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奎隐隐明白了什么,傅吟一已经不可挽救了,她把自己活得虽然明白,却没有了人情味儿。 他一如既往的安顿好了孩子,喂了奶,轻轻的亲吻了她的额头,然后盖上被子,一切顺理成章,只是在临出门的一刻,回头看了一眼那挂在床头的,他和傅吟一的合照,唯一一张合照,相拥而笑,甜蜜动人。 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恋恋不舍,可是很快,就被寒意隐去了。 在傅吟一的楼下,他等了一个小时,寒风簌簌能把人的衣服掀起灌进彻心彻骨的凉风,黑夜中停下的一辆车,刺目的闪光灼痛了金奎的双眼,他微微眯起,看见从里面走下来一个穿着肉色裙子的女人,她笑靥如花,轻轻的挽着一个男人,在清冷的月色下暧昧的笑着,放荡肆意的笑声穿破空气,金奎竖起耳朵,连心都在颤抖。 “今天晚上我玩儿得不尽兴,宾馆的床比棉花还软,总怕塌了,上楼吧,我好好陪你玩儿,不能让你白给我买香水啊。” 男人在她的屁股上掐了一把,“你可真是我见过的最贵的女人了,一般的几百块钱,就是再有姿色的,北京天上人间的不也才万八千?你说说吧,我给你三万块钱的名牌,你怎么还我?” 傅吟一娇笑着摸着男人的手,拉进自己的上衣里面,停在胸前最丰满的地方,然后一阵急促的呼吸,在黑夜下此起彼伏。 “你想怎么样,你有什么能耐弄死我或者让我求饶,我都陪你。” 也许是傅吟一的动作太大胆,男人有些顾虑,四下看时,先看见了躲在黑暗处的金奎,傅吟一也看见了他,脸上的笑容一僵,然后故作镇定的回头,在那个男人的耳边吻了一下,暧昧的眨眨眼。 “我姐妹儿的男朋友,总追我。” 男人不耐烦的推了她一把,“你丫诓我啊,把我弄来敲诈勒索?你不知道我道上有多少人是吧,没看出来,你真不愧是这一带最有名的交际花,男人都跑楼底下等着你来,那今天晚上你还能不能好好陪我了?看他这意思够饿了,你还不光顾着喂饱他应付我?” 傅吟一笑得花枝乱颤,“瞧你,怎么这么快就翻脸呀,我能言而无信么,你要不上楼洗好了澡等着我去?为了赔罪我今天给你好好刺激一下,我跪着为你吹,怎么样?别闹了,我解决完了他立刻来找你。” 金奎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那暧昧刺得他眼睛疼,他默默看着她走过
来,手不由自主的往自己的裤子口袋里伸了一下。 傅吟一站在他面前,不耐烦的说,“你怎么来了啊?还泡在家门口等我,成心给我难堪啊,你没钱给我花,我好不容易找了一个,你还非得给我搅合黄了?” 金奎咬了咬牙,“你忘了你答应我的?今天我生日,你不是说了,来陪我么?” 傅吟一忽然想起啦确实有这么回事,她愣了一下,语气缓和了点,“这样啊,我给忘了,但是你也看见了,我今儿没空,那是我一个大客户,我多少好日子都指着他呢,过两天去找你。” 金奎眼睛一凛,目光掠过等在黑暗中不耐烦的男人的脸,握了握拳头。 “他是谁?” 傅吟一并没有注意到金奎通红的眼睛在黑暗中的杀气,只是不屑一顾的别过头。 “是谁跟你有关系么?你现在都狼狈成这德行了,还不找个地儿混口饭吃,其实你长得不错,不行就傍个富婆吧,我认识一个寂寞难耐的老女人,守寡多少年了,不乐意找小鸭,我给你介绍?不要提成,算我搞慈善了。” 金奎仍旧无动于衷,似是没听见一样,拳头握得更紧了。 “到底他是谁!” 傅吟一被他问的实在不耐烦了,凤目一挑,“谁谁,我男人啊!上个礼拜刚认识的,他还追的我呢,今天才到手,就给我买了一瓶三万的香水,你给我买得起么,我给你六点尊严你还不要,窝囊废!还有,你别想搅合我跟不成他,那我也还有别的目标,我傅吟一觉得不会吃回头草,何况还是烂的,而且他不知道我有过孩子,我傍他之前做了手术,他一直以为我是姑娘,你最好给我闭嘴!” 金奎觉得自己被傅吟一的话击中了心口,一腔热血猛地窜了上来,他将傅吟一拉到车后面,死死的盯着她。 “最后问你一句,跟不跟我回去?” 傅吟一不耐烦的挣扎着,最后急了,“金奎,你他妈脑子有病吧,我烦透你的窝囊了,你放过我行不行?” 放过。 这两个字刺激了金奎的灵魂深处,如果说放过,傅吟一,两年前你就不该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你为什么当初不放过我。 金奎冷笑着,将一把闪光的匕首从口袋了掏出来,傅吟一还没有回过神,就已经倒在了金奎的怀里,她的胸前溢出鲜血,像妖冶的红玫瑰一样迷人。 血腥味扑鼻而来,金奎以前最恶心这种味道,可是此时此刻,他觉得真美好。
警察抓他并没有费劲,接到报案的的时候三组刑警全数出动,以为是个多么难搞的毒辣高手,甚至调遣了不少的武警和射击枪手,只为了最大限度的减少损失而抓获归案,可是没想到出警局大门的时候金奎已经站在门口了,午夜的漆黑神秘莫测,唯有警局门外的枯黄路灯带着点生的痕迹,他眼中一片红肿朦胧,毫不犹豫的抬起双臂,只说了一句话,“我就是刚才杀人了的凶手,我来自首了。” 警察不知道在听到他叙述这段惨烈过程时心里的滋味儿,那么多情杀仇杀,可是真正让他们难受的唯有这一段,那是一种带着对命运不甘的惆怅和惋惜,一起形成了刀尖扎进去那一瞬间的释放。 而至于傅吟一,那个虽然只活了短暂的二十六年的女人,她做下的孽实在让人发指,把一个这么爱她的男人变得丧心病狂,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她无疑是成功的,男人为她颠三到底,为她舍生忘死,但是作为一个人来说,她是失败的,悲惨的,让人又爱又怜的。 警察在搜查傅吟一的住宅时找到了四本日记,里面记录了傅吟一的生平,当然,这个女人的聪慧和足以称之为先见之明的蕙质兰心让警察都震撼了,她似乎在多年前就预知到了自己的结局,注定萧凉凄惨,所以她写的很详细,在场的一个刚入职不久的女警,甚至哭得都直不起腰来。 女警说如果可以,能不能为金奎减刑? 三组的大队长想了很久,“其实判他死缓,已经很开恩了,如果他不是自首,根本不会减到这个地步,枪决是毫无疑问的。” 女警抹着眼泪,多愁善感的让人觉得根本不适合这个职业,警察需要仁心,但是面对犯错的罪人,他们不可以心慈手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即便其中多么曲折伤感,也不可以动摇。 可是这是一个列外,几乎所有人都在为这段看似无情残酷实则凄美哀婉的爱恨而哀悼惋惜,局里上诉到上级,请求判金奎无期徒刑,大概要一个月左右才能知道结果,女警转告给金奎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苦笑了一下,“谢谢你们为我这样,其实我不在乎,真的。” 女警眼眶又红了,“你还有什么心愿,在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你可以提出来,我们尽其所能帮你。” 金奎的眼底闪过一丝暖光,想了很久,“我想……见一个女人。她叫席恩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