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我不干!”自然是平底惊雷,震到了场上一大片。那气场就像是台风刮倒了庄稼地里,庄稼呼啦啦地全部折了腰!
虽说让大伙儿接济玲珍屋里的事情,大伙儿心里头都是一百个愿意,但是毕竟碍于都是岭里头的人,怎么着也都沾着亲带着戚的,要直接说不帮她,这话大伙儿谁都说不出口,因为谁不愿意当那只“出头鸟”,也不也想当“坏人头”!
这段日子,徐光华自个往玲珍屋里头跑得勤,大伙儿在琢磨着他们俩个人之间有啥子见不得人的关系外,大伙儿更多的是一份庆幸,觉得徐光华自个儿跟玲珍好,他自然就会照应岭珍了,那也就不会再来烦咱这帮“闲人”了。(闲人:不相关的人)
可是自从今儿上午听说要开会的时候,大伙儿心里头似乎就明白了几分,玲珍的事儿还没有完!
有人背地里头就这么说:他徐光华压根就是个孬种,自个儿钻进玲珍的被窝快活。床上的事情他自己干,床下的事儿却要大伙儿一起帮着干!他这算盘还打得真是巴脆响啊!
也有人说到这事儿的时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徐光华要是想帮玲珍,就自个帮着去!干嘛拉着咱大伙儿一起下水的!解决不了这问题,村长这位置就莫占着了!
至于是不是真有人这么说了,大伙儿也都说不准。
不过今天这个说“我不干!”的人,大伙儿可以打包票地说:他肯定不会说出那样的话!他自娘胎里出来,就没长着那样的嘴!
大伙儿齐刷刷地瞅着他,脸上的表情自然是五花八门的,有惊讶的,有幸灾乐祸的,有欢喜的……总之,能够在人脸上找到的表情,这会都一股脑地汇集在灵水岭里这帮男男女女的脸上。
“嘿,这回有好戏看了!”有人低声嘀咕道。
“云南,这回算是露脸咯!”有人惊讶道。
云南就是住在岭背后的徐云南,春妮她舅母的崽。这个一直在岭里头都默默无闻的男人,就像是坝子里头的小虾米,永远都翻不起波浪来。他和灵水岭里的大多数男人相反,没有高挑的个子,身板子也不够结实,长相也不算出众,没有念过一天学堂,但是人实在,踏踏实实地在岭里头伺弄着几亩天,讨了房媳妇,在岭里头过得老实本分的日子。每回灵水岭里头啥事情,只要招呼着他去干啥,他准保去!他似乎是一个永远都不懂得拒绝的男人!但是这似乎又是他的处世之道。在灵水岭里头,只有哪些嘴巴严的,干活多的人才能少挨那些好事的人的嘴刀子的盘剥。因为像他这种人古板单调得就像是一只放在菜板上的仅剩下骨架子的鸡,除了能够剔出些骨头,已经找到一丝半点的肉,这自然就没有什么值得盘剥的必要了。更何况他这么一个话说多了,就会结巴的男人背后又有啥新闻值得挖掘的呢?
这样一个男人今儿个竟然闹出这么大一个动静,这自然是大伙儿都意想不到的。他徐云南吃苦耐劳,日子在灵水岭里过得还算是凑合,而且大伙儿也没有瞧见他和徐茂才有过啥过节的,他这么一出腔,这不是要直接把玲珍给得罪了么?今儿个他这么一只“木嘴鸟”竟然强出头当了回“出头鸟”,大伙儿此时的好奇依然胜过了一开始的“新奇”了!(木嘴鸟:笨嘴鸟。)
“云南,你瞎嚷嚷个啥哩?村长话还没有说完,你打个么岔?”徐四毛瞪着他说道,声调明显要高昂许多。对于徐云南这样的人,徐四毛完全可以有胆量以更高的姿态和他对话。
“哎,四毛,你让云南说!”徐光华朝徐四毛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阻止徐云南,这回他显得镇定自若了许多。
“完了!”云南说道。
完了?大伙儿有些摸不着头脑?短暂的沉寂之后,大伙儿总算是明白过来,便独自乐了起来。
“云南,你要是有么想法,意见!你就和我说,今天咱开这个会,其实就是来听大伙儿意见的!”徐光华满面春风。
“除……除了这个,我……我没有别的意见!”徐云南扯着脖子,脸上有些涨红的说道,他低着头,没有看任何人。
“哦,那好!”徐光华说道,他说这话说得有些慢,“哦”和“那好”这两字之前足足停留了两秒钟,他像是在说给徐云南听,但更像是说给自己听,“这几天呢,我也一直在想这个事儿……啊,后来我一想啊,咱们可以……”
场上小声的议论也跟着戛然而止。毕竟现今谈的这个“互帮互助”的问题那是关系到每一寸每一户的切身利益问题,谁都想听听村长嘴里头究竟吐出什么象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