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感情加深 公主吃醋

明夏皇宫

庞大的明夏皇宫,有昭和殿、永华宫、锦鲤宫、长砾殿、鸢尾宫、合欢宫、兰林宫、卉草宫等宫殿,每座宫殿都有专人主持,有很多貌美的妃子,配上鲜花树木,假山麟石,亭台楼阁,构成了一幅特有的人间仙境,让人流连忘返,驻足观望。

砂画戴着面纱,忐忑不安的跟在公主后面,而千雨泽,却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手里摇着把金锡纸扇子,娓娓随行,南风瑾在进城门的时候就与她们分开,去了长砾殿与皇上议事。

皇宫很大,她们走了很久,才到鸢尾宫,砂画一进宫殿,就看到曾经见过的景象,院子里种满了鸢尾花,一簇簇的开得五颜六色,在阳光的斜射下,犹如添上了一层薄雾般的银纱。

千雨泽一进宫殿,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鸢尾,上个月我送给你的金鱼呢?怎么没有见到。”他望着紫檀木桌上的一个空鱼缸,眼神有些惊异。

“你说小黄啊,它好像飞走了。”公主低下头,满脸涨得通红,双手十指交叉,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千雨泽转过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哀怨,“它是不是被你喂死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不小心往鱼缸里倒了些热水,结果它……就死了。我……”看着千雨泽那张凄惨的脸,她继续说道,“前些天有点冷,我怕它冻死,就倒热水进去给她保一下温,哪知道它命薄,就这样死了,哈哈哈……”说完,公主调皮地哈哈大笑起来。

“以后再也不送东西给你了。”千雨泽气呼呼的抱着那个水晶空鱼缸,就像爹死了儿子一样,一动不动的呆在原地。

“对不起嘛,小泽,我不是故意的。”鸢尾看千雨泽真的生气了,立即走过去,轻轻的安慰他。

“你……我送只老虎给你,你都能弄死,只有瑾送的,你才会好好保护,才会珍惜。”千雨泽抿着嘴唇,唇红齿白,像一个小孩子一样。

“你什么时候送过老虎给我?”公主叉腰叫道,她都低声下气请求他原谅了,居然得理不饶人,“一个大男人,像长舌妇一样话多,死色狼,不就是条小黄嘛,我一会还你一千只小红小黑小白。”

“我是长舌妇,那你是男人婆,我只要我的小黄,不要小红小黑小白。”千雨泽也不甘示弱。

……

砂画不知道怎么劝她们俩,反正她在后面傻站着,她想插嘴都插不上,砂画如猫一样的声音,一开口就被那两个大嗓门掩盖下来。她们俩就在前面使劲吵,千雨泽一句,公主一句,就像前世有仇,今世有冤的冤家。

“哈哈哈……”两人正吵得起劲,一阵爽朗的笑声从殿外传来。

砂画定睛一看,一个威风凛凛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看他的穿着,此人应该是皇上,后面带跟了一个绝美的女人。她赶紧退到后边,十三年前在长砾殿见过皇上,皇上的样子,她有些模糊了。

皇上有一幅高大威猛的身材,双眼皮、高鼻梁、大眼睛,炯炯有神,英俊却不失威严,雍容华贵,身穿黄色锦袍,腰上系一条金龙玉带,头上带一顶金黄玉冠,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仍显得很年轻。

“你们俩从小到大总喜欢吵架,天生一对冤家,开始鸢尾总是跟南风瑾吵,一长大,对象就变成千雨泽了。”皇上边说,边慈祥的对着两人微笑。

“儿臣参见父皇。”公主朝皇上行礼,看着边上的丫鬟都跪了下来,砂画赶紧跟着跪了下来。

“草民千雨泽参见皇上,参见华美人。”千雨泽也向皇上行礼。

“不必多礼,你爹每月都会捐银子给朝廷,富贵仁厚,不忘国家,很是令朕欣慰。”皇上把千雨泽扶了起来,一旁的华美人脸上也陪着微笑。

砂画看到边上的奴婢都起身,她也跟着起身,生怕做错一步,会受罚。

皇上真慈祥,有明君的风范,砂画这一辈子才见过他两次,一次是七岁那年扮成小公主的丫鬟,来看小公主选婿,不过当时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没有太注意观察皇上。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的看一下皇上,恐怕此生难有机会进宫了,她要把皇上的样貌刻在心里。

皇上四处看了看,蓦地,他看到宫里多了位戴着面纱的宫女,“鸢尾,她为何带着面纱?”皇上觉得奇怪。

“父皇,她名唤宫砂,是将军府的丫鬟,因……相貌生得难看,所以终日戴着一块面纱。”鸢尾顿了顿,她不知道要怎么对皇上说,怕会伤害砂画。

“难看?能难看到哪里去?”华美人走进砂画,颇有兴致的打量着她,“这么热的天,不摘下来会捂出病来。”她一脸妖媚相,眼睛闪动着狡黠的光,丑八怪也能做将军府的丫鬟,她不禁好奇的打量起眼前这位宫女来。

砂画被华美人看得不好意思,连忙低下头。

“父皇,将军怎么没有一起来。”公主往后面瞧了瞧,失望地摇了摇头,瑾没有来。

“朕叫他去请你母后了,今晚赐宴鸢尾宫,雨泽也在这里用膳吧,”皇上一脸慈爱的望着千雨泽。

“那草民恭敬不如从命。”千雨泽看到华美人一直盯着砂画,急忙走到她身边去,想替她解围。

“娘娘,您看一位宫女做什么呢?”摇了摇扇子,千雨泽挡到砂画前面去。

“皇上。”华美人转过头,撒娇的朝明夏羽靠过去,“臣妾真想看一下那位宫女的真容。”

“父皇,宫砂胆子小,不喜欢摘了面纱见人。”鸢尾赶紧拉住砂画。

明夏羽看到公主和千雨泽都极力的保护那位小宫女,难道那小宫女有什么魔法?他倒要看看她长什么样,“一个宫女,让父皇看一下何妨,把面纱摘下来。”声音轻却不失威严。

小公主紧紧的拉着砂画的手,皇上一发威,她也无能为力,只能暗中祈祷砂画不要吓着父皇,否则会获罪的。

砂画慌忙的跪了下来,缓缓揭开脸上的面纱,仍是低着头。

“把头抬起来。”华美人轻蔑的看着砂画,暗忖,皇后,我扳不倒你,我羞辱一下你女婿的丫鬟总行吧。

砂画缓缓的抬起头,眼神镇定而从容。

“哇,她好丑。”华美人立即跳开,扑到皇上怀里,浑身吓得瑟瑟发抖。

明夏羽是当朝皇帝,他可不是一般的男子,他走近砂画,虽然她半张脸都是丑陋的疤痕,但是整体看起来也不是很丑。他一边看,一边隐隐觉得,这女子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再看了看砂画的眉、眼、鼻、唇,越看越像……当年刺杀太上皇的乱舞。

他顿时瘫软了下来,“她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这么像乱舞?”明夏羽恨恨的看着砂画,从墙上拔下作为装饰用的宝剑,蓦地抽出剑,瞬间直抵砂画的咽喉。

砂画紧张的喘着粗气,脸涨得通红,鸢尾急忙跪在地上,“父皇,您饶了她吧,她不过是长得丑陋了点,可是她没有罪。”千雨泽也跟着跪了下来,替砂画求情。

“皇上,她实在是太丑了。”然后幸灾乐祸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公主,“丑八怪吓着皇上了,就该死。”她在心里窃笑,挑起将军与皇上的矛盾最好,最好因为一个丫鬟,将军不娶公主,看郦影以后还嚣不嚣张。

明夏羽愣直站在原地,剑一直抵着砂画,眼前的丑女,让他想起了多年前的噩梦,那个身上有朱砂痣的乱舞,那个当着他的面杀掉父皇的妖女,他绝不能容她。

“父皇,你饶了她吧,我求求你了。”鸢尾哭得泪眼链链,伤心的拉着明夏羽。

“公主在这里,不宜见血。来人,”他收回手中的宝剑,“朕要亲自监督,先打这个丑八怪五十大板,竟然还敢叫宫砂,有个砂字的都该死。”

“不要。”千雨泽跟着公主同时喊到。

华美人在边上掩着嘴,故意装作不忍心的样子。

砂画呆呆的立在原地,她的生母十三年前要杀她,十三年后,生父又要杀她。那把锋利恐怖的宝剑终于从她的咽喉面前移开,取而代之的是几个手持廷杖的侍卫。

侍卫把她拖出去,按在板凳上,捆上她的双手双脚,以防她挣扎,就开始在她的屁股上杖责起来。

皇上和华美人出来监督,公主和千雨泽立即跟了出来,她俩又跪在地上,“皇上饶命。”

“父皇饶命啊,她是无辜的。”公主拉住明夏羽,明夏羽脸上没有半分表情,他像一尊阎罗王一样坐在那里,华美人则开心的看好戏。

“啊……好痛,救命,将军。”砂画双手双脚被捆住,每一大板打在她身上,犹如锥心刺骨之痛,皇上好狠,昏君,就因为她这副面孔,就要杀她。

朦朦胧胧中,砂画记起来了,十三年前皇后说她与皇上亲眼看到乱舞杀死太上皇,那件事给皇上蒙上了很深的阴影,所以他见到长得像乱舞的,都会杀之而后快,生怕祸妃乱朝纲的故事在他身上上演。

“公主,你去叫将军,快点,唯今之计,只有他能救宫砂。”千雨泽吩咐鸢尾。

“好,我马上去。”鸢尾连忙起身,摇摇晃晃的跑了出去。

侍卫们打得越来越起劲,眼看砂画就快撑不住了,千雨泽连忙扑到砂画身上去,死死的压住砂画,“皇上手下留情,她是无辜的。”

“连他一起打。”明夏羽想也不想,气头上的他,巴不得杀了砂画。

“啊……好痛,轻点。”随即,板子全部落到了千雨泽身上,几个侍卫把他挑了起来,从中横着他的腰,重重的一棍子打了下去,千雨泽顿时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砂画看到千雨泽被打得这么严重,不顾自己手脚正捆绑着,她僵起身子朝地上爬去,板凳随着她的动作翻了个底朝天,她身上绑着板凳,慢慢的爬到千雨泽身边,“泽少爷,你怎么样了?”

千雨泽虚弱的望着她:“我没事,将军来了,我们就有救了。”

“还敢互相帮忙,把她的凳子解开,别让凳子碍眼,给我重重的打。”明夏羽拳手捏得紧紧的,手上的青睛都冒出来了。

“是,皇上。”几个侍卫一下子就把砂画身上的绳子解开,把板凳拿了下来,又开始抡起棍子继续打。

“好痛……”砂画吃力的爬到千雨泽身上去,“不关你的事,泽少爷,你走吧。”看着无辜受牵连,又全身是伤的泽少爷,她满脸泪痕。

千雨泽又反爬到砂画身上,迎接着那重重的棍子,“你是女人,我是男人,保护女……人天经地义。”他吃力的吐出这几个字。

“我只是个丫鬟,不值得,泽少爷。”砂画继续哀求千雨泽,她不想连累他。

“住手。”这时,南风瑾的声音从大殿门口传来,他一阵轻功,迅速的跳到砂画面前,一个旋风扫腿,一下就把那几个侍卫踢翻在地。

皇后和公主也紧跟在后面,公主扶着皇后,两人连忙跟了上来。

“南风将军,这个丫鬟竟然跟迷惑太上皇的妖女长得八分像,朕要杀了她,以免她祸国殃民。”明夏羽怒声道。

南风瑾看着浑身是伤的砂画和千雨泽,拳头捏得死死的,“皇上,宫砂是臣的丫鬟,千雨泽是臣的兄弟,你打臣的丫鬟和兄弟,是否要为难臣?”不是他们父子,明夏羽的皇位能这么巩固?南风瑾字字透出阴冷的凉意,眼里喷着熊熊怒火。

皇后看到地上的那个女子虽丑陋,却有些熟悉,是否曾经在哪里见过,她再仔细看了砂画一眼,看那眉、看那眼、看那清丽脱俗的神态,顿时大惊,她像乱舞,她的亲生女儿也像乱舞,不会是巧合吧,世上有这么多女人像乱舞。

明夏羽被南风瑾堵得无话可说,他恨恨的盯着南风瑾,作为臣子竟然为一个丑八怪丫鬟跟自己作对,以前南风瑾不是这样的,可是他手握整个明夏王朝的重兵,千万不能得罪他,要是南风一家造反,他势必会下台,但是皇帝的威严使他不可能向南风瑾低头,他只好干瞪着眼,在一旁生闷气。

华美人看到皇后驾到,她低着头缩到明夏羽身后去,若是被皇后看出,她也参与得有此事,皇后一定不会饶她。

砂画的背部、臀部、肘部全是血,绵质衣裳全被染红,千雨泽比她更严重,嘴里流着鲜血,爬在地上根本动不了。

鸢尾急忙走到砂画身边,把她慢慢扶起来,南风瑾则去扶千雨泽,“皇上,请问你还要打她们吗?如果不打,臣先带她们走了。”冷静而沉着的声音把他凸现得像一个威严的皇帝,而一旁怒气冲冲的明夏羽也不好说什么,他轻声的点了一下头,算是同意南风瑾带人走。

南风瑾内心全是怒火,皇上竟然公然打他的人,难道他南风一家为皇上做得还不够多?为他打江山夺城池,出生入死一辈子,居然因为他的丫鬟长得像乱舞,就要杀他的人,皇上太过分了。

华美人则一脸的不甘心,皇上也太没有威严了,竟然要受一个将军的气,她越看明夏羽,越觉得他窝囊,心有不甘,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在心里诅咒她们。

南风瑾和公主慢慢的扶砂画和千雨泽出寝宫,整个过程,郦影一直死死的盯着,她丝毫没有眨一下眼睛,眼神全部定格在砂画身上,这个娇弱的女子,怎么那么像当年的小砂画。自己生的女儿,竟然不像自己,却像那狐媚子乱舞,该不会是乱舞投胎到自己女儿身上了吧,她紧张的望着砂画的背影,看来,她要把李进召回来问问。

想起她的名字,宫砂?不是守宫砂吗?她身上该不会有一颗朱砂痣,千万不能让皇上知道,若是被皇上知道,即使有南风瑾保护,皇上也会暗中派人去诛杀她的。

“皇上,她只是一个丑陋的丫鬟,你何必为了这事跟南风将军动怒。”皇后劝解道。

本来明夏羽在众人面前这么丢面子,皇上还帮着南风瑾,他更生气,一把推开正欲过来扶他的皇后,“你生的好女儿,吃里扒外,朕堂堂一国之君,打一个丫鬟也要听命于他?”说完,拂了拂袖子,拉起华美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鸢尾宫。

“皇上,南风瑾实在是太嚣张了,竟然当众让您丢脸,臣妾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偏偏姐姐和公主都向着他。”华美人故作可怜兮兮的用手绢抹了一把眼泪。

明夏羽见她这么伤心,爱怜的把她拥入怀里,“美人别哭,以后朕一定会把兵权夺回来,一定诛他九族。”

“嗯。”华美人靠在明夏羽的怀里,眼里闪过一抹得意的笑,现在皇上和将军有了隔阂,将来真的打起来了,若是将军失势,皇后肯定也失势,到时候,皇后之位肯定非她莫属。她被皇后羞辱之仇,也可以得报。

南风瑾一行四人一走出皇宫大门,他随即嘘了一声,几名侍卫凌空而降,他把千雨泽扶住,“你们把他送回千府养伤,我明日会去看他。”

“是,将军。”几名侍卫接过千雨泽,迅速的抬上轿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砂画看着那几个侍卫的背影,动作之迅猛,不像是一般的侍卫,像是特意训练好暗中保护将军的暗卫。

南风瑾走到公主身边,把砂画抱了起来,“公主,你先回去安抚一下你父皇,宫砂有我照顾就行了。”

“可是……”公主还想说什么,她想替父皇向南风瑾和砂画道歉,砂画是她带进宫的,却未能保护好她。

“不用说,我知道。”南风瑾知道公主在想什么,他不会怪她。

“你先回去,我们要走了,这段时间,你还是不要来找我了。”说完,南风瑾把砂画紧紧抱在怀里,骑上赤焰马,绝尘而去。

望着渐渐消失的英挺背影,鸢尾满眼是泪,难道他就这么在乎一个丫鬟吗?一个丫鬟竟然比她还重要,看他紧张的样子,以前自己生病,他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她记得自己有一次生病,很希望南风瑾来看她,可是南风瑾却派了个侍卫来传话,说公主有皇后照顾,有名贵药材补身,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他一点也不担心她。整个皇城的人都以为南风瑾有多痴情多专一,有多爱她,其实只有她知道,每次吵架,要不是她放下公主的尊严,跑去向他求和的话,他可能永远也不会再看她一眼。

所以,她尽量不激怒他,尽量不惹他,尽量包容他,可是他还是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每 次她都故意在他面前和千雨泽或冷洵澈吵嘴,可是他从来不吃醋,也不管她。

她确定,南风瑾不爱她,他心里一直掂记着当年救他的那个小丫鬟,沁砂画。要不是她天天跑到被烧光了的沁府去等砂画,朋友们告诉了南风瑾,南风瑾也不会和她在一起。

他对自己的爱,只能说是一种喜欢,或者点喜欢都算不上,她不敢朝他发脾气,不敢生他的气,一直都尽力做一个乖巧的公主,可是他依然不看她一眼,在百姓面前的表现,全是他一时兴起,全是假的,全是做给他父母和皇上看的。

她拥有南风瑾的人,却得不到他的心,现在她竟然连他府上一个丑陋的丫鬟都不如,这叫她堂堂唯一的公主情何以堪?

金碧辉煌的明夏皇城,九九八十一级阶梯上,拖着一具疲惫不堪的身子,太阳慵懒地打在她身上,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将军府

南风瑾一到将军府,便抱起砂画,快速的冲进前厅,看着全身是血迹的砂画,他恨不得把明夏羽杀了,长得像乱舞也要这么欺负她,真是天理难容。

“嫣儿,快去把御医叫来。”还在院子里,他就朝正在打扫屋子的嫣儿喊道。

“宫砂怎么了?”嫣儿看到砂画全身是血,有的血还结了痂,乌黑乌黑的,好可怜,“将军,我这就去。”说完,她慌里慌张的跑了出去。

“该死,宫砂,你住在哪?”前厅除了父母的住房,就没有房间了。

“奴婢住菱月楼。”砂画浑身疼痛难忍,像是要被撕裂一样疼。

“算了,菱月楼太远了,去玉瑾楼。”说完,南风瑾想也没想,径直把砂画把抱去了玉瑾楼。

他把她抱进自己的房间,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在雕花大木床上,生怕碰到她的伤口,会令她疼。

“啊……将军,我的屁……股,噢,我的臀部好疼。”砂画被南风瑾正放在床上,顿时全身的力道都压在臀部,刚才板子打的就是臀部,她哪里受得了,疼得直叫唤。

“哦,我没注意,我把你翻过来。”从小到大,南风瑾还没有照顾过别人,慢慢的把砂画的身子扳转过来,让她趴在床上。

“这样好些了没?”他关切的问道。

“好多了,多谢将军。”砂画咬紧牙关,虽然浑身疼痛,但是有将军照顾她,她不觉得那么疼。

“御医来了,将军。”嫣儿老远就风风火火的叫起来,听到其他丫鬟的指引,她才知道将军把砂画把到玉瑾楼来了,她赶紧领着御医上楼。

“快来看看她的伤势。”南风瑾吩咐御医道。

砂画眼睛睁得老大,这个穿着一身红服的老头子,要来看自己的屁股吗?那多难为情,她还是黄花大闺女,万万接受不了。

“将军,姑娘的伤全在背部、肘部和臀部,肘部我可以替她看,其他地方……”他顿了顿,男女授受不亲啊。

“你大概看一下她的伤势,这不是内伤,不需要扒开衣裳看,然后拟药方就行了。嫣儿,等御医看完宫砂的伤势后,你帮她清洗一下伤口,换好衣裳,我再进来。”说完,南风瑾羞红了脸,退了出去。

“嫣儿明白,将军。”里面传来嫣儿的声音。

他紧张的盯着窗户,他堂堂明夏王朝大将军,足智多谋,威武大气,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美如冠玉,儒雅博学,可谓才貌双全。可是至今,他还没有碰过女人,他还是个纯情会害羞的雏,轩辕煜们经常笑她是纯情小处男,别看他表面成熟冷漠,私底下还没有经历过房中事,没有一点房事经验。

他不是身体有问题,而是他很洁身自好,不想学千雨泽们乱找女人,对于公主,他从来都是规规矩矩,不会有非分之想。他羡慕娘亲和爹的那种琴瑟合鸣,鹣鲽情深的爱情,他一辈子只想娶一个女人,只爱她一个,和她百头到老,永结同心。

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看到砂画,身体都会有反应,看到公主,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可是,砂画是个丑八怪,他怎么可能会对她有反应,八成是自己有病。

没过一会儿,御医和嫣儿从房里出来,南风瑾却觉得像过了很久似的,他迎向御医,“她怎么样?”短短的四个字,体现了他的焦急和担忧。

御医摇了摇头,掳了掳胡子,“这个姑娘命真苦,好像经常被打一样,据嫣儿姑娘检查,她的身上除了有新伤,还有许多旧的疤痕,今日挨打,新伤加上旧伤,再加上她吃得不好,总是吃些粗茶淡饭,没有营养,她的身子更虚弱了,一定要好生调养,身子才能复元,而且她脸上的疤痕,我查看了一下,这好像是西塘奇毒‘驭毒术’,必须要为她种毒的人才可以解。”

“那疤痕不是天生的?”南风瑾大惊。

“不是,是后天有人刻意种下的,世上除了种毒的那人,无人能解。”御医回答道。

“这么奇怪?天下还有你们无法解的毒,治的病。”南风瑾万万没有想到,原来砂画过得比他想象的还苦,被人种奇毒,又是丫鬟,当然吃得不好了,上次身子愈合没多久,现在又被打,每天还要干那么多的活,身子才这么虚弱。

“这次最少得调养一个月,否则她的命就没了。不能让她干活,要补身子,多吃营养丰富的食物,方子老臣已经开好,交给嫣儿姑娘了,她可按照方子抓药,然后让病人内服,再配上我家祖传的金创散,每天敷于伤口表面,很快就会好。”御医叮嘱道。

“谢谢李御医。”南风瑾暗忖,无论是军医,还是御医,都有一瓶祖传的金创药。

那御医脸上浮现一抹惊奇,将军竟然知道对他说谢谢二字,以前将军要治伤,直接是吩咐他们,治完了就面无表情的叫他们退下,他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将军说谢谢,一张老脸都笑开了花。

送走御医,南风瑾打开房门,走向爬在床上的砂画。

砂画一见将军进来,脸上顿时羞起了一抹红晕,她居然又躺在他的床上,将军这么直愣愣的看着她,令她很不好意思。

两人都沉默不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是南风瑾先开口了,“御医吩咐你要多休息,以后你不用去干活了。”

“谢谢将军,要不是你救了奴婢,奴婢可能早就死了。”砂画感激的看着他。

“你是我的丫鬟,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南风瑾温和的朝她笑道,露出洁白的牙齿,如沐春风。

砂画害羞的低下头,她每次受伤,都隐隐感觉冥冥之中他会来救她,所以她总是对生命充满希望,充满乐观,将军就像她的神一样降临,保护着她,守卫着她。

今生欠将军的太多,他的恩情,她到死也报答不完,若是他知道自己是西塘国的杀手,接近他是有目的的,他还会对自己笑吗?砂画不敢想,很怕那一天的到来。

“晚上我去隔壁睡,这一个月,你都在这里养伤吧。”不知道怎么的,他一面对砂画,就心生柔软,不忍心斥责她,也不忍心见她受伤,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呢?

砂画受宠若惊,上次就霸占了将军的营帐半个月,这次还要霸占他的房间一个月,她真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回菱月楼养伤就好了。”

“没事,反正我也不常在府里,有时我会睡在军营。”

“哦。”砂画低声的哦了一声,她倒宁愿将军天天回府,这样府里也有一丝生气。

夜幕降临,天上繁星点点,星星点缀在月亮周围,煞是好看,砂画隔着窗户,肘着小脸,静静的看着远处的天空,天空是那么的美。嫦娥姐姐肯定坐在月亮上,她美得不可方物,众星捧月,每颗星星都把她捧在手心里,就像公主,可是她应该也有自己的不开心吧。连这么受宠的公主都无法使皇上心软,看来,乱舞在皇上心中,一定是个大恶魔。

她很幸福,隔壁就是将军,将军会保护她,想到有将军住在隔壁,砂画的一颗心就悬了下来,她终于能安然入睡了。

南风瑾站在窗前,也是看着那些星星,眼神无尽深遂。什么人这么狠,竟然植一块丑陋的疤痕在砂画脸上,那种人心理应该是有问题,不然就特别毒辣,他一定会查出来。

第二天,阳光明媚,又是一个好天气。砂画趴在床头,津津有味的看一本武侠小说,这是嫣儿拿来给她解闷的。

昨晚她一直没睡好,趴着睡真不习惯,再加上身上有到处是伤,轻轻一动就很痛,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熬到天亮,嫣儿突然拿了一本书进来,她顿时就睡不着了,她从小就喜欢看书,达到了痴迷的地步。

南风瑾轻轻推开房间,看到床上的人儿肘着双臂,正聚精会神的看床上的书,连他敲了两声门都没有听见,可见那本书的魅力有多大。

“宫砂。”南风瑾走到床前,歪着头,看到了那本书,原来是本武侠小说,怪不得她看得这么入迷。

“啊……将军。”砂画这才反应过来,不知道将军哪时进房间来的,“我看书入神了,没有注意到将军您来了。”她脸微微一红,像浅熟的苹果一样,脸上有半抹淡淡的红晕。

“我去看过千雨泽,他比你惨多了,要调养两个月。”南风瑾不紧不慢的说道。

“什么?两个月这么久。”砂画惊讶的动了动身子,随即,一股骨肉分裂的撕裂痛楚从她屁股上传来,“痛……”她轻声惊呼道。

“你不要乱动,否则很难治好。”南风瑾扶正她那因为惊讶而变形的身子。

“他是不是伤得很重?”砂画一脸担心的问道,若是伤得很重,那她不就成了害人精了吗?

“他很享受。”南风瑾双肩一耸,轻轻的按住砂画的身子,“小心点,不要乱动,否则再把伤口弄裂,以后受的苦更重。”南风瑾浅浅的笑了笑,隐隐约约露出两个小酒窝,甚是好看,砂画以前居然没有发现他有小酒窝,可能是他很少笑吧。

他竟然对自己这么温柔,砂画有些慌乱,“谢谢将军,将军对奴婢真好。”

“我还叫嫣儿在御医那领了上乘的凝香玉露丸,以后能去疤的,涂在身上,以后就没疤痕了。”

“瑾。”

公主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两人不约而出的转过头,砂画赶紧低下头,深怕公主误会什么。

“你怎么来了。”南风瑾脸上马上恢复了平日冷漠的神色,没有任何表情,让人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我来看宫砂的。”鸢尾娇笑着走进来,她从怀里摸出几瓶药,“宫砂,这些都上宫里上等的金创药,包准你擦了身子马上就好。”说完,她朝砂画微微一笑,把药膏放在了床头的杉木桌子上。

“谢谢公主,公主对我这么好,宫砂真是无以为报。”公主对她这么好,她竟然对公主的驸马动情,她有些后悔自己接受南风瑾的关心和照顾,公主这么需要将军,她怎么能喜欢将军。

“我没事的,你们俩好不容易才见一面,你们去花园里走走吧,我好困,想休息了。”砂画假装打了一个哈欠,装作很困的样子。

南风瑾见砂画想休息,便拉着鸢尾的手,对躺在床上的砂画说:“我们先出去了。”

“那我一会儿再来看你,宫砂。”公主亲切的说道。

“好的。”砂画微笑着应了一声。

公主开心的跟着南风瑾走了出去,砂画总觉得,公主微笑的眼中有一种无奈的伤感,自己住在将军的房里,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她这么丑,将军怎么可能看上她呢,将军只不过是可怜同情自己罢了。

砂画心想,自己一定要尽快养好身子,要去好好照顾千雨泽,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他为了自己,不顾性命,这种义气很令她感动,原来调皮捣蛋的外表下,竟然有一颗侠义之心,她欠他的,她一定会想办法还。

锦鲤宫

今日天气阴沉沉的,总有种失落的感觉,人的心情也会随着天气的变化而变化,月亮半遮半掩的挂在天空,雾蔼沉沉。皇后一脸憔悴的坐在凳子上,嘴唇显得很苍白,身子也似无力一般耸拉着,她这病时好时坏,有时候好起来,她还可以随处走动,玩耍;一旦病起来,她又哪里都不能去,只能躺在凤床上咳血。

“绮罗,李进到了吗?”她焦急的问婢女。

“前几天就把信鸽寄出去了,西塘国离明夏王朝很远,如果日夜兼程,策马加鞭,都需四日,奴婢想,今日应该就会回来,娘娘再稍等一下。”绮罗仰起头,伸出手指,计算了一下时日。

究竟那个丑陋的丫鬟是不是砂画,她为何这么像当年的乱舞,这一切都是巧合吗?如果真是砂画,为何鸢尾和将军都认不出来,难道就因为她脸上多了一块疤痕,经过十三年,他们就不记得了吗?

也是,当年她们都还小,怎么可能记得砂画七岁时的样子,她倒是看得清清楚楚,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她感觉得到,这个丑陋的丫鬟,身份真的扑塑迷离。

皇后正在暗忖,这时一身浅绿色衣裳的红姑走了进来,老远就开始小跑,似乎有什么紧急的消息要通报。

“娘娘,李进到了。”红姑附在皇后耳侧说。

皇后随即大喜,“快请进来。”她的脸色顿时好了许多,多了些红润。

一身黑衣的李进走了进来,一路上风尘仆仆,使他看起来很憔悴,“参见娘娘。”他拂身道。

“说重点,不用拘那些繁文缛节,红姑和绮罗先退下。”郦影站起来,亲自扶住李进,红姑和绮罗对小丫鬟的事,都是半知半解,没必要时,她不想让她们知道太多。

待红姑和绮罗退下之后,李进向她禀报道:“娘娘,臣废了不少心思,买通了西塘王宫的丫鬟,才知道,那个小丫鬟已经不在西塘国了,好像回来了。”李进小声的说道。

“看来,本宫的直觉是对的。”皇后开心的笑了一下,她回来了。看来,那个叫宫砂的丫鬟,很有可能就是砂画,女儿跟宫砂年纪相仿,长相又差不多,颇有几分自己年轻时的味道,最重要的是,都像那个妖女乱舞,现在只要确定她手上有没有守宫砂,就知道她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做母亲的,最了解自己的儿女了。

可是,她又担忧起来,倘若她真是自己的女儿,那她怎么会这么丑,女儿生下来时脸上没有一点疤痕,是个白白净净的女娃儿。她究竟吃了什么样的苦,弄成这个样子,是谁害的她?若真是自己的女儿,让她知道是谁害了砂画,她一定会抽了他的筋,剥了他的皮,拆了他的骨。

一切都像一个未解之谜,萦绕在郦影的心里。

“娘娘?”李进看皇后一直怔着眼睛,似乎在发呆,他轻唤了她一声。

“啊……”郦影这才发现,自己陷入回忆中,失态了,她连忙回过神来,“李进,你为我办了这么多事,本宫也应该让你告老归隐了,一会儿我叫红姑再给你一些银两,你携带兄弟们走吧,以后的事,我自己会解决。”

李进闻言,脸上喜逐颜开,随即又悲伤的说道:“以后李进就不能替娘娘办事了,娘娘一定要保重。”

郦影朝他点了一下头,起身把红姑唤了进来,示意红姑备好银两,拿给李进。这么多年来,为她办事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李进一伙兄弟,是运气最好的,她不会再斩尽杀绝,就让他们安稳的过余生吧。

砂画住进将军的房间调养身子已经几天了,这几天来,她的伤口在嫣儿细心的照料下,开始慢慢愈合,多亏嫣儿的细心照料,砂画的身子才好得这么快。她打心里感激嫣儿,现在她翻身子,已经不会那么疼了,之前出恭,嫣儿一扶她,她就痛得额头直冒汗,她自嘲,这就是真公主的生活。现在嫣儿扶她,她觉得不是那么痛了,有时候伤口处会发痒,大概是长新肉了。

这几天,公主和将军天天都会来看她,把她弄得十分受宠若惊,特别是公主,来将军府很勤,每次她正在与将军谈话,话还没有说到两句,公主就来了,她们真的好关心她。

将军走到哪里,公主就跟到哪里,生怕一转眼,将军就不见似的,公主对将军的这份深情,砂画一直看在眼里。

这几天,她稍微适应了趴着睡觉、用膳、看书,刚开始时,趴一会儿她就受不了了,双手直直的肘在身子下面,好难受。最难受的是,这种姿势要保持十二个时辰,否则不小心动到身子,伤口一裂开,又是撕心裂肺的痛。

渐渐的,将军因为公务繁忙,很少来看她,公主也很少来了。听嫣儿说,公主整天跟着将军在军营里,十足的小小跟屁虫,把砂画听得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又过去大半个月,她的身子已经好了一大半,她已经能慢慢的在花园里行走,除了伤口处有些疼之外,内伤全部养好了。皇宫里的金创药和药剂,效果真不是一般的好,继续调养下去的话,再过几天,她就可以去照顾千雨泽了。

她没有公主命,不会享清福,她一辈子都是劳碌命,喜欢干活,喜欢散步,喜欢看书,喜欢默默的守护着他。

终于,在砂画漫长的等待中,一个月过去了。

清晨,将军府是静谧的。当第一缕晨光射穿薄雾,将军府便迎来了一个温馨的早晨,此时,将军府的一切都笼罩在柔和的晨光中,花园内的柳树低垂着头,柔顺的接受着晨光的淋浴;娇艳的樱花树像健壮的柔顺姑娘的手臂;草丛从湿润中透出几分幽幽的绿意。多么美好的夏日清晨。

砂画换上干净衣裳,用力的推开房门,仰着头,伸开双手,畅快淋漓的呼吸着屋外清新的空气。

她终于复元了,能走动,还能跳动了,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得结结实实的,只是还有一些浅浅的疤痕印在肌肤上,只要再擦一个月的凝香玉露丸,她的疤痕一定能全部消失。

千雨泽家的地址在她养伤期间,就通过嫣儿打听到了,她今日要做的事,去看千雨泽,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如果他需要帮助,自己还可以照顾他。

砂画戴着面纱,今日一袭粉红色衣裳,把她的肤色衬得特别的水嫩。按照指条上的地址,她来到永巷路最大的一座府邸面前停下,他家是皇城首富,想必院子也是最大的,砂画看了看这座庞大的府邸,总感觉没有将军府大。

只要是皇城比较富有或者是稍为有点官职的人家,院门前必定有两蹲样子威武的石狮子。千雨泽的家座落在皇城大街上,许多三教九流、平民百姓或达官贵人都会从这里经过,要饭的、讨钱的不计其数,砂画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端着碗的叫花子妇女,一凑到千家大门前,便被守门的无情的赶走,她一不小心,就趔趄的摔了一跤。

砂画赶紧走过去,轻轻扶起她,“大娘,您有没有摔着?”

“我没事,谢谢小姐关心。”那位大娘浑身脏兮兮的,头发蓬松,全身散发出一股恶臭,身体极其削瘦,脸上毫无血丝,看起来苍白无力,大概是饿成这样的。

砂画从怀里摸出一锭碎银子,趁四下没有其他乞丐注意,悄悄的放进大娘的衣袋中,“大娘,我也只有这一锭,你揣好,拿去买吃的。”若是被其他乞丐看到了,统统围上来的话,就会惊扰千家,说不定他们会被一顿乱棍赶走,再说,她也没有多的银两了。

“小姐,谢谢您,您真善良。”大娘说完,装成什么都没有讨到、一脸失望的样子,从永巷路走了出去。

砂画轻笑了一下,为什么她没有银子,要是有的话,她能帮助一点别人,就会尽量的帮助别人。

砂画微笑着走向那两个看门的门卫,“小哥,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南风将军命丫鬟来看望千少爷。”

那两个门卫迟疑的看了她一眼,这个蒙着面的女子真是将军府的?干嘛奇奇怪怪的在脸上蒙块纱布。

砂画看着他们,两个都长得膀大腰圆,横媚努目,一个高些,一个矮些,均穿一身褐色小短褂。

高个子怀疑地问道:“我们公子在外面沾花惹草是挺多,所以老爷说了,每一个来找她的女子,都要问清楚方能通报,最好能有个证明。”他有些难为情的说道,毕竟不知道这位女子说的是真是假,万一真是将军府的,那他小命就难保了;万一不是,老爷又会怪罪于他,说他老是把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放进去。

砂画早有准备,像这么大户人家的门,不是那么容易进的,她从袖子里摸出在嫣儿那里得的将军府出府令牌,递给那高个子门卫。

高个子接过一看,脸色瞬间惨白,语气也软了下来,“小姐,不用通报,小的直接领您进去。”说完,右手一指,示意砂画走前面。

砂画暗忖,还是令牌管用。跟着那高个子在偌大的宅子里窜来窜去,好一会儿,她们才到达一座叫泽雨千的阁楼,不用想,这一定是千雨泽住的,阁楼名字都起得这么怪异,泽雨千。

“姑娘稍等,小的进去给公子通报一声。”说完,高个子大汉哧溜就进了阁楼,熟门熟路,速度快得砂画还没看清,人影就消失不见了。

嫣儿说的真没错。千雨泽和府里下人的关系很好,每次他父亲关住他不让他出去沾花惹草,他次次都有本事悄悄溜出去,再悄悄溜回来,少不了这些丫鬟和门卫的帮忙。

不一会儿,高个子就哧溜一下出来了。

“小姐,公子病重,快死了,叫您快进去送他最后一程。”说完,大汉就走了。

砂画将信将疑的走进阁楼,一层的间主屋上面写着“听雨轩”,想必千雨泽就住这里。她轻轻推开听雨轩的房门……

“啊……”吓死她了,原来房门正对的大白床上,千雨泽正跪在床上,面向大门,眼睛瞪得老大,嘴角流着浓浓的血迹,脖子里拴一条白巾,直愣愣的盯着房门,他不会是真的死了吧?

“泽少爷,你怎么了?”砂画想也没想,径直冲了进去,双手扶在千雨泽的臂膀上。任她怎么摇,他都一动不动。奇怪了,他的体温怎么这么烫?若是死了,这样僵住,体温早就下降得十分冰冷了。

噢,砂画明白了,这小子又在耍她,蓦地,她看到了桌子边上的番茄酱,再闻了闻从千雨泽嘴角滴在她衣裳上的“血”,这明明就是番茄的味道,他竟然真的耍她。她也将计就计,慢慢的放下他,把他颈子上的白布解下来,绑住他的双手。

她发现,在她绑他的时候,千雨泽的眼珠明显动了一下,这个死小子,不过砂画知道他挨了那么多棍子,内伤严重,就轻轻的绑了他一下。

“都死了,绑住,免得诈尸。”砂画朝千雨泽奸诈的笑着,笑完,她把小手轻轻的移到千雨泽的腋窝下,挠他的痒痒。

果然,刚开始千雨泽还忍得住,一动也不动,不一会儿,他就忍不住了,一下子笑了出来,“放了我吧,丑八怪,哈哈……痒死我了。”

砂画这才停下来,“谁叫你先耍我的,挠你痒痒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痛啊……刚才你挠我痒痒,我笑的时候,把肚子笑痛了,本来肚子就有伤。”千雨泽垂下头,样子十分伤心。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砂画看他这么伤心,赶紧低下头给他道歉。

“就罚丑八怪扶本少爷出去晒太阳。”千雨泽突然抬起头,奸诈的笑了起来,看来,他的戏码,又得逞了。

“又在耍我,不过算了,看在你为我吃了这么多棍的份上,我就扶你出去走走。”砂画把他那粗壮的手臂扛在自己肩上,咬紧牙关,把他从床上扶了下来。

他好重,平时看他瘦弱像有病的身子,没想到像铅这么沉,上次带装断袖之辟来骗她,永远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砂画知道,他是一个善良讲义气的热血男儿,那些只不过是他的表象。

屋外空气真清新,少了屋内的药味,满院的花儿馨香扑鼻,院子里还有结着青涩的葡萄的葡萄树,砂画吞了吞口水,要是吃一口那葡萄,肯定牙齿都得酸掉。

“公主呢?”千雨泽望着天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问正在兀自欣赏美景的砂画。

“啊……”砂画一怔,她怎么老是失神,“公主都跟将军在一起啊。”

“怪不得她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说着说着,各雨泽竟然爬在石制圆桌上轻声啜泣起来,哭的时候两肩一耸一耸的,样子好不悲戚。

“别伤心了,公主可能在忙,放心,今后我每天都会来照顾你的,上次,真是多谢你了。”砂画轻轻的拍着千雨泽的肩,她说的是真心话,她真的很感谢千雨泽。

“真的?”千雨泽猛地蹭起来,“那你以后不许迟到,每天清晨就要来照顾本少爷。”丑八怪真好骗。

“一定。泽少爷为了我,竟然敢顶撞皇上,又为我挡侍卫的棍棒,真是有义气的热血好男儿,我真的好感动。”砂画说着说着,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其实……没什么了,任何人看到这种情况,都会冲上去帮忙的,我只不过是运气好,能在你面前表现一下。”千雨泽反而被砂画夸得不好意思了,本来他想好好耍一下她的,一听她这么夸自己,他忍不住洋洋得意起来,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千雨泽调养了一个月,外伤基本愈合,不过内伤却很严重,还得再调养半个月才行,在此期间,他不能随意走动,只能在院子里散一下步。

接下来的十几天,砂画每天一大早就来照顾千雨泽,她扶他欣赏美景,喂他喝药,照顾千雨泽十分细心,还经常带他去美丽的郦景山游玩。千雨泽的内伤慢慢好起来,身体也越来越强壮,脸上笑容也越来越多。

可是,令砂画忧心的是,调养了这么久,千雨泽还不会独自走路,每次都要砂画扶,一天扶到晚,千雨泽又生得牛高马大,脖子都给砂画仰酸了,街上的行人看见了,还以为砂画是千雨泽的新欢。

“泽少爷,马上就到山顶了,就能看见美丽的日出了,你再坚持一下。”砂画左臂辛苦的扶住千雨泽,咬紧牙关,艰难的走着。千雨泽非得要看郦景山的日出,昨天就开始吵起了要来,今日砂画只好一大清早就来照顾他。

“宫砂,你满脸都是汗,来我给你擦擦。”边说,千雨泽用袖子给砂画擦额头上的汗珠。

砂画把头偏过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用了,泽少爷,没事。”她用右手随便在额头上擦了两下,继续扶着沉如铅的千雨泽。

快爬到山顶的时候,千雨泽看着汗流满面,却依然兢兢业业扶着他的砂画,突然想跟她开个玩笑,他故意把身子倾向砂画,砂画一时承受不住千雨泽那么大的重力,身子惯性的一斜,脚底突然一滑,“啊……”砂画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千雨泽也被拉住摔在砂画的上方。

突然,砂画感觉自己的身子在向下移动,眼看自己快滑下山去,在那一瞬间,她果断的把手从千雨泽的身子上抽出。还好,她瞥见边上有根树根,于是紧紧的抓住那树根,整个身子吊在下面,下面就是悬崖。

千雨泽赶紧转过头,看到砂画双手抓住山坡上的老树根,身子悬在半空中,好危险。

“宫砂,我来救你。”千雨泽说完,就匍匐在地上,以一棵大树为支点,左手抱住树,右手去够砂画。

“泽少爷,你不能动,你不要管我。”砂画咬着牙,手上被磨得又红又肿,眼看那棵树根就快承受不住,正被砂画的重力拉扯一截一截的从土里露出来,土快松了。

千雨泽一看树根快被扯出来了,赶紧把右手伸上前,一下子捏住砂画的左臂,“坚持,宫砂,我一定会救你的。”说完,他一咬牙,使力把砂画的身子提了起来,迅速退到大树后面。

终于安全了,两人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倚靠在大树下。砂画此时已经吓得面如死灰,双腿发抖,她的头发凌乱不堪,身上的衣裳也被蹭破了许多,手上腿上全是细细的石头划的伤口,指甲缝里全是肮脏不堪的湿泥,额头上大粒大粒的汗珠往下滴,嘴唇已经全无血色,惨白如灰,差一点点,她就没命了。

千雨泽也好不到哪点去,此刻,他仍紧紧的握住砂画的手,生怕她再掉下去,刚才好险,要是自己晚一步,她就掉下去了,他难过的低着头,俊脸早已像太阳般红,因为他做了错事,心绪不安,都怪他,要不然砂画不会滑倒。

“丑……宫砂,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装不会走路,天天让你扶;要不是我故意把身子靠向你,你就不会滑倒差点没命了。”他筹措不安的说道,准备迎接砂画的怒吼和斥责。

“拿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很好玩吗?你是大少爷玩得起,我一介贱民,玩不起。”说完,砂画挣脱他死死箍住她的手,直直的往山下跑去。

“等等我,我错了。”千雨泽急忙起身去追她,都是他不好,调皮爱捉弄人,今天差点把砂画的命都捉弄没了。

砂画在前面边哭边跑,千雨泽在后面追,他难过的自责着,都是因为他调皮,竟然伤害了这么善良的砂画。砂画照顾他那么细心,不怕苦,不怕累,有求必应,他竟然忍心耍她,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相处十几天以来,他渐渐的被砂画的善良感动,若是公主,会这样照顾他吗?娇贵的公主都需要别人的照顾,绝不可能这么对他,他却身在福中不知福,这样伤害砂画。

始终是男人,虽然他的内伤并未完全康复,但是跑步还是追得上砂画的,不一会儿,他就追上了砂画,撑开双手,拦在砂画面前,“对不起,我错了。”他一个劲的道歉,希望砂画能原谅他。

“让开。”砂画边擦眼泪,边恨恨的盯着他。

“我就不让。”千雨泽索性耍起赖来,无赖的挡在砂画前面。

“不让是吧?”砂画抿了一下小嘴,抬起脚,使劲一脚给千雨泽踢去。

“哎哟,好痛。”千雨泽痛得抱起脚在原地直跳窜,“真是最毒妇人心。”

砂画乘机朝前方跑去,千雨泽是活该,踢他一脚算轻的了,砂画恨恨的想。

她一跑到将军府,便看见公主的凤轿也正驶来,待她走近一看,将军和公主都在轿子上,轿子一停下来,将军就疼爱的把公主轻轻抱下轿。

此时,千雨泽也跛着脚追了上来,“丑八怪,你别跑,等等我。”

南风瑾和鸢尾一听到千雨泽声音,同时回过头来看,只见他右脚跛着,正在追砂画。

“宫砂,你们在干什么?大清早就从外面回来。”鸢尾朝砂画微笑着喊道。

砂画盯着将军和公主,看着跟上来的千雨泽,她尴尬的笑了笑,“没事,公主,你怎么了?”公主是不是伤到哪里了,怎么将军一直抱着她,砂画赶紧跑上前去。

“我脚扭伤了,所以瑾送我回来休息。”鸢尾倚在南风瑾的怀里,一脸幸福的样子。

“那有没有伤到哪里?”砂画和千雨泽同时问道。

“你们不用这么紧张,只不过是扭了一下,没出血也没有伤口。”南风瑾抱着公主,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砂画和千雨泽,怎么两人都这么落魄的样子,浑身脏兮兮的,尤其是砂画,头发蓬松得厉害,衣裳也到处是口子,手上又红又肿,指甲缝里全是泥,面纱上也有许多泥巴。

“你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他放下公主,不顾直喊脚痛的公主,快速的走到砂画面前,拉起砂画的手,抬起她的手检查着。

“将军,奴婢没事,只是一点轻伤。”砂画努力的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装得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其实她的全身都酸痛得要命。

“她差点摔到悬崖下面去……了。”千雨泽嚅嗫的说道。

“没有的将军,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砂画赶紧给千雨泽使了个眼色,怕将军担心她,引起公主的误会。

“摔到悬崖去?到底是怎么回事?叫你好好养身体,你跑去山上干嘛?”南风瑾显然一脸愠色,满眼尽是怒火,一大清早就看见她就和千雨泽一起回来,他们去干什么了?本来她身体就不好,还到处乱跑。最重要的是,她怎么总是强装坚强,明明被欺负得要死,却死也不喊一句疼,哪像娇贵的鸢尾,脚被扭了一下,就到处嚷嚷她要死了,要他放下军中的事务,送她回来。

千雨泽脸色更加红了,“是我害的宫砂,她照顾我十多天了,对我关怀无微不至,我还耍她,一不小心……就……”千雨泽难过的低下头,他还从来没有对哪个这么自责过。

“照顾你十多天了?”南风瑾眼里喷出更大的怒火,她是他的丫鬟,居然照顾千雨泽这么久,还关怀,还无微不至,听到就一股怒气在体内直窜。

“因为将军每天都在军营,所以我的身体恢复之后,就去照顾泽少爷了,他是为了救我才受的重伤,所以我要好好照顾他。”说完,砂画看到正被丫鬟扶在地上的公主,公主脸上尽是愠色,她赶紧跑过去扶公主。

鸢尾一把推开砂画,“装什么好人?亏我对你这么好,瑾宁愿关心一个丫头,也不管我一下。”说完,气冲冲的愣在原地。

“公主,您误会了,将军这么关心您。”砂画赶紧说道,边说边再去扶公主,公主还是推开她,不理她。

千雨泽算是看出一点苗头,公主吃醋了,他赶紧跑上去,拉住砂画的手,“公主,砂画喜欢的是我,别生气了,一场误会,一场误会。”还用手使劲的搓着砂画的小手,装得十分恩爱的样子。

“别碰我的丫鬟。”南风瑾一脸阴沉的走过去,把千雨泽的手从砂画手上拉开,“浑身脏兮兮的。”

公主看到南风瑾吼千雨泽的样子,更加生气,他竟然不顾她在场,当众袒护和保护砂画,一行清泪从她的脸颊上流了下来。

砂画见状,急忙又拉住千雨泽的手,“公主,我……我喜欢的是泽少爷。”说完,她自己都愣了一下,她怎么说得出口违背自己内心的话,为了让公主不再伤心,她只好说假话,其实她的心在滴血。

“是啊,我们是互相喜欢,我俩早就情投意合了。”千雨泽也愣了一下,他知道砂画是装的,就陪她演场戏。

拉着她的手,咚咚咚……千雨泽竟然有种心跳的感觉,她不过是个丑陋的丫鬟,他竟然心会跳得那么厉害,不是吧?

“别哭了,好吗?”南风瑾走向鸢尾,用手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痕,鸢尾是他相处了十三年的未婚妻,他不应该在乎其他女人,他轻轻抱起公主,看了砂画和千雨泽一眼,朝大门走去。

原来她喜欢的是千雨泽,两人早就情投意合。南风瑾在心里骂自己,这么痴心的公主他不在意,竟然去在意一个丫鬟,还是一个丑丫鬟,他真的怀疑自己的品味有问题,可是他的心不由自主,他每次都想极力的压制自己,不要那么去关心一个丫鬟,结果还是做不到。

将军一走,砂画急忙把自己的手拿下来,“对不起,泽少爷,我……”她不好意思地朝千雨泽笑了笑。

千雨泽也笑道:“我懂的,我们也进去吧,看一下公主的伤势。”明眼人都看得出,砂画喜欢的是瑾,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呢?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自己居然会对她产生一股异样的情愫,怎么可能?要喜欢,也是喜欢像公主那样高高在上、美丽动人的女子,他会不会吃错药了,有那种想法。

南风瑾轻轻的把鸢尾放在凳子上,“我叫嫣儿去请御医,你先忍一下。”

“嗯。”鸢尾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不安地埋下头,她不应该对他耍性子,好在他这么有耐心,“瑾,不好意思……”她惘然若失的望着他。

这时,公主看到千雨泽与砂画从门口走了进来,她的头埋得更低了。

“公主,御医马上就来了,来我给你按摩按摩。”砂画说完,蹲在鸢尾面前,准备用手去捏她的脚。

鸢尾连忙把脚缩了回去,“宫砂,不用了,刚才……呃,对不起。”说完,她的脸瞬间就红了。

“没关系啊,公主您多虑了,我只是一个丫鬟,您不用在意。”砂画朝公主微微一笑,希望公主能放下心中的芥蒂,她只要能拥有将军的回忆,能照顾他一辈子就满足了,没有想过要跟善良的公主争。

“你呀,总是这么冲动。”南风瑾蹲在鸢尾面前,伸出右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一副宠溺公主的样子,公主顿时就眉开眼笑了。

“我……我出去看下御医来没有。”砂画觉得这里她根本是多余的,看到瑾和公主相爱的场景,她的心就会痛,她不想自己在他们面前失态,还是先逃出这间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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