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天还朦胧, “咚咚”的击鼓声便响彻衙门,知府老爷在梦乡里头抱着貌美如花的美人儿,还未亲着呢, 美人儿便被衙门外的击鼓声吓跑了。
恼羞成怒的知府老爷吼道:“大清早的, 什么人在门外击鼓?”
听到知府老爷的怒吼, 有人赶忙来通报。“回老爷, 好像是要饭的一家三口。”
“什么?臭要饭的击什么鼓, 快给我赶走,赶走。”
“…… 老爷,现在衙门外的人越来越多, 我们不好动手,况且过两日巡抚大人便进城了, 要是门外的人还来闹、或是城中的人议论老爷您动粗, 传出去怕是不大好。”那人提醒知府大人。要知道巡抚大人可是出了名的公正严明、体恤百姓, 若到时候那些长舌人些什么可就不好了。
闻言,知府气的掀起被褥, 一旁冻的缩成一团的小妾连忙起身给他更衣。
衙役们手持水火棍,挺胸昂头肃穆公堂两侧。知府大人端坐在公堂之上,身后匾额上‘公正严明’的四个大字尽显威严。
许家人被带到公堂内,他们初次见到这场面,心里头紧张万分, 吓的腿都有些软了, 果然计划和现实总会有一点差距的。
“啪啪——”惊堂木声响起, 知府大人懒懒的声音传到堂下。
“堂下何人?有何冤屈?”
只见许来福老泪纵横, 咳嗽几声后便诉说准备了许久的言词:“回大人, 草民乃是崀山下柳花村的许来福,草民的二女儿在即成婚时被山上的凶悍猎户高斩撸走了, 由于那猎户身手不凡,草民和老婆子只能眼睁睁地和女儿隔湖相望。就在几个月前,村里的壮汉们从城中归来,那猎户怕我们会去抢人,便带走了我女儿。我们几番打听才知道女儿被带到了宛城,为了见到女儿,看她是否平安,我和老婆子便带着小儿来到宛城……没想到……”许来福哽咽着,抹了抹泪,一副伤心可怜的模样叫人为之动容。
围观的群众纷纷交头接耳,听到他们告的是高斩,都难以置信。
知府大人有些不耐烦了,拍了拍惊堂木催促:“你倒接着是说呀。”
一直低头的李桂花连忙接话:“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在城中整整寻了半个多月,乞讨过日子,就盼着见到女儿平安,但是那猎户看我女儿看的紧,我们根本就没有机会和女儿见面……呜呜……”
“那你们为何要等到现在才报案?”知府大人问道,他好歹做官多年,也不能仅凭一些话就降罪于人,凡事得讲究证据。
许来福:“因为一开始,我们在城中见不着女儿,不确定她是不是在城中,而当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女儿已经怀有身孕,高斩做出要挟,如果我们报案或者是把事情闹大,我的女儿就遭殃了。”
知府:“那你们现在怎么胆敢报案了?”
许来福:“大人有所不知,是因为我们发现女儿临盆后便不知所踪……只怕是那个高斩怕女儿生下孩子就撇下孩子跑掉,所以才将我女儿藏起来,说不定……说不定……我女儿已经遇害了。”
人群嘁嘁喳喳地一阵声讨,有人不免疑惑了。
“那卖浮云子的两口子,我看感情怪好的,不像是你们说的那样啊。”
又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那高斩平日里老实巴交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们不用被迷惑了,高斩同意以我们的安危来要挟我女儿,我女儿只能陪着她演戏了。”说这话的时候,李桂花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知府又拍了一下惊堂木,随后叫人把被告的高斩带上堂来。
高斩双手双脚都拴着链子,脸上有淤青,当他看到跪在堂下的许家人事,瞳孔猛然收缩,呼吸开始有些急促,衙役一个没注意,他三两步上前一把拽起许来福,勒的对方喘不过气来。
他张口,却吐不出一个字来,只能用那双布满红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对方。
这状况太突然,知府大人吼道:“好你个高斩,公堂之上,岂是你胡来的地方,快给我跪下。”
高斩不为所动,衙役上前硬生生地将人踹倒在地,见高斩还要反抗,只能钳制住他。
高斩对知府大人的话充耳不闻,只是死死地盯着许家二老,张开嘴发出沙哑的声音,却始终不能清晰地吐出一个字。
“回大人,昨夜我们巡逻,发现高斩家中有一名女子被人用剪刀刺喉而死,现场只有高斩一人,而且他双手沾满血,怀中抱着一个女婴,至于高斩的娘子却不知踪影,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压住高斩的衙役开口说道。
此话一出,本是还相信高斩是清白的人纷纷露出惊愕的表情,继而各种谩骂和指责。
情势一下子扭转了,许家人底气也足了,李桂花开始做戏,她手颤颤地指着高斩:“你这恶人,你把我们家念珍藏到哪里去了?她是生是死?你倒是说话啊……”
知府大人被吵的心烦,连续拍了好几下公案,虽然许家人说的头头是道,而且高斩也有杀人的嫌疑,那么案件也不能就此就立下,于是在师爷的建议下,知府大人开口:“由于此案被告人不能发声,人证物证都不足,明日再审……”
“大人请等一下,我们有认证的。”许来福连忙打住知府大人说的话,对于这样的案件,本来破案就是越快越好,也乐得清静,所以知府大人便问道:“哦?是谁?”
许来福:“回大人,是董家大宅的下人,我的大侄子。”
知府:“那么传证人。”
听到这个名字,高斩身子一僵,回过头看着锦欢像傀儡一样走入公堂。高斩明白,锦欢此时一定伤心欲绝,而他也恨极了自己。锦欢看了高斩一眼,高斩只是轻轻地摇头示意自己是清白的,虽然他知道既然锦欢作为许家人请来的证人,自己即便能出声辩解也是徒劳的。
王锦欢木然地跪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地面叩首:“草民王锦欢见过大人。”
“王锦欢,既然你是董家大宅的下人,那么你是否能辨认出这具尸体?” 师爷问道,然后叫人将林芝的尸体抬了上来,公堂外的人们侧目纷纷。
王锦欢身子微微颤抖,他掀开白布,见到林芝发白的脸庞,连忙盖上白布,双拳紧握着,眼泪啪啪地落在地上,他不等知府大人问话便急迫地说道:“草民认得,这是跟在知府千金身旁的丫鬟林芝。”
知府大人听到林芝的名字也是微微一怔,其实这件案子有人来禀报过,只是他觉着这样一桩小命案,随便找个证人把犯人定下就了了,却没想到死的竟然是妙妙的贴身丫鬟。
师爷:“王锦欢,本官问你,你可知你的舅舅舅母进城?又可知你的表妹和高斩也在城中?”
王锦欢沉默片刻才回答:“不知。”
师爷:“那许来福说你的表妹是被高斩掳走的,这个你也不知道?”
王锦欢:“草民收麦时回去过一趟,听村里人说过。”
师爷:“那么许来福,你们又怎么知道大侄子董家大宅做事的呢?”
听了王锦欢的证词,许来福底气十足:“就在林芝出事的时候,大侄子被传去认尸,那时候草民也在高斩家问捕快一些情况,遇见大侄子便问了他女儿的情况,他说不知,锦欢好心告知他在董家大宅做事,要我们若是有难便去找他。”
师爷:“王锦欢,他说的可是实话?”
高斩盯着王锦欢,眼中还有一丝期盼。但是对方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目光空洞地看着地面。王锦欢一直没有出声,直到师爷再次问话,他才缓缓吐出一个字“是。”
经王锦欢对证,人群便沸腾了,有些妇人带了菜篮子,抓起白菜叶子便砸向高斩,就连六七岁的孩童都把石子丢向高斩,而高斩只是淡淡地瞥过众人,低着头苦笑,心中只牵挂着孩子和许念珍。
随后,师爷又传上林芙作证人,林芙见情势如此,选择了做墙头草,证人卢氏在公堂上撇清了和许念珍往日的交情,她在离开时轻声对高斩说了一声“对不起。”
因为就在公堂外,她的孩子正在老王的手中,他平日里早就垂涎许念珍的美色,几番找茬,只怕是许来福一家和他传串通好的,碍于老王和县衙里的捕快认识,自己惹不起。卢带着满腹的愧疚,见到自己的孩子平安无事,又想起往日和许念珍的种种,卢氏的眼眶有些红了。
陆续又传上几个无关紧要的证人,都是平日里和高斩有点交情的,他们在公堂外纷纷都听到了之前的证人的证词,于是都选择了撇清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聪明人都会这么做。
最终,知府大人在短短的一天之内便定了案,他拍着惊堂木让公堂外满腹正义的人们安静下来。
知府:“犯人高斩,杀害董家丫鬟林芝,手段之残忍,来人啊,让犯人画押。”
衙役带上一张证词,高斩粗略地看了一眼,却发现,在罪行上竟然还有打家劫舍,为城外草寇同伙这一条。
知府给衙役使了个眼色,随后高斩便被强制性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好了,犯人已认罪,杀人偿命。明日午时,行斩立决,退堂!”知府一身轻松地离开了公堂,而高斩则被关押到牢房中,许家人相视而笑,欣喜的想放声大笑,却要表现出找不到女儿的急切模样。王锦欢早就不知了踪影,只怕是独自喝酒伤心去了,至于林芙则心虚,不再一如往常和人长舌,下了公堂便躲在家中。
人群中,有一人淡淡地看着这一切,待案件结束了,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