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奎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妈,刚七点半,就算工人也还没上班呢,您出去见谁啊,人家大师不睡觉呀,人家这点儿还在公园里采光呢。” 老太太说我先去买菜试验一下魅力指数,等我回来补个妆再走,当长辈的让人家眼前一亮才能对孩子上心不是?我看那些小年轻的都是这样,过不了一个半个小时的就要重新鼓捣一下,不然都不敢出门儿。 金奎妈说完了又鼓捣了一会儿才拿着菜篮子欢天喜地的出了门,之所以这么形容,是因为老太太活了六十多年都没打扮成这样,她不懂别的,就知道东西都披身上了,自然错不了,老太太甚至沾沾自喜的以为自己年轻时候秒杀一众女明星,就算青春不在了,好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席恩和在卧室里听见“砰”地一声关门声,吓得一激灵,蹑手蹑脚的走出来,四下张望了一会儿,抬头看着金奎,“老奇葩呢?” 金奎眯着眼,“我妈是老奇葩啊,那不是你祸害的么,她平时准这么打扮么,不是你贡献的材料啊,我妈奇葩你妈更极品,都多大岁数了还出门儿泡吧鬼混啊。” 席恩和抚着胸口走出来,坐在沙发上翻着白眼瞅着天花板,心还扑腾扑腾的跳着。 “太可怕了,你妈年轻时候没吓死过人?我才不信呢,都这岁数了杀伤力还这么强,有了你妈夏天我再也不用发愁被蚊子咬了。” 金奎还站在门口抻脖子瞪眼睛的往外面楼道里看,那空气中散布的花露水的香味闻的他头昏脑胀,人家出门都喷香水,她出门喷花露水,嫌香水味道刺鼻,这个比香水也好不了多少,他忽然有点担心,这造型会不会引发交通瘫痪呢。 席恩和摆手让他打住,有点自鸣得意,“早想到你头里去了,我这极品婆婆,我敢就这么没有点准备的放出去么,我都跟相亲那老大爷提前打好招呼了,人家身体健康,肯定吓不着,不过路上的人……” 席恩和抬起头,说话也没了底气,“就不好说了。” 果不其然,老太太上街之后引来的目光真差点就交通瘫痪了,从街道南到街道北,拿出手机相机照相的不计其数,有好多都给附近的安定医院打电话了,问问他们是不是丢了重症患者。 老太太起初觉得挺自豪的,都这岁数了上街还能有这么高的回头率,老太太甚至有点惋惜,当初怎么不好好挑挑就嫁给了金奎的爹呢,虽然脾气好老实稳重,但是毕竟其貌不扬,没啥本事,照自己这风靡万千的条件,嫁给刘德华不成,最起码黎明也不在话下了。 可是之后老太太提着菜篮子往家回来的时候就有点觉得别扭了,这街坊邻居看着她的眼神特别诧异惊恐,就跟大半夜的出来上街遇见了鬼魅看见了幽灵似的,其中一个胆子大点儿的在金奎家楼下住的独身
大妈走过来,先是愣神看了半天,等到金奎妈先张嘴喊了声“老王妹子”的时候,那大妈才恍然大悟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哎呦金大姐呀,你这是要改姓当花大姐吧?这一身从老远我就纳闷儿,看着像你但我可不敢认,我还琢磨着就是你发烧了烧糊涂了也不至于这么雷人吧,我以为雷震子来了呢,你瞅瞅,这腰被衣服勒的,一骨节一骨节的,你要是穿得先塑身啊,我儿媳妇儿比你可瘦,都不敢穿这个出来现眼,你说现在老百姓审美多厉害啊,稍微有点不好的都嗤之以鼻,你这样的可是真有勇气啊。” 金奎妈听得这话有点吃味,敢情一路走来的目光都是这么想的呀,她还以为是风姿绰约迷倒了大众目光呢,可是她转念一想,这王大婶才五十来岁,打扮得跟六七十岁的老太太似的,要多俗气有多俗气,保不齐还是嫉妒呢,就没搭理这茬,笑着掸了掸露出来的大腿。 “这不一会儿去见个大师给我没出生的孙子祈福么,老金家后继有人了,你那儿子生个闺女,将来是人家家的人,你们老王家哪辈子翻身啊,养二十多年给人家了,自己嘛也没落下,还搭进去好多钱,我可得把握住了,生二胎罚款,一胎我就定输赢。” 金奎妈说完跟多解气似的,鼻子眼睛眉飞色舞,转过身来刚要往楼上走,一个发传单的年轻小伙子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阵,笑着递过来一页广告,“大姐您五十几了?” 老太太听了这话才痛快点,却也没告诉他实话,恩恩哈哈的应付着,小伙子指了指宣传单,“我们是中年人休闲时尚会馆,男的女的都有,主要招聘些能吸引有些成就的中年男士,当然,这就要求女士条件好一点不是?我看你还不错,就是不太会打扮,到我们手里肯定能给你弄好了,说不上艳压群芳,最起码也让人眼前一亮,你有兴趣么,我们可以保密。” 金奎妈越听越糊涂,低头往单子上一看,气得差点抽他。 ——招聘中年妇女公关,私人伴游及会馆包间时尚公主。 老太太进家门的时候金奎早就上班走了,屋里就剩下刚回来玩儿了一夜倒头大睡苗翠花和坐在客厅里练孕妇保健瑜伽的席恩和,老太太怒气冲冲的往沙发上一压,把这事儿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的说了,席恩和听得都傻眼了,坐在地上的毯子上两只手举在半空中跟大狒狒似的都忘了起来,心里暗暗赞叹中国男性同胞的审美观越来越重口味了,这样的老公主去了,不把有成就的中年男士吓出精神病来都不可思议,关键夜晚娱乐场所之所以干的越来越多可是生意却每况愈下的缘故,大抵就是因为招聘的人瞎了眼。饥不择食也要有点基本的原则吧,本来孔雀干的活,乌鸦再出众也替代不了不是? “妈那您怎么做的啊?”
“我还能怎么做,我让他回家找他妈干去,我给他妈找男的去捧场,说完我就进来了,臭小子,他妈的怕我这儿混蛋来了,老娘纵横天下六十余载,还能老来不保晚节?我就算跟金奎他爸这辈子年纪轻轻守寡再委屈,我也不可能这岁数了胡作非为啊,金奎怎么看?街坊邻居怎么看?我自己将来也没脸死了找他爸去啊。” 老太太这番话把席恩和说的一愣,她这才想起来站起身,踌躇着走过去,坐在老太太旁边紧挨着身子,想了好几种开场白也都在心里被否认了,哪个都不合适,最后干脆来一个最直白的,“妈您那意思,就是守寡到死了啊?” “那可不。” 金奎妈脖子一梗,跟多大底气一样,“我们那时代,灌输的都是这个思想,从一而终是中华女人最大的美德,得守妇道,现在你们这时候还没离婚呢就踩着下家了,我们都不理解,太奔放,要不要脸啊。” 席恩和愣了好半天神,最后咽了口唾沫,“老年人也有追求爱情婚姻的权力啊,什么叫人老心不老啊,夕阳无限好,不能辜负呀,你总看别人眼光别人咋想,日子过给自己看,那都要顾及别人,这日子过得太索然无味了。” “是美好,可是近黄昏了。没几年活头还折腾什么啊,到死了晚节不保死了都让人戳脊梁骨,我宁可自己抱着饭碗凄凉终老,我也不找个后老伴儿让人家笑话我老不正经。” 老太太说得斩钉截铁,就好像多么深恶痛绝一样,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带着一阵风似的,“我得赶紧去了,我把你写的那个字条带着,别迟到了让人家不乐意,不好好给我符耽误我孙子平安。” 席恩和看老太太七手八脚的收拾东西,急得直冒冷汗,索性一跺脚把东西抢过来,背在身后,“妈您别去了,那什么,我让我妈跟人家说一声,这都是封建迷信,咱们不能信,我就自己小心点,好好的照顾孩子,比什么都强,中国那么多新生儿,几个带着那东西啊,兴许都是骗人骗钱的。” 老太太惊讶的打量她,昨天还是巴不得自己赶紧去,今儿就变卦了,这翻脸怎么比翻书还快,她绕过茶几走到席恩和旁边,一把又夺了过来,“定好的事儿怎么能爽约呢,再说了为了我孙子平安健康刀山火海我也去,破财免灾,图的就是心安,迷信是糟粕,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报应这种东西有时候特邪门。” 老太太话音刚落人已经走出去了,席恩和愣了几秒钟飞快的跑进卧室拿起手机,电话那边刚传过来金奎的声音,她就要哭了似的带着颤腔,“老公,我好像闯祸了,你妈是贞节牌坊的典范啊,那对你爸忠臣不二的,压根儿没这心思,我别弄巧成拙啊,现在她真去了,回来会不会杀了我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