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莲香虽不是那种掉进钱眼里的人,可是突然见有人甩出十两银子,也不免细细打量起这两个女子。过了好一会,她才开口问道:“两位姑娘想要什么样式的绢花呢?”
那圆脸的姑娘想了想,转头看到一旁一直没出声身着绿衣的姑娘,低声道:“春芽,你说。”
叫春芽的绿衣姑娘上前一步,轻声道:“不知姑娘可会做大碗花?”
大碗花?顾莲香不解,道:“大碗花不就是俗称的牵牛花吗?自然会做的。”牵牛花又叫喇叭花,做法简单,顾莲香一个时辰就能做好,可是这牵牛花戴头上会好看吗?
春芽笑道:“那玫瑰花呢?”
顾莲香笑道:“看来姑娘也是爱花之人,这玫瑰花自然也会做,只不过姑娘是要重瓣还是半重瓣?”
“重瓣。”
“细重瓣还是粗重瓣?”
“细的。”
“那颜色呢?一般玫瑰花有红色粉色黄色。”
“要紫色,像大碗花的那种紫。”
顾莲香一怔,牵牛花的渐变色?这,就不好做了。这古代的料子都是整匹同一个色,渐变色的料子基本上就不见,当然顾莲香也是有办法做出渐变色的,就是用不同颜色的绢布层叠出渐变效果,可是对方又要求做重瓣花,如果绢布太厚,不仅做不出好看的绢花,就算勉强而为看上去也非常死板,还不如直接采朵玫瑰花别在头上。
仔细想了想,顾莲香道:“如果要求做成大碗花的颜色,那可做不出来。”
那两个女子一怔,圆脸姑娘急急道:“为什么做不出来?你连淡粉色的茉.莉花都能做出来,为什么不能做紫色的玫瑰花呢?是不是银子少了?”
顾莲香摇头道:“要做是可以做,可是我担心做出来达不到两位姑娘的要求。说实话,这不是银子的问题,是我没有那种如大碗花的绢料。”客观条件不达标,顾莲香也很无奈呀,如果她能做的话,又何必把送上门的银子又往外送呢?
圆脸的姑娘一听,不由泄气,这牵牛花大街小巷墙角路边都能见到,虽然是最普通的花朵,可是那样白至紫或者说白至红的渐变绢料还真不好找。
圆脸的姑娘与春芽面面相觑,一时没说话。
顾莲香看着这两个姑娘,惋惜的开口说道:“实在是能力有限,不能帮不上姑娘的忙了。”她把桌子上的那十两银子又推了过去。
春芽勉强一笑,示意圆脸的姑娘把银子收起,轻轻一叹,春芽道:“不打扰姑娘了。”
“两位姑娘慢走。”顾莲香把人送出去,见春芽她们往朝安坊那个方向而去,心里更确定了几分,可以肯定这两个小姑娘是朝安坊某家花楼里专门侍候挂牌小姐的丫头,不过能用得上两个小丫头的,恐怕这身份应该是花魁之类的吧。
没做成这笔买卖还真是可惜了,不过顾莲香心里倒也不觉得难过,她是想赚钱,可也不能为了几两银子就毁了自己的招牌,春芽的要求的确高了,于目前而言,顾莲香很难完美的做出一朵绢花。
没一会,下起了一阵小雨,不过一会天空又渐渐晴开,可是下过雨后这空气感觉清爽了很多,顾莲香倒指望着能多下几场雨。
吴大娘回家时,带回来好些布料,看样子,这是打算给家里人每人都做上一件衣服。
“咦,这棉布料子摸上去好舒服。”吴大娘带回来的布料轻柔通气,摸上去不像平日里买回来的那些棉布扎手,顾莲香好奇的问,“这些布料全是胡商从西域带来的?”
吴大娘先喝了口水,才道:“不知道,那胡商倒是说全是从西域过来的货,可有些东西看着不像。对了,我给你带了些珠子回来。”吴大娘递了一个布袋给她。
顾莲香接过打开一看,好家伙,是玻璃珠子,这东西可真是难得,虽然都有裂纹,一看就是残次品,可却是货真价实的玻璃。她忙问:“干娘,这些珠子哪来的?”
吴大娘好奇的道:“怎么,不好看?我觉得这珠子上的裂纹像雪花一样,挺好看的。胡商卖给我的,谁知道他从哪来的货。”
反正据顾莲香目前所知,这朝代还没人会做玻璃,当然也可能是她孤陋寡闻不知道这天下奇人异士多了去,不过要真有人能造出玻璃,可真真是好事。
吴大娘问她:“你一下午都在做绢花?”
顾莲香点点头,把春芽的事情和吴大娘说了。她道:“看那两个小姑娘的反应,应该是哪家花楼的小姐看上我的绢花了,可是对方提出来的要求也古怪了些,不然这倒是笔好买卖呢。”
吴大娘道:“你就猜一定是花楼里的丫头呀,这往前去,也有好几户大富人家呢,指不定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小姐打发丫头过来买东西。”
可还是觉得是青楼的丫头呀,顾莲香倒是无所谓,道:“不管那两个丫头是什么出身,反正这生意是黄了,可惜呀。”
吴大娘笑道:“有什么可惜的,总好过你做了不好的东西拿出去卖吧。银子呢是永远赚不完的,没了这次的机会下次还有呢。对了,明拿两朵绢花给我,我回来的路上遇到街口的米店方老板娘,前些日子买米忘带钱,你方婶子直接装了五斤好米给了我,今天送钱过去,还和我客气半天。你方婶子是实诚的人,这前仓坊的人提起她都赞不绝口。”
顾莲香应了下来,道:“方婶子对我可好了,每次我路过米店,都拿糖给我吃。”
吴大娘摸摸她的头道:“那是方婶子喜欢你,对了,你方婶子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那小儿子比你大两岁,过年时才及冠。听说人长的不错,知书达礼,是个很温柔的人。”
通常情况下,大人们当着你的面夸一个男人怎么怎么的好,一般都存着一个心思,就是想给你介绍对象。吴大娘今天定是听到李家娘子小儿要成亲了,受了刺激,想给顾莲香介绍男人。
顾莲香无奈的道:“干娘,别老拿我说事呀,我哥还单着呢。要成亲也是我哥先成亲吧。”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顾莲香知道吴大娘是为她着想,可她还单恋着别人呢,实在没别的心思再看其他男人。
吴大娘扁扁嘴:“唉,也不知道你到底想什么。明明……明明有好男人的。”
知道吴大娘这是在说秦掌柜,可顾莲香不喜欢又能怎么办?讪讪一笑,顾莲香道:“干娘,肚子饿了吧。我去煮饭。”说完,飞一般的跑出房。
身后只有吴大娘无奈的轻声叹息。
……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春闱结束这天,顾莲香早早就去了贡院,本来按规定要下午才放人,可顾莲香心急,一早起来就忙着要去贡院等顾志刚出来。这武试又不是文试,听闻是可以早早走人的。
巳时才过,贡院侧门就打开,鱼贯有人从里面走出来,每半个时辰放行五十人,顾莲香等了一个时辰,到了午时,才见顾志刚一步三摇的从贡院出来。
“哥哥……哥哥……”顾莲香招招手,等顾志刚走近,她忙上上下下一阵打量,“哥,你没受伤吧?”只是三天不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她哥好像黑了不少,原来是小麦色的皮肤现在都快成了古铜色。
顾志刚裂嘴呵呵一笑,道:“我好着呢,不是说不让你来接我的吗?”
“不放心呀,干娘本来也要来,可是又想着做些好吃的给你,所以她就留在家里了。”
顾志刚伸手摸摸她的头,道:“那咱们回去吧。”
顾莲香点点头,又往贡院那边看了一眼,道:“里面还有多少人没出来?”
“今年武试的人没多少,后面可能还有三百来人吧。”
顾莲香一算,加上之前出来的,这有近五百人了,这还叫人少?她问:“哥,你考的怎么样?”
顾志刚抓抓头,面露难色:“不好说呀,我只到了第四轮就被人刷下来了。”
“一共有几轮?”
“六轮。”
如果说最后一轮是争武状元,这第五轮是四强赛,那么她哥这是进了十六强了?咦,对于一个学武才半年多的人而言,这成绩可不低呀。一想到,顾莲香可高兴了:“哥,就你这成绩是榜上有名了吧。”
顾志刚摸摸下巴,想了想才说:“应该可以,听闻今年只开榜到一百名,左右能占个位置。”往年开榜是三百人,也就是说凡是参加武试的人有一半以上近六成的人都能上榜。扭头见顾莲香一副得意洋洋的样,顾志刚这心里搁哪都是软软的小温暖,他道,“香姐儿,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这小半年要不是顾莲香操持家务,顾志刚也不可能专心跟着张师傅学武。
顾莲香笑道:“哥,都是一家人,你说这话可就真客气了。快走,干娘还在家里等咱们呢。”
兄妹两人开开心心高高兴兴的往家走,可没走出十步,就被堵了下来。
来人三十来岁,面白无须,着青色长袍,腰间挂着金鱼袋,身后跟着一队带刀青卫。一看这阵式,顾莲香心里一怔,哟,这是怎么一回事?顾志刚眉头一拧,不着痕迹的将顾莲香掩在身后。
“敢问可是顾志刚顾公子?”那人一脸的倨傲,可是说话倒也客气,只是声音有些尖锐,听上去不太舒服。
顾志刚沉着的点点头:“我是,敢问阁下是?”
“公子客气,杂家姓崔,是承南王府的人。”
啊,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