楚辞有些急,看见了姬幽冥和顾泠沅紧握的手,她扭头看着慕容无垢。慕容无垢嘴上挂着一丝微笑。
这时迟那时快,顾泠沅和姬幽冥施了轻功往皇城外而去,禁卫军见了却也不知如何是好,难道要取弓箭来射杀,别开玩笑了,他们一个是皇后一个是亲王,给禁卫军统领十个胆子也不敢下令。
楚辞有些担忧,对慕容无垢说道:“楼主不能长时间用内力的。”
慕容无垢拍了拍楚辞的肩,“顾泠沅的武功比姬楼主还好,你觉得,我之前告诉她,姬楼主命不久矣。刚才他们手都牵一块了,顾泠沅不会趁机探了姬楼主的脉吗?我的楚妤,担心什么呢,我们应该回去了,皇后若是走了,怎样都会惊动楚明显的。这几日顾泠沅应该早就做好了准备的,没事的。”
宴笙看了一眼慕容无垢,“会没事吗?”
慕容无垢笑道,“你不信?”
宴笙摇摇头,慕容无垢看向楚辞,见楚辞亦是一脸担忧之色。
“说不定回幽冥楼能够见到他们。”
“怎么可能,楚明显得到消息怕是第一个就来查幽冥楼。”
“打赌?”慕容无垢笑了笑。
楚辞眯起眼,“赌什么?”
慕容无垢靠近楚辞的耳朵,轻轻说道:“输了今晚就随便我……”
楚辞脸涨红,“你不正经也有个限度,我真的很担心。”
“哦。”慕容无垢把手背在身后,走在前面,“你没拒绝我当你答应。”
结果三人回到幽冥楼,姬幽冥和顾泠沅当真好端端的坐在幽冥楼大堂。
顾泠沅坐得端庄,而姬幽冥也只是靠着顾泠沅,细细的看着他的脸。俩个人都不说话,直至看见三人走到面前来。
宴笙依旧面无表情,似乎觉得事已至此,与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便把自己置身事外。
楚辞倒是毫不掩饰满脸的担忧,而慕容无垢只是牵着楚辞的手,浅浅的笑着。
“楼主,你们……接下来怎么办?”
顾泠沅看了看姬幽冥,又把视线移转到楚辞身上,没有说话。又转回头看着姬幽冥,“你想去哪?”
“我本来还想留在这里几天,可是他很快就会来幽冥楼吧。”姬幽冥并没有说他是谁。
顾泠沅点点头,“没关系,有我。等他来吧,我也好久没有见过他了。”
前半句顾泠沅还是温柔的,而后半句却镀上了冰冷的质感,姬幽冥察觉到了什么,但却没有点明。
“我想回房间,三天内我不想有任何人打扰我和她,你可以扛住吗?”
顾泠沅温柔的看着姬幽冥,“你这不是为难楚楼主吗?楚明显是皇帝,你叫楚楼主违抗圣命不成?不解决这件事情,你能安心和我在一起吗?”
接连的问题让姬幽冥面露不悦,对着顾泠沅说道:“我现在不想见到楚明显。”
顾泠沅轻声道:“不要任性,这次听我的,以后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见姬幽冥不情愿的点了点头,顾泠沅站起身来,对
楚辞说道:“楚楼主,我有事单独和你说。”她顿了顿,“慕容大人一起来吧。”
楼内大堂只剩下姬幽冥和宴笙,姬幽冥叹了口气,宴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我,回房了。”
“别走了,陪陪我。到时候我带顾泠沅走了,我们就没什么机会见面了。”
“你要和泠沅离开?”宴笙问道。
“不然呢?”姬幽冥反问道。
他看着宴笙冷静的样子,“宴笙,有时候我很希望你能找到一个让你动心的人,这样你才能明白世间最美好的情爱。但又害怕你遇上一个不对的人,所以又希望你一生都不懂情爱,才能避免伤害。”
宴笙摇摇头,“我不希望你们走。”
“我不觉得你会害怕孤独。”姬幽冥苦笑了一下:“可是我很怕,我已经一个人过了十五年,我想她,很想。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早一点去找她或许就不用等这十五年,可是我又想,如果我当初查清楚了事情,我会不会如现在一般,无论什么都只要她。时间可以让人想清楚很多东西,明白什么是最想要的。当年的我……”
“你知道,泠沅为什么和你分开了吗?”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姬幽冥去装了一壶水,拿来了两个茶杯,递了一杯给宴笙,“已成事实的东西不重要,我有下半生可以和她讨论、争论甚至争吵这个问题,但我想要做的,仅仅是确定如何才不会再一次失去她。至于原因、真相、历史甚至一切,不过是我接下来与她的博弈中无关紧要的因素而已。”
宴笙把水喝了,淡而无味,放下杯子说道,“你们明明相爱,为什么你会想到争吵?”
“我和顾泠沅,中间隔了那么多年,我们心中存在隔阂甚至裂缝。她跟我走,或者我们两个算是远走高飞,并不代表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问题存在。我和她之间有上一代的仇恨,你知道吗?”
姬幽冥咬了咬牙,握着茶杯的手有些抖,满满的清水并没有喝,晃了一些出来,湿了他的手。
姬幽冥一饮而尽,把杯子轻轻放下,“但,若是我把此生无条件抵给了她,怕是她会开心一些。”
“仇恨。”宴笙重复了一句,又轻声说道:“我不想爱上任何人,你和泠沅互相折磨了彼此这么多年,而小楚时常和慕容无垢也时常吵架,我不喜欢这种关系。”
“你为什么觉得我们是互相折磨?”姬幽冥问道。
“你,在赌,她喜欢你。你一直不见她,她会不开心。你让我进宫,其实为了试探她。而她没有拒绝我留下,除了我不爱讲话之外,怕是觉得我是你们唯一的联系,泠沅很聪明知道你不会忘了她的,她故意在折磨你,顺便惩罚自己爱上你。”
宴笙讲话断断续续的,姬幽冥却一直没有打断他,姬幽冥看着宴笙的眼睛,突然笑了。
宴笙看向另一边,也不想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
梨花开了,花瓣纷飞,零落的白色,像离人泪。
过了许久,姬幽冥说道:“是啊,我在赌。我像一个得不到糖的小孩,我不哭不闹,寄希望于她愧疚和难过。真傻。
但我赌赢了,她不开心,像我一样不开心,这是对她不告而别擅自抛下我的惩罚。”
“她一直在等我,就像我一直在等她,却忘了,爱情里是需要有人主动的。两个被动的人走不到一起。当年如果不是她激得我告诉她我喜欢她,怕是一辈子她都不会主动告诉我她也喜欢我吧。我怎么忘了,她是一个不会主动的人。”
“你们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姬幽冥顿了顿:“哪里都好,可能安定太久了,所以不怕漂泊。宴笙,你要留在这吗?泠沅手中怕是有很多对楚明显不利的东西,我估计看在我的份上,她不会当着我的面做得太难看。但我知道他不会有好下场,我不想看到他狼狈的样子。我不想怪泠沅,我是自私的,我还想和她过下半生。所以有些事情,我知道也可以当做不知道。”
姬幽冥看着宴笙,想从这云淡风轻的脸中找出丝毫破绽来,宴笙却只是顿了顿,“但对于你来说,天下乱不乱,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足以自保。”
“我回去了。你们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你没有话想和她说吗?”姬幽冥问道。
“我喜欢在她身边的日子,帮我谢谢她。”
姬幽冥看着宴笙的背影,他像孤独的鸟,他可以自己把自己困于笼中,也可以随时飞走,他连背影都是孤寂的,像一座冰川。
姬幽冥想起第一次和宴笙见面,那时候宴笙用一把琴引出了他心中所有的悲痛,他记得那时候她刚失去顾泠沅不久,痛正烈。
若不是宴笙及时收手,他即使不死,说不定也会沉浸悲痛出不来。
“我可以进幽冥楼吗?我想找个地方住。”
姬幽冥有些哭笑不得,竟然是这样的理由。
“我不杀人,不参与政治,但如果幽冥楼有危险,我不会袖手旁观。
姬幽冥觉得无情无爱的人,有些像长生不老的人,活了千年万年,看透了世间,所以一切都无趣,不值得投入,一旦投入,自己永生其他的却幻灭。但宴笙又不尽然如此,他似乎未经情爱,心中却树立起了无数坚不可破的冰川,他的世界似乎无人敢闯,也无人可闯。
或许宴笙是当他作朋友的,会为他皱眉,但也仅仅是如此,或许他会关心,但他不会做什么。
以宴笙的性子,喜欢和顾泠沅相处是自然的,他们都少言而沉静,但即使相伴了这些年,当顾泠沅要离开时,也不过换得宴笙一句谢谢。
这人生,孤独无趣得紧啊。
宴笙回房间后,姬幽冥静静的在原位坐着,拿起小小的水壶,把水倒进茶杯,又把茶杯里的水倒进另一个茶杯,来来回回。
姬幽冥看着那倒出又注入的水,依旧清澈,却已经冷却。已经等待许久,他并不觉得慌乱,反倒是觉得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心稍微安定了下来。
抬头看了看楚辞的房间,门依旧紧闭,他不知道顾泠沅在和楚辞他们说些什么,也没有很大的欲望想要知道。
顾泠沅说跟他走。他只需要相信这一点。至于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那就让它来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