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谈崩了
饶是卡兰卡自认为涵养了得，这一刻也有了种想把餐盘丢到龙灏那张笑脸上的冲动：你妹，你的那份早餐可是按照奥匈帝国陆军士兵的用餐标准制作的，份量是我这边的五倍，足足五倍啊！你，你居然还要再来五份，天啊我的上帝，这位来自东方的伯爵难道是河马投胎吗？而且，你知道这样一份早餐的花费是多少吗？五十英镑，是整整五十英镑啊！你一顿早餐，难道要吃去300英镑吗？就算是英国女王用餐，也不会有这般奢侈吧章节 。?br /
在龙灏心里以奢侈为第一印象的卡兰卡，此刻却毅然地把奢侈的标签贴在了龙灏脸上。
其实呢，龙灏比较冤枉，他可不是故意用‘大胃口’来让卡兰卡难堪的，实在是因为他昨晚太辛劳了：他用自个浴室的金粉壮大金源意犹未尽，又跑到旁边几个空闲的客房，将里面浴室的金粉又扫荡了一遍。
浴室嘛，又不是客厅，除了住客会进去使用，平常又有谁能看见呢？因此龙灏抱着来一趟、不浪费的想法，替卡兰卡提前做了一次小范围的金粉更换。
正因为如此，他今早的饭量才会如此之大。
“不好意思，五份这样的早餐，我真的没有准备那么多，不过伯爵大人请稍后片刻，我让下人立刻去做！”卡兰卡眼神一闪，很快恢复了此前淡雅卓然的风姿，满面和煦地回答龙灏。
“现做啊……也不用那么麻烦了，这样的早餐准备起来一定很费劲，我是知道的！光这十条鹦鹉舌就不容易烩好呢……”
龙灏摆摆手，一副大人大量、善解人意地说道：“不如卡兰卡小姐让他们送五十个鸡蛋和三十片肉松面包上来吧，嗯，再加上十加仑的牛奶。马马虎虎也就差不多了！”
几乎掏空了美尔蓝宫殿这一天的食材储备，龙灏才终于摸了摸滚圆的肚子，有点没有形象地躺在白玉雕刻的高背椅里，重重地打了个饱嗝，道：“呼，勉勉强强吃了个八分饱。卡兰卡小姐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了！你知道的，刚才你看我用餐，又不说话，让我的压力一直很大啊！”
还八分饱？这、这就是一个极品的吃货啊！
卡兰卡眼皮一翻，压抑住肚里翻腾的火气，微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伯爵大人，小女子跟你谈的事。其实很简单……就是和你的手下郑公肖有关呢！”
看吧，戏肉来了！
龙灏眼神一亮，坐直了身子，心里暗呼着，表面上却是半点波澜都没有地望着卡兰卡：“哦，跟老郑有关？是什么事呢？”
卡兰卡一双眸子盯着龙灏，一瞬不眨，直到这会龙灏才发现她的眼珠是美丽的宝石蓝。和多瑙河是一个颜色：“伯爵大人，你也说了。我们彼此的时间都很宝贵，不如开门见山地说，嗯，我希望你能够给予郑公肖自由的身份！至于伯爵大人需要什么补偿，只要我卡兰卡能够做到的，都会满足你！”
看到卡兰卡一本正经的模样。龙灏知道对方不是在说笑，不过他自己暗地里已经笑破了肚子：噢，这是什么世道？一位女子在向我为她的男人赎身？还老郑自由？哦，我还真有种负罪感，感觉我就是妓院里十恶不赦的老鸨啊！
咂咂嘴。龙灏微微摇了摇头，抛开了这种古怪难言的感觉。
卡兰卡看到龙灏摇头，还以为他不愿意，于是马上接口道：“小女子知道伯爵大人身份尊贵，对我的补偿可能看不上眼，不过正因为伯爵大人家大业大，想必也不会在乎区区一个郑公肖！我希望伯爵大人能够成全我们，你们中国不是有句古语叫做……有情人终成眷属么？”
‘啪啪啪’，龙灏轻轻鼓掌，撇着嘴笑了：“卡兰卡小姐，你的中文不错，不过这句话却没用对地方！‘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如果你要求我成全你们的爱情，应该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
“……对对对！”
卡兰卡的中文功底尚浅，她凝着眉头想了好一会才小鸡啄米般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希望伯爵大人多拆庙宇，十座哪里够？拆得越多，我和郑之间才会更加幸福！”
“……好吧，中国的民间谚语卡兰卡小姐你一时还恐怕领悟不了！”
龙灏翻翻白眼，几乎被卡兰卡的回答笑破了肚皮，他压了压手，示意卡兰卡停下嘴听自己说：“郑公肖是我的家丁不错，但我绝对没有限制他谈恋爱、找对象、和国外友人谈婚论嫁，他在这方面是拥有绝对的自主权的，我很奇怪，卡兰卡小姐你和郑公肖两情相悦，那么就继续走下去好了，为什么要郑重其事地求我给他自由？恕我直言，你的恳求很令我费解。”
卡兰卡被龙灏反问得脸色变了几变，宝蓝色的眼珠也纷纷闪烁、如星辰更迭，犹豫了一会，卡兰卡才长叹一声，把来由跟龙灏述说了一遍。
从卡兰卡口里说出来的情况，倒并不怎么复杂，主要是因为卡兰卡想要尽快与郑公肖结婚，而郑公肖这个大男子主义者兼榆木脑壳（卡兰卡的原话），面对女方的求婚，居然拒绝了！他的理由很简单：大丈夫事业不成，何以为家！他郑公肖是属于自家少爷的家丁亲兵，不仅身负着龙灏指派的重任，而且就算是生死，也要由龙灏一手掌握。
于是，郑公肖很是认真地答复卡兰卡：洋妞，你和我肉体交欢可以，我们各取所需、各自欢愉，但要是谈婚论嫁，没有我家少爷同意，那是万万不成的！
这般直白的话，差点没把卡兰卡气个半死！她可是把保留了近三十年的清白之躯交给了郑公肖啊，虽说西方人的贞洁观念不强，但郑公肖这番话，实在是太无情无义了！
而等到她耐着性子询问郑公肖的‘少爷’是何方神圣时，这位麻将脸又一本正经地闪烁其词。说什么少爷的身份乃是机密，需要保密，妇道人家不该知道！
这下可好，卡兰卡的怒火压制不住了，直有一种气得跳进棺材，死去几遍后再变作厉鬼爬出来抓死郑公肖的冲动！
你妹。老娘不要脸皮倒贴要嫁给你，一个清白鲜活的身子也贴给了你！你倒好，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一边说要自己少爷同意，才能娶我，一边又支支吾吾不肯泄露自家少爷的身份！你家少爷是谁啊，这么神秘，难道被全世界通缉么？
郑公肖。你不想结婚，想做现代陈世美那就直说啊！
为了这事，卡兰卡和郑公肖冷战了一个多星期，若不是卡兰卡灵机一动，稍微断了断欧洲货运采购公司的进货渠道，恐怕直到现在，郑公肖还会把龙灏的身份当做顶级秘密保留在心中！
哦，多么可爱、多么忠贞的团长郑公肖啊！
龙灏被深深地感动了。面对这样一位青春多金、身世高贵的女性，郑公肖竟然能够守住本心。愣是要等龙灏答应，才肯把自己后半身的幸福交给卡兰卡。
这真是什么样的精神啊！简直太令人为之动容了！
龙灏决定要收回‘郑公肖是个吃软饭的’那句话，事实证明，他不但不是一个吃软饭的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新时代男性！
接下去，卡兰卡继续口带不忿、语气幽怨地说起她的‘伤心往事’。
好容易用‘三文钱逼死英雄汉’的下作手段撬开了郑公肖那张嘴。卡兰卡终于知道了：龙灏，郑公肖嘴里的少爷，乃是一位东方贵族（郑公肖这点倒是不呆板，他没有蠢到将龙灏乃清朝逃犯之子的真实身份说出来）。不过，郑公肖接下去的回答却让卡兰卡再次抓狂！
什么？？那位龙灏龙少爷居然在美国？居然在大西洋对岸的美利坚合众国？不不不。还不止，他不仅在美国，竟然还在美国最最荒凉偏远的西部，一个叫做旧金山，聚集了很多黄皮肤移民、由西班牙那些殖民者开创的城市！
这是开什么国际玩笑？卡兰卡当时就出离愤怒了！离的那么远，通讯又不便，你的少爷怎么赶过来为你主持婚礼呢？
离着远你早说啊，我看你啊，就是不想娶我！！
就在卡兰卡要化身河东雌狮，决意好生修理一下让人屡次无语的郑公肖时，龙灏传来的联络信号及时地救了郑公肖一命！
郑公肖的少爷居然是维多利亚女王刚刚册封的北海伯爵，而且还是破天荒拥有国土、可以建国的世袭贵族！
这个消息不禁让卡兰卡一怔，随即她就立刻改变了态度，不但不再为难郑公肖，而且对郑公肖带人去接应龙灏一事大开绿灯，并且她在得知龙灏抵达维也纳后，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情，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啧啧，卡兰卡小姐，你们的故事真的……很感人！”
龙灏抄起最少价值10英镑的手绢，在干涸的眼眶上擦拭了下，“我，龙灏，作为郑公肖的‘家长’，只要你们真心相爱、两情相悦，我是希望你们幸福的！所以，放不放老郑自由的事根本不是问题，卡兰卡小姐，只要你选好良辰吉日，我就做主把郑公肖许配……呃，命他三媒六证、将你风风光光迎娶过门便是！”
龙灏说到这里，肚子里颇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虽说他两世为人，心理年龄不算小，但这一世，他龙灏只有十四岁啊，还未弱冠呢！怎么现在搞得跟嫁女的岳丈老头一样，三言两语就把郑公肖的终生大事给敲定下来了？
照理说，有了龙灏这句话，卡兰卡嫁给郑公肖的一切障碍都不复存在，然而，卡兰卡那张狭长的驴脸上却并没有预料中的喜悦，她微微蹙了蹙铡刀眉，道：“北海伯爵，你的好意我非常感谢，但我还是希望能够得到你的慷慨……你能用你龙家家主的权利，解除掉郑公肖作为你家族奴隶的身份吗？”
对于‘家丁’这个词，卡兰卡并不能好好把握，在她的理解范畴。既然郑公肖说自己的生死都掌握在龙灏手上，那么这种主从关系必然是古老腐朽的奴隶和奴隶主的关系。
“不不不，卡兰卡小姐，你不能这么说！”
龙灏连连摇头，“我和老郑绝对不是你描述的那种可怕关系，准确的说。我的父亲对他有恩，他是为了报恩，所以才在我父亲去世后，继续侍奉我这个小少爷的！你所说的什么我能操纵他的生死，那绝对是无稽之谈！而家族奴隶这个词，若是给老郑听到了，他会非常伤心的！而且可以这么说，老郑在结婚这种人生大事上能想到我这个少爷，请我来为他的人生里程牌做出无比重要的见证。已经是我的荣幸了！因此，你所说的解除家族奴隶关系，那是根本毫无必要的！因为，我和老郑既然不是奴隶主和奴隶之间的关系，又何谈解除呢？……”
因为双方的文化背景不同，对‘家丁’这个名词理解迥异，所以龙灏十分耐心地为这位卡兰卡小姐解释了一番，他一再强调：郑公肖绝对是自由的。他为自己做事跟公司员工为老板做事完全没有两样，甚至于只要他哪天做的不高兴了。完全可以撩起袖子走人。
然而，卡兰卡面沉如水地听完龙灏长长的解说，还是张口道：“嗯，伯爵大人的解释非常详尽，不过小女子的理解能力还是有限，我能把郑叫进来吗？我准备好了一份合同。只要伯爵大人在上面签字，我才能放下心地跟郑结婚！”
说到这里，卡兰卡不知从什么地方翻出了一份夹着红色贴花的文件，上面油墨盎然、白纸黑字，显然。这位神秘的卡兰卡小姐是有备而来。
见此，龙灏有点愤怒了，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口水白费，而且他对这位卡兰卡小姐的用心也产生了怀疑！
“为什么要签合同呢？”
龙灏冷冷一笑，根本不去看那份合同，更别提去拿桌上摆放的镶金钢笔了：“卡兰卡小姐，恕我直言，你这么看重一个自由身份的郑公肖，胜过一个爱你的郑公肖！这份动机，实在令人怀疑！”
龙灏红口白牙，字字诛心，在‘自由’两个字上强调着。开玩笑，老郑可是我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人才，对我忠心，对部属的控制也得力，而且情报网已经雏形初现，如果我签了这份合同，不就代表着我手里的情报网要废掉一大半吗？
龙灏心里甚至在暗忖着：这位卡兰卡小姐，不会是察觉到了郑公肖的情报工作，所以对接收这份产业以及他手下的人才，产生了不该有的觊觎之心吧？
如果是这样，龙灏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我能有什么动机？”
面对龙灏的诘问，卡兰卡不慌不忙地答道：“伯爵大人，你一定以为我是想打你那‘欧洲货运采购公司’的主意吧？不，如果你那样想，可就是大错特错了，我卡兰卡虽然身家不算丰厚，但也还不至于对那样一个小小的公司产生兴趣！”
卡兰卡薄薄的嘴唇向上一翘，流露出一副目空一切的骄横，她的目光里没有丝毫恶意，只是充满了无尽的鄙视，她是真的认为龙灏的欧洲货运采购公司不值一提，就好像一名百万富翁面对地上掉落的一张便士纸币一般，腰都不屑弯的。
“说实话，小女子曾经调查过伯爵大人的出身来历，你在刚刚抵达美国就能够与福尔德家族搭上关系，这份手段，或者说运气，是让我也为之惊讶的！”
卡兰卡昂扬着雪白的脖子，状似世间最骄傲的公主：“不过区区一个倒卖货物的公司，尽管有了免税的优惠，但我还不放在眼里，如果伯爵大人提出要求，我立刻就能补偿给你价值是这个公司五倍的东西！你应该从郑那里知道，我，卡兰卡，是一名贩卖军火的商人，我有着你无法了解的渠道，这里面的利润只要随便漏出一点来，就足够抵偿掉你所看重的那个欧洲货运采购公司了！”
卡兰卡的语气，好像是贵族在向乞丐施舍，即便龙灏头顶有着英国皇室的爵位，也无法阻止她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卡兰卡带着素白手套的手按在那份合同上，向龙灏这边推了一推：“伯爵大人，请签字吧！郑对我的价值，远大于他为你创造的利润！依照我对你的评估，你拥有一颗商人的心，放弃郑，这笔买卖对你来说，是无比划算的！”
龙灏一直没说话，而是眼神冰冷，看着卡兰卡一个人在演独角戏，他清秀的脸上虽然依旧噙着无可挑剔的微笑，但心里已经怒火燎原。
他是谁？
他是这个世上唯一的炼金术士啊！他拥有金源，他拥有阿拉斯加，他拥有卡内基的投诚，也拥有几万忠于他、依赖他生存的手下，他还拥有英国女王的器重和赐予的爵位，甚至于，他还拥有了在未来有着无限可能的北极圈诸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