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苏菀殊房。
“啧,不就是份尸检结果么,那群老古董真是颇烦!小苏,我再次向你发出邀请,来我圣阳帮我验尸呗?”
“拒绝。”
苏菀殊好脾气地浅笑着,整个人温温柔柔的仿佛很好说话,却实在让云开郁闷。
“这是那帮老古董的尸检结果,你帮我看看有什么问题?”
既然小苏还是不同意,那他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帮忙检查下总没关系吧?
苏菀殊也确实没有再拒绝,接过云开递过来的纸张细细看着。
“不过话说回来,”云开别开视线去瞅向屋中一帮各忙各的家伙们,汗颜,“小苏你的房间还真是热闹啊……”
苏菀殊不过扬唇一笑,目光不离手中的纸张,柔柔道:“我向来觉得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智慧,云开怎的不同我们说说你今天都询问到了些什么?”
“不需要!”云开闻言狠狠地皱了下眉头,“我办案子从来不需要别人来帮我分析!”他微扬下巴,眼中尽是高傲与轻狂。
苏菀殊目光一滞,嘴角的笑容不减,轻声道:“知道你的骄傲,就当我不曾说过这话吧。”
云开沉默了片刻,想继续说些什么却梗在喉中只有无言。
苏菀殊忽的别过视线看向身旁安静地逗弄着笼中鸟儿的苏芸儿,轻声细语地说着:“芸儿记住,以诚待人,特别是求人办事时,即便是做样子,也要付之以诚,不能失了礼数。”
苏芸儿见苏菀殊忽然叫她,然后又突然说了这番劝诫的话不由就是一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以诚待人。只要是菀儿姐姐说的就不会有错,芸儿要记下!
云开就坐在旁边,清楚地听到了苏菀殊的话,眉心一跳,咬了咬牙。
这是在故意说给他听啊!他会后悔方才自己所说的狂傲的话?开玩笑!他从来都不后悔自己的一切所作所为!既然他有这勇气选择,就有这勇气承担!后悔?容不得他后悔……
“何姑姑的尸检结果你也敢怀疑?我可不觉得我这晚辈能自视甚高。”
苏菀殊转手将纸张还于了云开,云开接过,不在意地撇了撇嘴:“一群老古董,死板又生硬!一份尸检都能这么晚,可耽误了我不少时间!”
“何姑姑他们这叫仔细,生怕出了什么差错,哪有你这般催命似的急着破案子的,也不怕遗漏了什么……”
“不能耽搁!”云开忽然扬声低吼了一句,惹得整个屋子莫名沉静了下来,他继而低低喃语着,神色是凝重与复杂,“耽搁不了,耽误一刻就少一分把握,我不能再看到有人因为这一刻而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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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开你也当真过分,让我叫他们来的是你,如今赶他们走的也是你,我可不好与小若交代。”
苏菀殊无奈地瞅着还坐在那儿一脸沉思的云开,屋子又再次恢复了清净。
“怪我?他们来的不是时候,我不能肯定地说他们与案子没关系,小苏你要晓得一切的可能性。”
“晓得你谨慎,我会尽量让他们留下,直到你把案子给破了的。”
云开点了点头,忽抬头看向苏菀殊:“我记得苏傲珊是个会功夫的,一般人可杀害不了她,你们苏家武功比她高的有谁?”
“这还真不多,二姑的性子你是晓得的,学医没什么耐性,学武倒是干劲儿十足,一般人还真不是她的对手。”苏菀殊浅笑着说道,继续整理着桌上散乱的药方,“算起来二姑怎么努力都没赢过爹和五叔,心里一直不服气呢。”
“你说苏泽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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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开讶然,他觉得自个儿是不会功夫的,身子骨又单薄,打不过苏泽贯是很正常的,哪曾想那个花花公子竟是个练家子!
看来以后得躲着点。
云开默默这般想着。
“云开莫不是不知五叔的天赋?”
“他能有什么天赋,女人缘特别好?”云开不甚在意地撇撇嘴,讥讽道。
苏菀殊闻言无奈地轻摇头:“五叔天赋极好,是公认的天才与神童,我都不敢在五叔面前自夸,你倒是挺瞧不起五叔的。”
“纨绔子弟,再有天赋也是个废的!”
苏菀殊沉吟了片刻,轻叹:“五叔他的事儿我们不会懂……”
云开别过头去,不置可否,避开话题:“朱玉瑛为什么一口咬定是花娘,一个已死之人?小苏,想来花娘当初的死也有所隐瞒吧!”
“是苏家的丑事儿,我也不好多与你提什么。我只能告诉你,花娘她本不是叶国人。”
“我记得小小苏她是……”
“云开。”苏菀殊出声打断云开的揣测,她轻声道,“芸儿虽是苏家养女,却也是我苏菀殊的妹妹,我不希望听到他人议论芸儿身世的事情。”
苏芸儿是苏家的养女,是花娘带来的孩子。
云开沉默,也不再提,他站起身来:“很晚了,小苏你早些歇息吧,我回去了。”
打开房门看到门口静静站着的几人时云开不由就汗颜。
“你们几个杵在门口做什么!”
“少主,我们在等您出来呢!”点蓝笑眯眯地说着,拉过一旁静默的荔枝,继续道,“您瞧,枝枝都快等得睡着了。”
唤作荔枝的美艳女子闻言微蹙眉头,伸手就是掐向旁边这个嬉皮笑脸的蓝衣男子的腰。
云开一愣。他居然在小苏房间呆了这么久?不由有些脸红,虚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方才不小心打了个盹儿,让你们久等了,回去吧!”
说罢绕开门口的人快步离开院落,点蓝与荔枝见状赶忙追了过去。
“落荒而逃。”
祁悠若这般点评道,暼了一眼端着一叠书籍就往苏菀殊屋里走的慕容凌风,扬声道:“小枫子,时辰也不早了,你不回自己屋里歇着去?”
语调颇有调侃之味,慕容凌风却置若罔闻。
苏菀殊看了看慕容凌风,又无奈地瞅向祁悠若,轻声细语地询问道:“天色不早,小若怎的还不去歇息?”
“我们许久未见,如今也没说上些体己话语,你竟是这般忍心赶我走?”
祁悠若蹙了眉头,说得我见犹怜,好不可怜!
不管如此明显的装娇柔模样对他人有没有用,反正对苏菀殊和某些人是很管用的!
“说得哪里话!这不是苏家出了事儿,我一时抽不开身,冷落了你也心有愧疚……”
“不如我们今儿个一起睡?”祁悠若突然眨着眼睛,这般提议。
“不行!”
刚伸手抓住祁悠若衣角的溟殇听祁悠若如此想法便直接开口打断这两个小女人的对话。
而与溟殇异口同声的还有放完书籍刚来到苏菀殊身旁的慕容凌枫。
“有什么不行的,可以!”苏菀殊笑道,不理会两个男人的拒绝,拉过祁悠若的手就将她往屋里带,同时又将慕容凌风给推了出去,“天色不早,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对对对,天色不早,你们快回去睡觉,我也要和小殊子歇下了!别打扰我们叙旧!”祁悠若附和着,伸手就搂住苏菀殊的腰,趴在她身上不动弹了。
苏菀殊无可奈何地瞅了眼依赖着她的祁悠若,看向慕容凌风:“凌枫哥哥今日就回自己屋歇着吧。”
慕容凌枫迟疑了会儿,最后点头:“你们早点休息,别聊得太晚了!”说罢就离开了。
“你也快走吧,早些休息哦!”祁悠若冲溟殇挥了挥手,一副赶人的模样,伸手就是把大门一关,将溟殇关在了门外。
溟殇看着紧闭的大门,愣了许久,而直到回神才惊觉祁悠若这是二话不说地“遗弃”他了!
这算得什么?
溟殇盯着大门盯了许久,眸子冰冷得可怕,许久他才松开攥着拳头挥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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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菀殊秀眉轻扬,看着笑靥若花拉着她不住往里屋走的祁悠若,轻声细语说着:“不怕他生气了去?”
“会么?”
祁悠若反问,态度漫不经心,语调也是毫不在意的模样。
苏菀殊不过笑笑,她拂去祁悠若的手,站定:“说吧,怎么惹上这么个煞神,你当真不晓得他是何人?”
祁悠若眨巴了下美眸,扬唇浅笑:“小殊子巴不得我和殇殇闹掰?”
苏菀殊也不否认,走到床铺开始打铺被子,声音轻柔:“确有此意。”
祁悠若径自坐到床沿,抬眼看向苏菀殊:“何故?”
苏菀殊在她身旁坐下,伸手轻柔地拂了拂祁悠若些许凌乱的鬓发:“此人是麻烦,你不该自寻苦恼。”
祁悠若闻言嘴角却不住上扬,她声音突然柔软了下来,就是目光也融入了春水一般,涟涟生漪:“我喜欢他,他是我的夫君。”
苏菀殊一愣,诧异地看向祁悠若:“你成亲了?何时的事情,你怎的都不曾同我说一声!”
苏菀殊很重视关于礼节,可是祁悠若却不甚在意,她懒懒道:“要得什么繁文缛节,他开口求娶我了,我答应了,自此以后他便是我的君郎。”
“胡闹!”
苏菀殊嗔视漫不经心的祁悠若,只觉得对于婚姻大事祁悠若的态度实在太过随意!祁悠若胡闹,那溟殇也跟着胡闹?!想到此处苏菀殊便蹙紧了眉头,对溟殇愈发不喜。
祁悠若听着苏菀殊无奈的责怪,不过笑笑,她伸手抚上小腹,将一只手递于了苏菀殊:“小殊子,你不帮我把把脉?”
苏菀殊闻言是眼皮一跳,赶忙将手搭上祁悠若的手腕,细细地开始为她把脉,然而结果显然已经惊不到她了,她很是无奈地轻摇头:“小若,你明知你的体质是生不得孩子的。”
“啊,是呀,生个孩子说不定就要了我的命呢……”
祁悠若淡淡地说着,她闭上眼睛,躺在床铺之上,双手放在她那平坦的小腹上,沉默着。
苏菀殊看着怏怏的祁悠若就是轻叹,伸手搭上祁悠若的手背,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小殊子,偷偷地帮我继续开些药吧,我上次向你讨来的那些已经被我吃光了。”
吃光了?!
苏菀殊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轻叹:“小若,你对自己身体好些……”
“嗯。”祁悠若缓缓睁开眼,长睫颤了颤,她轻声唤道,“小殊子。”
“什么?”
“起初我不在意的,可是现在,我真的很想给他生个孩子,却无可奈何……”
祁悠若长睫又颤了颤,她的眼圈渐渐湿润,开始泛红,最后却还是强忍了回去,不露丝毫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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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望着乌云遮月,怕是今夜将会下场秋雨,耳边已是有雷声嗡嗡作响,骤雨即来。
“喝酒么?”
慕容凌枫冲身旁明显发着呆的某人扬了扬手中酒壶。
“不要。”
旁边的人开口拒绝,慕容凌枫也不意外,收回手来时便听得旁边人又道。
“有毒。”
慕容凌枫眼皮跳了跳,连杯子都不用径自喝了一大口,再瞪向旁边的人。
后者显然心思不在这儿,一个劲儿瞅着即将变的天色,清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有些涣散。
慕容凌枫瞪人无果,也就怏怏收回视线,回过神后只觉自己方才的行为当真幼稚得很。
“泱君沫,你不好好在泱国或离娄呆着,跑这儿来做什么?”
泱君沫?慕容凌枫这是在叫谁?
慕容凌枫旁边的人沉默了半晌。他们两人坐于回廊之上,慕容凌枫尚在外头瞧得清楚,而后者却直接坐在了回廊里头,阴影遮挡着他的面容,也瞧不真切。
片刻之后,那人才又缓缓开口,他声音清朗,他说:“不要叫这个名字。”
慕容凌枫并不在意,又冲着身旁之人扬了扬手中酒壶。
又是片刻的沉默,那人才缓缓从暗处走出,走廊昏暗的灯光印染了他的脸颊,瞧着当真温柔了几分。而此人便是溟殇。
溟殇径自坐到了慕容凌枫旁边,依旧抬头望着渐渐阴沉下来的天色,淡淡道:“都说不要了,有毒。”
慕容凌枫闻言咬牙,愤然收回手又是径自喝了一大口:“毒死你!”
溟殇这时才回神,看向慕容凌枫:“为什么不在碧落呆着,跑这儿来做什么?”
慕容凌枫摇了摇酒壶,感觉里头已经没多少酒了,听着溟殇反问他哭笑不得:“分明是我先问你的,你倒是反问起我来了。”这般调侃着,目光却不由瞟向了那灯火尚依稀的屋子――那是苏菀殊的房间。
“过来守着我的女孩,怕被别人给觊觎了去。这个理由还不够么?”
慕容凌枫这般说着,声音不由就放柔和了,就连目光也带着宠溺的笑意――他分明是个冰冷的人,可是提及苏菀殊整个人都温和了许多。
溟殇静静看了一会儿,别过头去,眼眸中有着郁结之色,他心情并不好,也没有慕容凌枫这样的恣意和安心。
慕容凌枫默默看在眼里,忽搁下酒壶,轻声道:“许久未见,不如打一架?”
溟殇闻言蹭地站了起来,直接往前走了几步,回首看向也慢慢起身的慕容凌枫:“走远点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