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让小主受委屈了。在这里开一间酒楼,每日要抛头露面。是老奴才没有保护好小主的安全。”崔玉贵一脸愧疚的说。
贞杏赶忙笑了笑,大脑一时短路,差一点说错话。原本,她是要说崔公公客气了,这顺口说出来的就是:“多亏了齐博松。”
这句话一说,贞杏就看到了崔公公脸上的微笑。那是一种接近与讽刺的坏笑,原来,是他故意要她说起齐博松。
这几年没在宫里,钩心斗角的事儿她更跟不上时代了。原本,她就不是钩心斗角那个圈子里的佼佼者,如今又在外面开店,自由惯了,哪儿还记得那么多的规矩?
崔玉贵果然是老狐狸,为的就是探听她的话。贞杏咬了咬嘴唇,微笑着说道:“公公还没吃饭吧?我吩咐他们去给公公弄饭。”
“小主不必客气,老奴才是吃过饭来的。”崔玉贵说道。
贞杏紧接着就笑着问道:“崔公公真是神通广大,就连我在这么一个地方开一间小小的餐馆也逃不过你的眼睛。”
崔玉贵摆了摆手,微微的笑了笑。就是死活不说他是怎么知道贞杏和齐博松的藏身之处,贞杏猜个八九不离十,肯定是李克干的。
升官发财这种事儿,谁都拼了命的向前挤。李克说出他们的行踪,得罪的不过就是贞杏和齐博松。棒打鸳鸯,管他什么事儿?你们高兴你侬我侬是你们的事儿,他只要崔公公手里的大把银子和加官进爵。
可怜了齐博松,若是他们的关系被推上去,齐博松和贞杏都要死。特别是齐博松,若是他没和贞杏在一起,他就是大清朝的第一大功臣。可是,他选了贞杏,睡了皇上的女人,就注定要千刀万剐。
贞杏和崔公公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寂,贞杏小心的避让着崔公公的话锋,生怕哪里说错了,就被这个老太监的分筋错骨手给扭断脖子。
崔玉贵反倒十分的从容,见贞杏不说话了,才问道:“小主,敢问齐博松在哪里?”
“哦……他呀,他可能……我今天也没见到他。”贞杏说了谎。
崔玉贵点了点头,笑了笑,突然说道:“小主,我来之前,皇上让奴才给小主带一封信。”说着,崔玉贵就从胸口摸出了一个信封。
贞杏略微尴尬的将信接了过来,打开来读,满眼的都是光绪皇帝诉说的思念之情。只在结尾处提到,见到此信后,立刻跟崔玉贵回京。
贞杏的心一下子就掉进了冰窖之中,果然,她猜的那些应验了。光绪皇帝要让她回京!看来,慈禧老佛爷的身子骨大概是要完蛋了,所以,光绪皇帝才如此的有把握让崔玉贵带她回去。
想到这里,贞杏一身的冷汗。原来,这崔玉贵之前是一直的试探着她,若是她有丝毫的不忠,直接就扭断她的脖子。多亏她说了那一句,我今天没见到齐博松。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贞杏这时十分的后怕,并十分的庆幸自己还算冷静。
见贞杏看完了信,崔玉贵从身上摸出了火折子。贞杏又将信递到他的手上,崔玉贵将信烧掉。脸上的寿斑在火焰中,竟露出了金属的颜色。
“请小主收拾收拾,跟老奴才尽早启程。”崔玉贵说道。
贞杏听着那公鸭嗓子里说出来的细声细语,太监就是到老了,也脱不开那娘们儿气。贞杏一脑袋的浆糊,不知道要如何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怎么,小主不愿意回京?皇上可是一直盼望着小主呢!这几年来,皇上从未临幸过任何主子,心里还是挂念着小主的好。”崔玉贵说道。
贞杏赶忙镇定下来,笑着说道:“我怎么会不想回去?只是,我在伊犁创业,这酒楼超市都像是我的孩子一样。猛然间的丢下,我有点不舍。崔公公能不能缓几日?让我将这里打点打点。这一去,只怕后半生都不可能再回来了。所以,你让我有个心里准备好吗?”
崔玉贵一听,冷笑了两声。也知道贞杏这是缓兵之计,于是,崔玉贵就说道:“小主难道还想等着什么?这宜早不宜迟,长痛不如短痛。小主只要回了京,这里的事情自然就忘得差不多了。”
崔玉贵这话让贞杏打了个冷战,这句话一语双关,似乎,崔玉贵已经看出她跟齐博松的关系。贞杏赶忙镇定下来,微笑着说道:“这回,有多少人保护咱们回京?”
“十五个。”崔玉贵说道。
贞杏点了点头,心说,崔玉贵肯定不会和她说实话。他说十五个人,至少应该有三十个人或者更多。
崔玉贵微笑着摸着光滑的茶碗,絮絮的说起过去在宫里的事儿。比如,珍妃帮着宫里的姑娘照相啦,比如,德玲从欧洲带回来的洋茶碗啦。说起了德玲,就难免要说起老佛爷。
崔玉贵不是背后编排主子的人,他在宫里多年,也深知编排主子的危险。只和珍妃说起他们去西安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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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慈禧太后一行逃往西安,没有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只有三辆简陋的破车,慈禧太后的丫头蓉儿没地方坐,只能坐在给牲口喂食的框里。一路上,一行人等吃尽了苦头。才出了京城不久,就遇到了大雨和强盗。是他崔玉贵挡在慈禧太后的车前,才躲过了一劫。
贞杏听着这些遭遇,庆幸自己跟着齐博松逃了出来,要不然,在宫里她就是不死,也会掉一层皮。
当年,八国联军进北京,真是烧杀抢夺无恶不做。可惜,大清政府太软弱,被人家抽了耳光还不敢还手。
说道此处,崔玉贵突然话锋一转,微笑着说道:“小主,是时候回去享福了。小主在外面流浪,是老奴才没有本事。小主还是尽快和老奴才动身吧。”
“啊……这个,这样吧,我尽快把这家酒楼转兑出去。你总要容我一些时间吧,对吧。”贞杏试探的问道。
崔玉贵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深深的给贞杏鞠了一躬,微笑着说道:“小主决定,老奴才先行告退。奴才住在潇湘客栈。小主什么时候打算走了,就请派人通知老奴才一声。”
贞杏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刚要相送,崔玉贵一摆手,微笑着说道:“奴才不敢,请小主留步。”
贞杏微笑着送走崔玉贵,下楼以后,她就做了一件事儿。叫小五去请齐博松来,告诉小五,无论如何,要小心有人跟踪。
贞杏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时间偏偏像是停住了一样,说什么也过不去了。贞杏急得坐不下、站不住,只恨不得立刻找到解决问题的答案。
过了半晌,齐博松来了,贞杏紧忙扯着齐博松到楼上去。一上楼,贞杏就说道:“崔玉贵出现了,他要我跟他回去。”
齐博松听了这话,差一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他什么意思?”齐博松问道。
贞杏将崔玉贵刚刚说的那些话重复了一遍,齐博松听着听着变了脸色。扯着贞杏的手就随便进了一间雅间,一进雅间,齐博松就摔在椅子上,一只手扶着脑袋。眉头皱的像是拧在了一起,贞杏在他的身边也感到一阵一阵的寒冷。
这房间,看上去像是一个在正常不过的房间,可是,此时却像是满墙的眼睛。贞杏一抬头,就能看到无数只的眼睛,一个接着一个不停的眨着。
贞杏害怕的低下头,身上更冷了。
“他既然能找到这里,说不定,已经在伊犁好几天了。探听到我们的虚实,才来的。崔公公做事儿一向稳重。”齐博松说道。
贞杏抿着嘴,她也想到了这一点,可是,眼下最关心的,是要如何找个借口不跟着崔玉贵回去!
“你是怎么打算的?你想和他回去吗?”齐博松问道。
贞杏立即白了齐博松一眼,冷冷的说道:“你想让我回去吧,我回去了,你可以名正言顺的和小柔在一起了。哼哼。”
“你哼什么,我是那个意思吗。你觉得,你走了,我还能活吗?”齐博松一句烦躁的问道。
贞杏一愣,立刻问道:“你为什么不能活?”
“崔玉贵不会让我活下去的,得了。不说这个了,你若是不想回去,只怕没那么简单。崔玉贵不会轻易放手,哎……都是我太大意了,相信了那个李克。我原以为,原以为他是个重情义的人,不会讲此事说出去。没想到……哎……都怪我!”齐博松懊悔的说道。
贞杏深吸了一口气,眼泪就在她的眼眶里不停的打转。这个家,就要这样散了?她,注定要和齐博松分离?注定要,在过完这最快乐的时光后,分开?
这是嘲弄还是讽刺?
她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里,只对这样的无力反抗感到无奈。
殉情还是私奔?
眼下,就这两条路能走。在像是过去亡命天涯那般的逃亡,或者,两人相互依偎着死去。只有这两个办法,只有这两路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