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一会儿注意安全,你跟我负责牵制住鬼子的守备大队,让华君他们负责盯住伪军大营。”到了阻击地点后,陈彪找到东方。
“我还是跟马队长一起吧,你自己多注意一些。”东方冷冷地说道。
“对了,忘了恭喜你,祝你们一家和和美美。”
“东方,你就不能说得点儿别的,你是知道我的。”陈彪希望好好跟东方沟通。
“你希望我说什么?该说的我也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嗨,陈团长,我承认你是个传统的人,我们之间在很多方面都存在着分歧。我们彼此还是善自珍重吧。”说完东方就向昊天那边走去。
这几天,东方考虑了很多,她清楚自己喜欢陈彪,喜欢他身上的优雅和传统,但她只能怨相见恨晚,她怎能忍心将一个父亲从一个婴孩身边夺走呢?
陈彪也想了很多,他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跟王三姑提出离婚。他爱东方,所以他也不能不清不楚地就跟东方在一起,他只能怨造化弄人。
人的生命中注定有一些东西比爱情更重要,他们现在的事业就要比爱情的意义更伟大。他和东方都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感。
“队长,什么时候开火呀?你看有个鬼子出来撒尿了。”神枪手邢焕成发现了一个鬼子。
就在这时,城里传来了枪声。
“打,狠狠地打。”陈彪一声令下,邢焕成扣动了扳机,鬼子的裤子还没来得及提上就中枪倒地了。
鬼子和伪军在警报声中纷纷冲出了营房,有些敌人睡眼朦胧,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就去见了阎王,地上的死尸让敌人都从梦中惊醒。
因为相隔有一定的距离,大家都躲在掩体后面,射杀对方都不是很容易,战斗进入到了相持阶段。
联军的目的是为了牵制住敌人,这样的局面正是他们所喜欢的。很快敌人就明白了联军的意图,他们迅速展开了攻击,面对敌人的猛烈攻击,联军的几挺机关枪发挥了重要作用,敌人冲到半路就被打了回去,接连几次冲锋之后,敌人放弃了进攻的想法。
“队长,咱们冲吧。”王东宁杀得兴起。
“不要冒进,鬼子巴不得我们耍虎呢,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是牵制住敌人。”陈彪始终对形势十分清晰。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激战,城里的上空终于传来了一记信号弹。
“我来垫后,大家赶紧撤退。”陈彪指挥大家撤退。
这一仗是成功的,联军死伤三十多人,以最小的代价完成了任务。九支队在城里酣畅淋漓地打了一场胜仗,城内的伪县公署、警察署和伪军团部全被解决掉了,释放狱中的反日群众三百多人,缴获了大量的武器装备。
“陈队长,你们辛苦了,战利品你们随便挑。”高队长打了胜仗心里格外高兴。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们消耗不小啊。”大家最缺少的还是子弹,战士们从缴获的十余万发子弹中取了接近两万发,另外还拿了一些手榴弹。
“冯政委,下一步我们怎么办?”陈彪请示冯仲云。
“如今国民党全面断了对我党武装的补给,咱们几乎得不到任何援助。东北的斗争形势更加严峻,大家还是坚持游击战吧。我看你们要么在山区附近游弋,要么干脆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要想找组织的时候,可以去小兴安岭。”冯仲云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冯政委,我想跟你一起走。”东方说道。
“我知道现在的确很艰苦,好吧,我看你回小兴安岭吧,到那里去帮助开展干部培训工作。”冯仲云答复道。
“那我还是不走了。”东方更不愿意见到王三姑。
“你呀,随你吧。”冯仲云笑着刮了一下东方的鼻子。
“好了,咱们就此作别吧,我等着听你们的捷报。”冯仲云说完跟着九支队开拔了,大家一一握手道别。
陈彪清点了一下人数,全队还剩下二百五十六人,如今敌人在找他们,而远在蒙古的婉婷也在委托周仲诚打听他们的消息。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周仲诚在书房里练字,书房外婉婷轻轻地扣门。
“周师长,您找我。”
“是,二小姐,请坐。”周仲诚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wωw▪ TTKдN▪ c o “师长为何如此感慨?”
“唉,自从跟日寇交手以来,国军连连败退,战局刚有所好转,上峰又让我们按兵不动,不知道何日才能收复我大好河山啊。”周仲诚对消极抵抗的政策非常不满。
“难怪师长心中有隐退之意。”婉婷想到了之前看到的诗句。
“哦,二小姐怎知?”周仲诚心中好奇。
“时自嘲,虚名无处逃。”婉婷笑着吟道。
周仲诚深感婉婷善解人意,居然从曲中窥出自己的矛盾。迎春因为少学识,很难体会他的心境,如今遇到婉婷,他有一种得遇知音的感觉。“二小姐怎么看?”
“我一个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哪里敢置喙?”婉婷赶紧摇头。
“二小姐何必推辞,咱们自家人但说无妨。”周仲诚非要婉婷说。
“既然师长非要小女子说,我倒想起了李太白的一首诗。”婉婷想劝劝周仲诚。
“哦,那是哪一首呢?”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婉婷将一首《行路难》轻声吟诵,虽然缺少了几分豪迈,但几乎每一句都说到了周仲诚的心坎里。
“想必二小姐一定比我更看得开。”周仲诚在钦佩的同时也没有忘了今天找婉婷来的正题。
“师长过奖了,人总要往远处和宽处多想些,不然心里憋闷久了,对身体不好。”她还是在劝慰周仲诚。
“二小姐要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哦,师长何来此言?”婉婷一头雾水。
“实不相瞒,令兄的消息我早已知晓,但一直未敢跟您直言,如今知道二小姐乃豁达之人,我就放心了。”
“难道,为兄已经遇难?”婉婷最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迎春总是在她耳边讲国军将领的壮烈,她隐隐感觉到迎春是有意在暗示自己。
“是的,令兄乃国之栋梁,在淞沪会战中不幸为国捐躯,不满二小姐,我的长兄不久前也牺牲了。”周仲诚观察着婉婷的表情。
“哦,我们只有共同节哀了。”婉婷的眼泪已经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滑落,她尽量表现得坚强,刚才还在劝慰别人,自己此刻更要挺住。
“不知道师长可否有我丈夫的消息?”
“哦,这个我已经委托八路军方面的朋友帮我打听了。如今东北的日寇十分疯狂,目前还没有什么消息,不过二小姐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毕竟日寇与抗日联军的力量对比十分悬殊,凶多吉少啊。”周仲诚坦言道。
“师长确实不知道确切的消息吗?”婉婷怕他再次隐瞒自己。
“我确实不知道,据说抗日联军如今基本都在打游击,从目前得知的牺牲将领中并没有马英雄的名字。”
“他一定会没事的,我丈夫武功高强,小鬼子绝不可能伤到他。”婉婷坚定地说。
“恩,他会平安无事的。”周仲诚只好顺着她说。
“谢谢你,周师长,麻烦您继续帮我打听,一有消息就告诉我。”婉婷心里有些乱。
“二小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竭尽全力,你不要过于担心,多跟迎春到草原上去逛逛,不要总闷在家里。”周仲诚建议婉婷出去走走。
湛蓝的天空,碧绿的草原,眼前的景色似乎根本无法进入婉婷的眼中,她如今非常挂念昊天的安危。
翌日,婉婷经过书房。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周仲诚拍着桌子。
经过的婉婷,看见他涨红的脸,禁不住想问个究竟。
“师长,何事让您如此愤怒?”
周仲诚递过来一份《新华日报》。原来是皖南事变的消息让他如此震怒。
西元1940年10月19日,何应钦、白崇禧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的名义,强令黄河以南的新四军、八路军在一个月内全部撤到江北;党中央从维护抗战大局出发,答应将皖南的新四军调离。
西元1941年1月4日,新四军9000多人由云岭出发北移。6日,行至皖南泾县茂林时,遭到国民党军8万多人的伏击,新四军奋战七昼夜,弹尽粮绝,除约2000人突围外,大部分被俘或牺牲,叶挺军长与国民党军队谈判时被扣押。
“如今大敌当前,不能够精诚协作,何日才能将日寇赶出中国?”周仲诚叹息地坐了下来。
“师长也不要太生气了,八路军为何要将这份报纸拿给您看呢?”婉婷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
“哦,甄团长来还有另一个原因,我不是一直让他打听马英雄的消息吗?他有了新的消息,特意来告诉我。”说到这里周仲诚突然停了下来。
“啊,有消息了,周师长,你快说。”婉婷听说有了昊天的消息,心跳的频率立刻加快了。
“嗯,据甄团长讲,日寇这一年多对东北抗日联军进行了大规模的扫荡。日前,日寇公布了他们杀害的抗联将领,马昊天和陈彪都赫然在列。”
“这不可能。”婉婷如五雷轰顶,一下子昏厥了过去。
周仲诚本来也是打算过一阵子再告诉她的,没想到今天话赶话就把这个消息说了出来。周仲诚一边掐人中,一边喊人过来帮忙,婉婷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还躺在周仲诚的怀里,他们夫妇二人正焦急地看着自己。
“迎春,这一切是真的吗?”她看着迎春的眼睛,迎春点了点头就把身子扭了过去,虚弱的婉婷泪水夺眶而出,她又一次昏了过去。
自西元1939年冬天开始,日寇对东北抗日联军的大扫荡越来越凶残,无数百姓被无辜杀害,抗日联军也遭受到沉重的打击。
为了遏制东北人民的反日情绪,日寇在军事打击的同时也不断加强舆论宣传,其中也包括编造抗日英雄已经死亡的伎俩。
因为这些英雄人物的事迹直接会影响到抗日军民的士气,同时对日伪士兵也是一种震慑。陈彪和昊天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与那些确实牺牲的英雄一起出现在了日寇公布的死亡名单中。
克山大捷之后,陈彪他们正在谋划着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队长,我看咱们还是回白头山,那里毕竟容易藏身。”一部分人支持重返白头山。
“兄弟,你的意思呢?”陈彪想听听昊天的意见。
“大哥,我看不能再回去了,虽说山上适于躲避,但周围的民众基础不好,容易断了补给。另外,出来攻击鬼子的目标也太远,要是鬼子摸准咱们在山上,他们采取守株待兔的办法在山下设埋伏,就更糟了。我支持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策略。”大家听昊天说完都觉得有道理。
“这个策略好啊,但就靠咱们两条腿到处跑可是太费劲了。”王东宁插嘴道。
“要是咱们都有马骑,那就方便多了,来去都快,让小鬼子撵都撵不上。”郭涛笑嘻嘻地说。
“这个想法好啊。”陈彪若有所思地说。
“怎么,难道你有啥好主意?”东方忍不住问道。
“我听高队长说,这附近有一个鬼子的**场,听说光成年战马就超过了三百匹,咱们把鬼子的马匹抢过来不就行了吗?”陈彪把自己的想法跟大家说了。
大家一听都非常兴奋。
“说干就干。”昊天一拍大腿。
鬼子的**场选在了山坳里,除了饲养员,专职负责守卫的敌人不足百人。陈彪他们到的时候,天还没亮,除了几个巡逻的敌人,大多数还都在梦中。大家摸着黑,悄悄地靠近了敌人的营房。
“谁?”巡逻的人听见了狗叫,他的手电照到了王东宁。
“我是你爷爷。”王东宁一枪把敌人撂倒。
随后,巡逻的鬼子朝这边开了枪,郭涛带着几个人拿着机关枪冲进了敌人的营房,鬼子听到枪声后正急急忙忙地穿衣服。在营房中他们无处躲藏,一阵扫射之后,屋内的敌人全军覆没。
大家伙直奔马棚而去,刚接近马棚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二十多个鬼子,原来他们不和伪军住在一起,而是住在另外一头的小房子里。
他们的突然出现,让大家措手不及,王东宁身中数枪倒地。大海见到几个同志先后中枪,端着机关枪冲了过来,他如入无人之境,小鬼子从没遇到这种不要命的,纷纷中枪,大海一梭子弹打完后,自己也仰面倒在了地上。
战友们拔出大刀,将倒在地上的鬼子砍得血肉模糊,但逝去的战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生还了。人的生命在战场上显得那么脆弱,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如今已经僵硬了。
作为指挥员,在心痛的同时,还必须要保持冷静。陈彪任由战士们在鬼子身上发泄着。
“把他们的尸首收好,一会儿好好安葬。”陈彪把每一位烈士的眼皮都轻轻拂下,他希望这七位勇士都能安息。随后他带着大家进了马棚,马在听到枪声之后有些躁动,有几匹马受惊后使劲地想挣脱缰绳。
马鞍都被集中放在一起,很多都落满了尘土,马场的马匹有不少都没有配马鞍,所以有三十多个战士只能直接骑在马背上。
大部分战士都有过骑马的经验,骑着马就出了马厩,马场的马匹分为三种,一种是蒙古马,个头相对矮小,少数战士选择了蒙古马;一种是哈萨克马,个头比蒙古马略大一些,多数战士们选择这**;还有十几匹高头大马,它们是俄罗斯的奥尔洛夫快步马,昊天上了一匹黑底灰斑的儿马,这匹马是头马,解开缰绳之后,立刻冲出了马厩,东方挑了一匹白色的骒马,马匹出厩之后,欢快地跑了起来。
一部分经常被鬼子和伪军骑乘的哈萨克马和蒙古马比较温顺,很快就被战士们驯服了,另一部分马匹,平时都是专人骑,或少有人骑,野性尚存,特别是奥尔洛夫快步马更是不易驯服,出来之后试图将马背上的人摔下来。
昊天紧紧抓住缰绳,头马在原地尥蹶子、打转、前蹄抬起直立,好一顿折腾仍无法摆脱昊天,于是它鸣叫着发狂一般在山坳里跑了开来。
其它的马匹也相继跟着头马狂奔,顿时间尘土飞扬。昊天虽然没有专门学过骑术,但他自幼喜欢骑马,加上功夫一流,这匹儿马想将昊天摔下来绝非易事。
昊天两腿紧紧夹住马肚子,双手狠勒缰绳,头马在狂奔了三大圈之后,终于停了下来,它低下头张开嘴喘着,发出阵阵低吟。昊天轻轻地抚摸着马的鬃毛,安抚着它的情绪。
东方骑术不精,在马上死命地拽着缰绳,但在骒马反复的跳跃中一下子被甩了出去,东方闭着眼睛,她的尖叫声一点儿也不必马的叫声小,被甩出去后,她心里咯噔一下子,以为自己这下子可要遭殃了。
就在她即将落地的时候,陈彪早就飞身来救,他抱着东方来了个就地十八滚,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嘴唇不小心也碰到了一起,东方没想到自己的初吻竟是这样的情景。
“东方,你没事吧。”陈彪关切地问道。
“本来没事,但你压着我都快喘不上气来了。”陈彪发现自己压到了东方的胸部,自己的脸也红了。
他起来后,发现自己的一直胳膊脱臼了,但他看见那匹脱缰的骒马跟着头马跑了一圈又过来了。陈彪冲上去,一只手抓住马的缰绳,这骒马竟被他拖在原地不能向前。骒马急的前蹄抬起想要直立起来,但陈彪的力气实在太大,骒马挣扎了几下子之后累得跪倒在地。
“东方,来,和它亲近亲近。”东方走过来轻轻地抚摸着马的头部,骒马毫无脾气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头马被驯服后,其余的马匹也都渐渐平静了下来,不过还是有几个被摔的不轻的战士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
“娘的,不让老子骑,老子也不让你好了。”有个战士拿着马鞭想要抽把自己摔下来的马。
“住手,马通人性,不要硬来,要跟它处朋友,以后它才能听你的话。常骑马的人哪有几个没被马摔过的?”昊天赶紧制止住他。
“郭连长,你过来教教他。”昊天向陈彪走过去,“大哥,你没事吧?”他看出陈彪有些不对劲儿。
“兄弟,你过来的正好,我左臂掉环了,赶紧给我托上。”
昊天顺着陈彪的劲一托,“咔吧”一声,陈彪转了转胳膊恢复了正常。
东方见陈彪为了自己不顾安危,心里对他的怨恨都烟消云散了。
“在战场上,今日不知明日事,何必想那么多呢?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并肩战斗就足够了。跟那个独守空房的王三姑比,自己何尝不是一种幸福,人不可以太多奢求的,以后再也不和他置气了,珍惜在一起的时光,其余的事都交给老天吧。”
“东方,你在想什么?”陈彪见她痴痴地发呆。
“哦,我是在想,现在有马了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呢?”
“恩,的确该好好想一想。兄弟你说,咱们去哪儿?”陈彪征求昊天的意见。
“我们一路往东,走一路打一路,搅他个天翻地覆。”
西元1940年十月,抗联鬼见愁大队开始了他们的南征北战,他们所到之处,鬼子和伪军算是遇上了阎罗王,真是比见了鬼还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