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薇居别苑
翠薇居别苑虽然在称谓上只是一座院落,其实它就是一座毅力在正阳殿以南的豪华宫殿,只不过这是用于接待贵宾的,所以称谓上不用宫殿。
砂画被蓝炫簇拥着,不情不愿的踏入翠薇居,一走到里面,站在大殿中央的乖巧小人儿顿时吸引住她的瞳孔,小女孩乌黑的长发如墨般披在脑后,头上梳了一个漂亮的云髻,还插了几朵名贵的珠花,一身浅蓝色锦绣宫装,眉心还有一点小红痣,水汪汪的眼睛怔怔的盯着进来的客人,吹弹可破的肌肤简直就是她娘的遗传。
楚若儿一看到楚夏,立即不紧不慢傻傻的走过去,安静的伏在他腿边,轻声唤道,“父皇,见到小蛋了吗?”
楚夏轻轻抱起她,把她放到大殿左边的椅子上坐下,点了点她可爱的鼻尖,温柔的说道,“他们马上来了,你马上就可以看见小蛋了,而且,我刚才结识了个新朋友,替你引荐引荐好不好?”
语气句句充满宠溺,一派其乐融融的父女相。
楚若儿稚气的抬起头,聪明的朝砂画望去,一股熟悉感朝她袭来,她一看到砂画,眼睛便移不开了,更像个傻姑娘了。
砂画也是,慢慢走向她,轻轻蹲下身,朗声说道,“大帝,小公主好可爱,真是令人爱不释手。”
“是啊,你抱抱吧。”楚夏说完,把楚若儿拉起身,轻轻朝她点了下头,楚若儿立即像受过训练似的朝砂画扑过去,紧紧抱着她的腿,乖巧的盯着门口一动不动。
砂画尴尬的笑了笑,轻轻抱起楚若儿,“小公主叫什么呢!长得这么可爱。”
楚若儿看了眼楚夏,楚夏朝她比了个中指竖着的手势,楚若儿立即“吧唧”亲了砂画一口,然后快速缩回头,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眸,不去看她。
砂画被她这么一亲,心里当然开心了,她苦苦思念这么久的孩子,此刻就在她怀里,还乖巧的亲她,她开心死了,若儿啊若儿,你真知道娘的想法,懂娘的心意。砂画顿了顿,随即恢复不咸不淡的样子,千万不能表现出太开心的样子,否则楚夏更怀疑得厉害。
楚若儿趁砂画不注意,再次看了看不远处椅子上的楚夏,楚夏这次对她伸出食指和中指,两只手动了动,又快速恢复原状。
楚若儿见状,随即感应到父皇的号召,快速抬起头,伸出白嫩的双手朝砂画胸口抓去。
“啊,你干什么?”砂画立即揪住楚若儿的手,快速把她放下,退到边上。
楚若儿乖巧的看了她一眼,小脸上露出个甜甜的微笑,然后笨手笨脚的跑向楚夏,俯手在他耳边说道,“父皇,她的妹妹(MI?MI)是软的,像嬷嬷做的馒头。”
楚夏听了,忍住笑意,故意重重冷哼一声,把楚若儿抱在身边坐下,呆会儿南风瑾和楚小蛋来了,更有她好受的。
远处的砂画气愤的看着两父女,楚若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调皮了,一定是楚夏指使的,看着两父女交头接耳的幸福样,砂画就愤怒吃醋,她的女儿,凭什么对楚夏这么亲。
砂画冷着张脸,恨恨的看着楚夏,突然,大殿门口冲进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皇子,他长得十分漂亮,两片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眼睛充满灵气,头上戴了顶小皇帽,迈着小短腿直朝砂画跑来。
那不是小蛋吗?砂画看了看他身后的男人,不禁急忙低下头,想起与他在军营的一夜三次,她就害羞,可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小男孩攸地冲到她面前,大声叫道,“爹爹,爹爹。”
砂画急忙扯了扯衣裳,不让小蛋抓她,小蛋啊,你能不能乖一点,知道母后为难,还要这样做,一定是楚夏和南风瑾联合的,他们肯定早就有预谋的商量好这一出戏,刚才她还看到楚夏亲自派人去叫南风瑾,说不定那个时候他就把一切告诉南风瑾了。
银发男子风姿卓绝,一脸俊颜如刀削斧刻,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如水润般贴在深邃的眼睛上,性感好看的薄唇有些艳红,他一身华丽紫袍,满头银发随便用一根缎带系着,一进来注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他跟楚夏一样俊美漂亮,却比楚夏多了分刚毅凌厉,身上处处写满了“我很危险”的字眼,冷酷狂傲的走向砂画,桀骜不驯,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如果说楚夏是那株静静飘着清香白色的栀子花,那南风瑾就是开在栀子花对面的仙人掌,浑身带刺,坚韧果敢。
“爹爹,爹爹。”小蛋又开始喊了起来,一边喊,一边在砂画腿上乱摸。
这时,楚夏朝楚若儿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快速溜下座位,蹒跚着朝楚小蛋走去,“哥哥,哥哥。”
“若儿,妹妹。”楚小蛋一看到若儿,立即兴奋得两眼放光,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哭得稀里哗啦,小脸通红,把在场的人都感动得眼眶湿润,特别是砂画,她紧紧抿着双唇,正想跑过去一把抱起她们。
过了好久,两人仿佛哭够了,才随便在小脸上抹了抹眼泪,发现众人正发呆的盯着她俩,楚小蛋比较机灵,楚若儿比较木讷,他牵起她的手,走向楚夏,“父皇,小蛋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楚夏一个大男子汉,想流泪也只能流进心里,他感动的抱起楚小蛋,在他白嫩的小脸上印了一吻,“父皇也想你,怎么样?大冰块有没有欺负你。”
“有,他天天欺负我,你看我的屁屁,上面全是他的掌印。”楚小蛋一边说,一边怒视着南风瑾。
楚夏一听这话,再也淡定不住,心里腾地升起来股怒火,他冷冷站起身,把小蛋和若儿护在身边,朝南风瑾吼道,“南风瑾,你不是答应过沁儿要好好对小蛋吗?你竟然欺负小蛋,朕要把他带回东陵,不让他去北冥了。”
南风瑾懒得理他们,径直走到砂画身边,一脸怒气的盯着砂画,“这位就是罗刹真主,夏红衣吗?”
“正是,你就是北冥邪皇?”砂画故作镇定,冷声回答他。
“夏红衣,好名字。”你骗得了天下人,骗得了我和楚夏吗?骗得了你的心吗?原来他一直想探个究竟的罗刹真主竟然就是他苦苦寻找的砂画,很好,她竟然隐藏身份,女扮男装,不仅当了皇帝,还娶了妻子,根本就是在耍他,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个女人,是吃了豹子胆了。
两月前他没得见到夏红衣,也没问为什么砂画会在罗刹,只是静静的把她接走,没想到他没查探的结果就是,夏红衣就是沁砂画,他被蒙在鼓里几个月。
“你信不信朕挥师踏平你这小罗刹?”南风瑾冷哼一声,一下子拉住砂画的手,像检查货物般打量着她,又抬头望向她的胸,一把把她拉向大殿右侧的座位。
砂画赶紧挣脱他,大声喝道,“邪皇,请你尊重点,这里是罗刹,你想踏平,看看你能不能出了这里再说,你才带多少兵来?我云城又有多少守卫,真是大言不惭。”
左边的楚夏看到南风瑾一人霸占着砂画,气愤的抱起两个孩子,也朝右边走去,他大刺刺的坐在砂画右边,南风瑾则在砂画左边,两个小鬼头则又向砂画黏去。
几人怪异的举动让另一边的羽烟她们不解,羽烟轻轻起身,走到对面,和善的看了两个可爱的孩子,和颜悦色的说道,“两位皇上的公主和太子长得很好看,长大了,想必也像你们一样漂亮出色。”
“咳咳。”砂画轻咳一声,朝羽烟招手,“烟儿,来坐朕身边。”
羽烟疑惑了下,看着几个皇帝就这样紧紧接在一起,有些云里雾里的走了过去,她一过去,就一把被砂画拉住,扯到她身旁坐下。
砂画看了眼有些不悦的南风瑾,这下南风瑾和她中间隔了个人,不能挨着她了。
怎么这两个平时叱咤风云、冷漠淡然、不爱说话的男人一遇到两个孩子,马上就变成小孩子了,砂画紧紧盯着正在她脚边傻呆着的楚小蛋和楚若儿。
而另一边的蓝炫,早就快笑喷了,他轻轻拍了拍掌,几排宫女端着上等侍肴走了进来,摆在两边长长的表铜桌上,美酒佳肴,应有尽有,蓝炫起身,端起一杯酒,朝大家说道,“既然现在三国首脑汇聚一堂,那咱们就干一杯,以示庆祝。”
首脑?砂画不明白何为首脑,应该是首领、大王这类的吧。她端起酒杯,朝大家敬了敬,一饮而尽。
蓝炫再次拍了拍手,这时,一群衣着暴露的舞姬扭着柔软的腰枝走了进来,礼乐奏响,舞姬们开始在池中翩翩起舞。
舞姬们清一色身着蝴蝶花样的浅色宫装,梳着同一种发式,个个身段姣好,美丽大气。砂画随便扫了扫,竟然发现这些舞姬好熟悉,这些不是她放在西宫没管的那群美人吗?
“爹爹,抱抱。”正思忖之际,楚小蛋张着无辜的大眼睛,可怜的望着砂画,砂画一时母性大发,一把抱起他,好舒服,终于得抱小蛋了。
楚若儿慢慢朝南风瑾走去,用小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小声叫道,“父皇,抱抱。”
南风瑾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女孩,她竟然叫他父皇,他大手一挥,轻巧的就把若儿抱在膝盖上,温和的问道,“若儿怎么叫我父皇?谁教你的?”
若儿把嘴凑向南风瑾耳侧,小声说道,“东陵父皇教我的。”
南风瑾不经意的看了楚夏一眼,发现他正别有深意的看着自己,他立即端起酒杯,朝楚夏敬道,“朕还以为你会给若儿说朕坏话,让她讨厌朕呢!没想到你还没坏到那种地步,大帝,朕敬你。”
楚夏轻轻拾起酒杯,淡然应道,“喝。”
喝了几杯之后,大殿中央有舞姬开始跳舞,有的开始弹琴,一派繁华景象。
这时,南风瑾放下若儿,接过宫女倒的酒,走向砂画,“朕敬你一杯,罗刹……小真主。”
砂画抬也没抬,把酒杯在南风瑾面前随便晃了晃,仰头一口喝下。
突然,她感觉衣襟上被打湿了,抬头一看,南风瑾的大手也伸了过来,故意替她擦拭衣裳,“抱歉啊小真主,朕一时大意,打洒了酒,来朕帮你擦干净。”说完,径直朝砂画胸部擦去。
砂画腾地一下站起来,发现他的大掌在她胸前扫来扫去之后,厉声吼道,“登徒子,闪开。”说完,一把推开南风瑾。
楚夏也凌厉的站起身,愤怒的望向南风瑾,“邪皇,你这也太不小心了吧?”
南风瑾尴尬的笑了笑,走回自己的座位,开始继续抱着若儿喝酒,其实他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刚才触碰到那小真主的胸部,那股柔感,他就断定,这真真切切的是砂画。
砂画看到南风瑾已经收敛坐回去,继续压抑着自己的不满坐到羽烟边上,这两个男人,分明是在想办法试探她,想拆穿她的身份,还各种戏码轮翻上演,真不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歪点子。
这时,对面衣着有些暴露的莹贵妃再也不满三个大美男都围着羽烟,她慢慢起身,迈着小碎步走到楚夏面前,故意弯下身子,露出衣襟里深深的沟,娇媚的说道,“莹儿敬大帝一杯。”
楚夏看了眼边上的砂画,本来他是最讨厌女人主动接近自己的,不过现当下,他想看看砂画会不会吃醋,便抬起酒杯,朝莹贵妃颔首,“你是?”
“小女子是真主亲自封的贵妃,名莹儿,大帝叫我莹儿就是了。”莹贵妃说完,一屁股挨到楚夏身边坐下,身子时不时往他身上靠。
坐在南风瑾怀里的楚若儿此刻有些替她担心,因为她父皇最讨厌女人这样,像这种女人,在东陵皇宫的下场,只有一个字,死。
楚夏有些不悦的推开莹贵妃的手,再看了看身边的砂画,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安静的喝着酒,他顿时有些气恼,冷冷的声音从嘴里吐出来,“莹贵妃是吗?你最好别攀着朕,坐好。”
尹莹儿被他这么一吼,倒也真的乖乖坐直身,不再乱摸,她知道,这东陵大帝可不是好惹的,他可不像真主那样好对付。
“你们真主怎么会点你做贵妃?”气质也差太多了吧,他真怀疑沁儿的眼光。
尹莹儿立即高兴得意的回答道,“因为我聪明,真主问了所有人一个问题,如果自己的丈夫三妻四妾,有了自己还要纳妾,该怎么办。其他妹妹都回答一样的答案,当时我无意中瞥了真主一眼,发现他眼角的厌恶之情,立即知道她们的答案不对,我就鼓起勇气,反着大家的答案回答,没想到真主真的赞许小女子,封我做贵妃了。”
“那你可真聪明。”楚夏冷哼一声,这女人表面耍些小聪明,实际上比谁都笨,不懂得察言观色。
“当然喽,我回答的是:一个人只有一颗心,怎可多爱人?夫君的心只有那么一点,你去剜一点我去剜一点,那他就没有心了,你会爱一个没有心、不懂感情的男人吗?其实说是这么说,我们做女人的,哪个能阻止自己的丈夫纳妾?即使位高权重,位及皇后,也避免不了这种事。”尹莹儿说完,轻叹了口气,难过的吸了吸鼻子。
一旁的羽烟听了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顿酒宴在众人各怀鬼胎的情况下结束,砂画早就被灌得醉醺醺的,不过那是她假装的表面现象,自从女扮男装之后,她从来没喝醉酒过,哪怕有什么庆祝宴会,她对酒都是浅尝辄止,刚才南风瑾和楚夏一直灌她,想把她灌醉,她就顺着他们的路子来,故意喝两口就醉了,然后不等他俩同意,拉起羽烟朝清阳殿跑去。
乌龙的一个上午终于过去,砂画回到清阳殿,赶紧换了套衣裳,这套衣裳呈深黑色,上面绣了几株牡丹,看起诡异而神秘,更衬得她像一个男人了。
楚夏和南风瑾,为了揭穿她的身份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她一回宫,他俩就又派人来请她,一会邀她去共泡温泉,一会邀她去吟诗作画,她才没那份闲功夫等着他们整自己,一一回绝了之后,清阳殿却来了位不速之客。
砂画冷眼看了看来人,不悦之感油然而生。
来人一身戎装打扮,眉目英挺,长相一般,脸上时常透出一股计算的神色,他就是当年派人在忘情森林追杀她和南风瑾的柳靖,烈如婵的御前带刀侍卫,他来,一定没什么好事情。
柳靖朝砂画拱手行礼,冷声说道,“真主,我家主人请你去浮雅别苑,共叙要事。”
砂画慵懒的抬起头,从红木紫金凳上起身,冷声说道,“带路。”该来的,还是要来。
踏过层层白雪,北风冷冷呼啸在砂画脸上,檐角上的冰棱结成长条长条的形状,松翠苍白坚韧的毅力在白雪铠铠的雪地里,随着凛冽的西北风,摇晃着身子,发出尖厉刺耳的呼啸。
幸好她的靴子铺的棉布够厚,不然这双脚一定得被冻坏,罗刹的冬天,比西塘冷,却比北冥暖和,北冥位于整个大陆的最北方,才是四大国中最冷的。
记得在她五岁的时候,一到冬天,屋子外面到处挂满了长长的冰棱,娘亲和她身子本就单薄,所有衣裳又少得可怜,而且几乎全是单薄的破衣,她们只好两两相依,捡来院子里破败的干柴,在屋子里生一堆篝火,听着噼里啪啦燃烧的火褶子声,再在火中架起一个小锅,往里面添些水,放几片生姜,等水烧开,她则和娘亲一人用一个破了半边的碗,满足的喝着那烫乎乎的姜开水。
开始经常都是娘亲把烫乎乎的姜开水吹凉,再端给她喝,不过自从娘亲的病情加重,她不能做这些的时候,一切艰难的事务,都只有靠她了,幸好她够坚强,总是把那双肿得发紫、长满冻疮的小手藏在身后,不让娘亲看见,再跑到其他院子里给娘亲找吃的。
就这样,母女俩心连心,两两相依,坚强的渡过每一个冬天。她们超强的毅志力让府里其他下人纷纷难以置信,因为没人能相信两个挨饿挨冻的人能渡过明夏寒冷的冬天,而她们,竟然做到了。
遇到天大的事,都打不垮她,更何况现在是个烈如婵,曾经她被烈如婵逼着训练内功,跳舞弹琴,织锦作诗,画画杀人时,她都没有被打垮,反而越挫越勇,如今再遇烈如婵,她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态面对他。
烈如婵磨灭她十三年心智,都没有把她的心变坏变冷,她却在遇到楚夏和南风瑾,差点彻底放弃人纯真的善良,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为七王爷夏残魂杀了那么多人,执行那么多任务,当时的她是那么的麻木不仁,就像一个没有心的空壳一样。
虽然那些人全是贪官,贪赃枉法,夏残魂打着为民除害的旗帜,不是一样的把人家财物据为已有吗?直到执行过两次任务,看到夏残魂对金钱的贪婪之后,她才明白,原来他才是最贪之人。
烈如婵虽然救她的目的是利用她,可是他给了她优厚的生活,给了她新生,不然的话,她早在那一次刺杀中,被皇后派的人杀死,她对烈如婵,既有感激,又有恨。
她恨他把她当棋子,恨他如此残暴的杀害烈如影乃至更多西塘皇子,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残害忠良,培养十二宫女杀手,以除去他的对手。
他有一颗吞并天下的野心,所以楚夏和南风瑾,甚至自己,最终都会是他的猎物和对头,如果真的那样,即使是与他石俱焚,她也在所不惜。
“宫砂,走快点吧,别让大王等久了。”正思忖之际,柳靖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砂画愣了愣,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凭烈如婵的聪明狡猾,一定会调查清楚敌人的底细,她应该早就被他查透了吧。
砂画跟在柳靖身后,轻声问道,“当年忘情森林里的那些黑衣杀手,是你派的吗?杀东陵六公主楚凌霜,也是你做的吧?以栽赃南沧如醉,好让南沧和东陵结仇,南沧和东陵一旦结不成盟,将会对你们造不成威胁,是吗?”
柳靖回过头,邪魅的一笑,冷声说道,“你真聪明,不过哪及大王,大王一到罗刹,就先查了你的底细,看了你的画像,你和他共同生活十三年,即使化成灰,他都认得,别说他,就连我,都深深记得你的样子,因为你……实在是太美了。”
砂画冷哼一声,“那当年你在东陵,怎么没认出我?还多亏他,给我植了那么大块丑陋的疤痕,同时也给我带来了天下人的谩骂和指点,我还真得感谢他。”
“大王当时忙于处理西塘内乱,没心思管你,再加上他巴不得你能靠近楚夏,反正他的目标是天下统一,一人独大,先灭东陵和先灭明夏都一样,本来当时你做了东陵王后之后,大王要派我来找你,叫你乘机杀了楚夏,重新接手杀手一职,不过大王恰好被烈如影派来的杀手攻击,伤了双腿,又昏迷不醒,后来在御医的努力诊治下,治了大半年,他的腿才好,不过,还是要坐轮椅,因为他腿侧的筋骨,早就被烈如影派来的杀手敲碎。所以,你运气好,逃过一劫,直到这次他来罗刹,看了你的画像之后,才又想起你。”柳靖说完,沉了沉眸,样子有些心酸,也有些痛苦。
砂画冷笑,怪不得这些年她日子过得这么舒坦,原来是烈如婵自顾不暇,忘了自己,害人终害已,“烈如影没死?”砂画惊奇的喊了起来,当年她执行的第一桩任务就是杀他,当看着他被雪宿们推下漪萝江时,她当时十分内疚,如果他没有死,那她的心愿也了了一桩,终日不会再受他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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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靖点了点头,“他福大命大,没有死。后来一直藏匿于西塘,培养自己的杀手,为自己报仇,所以大王才受伤的,不过现在,我们一直没找到他。大王之所以忘了你,依在下之见,只是假象,他只不过想说服自己,放过你一命罢了。”
砂画冷哼一声,“他会放过我?他巴不得杀了我。”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那是你的事。当年你们十三个杀手,他最在意的就是你,虽然他表面从来没表现出来,不过我身为他的贴身护卫,他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他从来没后悔救你,好像……很后悔利用你吧。不过他思想有些极端,他越是在意的女人,越不会对她好,越会伤害她,所以,我希望你能多理解理解他,毕竟他现在已经……瘸了。”柳靖说完,径直朝前面走去。
砂画在心底冷笑,烈如婵现在控制不了她,所以利用攻心战术了吗?故意装可怜,给自己犯下的错找借口和理由,为的就是让她原谅他,然后再次利用她吗?
如果这种话告诉当年的沁砂画,也许她会感动,然后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会去杀楚夏或南风瑾,可是现在的她,才没这么蠢,怎么会杀自己亲生孩子的爹。
他的身体残了,可是心没残,就凭这几年他在西塘做的事,还有对西塘关外那些游牧小民族、小部落做的坏事,她就知道,他的心,还是没变,永远是那么的冷血狠毒。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像他这么冷血狠毒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变好?
砂画跟着柳靖走进浮雅别苑,细细打量着这里的一切,她虽然在这皇宫里住了很久,却很少四处乱窜,对这些别苑行馆都很生疏。
浮雅别苑前面种满了高大的竹子,竹子上面全是厚厚的积雪,一片压着一片,全部慵懒的半躺在空中,无精打采的垂着头,绿色的竹叶全部被白雪覆盖,狂风一吹,竹林里沙沙作响,大片大片的积雪融化落下,重重的落在地上。
一进大殿,砂画顿时嗅到股死亡的味道,果然,一团小小的红影以极快的速度朝她飞来,砂画定晴一看,竟然是一只鹦鹉,她利落闪身飞过,那只鹦鹉却像通人性似的紧追不放,狠狠伸出长嘴,朝她眼睛啄来。
砂画快速低身,又往半空腾升而去,她没带剑,只有用拳头和它互博,可是她拳头一伸出去,鹦鹉就快速闪开,凌厉的爪子闪到她身后,准备在她肩头狠狠一琢,不过砂画反应很快,打了这么久的架,她的应变能力早已出神入化。
攸地,她瞥见大殿中央立得有两个人影,不过这当下,她没有时间去看他们,砂画快速旋转,飞身,反击,可是那鹦鹉却越战越勇,害得砂画次次出空拳,皆打不到它半要毫毛。
蓦地,她瞥见大殿中间的柱子上挂得有以装饰为主的宝剑,她足尖点地,双腿凌厉腾空,飞身上柱一下子取下宝剑,“咣哐”一声,一道凌厉的寒光从她手中发出,她蹭的一声扔下剑鞘,扬起银光闪闪的宝剑,径直朝鹦鹉砍去。
而大殿中央一坐一站的两人像看好戏似的盯着她,砂画震怒,好久没练过身手,她的技艺却丝毫未减,只是那鹦鹉过于怪异,竟然会啄人眼珠。
突然,鹦鹉开始朝她吐细细密密的毒针,砂画凌厉的闪过,再用宝剑在身前阻挡,这到底是什么鹦鹉?竟这般厉害,如果用它杀人的话,比一个武功高手还强。
砂画注意到,这只鹦鹉每朝她攻击五次,都会回到某个点休息一会,然后再继续朝她攻击,太好了。
她在心里默数,一、二、三、四,五还没数出来,那把寒光宝剑“唰”的一声朝鹦鹉之前盘旋的点劈去,只见电光火石间,一把凌厉的飞刀击中她的宝剑,两剑相碰,发出兹兹的火光声,剑锋与飞刀同时发热,砂画快速收回剑,那把飞刀“咣当”一声落在冰凉的地板上。
这时,那只原本凌厉的鹦鹉却不再攻击她,快速飞到一名眉心有轮火红弯月的女子肩上,女子轻轻抚摸着它,恨恨的望着砂画。
“不错。”啪啪几声掌声响起,砂画定晴一看,那位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正是烈如婵。烈如婵通体一身邪恶的黑色锦衣,与砂画的黑色龙袍很相衬。
男子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俊眉深目,妖媚的脸上透出与生俱来的邪媚气质,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彰显了他至高无上的地位,他就那样阴鸷的坐在轮椅上,嘴角随意扬起,脸上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似悲非悲,似喜非喜,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但是,人人都能猜出,他是个危险的男人,千万别轻易接近,接近了,就是死路一条。
女子一头杂乱的卷发,却显得妖艳娇媚,这头发应该是天生的,她轻轻推着烈如婵,慢慢朝砂画走来,一步步,皆是那么沉重,充满杀机。
“这么多年没见,你的本事变厉害了,竟然能在火凤的嗜血鹦鹉下存活,而且差点伤了它,你让寡人很佩服,嗜血鹦鹉是火凤一手调教训练出来的,能啄人,会发暗器,几乎可以和一个上乘的杀手媲美,它胜在能灵活的闪动。今天,你竟然打破了嗜血鹦鹉爪下无活者的记录,果真厉害。”烈如婵的声音阴鸷、冷血,他声音浑厚低沉,让人听起不寒而栗,而他那双阴鸷的眼睛,更是足以吓破寻常人的胆。
砂画冷哼一声,“看来,你刚才想置我于死地,如果我没本事破了这记录,想必此刻已经是只鸟的嘴下亡魂了吧?”
“哈哈。”女子娇笑一声,冷声说道,“不错,我的鹦鹉喜欢喝人血,吃人肉,如果你死在它嘴下,自然会尸骨无存。”
“火凤,住口。”烈如婵轻吼一声,阴鸷的眼光望向火凤,满眼是警告的意味。
火凤有些不满的看了烈如婵一眼,随即不满的低下头。
烈如婵轻轻扣动轮椅左扶手的机关,他身下的轮椅缓缓朝上拉长一截,他转头对火凤说道,“火凤,你先退下。”
“可是,主人……”火凤指了指烈如婵的腿,欲言又止,抬头瞥见烈如婵阴冷没有表情的脸,她只得小声应了一声,愤愤不平的退了下去。
“她是怕我伤着你吧?真可笑,你烈如婵周围哪里不是保护你的杀手,十二宫也在吧,看来,火凤对你的不仅是主仆之情,还有另外更深层的情意。”砂画冷冷望向烈如婵,坚定的迎上他阴鸷的眸子。
男人慵懒的仰头轻笑,随即潇洒的拔了拔肩边的墨发,如邪鹰般锐利的双眼直锁砂画,沉声说道,“就让寡人称呼你为夏红衣如何?寡人觉得夏红衣这个别具个性的名字,很符合现在的你,当年的小砂画,早已不复存在,在寡人心中,她早就死了,而站在寡人面前的男人,却是我最新的伙伴。”
砂画冷冷望向他,不打算理会他。这时,烈如婵转动轮椅,慢慢朝她走来,邪笑道,“不理我?莫非……刚才你吃醋了?”
“不是。”砂画冷声回答他,她才不可能吃他的醋。
烈如婵紧紧挨着她,扬起头轻轻闻着砂画身上别有的清香,很是享受的样子,他微微闭上眼睛,邪魅的嘴角总是若有若无的浅笑,可是那种笑,却让人害怕,让人不寒而栗。
他伸手牵起砂画的手,砂画正想挣脱,却发现他的力道很大,砂画这才想起,她体内的内力就是烈如婵派武林高手输给她的,而烈如婵自己,肯定内力更盛她十倍,因为他皇宫里养着为他办事的武林人士多不胜数。
“你想怎么样?你放开我。”砂画愤怒的吼道。
烈如婵低下头,轻轻在她白嫩的手背上印上一吻,随即浅笑道,“你知道吗?你还是那么吸引人,你身上很香,可惜当年,我没有把你的处子之身夺去,因为我的妇人之仁,白白让南风瑾拣了机会,早知道你婚前会失贞,还不如我替你。虽然你看我现在是个废人,不能像你们一样腾空飞跃,也不能行动自如。但是只要我双手抓住的东西,他就跑不掉。”
“你……无耻。”砂画轻哼一声,用另一只手抹了抹被烈如婵亲过的手。
“你竟然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你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砂画冷哼一声,“恐怕是你要遭天打雷劈吧?不错,你是救了我,我很感激你,可是你救我的目的是什么?你现在找我来的目的又是什么?你说了我再考虑是不是应该感激你,回报你。”
烈如婵仍是死死捏住砂画白嫩的手,砂画也懒得挣,知道他内力深厚。
“很聪明,不愧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女人。放心,我不会揭穿你的真实身份,也不会告诉南风瑾当年你接近他的目的,你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仍会是当年那个善良的小砂画,而不是那个处心积虑想要害他的女人,我时常在想,如果让他知道你当年嫁给他和亲是为了杀他,他的反应会是怎样?原谅你?离开你?还是憎恨你?现在南风瑾和楚夏身边侍卫都不多,是杀他们的最好机会,如果等他们回到北冥和东陵,到时候想靠近他们都很难,别说杀他们了。如果你现在配合我杀掉南风瑾和楚夏,那么我将不会再为难你,还把半壁江山分一半给你,如何?”烈如婵用锦帕擦了擦砂画的手,冷冷说完这一切。
砂画扬起头,冷声说道,“要我帮你杀他们,不可能,当年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或者我会答应,可是现在的我,不是当年的我,我是夏红衣,我不会帮你的。”
“六年前不是西塘动乱,我天天要惩治暴民的话,早就亲自去东陵除掉他们了,还须你动手?就是现在,我都有办法除掉他们,只不过要费一番功夫而已。你是他们的心头肉,他们对你毫无防备,由你去杀他们再好不过。你别不识抬举,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我想,我耍点小计谋,你罗刹就会发生大动乱。还有,你不是有一对可爱的龙凤胎?有机会,我真想和那两个小鬼玩玩,南风瑾能天天跟着他们?”烈如婵邪魅威胁的望向砂画。
真狠,竟然利用孩子来威胁她,砂画咬紧牙关,眼神凌厉的闪过烈如婵脸上,咬牙切齿的抡起拳头,“如果你敢动他们一根汗毛,我一定死都要宰了你,还要灭掉整个西塘,我看你拿什么来和他们争!”
烈如婵抬头,攸地一声放开她,扣动轮椅的机关,迅速闪离砂画三丈之外,朗声说道,“你变了,我早知你不会答应,因为你心里根本没有我,只有他们。你不知道?看着你有了别人的孩子,我也会心痛的吗?我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人,我一定能称霸天下,得到你。”说完,他无力的垂下眼眸,冷酷的眸子有些不经意的柔软,推着轮椅径直朝内殿走去。
砂画冷眼看了烈如婵背影一眼,转身淡然走向殿外,她现在迫切的想见到楚小蛋和楚若儿,烈如婵应该没那么坏吧,再怎么他们也只是小孩子,他应该不会害她们的。
想着想着,她全身发抖,冬雪阵阵,路上的积雪越积越厚,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狂风呼啸刮过,远处宫殿白茫茫的一片,毅力高耸在帝都中间。
不知不觉中,她竟然走到红蔷别苑,这里她也从来没来过,不过她知道这里是南风瑾住的,别苑外面全是层层密密的守卫,她踏着金履靴,腰间束了条白金玉带,一身黑袍娇艳神秘,把她整个人衬得很冷漠。
在守卫点头行礼的注视下,她示意他们别讲话,轻声走进大殿,她就看到楚小蛋和楚若儿竟两人在殿中央玩耍,身边的宫女齐齐朝她行礼,还时不时的偷瞄她,这种情景她见得多了,哪怕是吃饭、喝酒、睡觉,那些宫女都喜欢一直盯着也不放,好像永远也看不饱似的。
宫女正想大声通报,砂画轻轻示意她噤声,她轻声问道,“邪皇怎么不在殿里?”
“真主需要我去通报邪皇吗?他正和南沧公主在内殿弹琴作画。”宫女轻轻拂身,娇笑着问她。
砂画摇了摇头,“不用了。”弹琴作画,真有雅兴。
砂画见南风瑾他们都不在,立即快速的跑到大殿中央,悄悄朝楚小蛋喊道,“小蛋,小蛋,若儿,快过来。”
楚小蛋牵起楚若儿的手,两人迈着小短腿齐齐朝她跑去,两人乖巧的大声叫了起来,“爹爹,你怎么来了。”
“嘘!小声点。”砂画朝她俩使了个眼神,两人立即乖巧的站在她面前,不再乱叫。
“谁教你们的?见到我竟然叫爹。”砂画微笑着问道。
楚小蛋想了想,挠了挠头上的金黄帽子,悄悄的说道,“大冰块教我喊的,他说当年有人指使我叫他爹爹,那个人肯定是你,其实他不知道,是我自己想的了,再说我又不认识你,怎么可能是你呢!虽然你和我们母后长得有点像,可是你是男人,她是女人。”
楚若儿也点了点头,“真主,你长得真的很像我母后,也跟她一样漂亮,可惜你不是她。”说完,她难过的瘪了瘪嘴,眼里泛着晶莹的泪珠,紧紧牵着砂画的手。
砂画突然把楚若儿的手执起,摸向自己的胸,“若儿,我的妹妹(俗称MI?MI,当年砂画喂养她俩时的称呼)是不是很熟悉,都是软软的?我就是你们母后,亲生母亲。”
没想到两人听了她的话没有丝毫惊喜之情,仍是傻愣愣的望着她,“不是,你是男人,我们母后是女人,女人怎么可能变成男人。”
咦,这该怎么办呢!砂画急了,南风瑾就快出来了吧,她一定要在他出来之前告诉两个孩子,她一把拉住两个小鬼,轻声说道,“小蛋,四岁那年,你是不是硬要跟我比武,然后一不小心栽倒在湖里了,当时你还小,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一栽一栽的,当时吓得母后半死,母后就快速的跳下湖把你救了上来。后来你父皇来了,不仅没有训斥你,还立即叫御医来救你,当时可惊动了整个东陵皇宫呢!”
她说完,又转身望向一脸惊讶略带怀疑的若儿,“若儿,其实母后是不得已,才女扮男装的,就是,母后本来是女人,因为不方便,所以换上了男装,你们才会认为我是男人。若儿你记得吗?你每年过生日母后都会送你一朵漂亮的珠花,你看你头上这些五颜六色的珠花,全是母后亲后制作镶嵌的,当时你还陪着我制作,母后一不小心手指头就被刺了个洞,流了好多好多血,当时还吓哭你了。而且大殿里只有你和我,没有其他人知道。”
砂画一口气说完,两个孩子似懂非懂的倚在她腿边,楚小蛋似乎明白的点了点头,像大人般沉声说道,“原来你真是我们的母后?”
“嗯嗯,我也懂了,母后,我们好想你。”楚若儿说完,一口亲在砂画脸上。
砂画看了看远处的宫女,立即压低声音,“记住,你们千万要为母后保密,不能泄露母后的秘密,否则,母后会有杀身之祸,罗刹也会完蛋,还有天下很多美人会自杀,知道吗?”
两个小鬼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楚若儿朗声说道,“母后,如果父皇叫我试探你,揭穿你,我一定不帮他,我表面上帮他,其实我在帮你。”
“嗯嗯,我也是。”楚小蛋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砂画一下子朝俩孩子一人赏了一口,幸福的抱着他们,“我就知道你们最乖最听话聪明了,你们就是不能帮着父皇来耍我,知道吗?”
“嗯嗯,我们会的,在我们心里,母后永远排第一。”楚小蛋朝砂画竖起大拇指。
砂画瘪了瘪嘴,双手撑起小脸,样子十分可爱,“那你们愿意跟母后留在罗刹不?母后好想你们,舍不得离开你们,我每晚做梦都会梦见你们,梦见你们正朝我挥手,朝我微笑,可是每当我醒来,才发现,那只是个梦,你们并不在我身边。”
“我愿意。”楚小蛋高兴得挥着小手,一把抱住砂画。
“我……我也愿意。”楚若儿有些结巴,“可是……我离开了父皇,他怎么办?”
是啊,他们离开了楚夏和南风瑾,视他们如生命的两个大男人一定会心碎死,可是她也想他们,也不想离开他们。
这时,殿外出现了一阵打斗声,砂画放下孩子,快速走出去,发现一白一红两阵身影正在风中打斗交织,男人眉清目秀,招招忍让;女子却是凌厉狠毒,招招致命。
“住手。”砂画大吼一声,两人顿时把视线集中向她,随意看了她一眼,又开始继续打斗。
“楚夏,当年你诬蔑我杀楚凌霜,把我关在那肮脏恐怖的大牢数天,今日我武学已经提升,一定要和你一较高下,好泄我当年被你诬蔑的愤。”南沧如醉扬起手中长鞭,唰唰又是几声朝楚夏劈去。
奇怪,宫女不是说南沧如醉和南风瑾在内殿吟诗弹琴作画吗?她竟然能跑到前殿来和楚夏打架?该死的宫女,一定欺骗她了。
正思忖,身后一阵温润的声音响起,“夏红衣,刚才抱着小蛋和若儿哭得稀里哗啦的,你还不承认你是沁砂画吗?”
砂画立即转身,狠狠剜了南风瑾一眼,“原来是你设的计,故意叫宫女告诉我你在和南沧如醉弹琴,没想到你躲在暗处看我的笑话,可恶。”
南风瑾摆了摆手,“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此事你知我知,小蛋知,若儿知,最多再多个楚夏知,不过我们不会告诉你的羽烟王后,这点你放心。”
“朕看你是弄错了吧?我只不过是喜欢那两个孩子,才抱了他们一下,你哪只耳朵听到我承认了?”砂画冷冷的拂了拂袖子,两个小鬼也跟了上来。
楚小蛋一下子跑到南风瑾面前,大声说道,“大冰块,他不是我们母后,刚才是我们硬要巴着他叫爹的。”
南风瑾气恼的冷哼一声,“我总有办法让你承认,让你露出马脚。”
砂画牵起楚小蛋和楚若儿,“看吧,我又牵他们了,怎么样?有本事你就来。”
“父皇,你们别打了。”楚若儿焦急的望着正在殿外腾空飞起的两人,急得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楚小蛋则抽出腰间锋利无比的小短剑,大喝一声,“南沧如醉,你别打我父皇,看剑。”说完,他正想冲出去,却被南风瑾和砂画同时抱住。
两人看了看对方的姿势,纷纷紧张的抱着楚小蛋,砂画立即尴尬的放下手,冷声说道,“北冥太子关我何事?不小心抱着了而已。”
说完,她慢慢退到边上,凌厉的一跃而起,加入了两人的战斗中,不过她是去劝架的。
砂画双眼如鹰般锐利,找机会瞅准南沧如醉的左手,狠狠的扣腕上去,一把抓住她娇嫩的玉手,凌厉的把她拖到自己胸前,用另一只手在她脸上拍了拍,轻声说道,“女人家,这么个打法,可是很不雅,没有男人爱哦!”
南沧如醉细细的打量着砂画,随即气愤的朝她吼道,“死色狼,放开我。”因为她没几过几次曾经的砂画,虽然对她印象很深,不过虽然见眼前的男子长得有些像她,可是他举止轻浮,又是男人,她怎么都不可能联想到这位就是她愤恨多年的情敌。
楚夏慵懒的摇了摇玉箫,轻轻拍了拍身上,似乎要拍落些什么脏东西,朝砂画拱手道,“多谢真主相救,遇到不讲理的泼妇,真是无趣。”
“原来你就是罗刹真主。”南沧如醉轻声说道,嘴角却是对砂画的不屑。
砂画仍是紧紧扣着她手腕不放,把南沧如醉的手捏得红一块紫一块的,如果他一放手,她势必又会冲上去和楚夏乱打一阵,到时侯闹得宫里鸡犬不宁,也不是个办法。
“刚才朕隐约听见南沧公主说当年被大帝冤枉杀人之事,其实朕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真正杀东陵六公主的的叫柳靖,他是西塘大王的御前带刀侍卫,如果你要报仇,就去找他。别在朕面前打打闹闹,朕不喜欢不听话、不乖巧的女人。”砂画说完,一把松开口,南沧如醉顺势朝右边倒去,正欲倒地时,她轻盈的身子正好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接住。
砂画定晴一看,原来是南风瑾,呵,她们的感情可真够好的。
南沧如醉幸福的倚在南风瑾怀里,脸上陀红一片,可是没过一会儿,身子却被身边的男人快速推开,南风瑾沉声说道,“如醉,别闹了,难道你不能放下那些事吗?我都放下了,你为何还一直记着。”
南沧如醉轻哼一声,收回正欲上扬的鞭子,“好吧,看在瑾的面上,我不再追究此事,倘若他日再出现这种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完,她愤恨的望向砂画,“原来你就是罗刹真主,你就是灭我国家的罪人,我恨你。”
砂画双手环胸,凌厉的说道,“南沧先在我国边境骚扰,朕只不过是顺应民意,守护自己国家而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不饶。”
南沧如醉仇视的盯着砂画,恨不得一口把他吃掉,她身上背负着灭国之仇,对罗刹人民只有恨。
砂画冷哼一声,“公主,如果你认为我做错了,大可以把那批流离失所,生活不幸的难民带回国,不过你要问一声他们愿不愿意回去,是要罗刹过种地耕田、丰衣足食的日子好,还是回南沧继续受你父皇兄长的奴役,你去问问编进罗刹的南沧百姓便知。”
南沧如醉冷哼一声,“如果不是你灭了南沧,他们会流离失所,会生活不幸吗?你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披着张和善人皮面具的恶魔。”
“随便你怎么说,朕能和你说的只有这么多。”说完,砂画轻轻摸了摸两个小鬼的额头,朝她们挥了挥手,大步流星朝清阳殿走去。
此时已经停止下雪,整个皇宫银妆素裹,砂画一个人走在幽静的小径里,想着一会儿回去肯定又会对上羽烟那双渴求和期待的眼神,她竟不知该怎么办,都和她成亲几个月了,她一次也没碰过她,羽烟早就对自己很不满了,再怎么说她都是女人。
女人一生能有个依靠是最大的梦想,如果她能怀上龙子,那么肯定将来的地位能保住,可是她是女人,又能给她什么?
如果她女人的身份真的大白于天下,那些大臣还听她的吗?罗刹会发生动乱和内讧吗?羽烟会不会伤心?
南风瑾,好像很关心南沧如醉。
哎,砂画重重的打了下自己的头,她管这些干什么呢!她现在都自顾不暇,再说南风瑾和南沧如醉在一起这么多年,感情好也无可厚非。
这时,银松下不远处跌跌撞撞的跑来几名宫女,她们一看到砂画,便气喘吁吁的冲过来,大声叫道,“真主,不好了,王后出事了。”
砂画凌厉的抬起双眸,大声喝道,“怎么回事,王后不好好的在宫里呆着吗?”
她这才注意到,几名宫女的宫装上都有点点斑驳的血迹。一名身穿浅紫色宫装的宫女怯生生的说道,“刚才我正进内殿给王后送衣料,却看见她痛苦的倒在床上,全身泛黑,呈青紫色,下身直流血,于是我吓得大惊一声,冲上去抱住她,却发现她已经气若游丝,快……快不行了。”
“什么?”砂画立即扒开几名宫女,快速心急的朝清阳殿跑去。
一到大殿,砂画就看到四周跪着同名瑟瑟发抖的宫女,她冷喝一声,“快请御医。”
“回真主,请了,御医马上到。”一名小宫女抖着双肩回答他。
要知道平时真主最疼王后了,现在王后出了事,大家一定难脱干系。
砂画快速跑进内殿,大床前也跪了几名正在抹泪的宫女,她一把扯开她们,轻轻抱起肤色深黑的羽烟,羽烟身子很轻,衣裙下摆全是血,把整座大床染得绯红,她双眼无神,原本白皙红润健康的皮肤此刻就像蟒蛇的皮肤一样,深黑难看。
“羽烟,你醒醒,到底是怎么回事?”砂画眼里噙着泪,用力抱起羽烟,羽烟的身体把她黑色的龙袍染湿,有几丝黏黏的血液沾在她脸上。
经她这么一摇,羽烟无力的睁开双眼,微弱的喘着粗气,哭着说道,“夫君,您终于来了,羽烟终于等着你了。”
“你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砂画说完,转头厉声吩咐宫女,“还不快去催御医,要是王后有事,我要你们给她陪葬。”
“是,真主。”几名小宫女快速起身,跑了出去。
羽烟抬起泛黑的手臂,手腕上那只“执手镯”早已枯黄,她轻轻摸向砂画的脸,微笑着说道,“一个人只有一颗心,怎可多爱人?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本想执君之手,与君偕老,可是上天不给我这个机会,咳咳……”她一边说,一边重重的咳嗽出声。
砂画用力抱紧她,泪水无声无息的自脸颊滑下,“羽烟,你会没事的,你要相信自己,坚强的活着,好吗?答应我,听我的话。”
羽烟摇了摇头,轻声喃道,“还记得,在选驸马大殿之上,你问我:‘羽烟公主,我是不是比你高?’当时我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不知所措,然后,你继续说:‘我比你高,那么天塌下来,有我替你顶着;风雨袭来,有我替你挡着。’说完,你还把镯子递……给边上的太监,由太监呈给我。”
“你后来又说,‘公主,我真想亲自替你戴上,此镯名为’执手镯‘,意思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虽然它不贵重,但是它代表我……满满的心意。明明灭灭的人生,我愿意做你的一盏灯,温暖你……的寒冷,关照你的一生。其他的,等你嫁……给我就知道了。’”
砂画重重的摇了摇头,轻轻吸了吸鼻子,泪眼朦胧,“羽烟,你不能死,你答应过我的,要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不要死,不要死好不好?”
羽烟无力的摇了摇头,眼睛迷离,“没用的,我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就变成这样了,我就快走了,此生能嫁给你,是我最大的幸福,虽然没能和你……做成真的夫妻,没有留下属于我们的孩子,但是我已经很……幸福了,能拥有你的爱就足矣!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为自己多纳点妃,不要为了我……委屈自己了,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不要这样,不要放弃自己,还有救的,御医就快赶来了。”砂画语气哽咽,话里带有哭腔,自责的拥着她,“要是当初我不娶你,你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如果时光倒流,我宁愿不认识你,至少这样,你还是无忧无虑的东阳公主。”
羽烟重重的摇了摇头,微笑的望着她,如沐春风,轻轻喃道,“别这么说,能嫁给你……就够了,天下女子……想争还争不到呢!在我临死之前,能有你陪着我、抱着我,我就很知足了。在我死后,你把我葬在皇宫最边远的……院落里好吗?因为我想日日夜夜陪着你。你不用怕我,我爱你,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想那缕亡魂……能静静陪着你,守护着你。”
“不,我不要你死。真的不要。”砂画说完,转身朝身后的宫女吼道,“御医怎么还没有来?再不来,朕把你们全部宰了。”
正在这时,殿外跑进一老一少两人,一名小宫女领着年事已高的御医正心急火燎的往内殿跑,砂画一看到他们,立即怒声吼道,“快点,磨磨蹭蹭的,救不好羽烟,我贬你为奴。”
“是,是,真主。”老御医颤颤巍巍的蹲下身子,开始为羽烟诊脉,诊完之后,无奈的摇了摇头,颤抖道,“真主,老臣非常难过,王后所中之毒乃七大毒之一,异域蛇毒,毒素已经沁入五脏六腑,王后她,再过一会儿,就要薨逝了。”
“什么?你骗朕。”砂画一把推开老御医,开始自己替羽烟运功逼毒,可是她的手一碰到羽烟脆弱的身子,羽烟就痛苦的一颤,眉头紧紧皱起。
“真主,使不得,你这样只会加速王后离去,你用内功一震,非但没有逼出王后体内的毒素,反而会把她所有经脉震碎,因为那种毒十分吞噬人心,所以一接触到,体内的经脉就会变得易常脆弱,轻轻一震,就会碎掉。王后她……真的没救了,还请真主……节哀。”老御医无限感伤的缓缓说道。
什么?羽烟没救了,她还这么年轻,这么单纯善良,这么爱她,就这样就没救了。都是她害了她,明明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却同意娶她。
“对不起,羽烟,对不起。”砂画轻轻抱起她,慢慢拍打着羽烟的后背,希望减轻她的咳嗽。
羽烟一边咳嗽,一边坚定的朝她微笑道,“夫君,我死的时候,至少是微笑着离去的,你没有错,错在我们没有缘分。你答应我,把执手镯带在身上,我想让你永远记住我,不要忘记我。如果以后……你再遇到令你心动的女子,希望……你的心里……最深最不起眼的角落,能装一个小小的羽烟。”
“我会的,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说完,砂画轻轻取下羽烟手上早已枯萎的手镯,那是她在羽烟选驸马当日从大殿内的藤条编织而成的。
等她一取下手镯,发现怀里的人儿已经软了下来,她再沉吟一看,发现羽烟已经紧紧闭上了眼睛,脸上还挂着满足的微笑。
傻羽烟,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不怪我,你明明可以怪我的。
砂画轻轻放下怀中的女子,轻轻叹了口气,接过宫女的帕子,亲自为她擦拭身体。
一步一步,做得是那么的细心,这个女子,从跟着她起,就整天活在惊慌中,一会儿怕她不爱她了,一会儿怕她爱上别的女人。
原先那个富有个性,娇生惯养的脾气早已不复存在,有的只是对她的依附和温柔。是不是她丢了国丢了家,所以只有她一个依靠,所以才这么怕她离开她。
“来人,把宫里所有新封的美人,包括莹贵妃,全部带到正殿,朕要亲自审问,朕一定要揪出凶手,要她为羽烟陪葬。”砂画咬牙切齿的吩咐宫女,却在不经意见,见到杏儿慌忙收起桌上的一只白玉茶杯,边哭边趁人不备把它与另六只相同的玉杯中的其中一只调换,又趁机放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