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罗刹脚下风火轮乃是王灵官所赠的离火之气所化,无需耗费法力催动,心念一动便可腾飞。
且飞遁速度极快,几乎等同于阳神真人御空而行。
仅过了半个时辰,玉罗刹便从黄河壶口处飞到了鹤鸣山,正逢张牧之成功炼宝后出关。
张牧之问明战况后赐下阴阳雷符和天蓬钟、拂尘等法宝,玉罗刹谢恩之后驾风火轮冲天而起。
“赤都神将,我这里没什么事儿需要你做,你且暗中跟上前去,若我的门人遇险,可适时出手救上一救。”
张牧之受冰雪之神姑射仙子传讯,赶往龙虎山前前向赤都神将下令。
赤都神将受命,化成一道黑烟往高空飞去,几个呼吸便追上了玉罗刹,隐身随着他赶往黄河战场。
且说玉罗刹得辞法宝后心中喜悦,一边踏着风火轮疾飞,一边拿出拂尘、天蓬钟,就在高空中运转法力祭练起来。
待到半个时辰后玉罗刹从空中落下时,便已经能初步发挥两件法宝妙用了。
“随着我日后祭练的火候越深,这两件法宝威力就越大,师父所练法宝果然玄妙……”
吴天禄所率水神联军驻扎在壶口瀑布上空。
下方河道似一条黄云汇聚而成的长龙,蜿蜒曲折往前延伸,直至消失在视野尽头。
泾河龙军、渭河龙君曾率领黄河水军数次出了九曲黄河阵挑衅叫阵。
然水平王和敖明太子一发兵,黄河水军便再次躲入滚滚黄云之中,不同大军正面交战。
“师姐!我看师姐面露喜意,可是师父传下了破这九曲黄河阵的法门?”
玉罗刹刚来到龙车旁,吴天禄就忍不住站起来开口询问。
“师父赐下两道雷符,一道可破九曲黄河阵,另一道你留着防身,若那冯夷氏太厉害,再使雷符克之!”
吴天禄大喜,在龙车上跪地,双手接过雷符收好。
玉罗刹又道:“稍后我下去震开黄云雾气,你再祭雷符破阵。”
吴天禄点头:“正要见识师姐神通!”
于是玉罗刹踏着风火轮飞出中军阵营,徐徐下降至黄云上空。
左右翼两位主帅,敖明太子和水平王都知晓到了破阵的关键时刻,同时传令让麾下将士备战,只待阵法一破便杀入敌军。
玉罗刹一手持拂尘,一手持天蓬钟,口中念起帝钟神咒:“山川百灵,闻我须惊。浩劫大道,照天之精,日月永固,百魅石神,山岳随我,江河拱迎,急急如律令!”
随后将手中天蓬钟朝黄云中一抛,天蓬钟如一道金光般飞入九曲黄河阵阵,顺便变成了一个高有丈余的金钟。
钟壁上有天蓬元帅法相和密密麻麻的符文密篆一起闪烁出刺目的光芒。
“咚!”一声巨大的钟声响起,肉眼可见的圆形的声波朝四面散开,河道上方厚重粘稠的黄云顿时被震破了一个方圆两丈的空洞。
透过空洞清晰可见河面上的浮冰,有些黄河水兵正持着兵器隐在水下准备偷袭。
玉罗刹顾不得理会水中那些虾兵蟹将,而是转头朝高空叫喊:“师弟!速发雷符破阵!”
九条蛟龙拉动的车辇上,吴天禄从袖中取出一张黑纸白字的雷符,先朝南方拜了一拜:“师父在上!”,随后起身将雷符从高空抛了下来。
玉罗刹心念一动,伸手朝前一抓,天蓬钟飞快地缩小,化光飞回手中。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一道雷光穿过黄云空洞落在河面上,然后“轰隆”一声爆炸开来。
澎湃的气浪将黄云和河水一起掀飞,一个磨盘大小的雷球在爆炸中心显化出来,黑白二色雷光像阴阳鱼地旋转不休。
“呼!”尖锐的风声响起,阴阳雷球中央衍生出一股浩大的吸力。
滚滚黄云被吸力拉扯着朝雷球所在之处飞快地聚拢,然后又在雷光中消散。
仅过了几个呼吸,几十里的黄云便一扫而空,露出了下方飘着浮冰的河面。
“昂!”两声响彻云霄的龙吟声响起,雷球突然崩碎,黑白阴阳鱼变成了两条头角峥嵘的神龙,一条色如白玉,一条通体漆黑。
两条神龙现身后一起仰天咆哮,神威赫赫震煞当场,然后猛地冲入下方河水中。
“哗啦!”水中响起一阵尖锐的鸣响,好似沸水遇到了冰冷的铁矿。
层层叠叠的水汽升腾而起,河道中所有河水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干涸的河床,形如幽深的峡谷。
这两条神龙都是雷光所化,然而眼神灵动好似活物,时而冲入水下,时而腾飞而起,龙身纠缠着似两条丝带,顺着弯弯曲曲的河道往下游而去。
“轰隆隆”的声音不断响起,犹如山岳崩塌,地壳震裂一般。
黑白神龙所过之处,什么黄云、河水、坚冰都无影无踪,只剩下至纯的阴阳二气,随风消散在天地之间。
下方泾河龙王、渭水龙王二神受冯夷氏之命,带着黄河水军埋伏在河道中,只待众水神联军进入黄云之中便要行偷袭之事。
岂料两声龙吟响过之后,黄河水军中的诸多将士只觉头顶一亮,忍不住抬头观望,只看到天空上厚重的乌云。
“不好!快退!”泾河龙王和渭水龙王连忙下令,然而已经迟了!
“全军听令!一起杀下去!斩杀逆神!擒拿孽龙冯夷氏!”
敖明太子和水平王一起传令,随后空中喊杀声大起,浩浩荡荡的水军从空中俯冲下来,往河道里的黄河水军冲去。
河道中水都没了,也就不必担心大战引起浪涛重回堤坝酿成洪灾了。
什么易守难攻的地形在这些神兵悍将眼中也没了意义,水府联军再无顾忌。
骑兵、步兵、弩兵等各种水族兵将,个个都似出笼的猛虎一样,大叫着往下冲杀。
密密麻麻的河道中都是黄河水军设下的伏兵,泾河龙王和渭水龙王一起大喊:
“众军一起腾空!不可困守在河道中给对方可乘之机!”
没了河水遮掩,狭窄的河道就成了囚笼,七八万黄河水军不甘心遭受屠戮,亦腾空而起同水神联军交战。
“轰隆!”黄河水军、鄱阳湖水军、太湖水军一起在半空中混战起来,密密麻麻的兵将、阴云煞气几乎将天空都遮蔽了。
兽吼马嘶、喊杀声、惨叫声冲天而起,血水像密集的雨点一样撒落下来,将下方河道以及两岸河床侵染的一片血红。
鱼虾螃蟹,河蚌泥鳅,鲶鱼乌龟等等各种水族尸身好似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往下坠落,仅一瞬间就铺满了地面。
泾河、渭河两位龙神混在军中和敌人交战,眼见着自家率领的黄河水军渐渐出现颓势,不断有大将被斩杀。
“若是此时退走,恐怕冯夷氏不肯善罢甘休,起码也斩杀敌方几个将领才好交差!”
两位龙神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收手,不再屠杀普通水卒,而是趁乱往敌方将领所在之处冲去。
混乱之中,一座小山似的八爪章鱼悬浮在半空,通体都覆盖了一层血水,八条触手像鞭子一样乱抽,每一下都能收割上百条性命。
泾河龙君踏云穿过层层兵将来到章鱼跟前,手持双剑一挥,便将一根合抱粗的触手斩断。
巨大的章鱼疼的大声哀鸣,同时喷出一口漆黑的毒气朝泾河龙军笼罩而下。
鄱阳湖水军中的那些兵将一见这黑气,顾不得同敌人交战,纷纷往两边散开躲避。
而那些黄河水军一招不慎被黑气沾身,只一瞬间就化成了漆黑的污水,滴滴答答往下方坠落。
泾河龙君却怡然不惧,呵呵冷笑道:“小小章鱼怪!这点手段岂能奈何得了龙神?”说着伸出手掌一晃,变成了龙爪朝前一探!
“轰隆”一声巨响,大片的黑气突然塌陷了下去,被法力束缚着凝结成一团拳头大小的水球,被泾河龙君虚抓在手中。
泾河龙君随手将那黑色水球抛了,然后持双剑欺身而进,准备将现出原形的章鱼将军斩杀。
岂料小山大小的章鱼头顶上突然跳下来一个人影,身披金甲,手持一柄亮银枪,朝泾河龙君怒骂:“好个小毛神!焉敢杀伤我的爱将!”
敖明太子说着提枪朝泾河龙君杀来,泾河龙君勉强抵挡了几下,就被一枪抽在腰上,身体止不住地飞了出去。
“昂!”一声龙吟,泾河龙君变成一条七八丈长的黑色神龙,却不敢同敖明太子照面,而是裹挟着云气往战场外逃去。
敖明太子也不现出真身,只是踏云往前一冲,瞬间就追上了那条黑龙,然后将自家气势放了出来。
浩浩荡荡的真龙威压在战场上弥散,附近的敌军都忍不住显出原形从空中坠落。
黑龙同样筋骨酥麻,飞遁的速度慢了几十倍。
敖明太子站在头顶冷笑一声:“小小业龙,也敢在我面前放肆?”说着右手变成了龙爪,并掌如刀在黑龙脖子上一斩,就见黑龙脑袋给切了下来。
龙头和龙身轰然再在下方干涸的河床上,敖明太子甩甩手,纵身一跃便跳到章鱼头上:“愣着干嘛!断了一根触角又死不了!还不给我杀!”
距离敖明太子极远处,渭河龙王提着一根巨大的狼牙棒,悄悄来到那条七八丈长的鲨鱼附近,刚欲下手却见眼前来了一位金甲将军。
楠将军骑乘云马,手提一干金色长枪,威风赫赫地指着渭河龙君大叫:“你这贼人焉敢趁乱偷袭我军将领?还不速速退去,免得失了你身为龙神的体面!”
渭河龙君微微一愣,然后就似感到巨大的羞辱一般:“你!你一根烂木头也敢在我面前叫嚣?”说着一棒朝楠将军砸去。
楠将军纵马举枪来迎,只一个照面就被打成了原形,变成一根几丈长的楠木横梁坠下云头。
原本正在军中观战的水平王勃然大怒,提着一柄开山斧纵身一跃,自上而下朝渭河龙君劈来:“好个孽障!居然以大欺小殴打我家晚辈!”
渭河龙君顾不得再理会那头在战场上横冲直撞的巨鲨,连忙举狼牙棒招架。
两个龙神使得都是重兵器,乒乒乓乓斗了几个回合,居然不分胜负。
渭河龙君一边持狼牙棒乱砸,一边开口大声嘲讽:“我可是正统东海真龙出身,岂会惧怕伱这头猪婆龙?”
水平王顿时大怒,更加卖力地持开山斧乱砍,却依旧无法击败渭河龙君,于是大叫:“居然敢如此羞辱于我!今日和你拼了!”
“嗷!”一声大吼,水平王的身躯飞快地膨胀起来,变成一只巨大的猪婆龙。
头颅是鹿角狮髯的真龙,身躯却是一条十几丈的鳄鱼的模样,周身麟甲漆黑如墨,张着血盆大口朝渭河龙君扑来。
一股凶煞之气朝四面散开,渭水龙君连忙也现了真身,化为一条巨大的黑龙和猪婆龙争斗。
两条庞然大物在战场上厮杀,也不使用什么玄妙的法术,而是像野兽一样以利爪抓挠,大口撕咬。
一时之间,鲜血,鳞片乱飞,战场上正在交战的兵将连忙朝远处让开。
黑龙和猪婆龙交战,同样是不分胜负,突然觉得前方又金光一闪,一口丈余高下的大钟撞了过来。
“咚!”巨钟长鸣,黑龙被震得头脑发晕,随后就觉得四只龙爪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束缚住了,任他如何用力都动弹不得。
玉罗刹在两只庞然大物中间现身,先以天蓬钟震晕黑龙,又用拂尘飞出千万根银丝,将黑龙利爪捆了个结实。
“多谢仙子相助!小龙感激不尽!”
水平王所化猪婆龙口吐人言大叫一声,随后一扑而上,巨口、利爪一起发力,片刻间就见那条河龙杀的四分五裂。
龙头、龙爪、破碎的龙身混合着血水从空中落下,黄河水军两员主将一起殒身。
“两位龙君都死了!兄弟们!我等快快逃命去吧!”
黄河水军大乱,纷纷盔弃甲往战场外逃去,鄱阳湖水军、太湖水军在己方将领带领下追杀溃军。
玉罗刹收回拂尘和天蓬钟,踏着风火轮出了战场往中军阵营而来。
方才左右两翼冲杀敌军,吴天禄所领中军一直按兵不动。
此时下方阴阳神雷所化黑白双龙依旧在顺着河道往下游而去,吴天禄见玉罗刹回来,连忙道:
“师父神雷所化双龙还未寻到黄河水府,师姐可随我一起前去捉拿逆神冯夷氏!”
玉罗刹点头:“师弟可着中军跟着双龙前行,发现黄河水府后再行攻打!”
于是吴天禄传令让大军开拔,跟随黑白双龙行军。
黑白双龙一边巡游,一边发出雷光轰破黄云,河道中的水流都被阴阳神雷轰成了虚无。
如此众水神沿着河道又行了千余里,到了洛水和黄河主干交界之处,只见河道中央出现了大片的宫殿。
遥遥可见殿堂巍峨,华表壮丽,正是黄河龙君冯夷氏坐居的水府宫阙。
无支祁在龙车上站起来朝下观望,忍不住心中嘀咕:“乖乖!小道士的雷法更加诡异了!居然能打破虚实之隔,让香火愿力凝结成的水府显露在人前……”
黄河水府外围同样驻扎着密密麻麻的水军,旌旗、长幡林立,大体一望怕不是又七八万之数。
“轰隆!”所以黄云一起散去,空中有一张残破的图卷现身出来,那条白色神龙将龙爪一探,便将那图卷抓住。
“昂!”两声龙吟响起,黑白双龙同时大吼,接着一片雷光闪过,双龙俱都消失不见。
一张黑底白字的灵符裹着那卷轴飞快地冲上高空,来到龙车上吴天禄身前悬浮不动。
“有此河图至宝,黄河也纳入我掌中矣!”
吴天禄喜滋滋地将雷符和河图,刚欲开口大笑,突然见下方黑白双龙未曾走过的河道里,有那浩浩荡荡的河水开始倒灌。
“若任凭河水倒灌,那被神雷轰破的虚实壁垒便可恢复过来,到时候再想找到黄河水府可就难了!”
吴天禄在龙车上将衣袖一挥,分涛破浪戟似一道流光似地落下去,插在河道正中发出一片青光挡住了大水。
“师父果然慈悲,未用阴阳雷霆将黄河之水全部炼化,明年两岸百姓依旧可引河水灌溉!”
“只是不知黄河水量减少后,那明年的洪灾能否避免?”
吴天禄摇摇头,散去心中杂念后传令:“全军出击!讨伐逆龙冯夷氏!”
中军之中鼓声如雷,敖青带着洞庭湖中一干将领,领兵自高空乌云中俯冲而下,往黄河水府杀去。
而吴天禄乘坐龙车,和一干水神依旧停在空中观战。
此地黄河河床开阔,水府外围军营中同样有擂鼓声和悠长的号角声响起。
七八万黄河水军同样列阵腾空,和洞庭水军开始混战起来。
突然下方黄河水府宫殿中有金光一闪,瞬间冲到高空上在龙车十几丈外停住。
四位气息凝练的人影自金光中现身,为首者乃是一位身形高挑的神明,正是黄河水神冯夷氏。
冯夷氏着一身宽大的青袍,头顶无冠,满头银发披散在身后,看面目是一个阴柔英俊少年,美颜下场,嘴唇纤薄,望之有一股森冷之意。
身后三人皆是武将打扮,身着青甲,手持九环刀、铜锤、双鞭,只感应气息便知皆是真龙之属。
吴天禄一见此人便从龙车上站起,指着冯夷氏大声呵斥:
“逆龙冯夷氏!你罔顾我师和天庭水府的旨意,自持年长轻视本王,可知罪否?”
“今日你受大军讨伐,现在速速跪地请降,或可留的性命受刑!”
冯夷氏却不搭理吴天禄,只是转头看向龙车旁的洛水之神宓妃:“爱妃何其凉薄,居然相助外人来害我?”
洛水女神气得满面飞霞:“放你娘的臭屁!那个是你的爱妃?今日你这逆龙死期到了!”
冯夷氏这才看向吴天禄:“就凭他吗?这小辈虽然成就了应龙之身,但到底修行日短,能有多少法力?”
“如今我方有四条真龙,这小辈就似那案板上的肥肉,焉能挡得住我?”
吴天禄闻听此言,一张脸黑似锅底,在龙车上坐下后用手一拍伏手:“水猿大圣!速速将此孽龙擒拿!而后扒皮拆骨以赎其罪!”
无支祁懒洋洋地站起来, 从耳朵里去除定海神针:“几条小泥鳅,纵使来多少都没用处,就拿你们活动活动手脚吧。”
冯夷氏这才注意到龙车里还有一只猴子,目中瞳孔不由一缩,大惊道:“无支祁!你居然做了这小辈的打手!?”
无支祁那猿猴脸上顿时羞红一片:“我……我去你娘的打手!你这爬虫既然找死,那就怪不得你爷爷手辣了!”
好个水猿大圣,在龙车上将身一晃,身形一分为四,各持铁棒纵身而起,冲向冯夷氏和背后三位龙神,居然是要以一敌四。
吴天禄坐在龙车上看着下方万兵厮杀,又见连无支祁这等大妖都任自己驱使,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得意:“今日方知吾之尊位是何等威严!”
玉罗刹看了一眼吴天禄,声音冷清地提醒:“师弟慎言!你只是仗着师父的威势才有今日,切记不可有多余的念头。”
吴天禄瞬间就感觉有一股冰水当头泼了下来,连连点头道:“师姐所言甚是!师父即将正位天师,师弟我今日才知龙虎山天师府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