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 忽然有暴雨倾泻而下,远远近近的山峦峰林顿时失去了轮廓,消渐为无形。
伴随着一阵雷声许念珍被一阵冰凉刺激醒, 身感无力的她在缓缓睁开眼睛, 入眼的是一团暖暖的火光。
回想起那日发生的事情, 许念珍忍着身上的酸痛起身, 环视四周。
她身处一个山洞内, 外面一片漆黑,哗啦啦地吓着大雨,洞内有苒火, 看来是自己命大,许来福把自己丢到山上, 恰巧被人救了。许念珍觉着寒意遍布全身, 原来身上湿哒哒的, 全身裹着一层泥。
许念珍脱了外衣晾在火堆旁,又拿了在一旁的干柴火填火取暖。想来是许来福时间紧迫, 自己气虚,他想着把自己丢在山里肯定会招来野兽,无力反抗,必死无疑。
冷笑一声,许念珍将脸埋在臂弯中, 她好想念家中的孩子, 不知道孩子和林芝怎么样了, 高大哥这会儿是不是正在焦急地四处寻找她……想着想着, 许念珍就落了泪。
“不成, 我要赶紧回去。”许念珍总觉着心慌。
正准备离开呢,便瞥见阿银嘴里叼着一大坨泥巴窜进来了。
“阿银……”许念珍唤道。阿银将泥巴丢入火堆中, 抖去身上的水珠趴在火堆旁,它仿佛疲倦了,目光莹莹地看着许念珍。许念珍打了个哆嗦,蹲在阿银身边轻轻抚摸。
“阿银,你带我出这个山林好不好?”
“嗷呜……”
许念珍见状,发现阿银有些不对劲,连忙给它检查了一下,发现它的肚肚子上有伤,不过由于有一层泥覆在上面,所以血才没有大量流血。
许念珍连忙把自己的衣服撕了,到山洞外洗了洗,给阿银清理好伤口后包扎起来。
当许念珍包扎好后,阿银闭眼在火堆旁小睡了一会儿,就在许念珍疑惑就她的人还未出现时,阿银含着棍子把他之前丢进去的那坨泥巴赶了出来。
这是……”许念珍见漆黑的泥巴有脱落的迹象,她又用石头敲了敲,扑鼻的香味传来。
原来在泥巴里裹着的是兔子,被剥去了皮的兔子裹在泥巴里,经火这么一烤闷,便是一道美味了。许念珍也是饿了,她掰下兔腿,发现兔子的内脏并未清理干净,又想到阿银进山洞时的模样,稍稍惊到了。
“是你救了我?”许念珍揉着阿银的脑袋,问道。
阿银在地上打了个滚,把许念珍给它的肉一口吞了。许念珍惊讶十分,虽然阿银和高斩长期相处,通人性,可是没想到它竟然能自己燃火,还知道许念珍不吃生肉将肉用这种办法烤熟……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介于阿银现在的状态,许念珍放弃了立即起身的念头,她摸摸阿银,轻声道:“明日一早雨也该停了,你便带我出山,一同回去……”
第二天一早,雨势依旧。
许念珍看着滂沱的大雨,心中的不安陡然加大,阿银的精神也好多了,它跑到角落,叼出一把破纸伞丢在许念珍脚边,许念珍高兴地拿起纸伞。
“阿银,你真是福星。”
许念珍打开油纸伞,阿银则在前头带路。虽然伞有些破,但是许念珍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能遮一点是一点。
前方的路愈见模糊,握在手中的油纸伞在暴风骤雨中折了两根伞骨。雨点透过破损的伞面直直砸在面颊上,冰冷如刀。
由于时间紧,许来福只是将许念珍丢在了宛城外最近的一处山林,虽说近,也得走上两个时辰才能进城。眼看宛城的轮廓在雨中越来越清晰了,却不想在进城时遭遇了阻碍。
前方有大批人马堵住了城门,想要进城的百姓一时间都统统堵在了外面,许念珍穿过人群,把守的士兵横起兵器堵住了去路。轿子里好像是什么大官,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人正和士兵说些什么,许念珍也不关心,她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回家看看丈夫和孩子。
“官爷,今日为何不放我们通行?”许念珍问。
把守的士兵呵斥道:“少啰嗦,没看见巡抚大人正在办事吗?”
“姑娘,你有所不知,近来城外的草寇乔装成民进城打家劫舍,闹的城中不得安宁,巡抚大人这才亲自审查进城的百姓。”佝偻着身子的老妇人解释。
许念珍点点头,忽然又听到旁边几个人在议论。
“你听说没,就在前两天,城中发生了一起命案,死的是个年轻的姑娘,你说说这些个土匪真是该遭天谴。”一个挑着扁担的五旬老汉说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听打更的老徐说,那是在城中卖浮云子的汉子干的,现在他已经被押到大牢里了。”接话的是手持算命帆的算命先生,听他这样一说,正拎着斧头的砍柴人也忍不住插话了。
“哎呀,我也知道那家,没想到平时看他老老实实不爱说话,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老汉连连点头道
“谁说不是呢,知人知面不知心……”
许念珍整个人一僵,手中的雨伞掉落在地,她连忙推开身边的人,冲过去一把抓住那算命先生,情绪激动地问:“先生,你说的是哪家卖浮云子的?”
“卖浮云子能卖出点儿名堂的,不就是……叫什么来着?”算命先生一时想不起那人的姓氏,眉头紧皱。一旁的砍柴人回答:“叫高斩,我记着我们在山中偶遇,他还帮我挑柴呢。”
听到这话,许念珍脑子一片空白,她仿佛失去了灵魂,张大嘴巴,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老汉见许念珍失神,不禁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许念珍没有回答老汉,她丢了魂似的跌跌撞撞冲到士兵面前,声音微微颤抖:“兵大哥,拜托你让我现在就进城好不好?好不好?”
“去去去,别嚷嚷,小心我对你不客气。”那士兵骂骂咧咧。
许念珍抓住士兵的□□,没有再吭声,只是使劲拽着□□,似乎企图冲过去。
这一举动惹恼了士兵,他唤了同伴。“快些把这个疯女人拉下去,不准她进城。”
“求求你们放我进城,我求求你们……”许念珍身子虚,两个士兵轻而易举地就钳制住了她,她绝望不已。
就在这时,阿银“嗷呜”一声冲了过去,扑倒了架着许念珍的士兵,许念珍见状,一把抄起士兵的□□与他们对峙。
一时间,人群慌乱,纷纷退避三舍。
阿银在许念珍身旁,咧着嘴凶恶地看着对面那些士兵。许念珍知道这样下去自己也进不了城,还会拖累阿银,她绝望地哭了:“我只是想快些进城……”
冰冷的雨水砸在身上,格外沉冷,她却浑然不觉。
“何事如此喧哗?”有魄力的声音从轿子里传来,立马有人掀开帘子禀报:“大人,是一疯女人急着要进城。”
轿子里的人命令:“落轿。”
见大人要露面,那人连忙制止住了,并劝道:“大人万万不可,若是有凶恶分子在其中,那危机大人您的安危啊。”
“区区几个草寇,你们在这便是护我周全,若是几个草寇都应付不了,留你们做什么。”那人沉声道。
从里头走出一身躯凛冽、衣冠楚楚的人物,两鬓白发随风飘扬,目光凛冽地看着周遭的一切。
“欧大人,就是这个女人。”有人弓着身子禀报。
欧中鸿看着在雨中拿着□□瑟瑟发抖的女子,她的一旁还有一匹好像受了伤的狼,那狼见欧中鸿盯着许念珍,立马上前几步将许念珍护在身后。这样的凶兽竟然和人有这样的羁绊,真是有趣。
许念珍的见到欧中鸿,本是绝望的眼中顿时燃起一丝希望。她跪倒在地,急迫地开口:“大人,民女并未有意阻碍大人办公,只是民女家中的变故让民女身不由己,请大人体恤民女挂念未满月的孩子的心情。”
欧中鸿点头,让人将她带到跟前来。他细细端详这个瘦弱的女子,见她的脸色苍白,裙摆还有血迹,他便问道:“说说看,你这血迹是怎么回事?”
许念珍看着裙摆的血迹,她蠕动着嘴唇,片刻后才开口:“不瞒大人,民女刚生下孩子三日,本是该在家里好好养身子的,却不想有人趁丈夫出门一会儿的功夫,被两个人打晕了,醒来的时候民女就躺在深山中,民女一心挂念丈夫孩子的安危,急着进城才惊扰了大人的。”
欧中鸿点头,让人立即放许念珍进城。许念珍匆匆离去,由于衣衫破烂,兜里的玉佩掉落在地也浑然不知。
“大人……”士兵拾起那块玉佩交予欧中鸿。接过玉佩,欧中鸿细细端详那块玉佩,若有所思。
很快,欧中鸿叫来一个守城的士兵问道:“近日城中可有人报案寻妻?”
“寻妻倒是没有,不过就在两日前,倒是有人报案女儿不见了的,还有就是一宗命案。”那人老实回答。随即又补充:“不过这些都是小案件,大人您不必为这种小事烦恼。”
“我们身为百姓的父母官,百姓的事自然是重,不然这官帽子戴着是显威风的吗?”欧中鸿说完便转身入轿,在纱帘内观察每一个进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