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满地骨头渣子还敢锁门打扫卫生?”郭瑶想起何春梅的话,她一早上来上班,就看到水桶和墩布,顺手把地板擦干净了。
“我问过了,她说她根本没开门,直接清理卫生了,我检查过水桶和墩布,只有严姐和何春梅两个人的指纹,没有第三者。”
小夏叹了口气。显然,对这件事一点头绪也没有。
“这个何春梅太积极了,总是早来晚走的,我经常看到她大半夜了还在忙乎。一个临时工干嘛这么拼命,不明白,她要没这么积极,说不定咱们还能发现点什么,可她把一切都擦干净了,什么都线索都没有了!”
陪小夏苦守在门外的一名小刑警也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所以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另一个靠在门上的说的话隐约透着点阴损。
“我说你们俩有点同情心行吗?春梅的命已经够可怜的了,你们还在背后挤兑人,和长舌妇似的,丢不丢人?”
化验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穿白大褂的法医抱着一摞子单据走了出来。
“夏处长,郭处长,您两位也在等啊,化验结果出来了。”法医见到小夏和郭瑶也守候在门外,不由一怔,赶紧将手中的单据递了过来。
“经过我们坚定,屋里的碎骨头渣确实是人的骨头,死了大概将近一个月,就骨质的细密度分析,不是成人的骨头,而且有被烧灼的痕迹,自然和严锦华的DNA比对不上。”
法医简单的复述着化验结果。
“幼童的?靠!一个失踪的还找不到呢,又出了个死人?”小夏的眉头鼓的更高了。
“不是幼童,据我们分析死者应该在十岁左右,可能生前长期营养不良,骨密度和骨质强度都比较弱。”
女法医眸光浮起一丝怜悯之色。
“韩姐,你又同情心大泛滥了?瞧你这多愁善感的样子,哪像个女法医,简直就是现代版林妹妹。”
刚挖苦何春梅的那名警察显然和这个女法医很熟稔,一点不在意她刚才的数落,当着众人的面又调侃起她来了。
“我又不是刑警,凭什么不能心软,谁像你们似的,一点同情心都没有。”韩法医狠狠瞪了对方一眼,转身就要进屋。
“请等一下。”郭瑶轻声唤住她。
“你好像很了解何春梅的情况,能和我说一下吗,她是这个案子很重要的证人。”郭瑶的声音很是诚恳。
“认识,还是我介绍她来这工作的呢。”韩法医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惆怅。
“你们很熟?”郭瑶一怔。
“谈不上熟,只是觉得她一家人太可怜了。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出手帮了一下。她就租住在我们小区一个废弃的车库里,一家五口人,二个有病,还有两个还那么小,唉,她的命实在太不好了。”
韩法医叹了口气,慢条斯理的和郭瑶说了下何春梅的情况,摇了摇头,返回了化验室。
郭瑶听完也有些唏嘘,就连小夏和那两个多嘴的警察也感慨起来,没想到平日看起来干净利落的何春梅竟然生活的如此凄苦。
“哎,我刚还听后勤部长说她偷偷用公家的水电煮东西吃要开除她呢,这死胖子,整天不干正事,欺软怕硬,夏处,你可不能不管,何春梅太可怜了,为了省钱自己开个小灶也情有可原。”
阴损过何春梅的那个小警察反过来挖苦起后勤部长来。
“行了,这些就不是你们该琢磨的事,好好审查案子,再出早上的那样的错,扣你们年终奖。”小夏一板脸,把手中的材料往一个人手里一塞。
“赶紧整理打印,往七处,五处,各送一份,局长办公室那份,我亲自去送。”
“别,我们保证不再出错!”两人一听扣钱立刻打了蔫,打起十二分精神飞奔干活去了。
“郭处,您觉得这事怎么查啊,就一些碎骨头,什么证据都没有,这不是大海捞针嘛?”赶走了多事的两个属下,小夏处长堆着满脸笑,一脸期待的看着郭瑶。
他早就听说了七处的神秘之处,既然自己这边毫无线索可查,少不得拉下脸来求求郭瑶了。
“检查下监控,看昨天晚上到凌晨之间,有没有人进过这间屋子?如果能知道投放东西的人,也许就能找到线索。”郭瑶略微思索了下,建议道。
“这点我们也想到了,可是,监控室的硬盘出了点问题,七点之后的录像全都花了,说什么也复原不了,真见鬼!”
小夏叹了口气。
“七点之前呢,失踪的严锦华和谁接触过?”郭瑶又问。
“咳……”小夏处长犹豫了一下,“三点钟交接班开始,严锦华就在埋头各个楼层的打扫,五点半,何春梅提前离开,伺候,她就一直在独自清理卫生,期间,只和一个人说过一句话,其余人都没接触了。”
“和谁?这人是咱们警局的吗?”郭瑶皱了皱眉。
“咳……就是你。”小夏尴尬一笑,“郭处长大概是太忙了,不记得了。”
“啊!”郭瑶目瞪口呆,和我说过话?我咋个不记得了。
……
目送夏副处长离开后,郭瑶尴尬了好一会儿,缓缓往七处走去,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
心里不由自主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串联了起来。
突然!
她忽然想起了离开家门前,某人语无伦次的只言片语。
“我昨天梦到警局死人了,而且那个人,好像还曾经和你擦肩而过……”
“我没添乱,我说的是真的,我看见一个人有两个影子,一地骨头渣子,真的。”
死人,和自己擦肩而过;
一地骨头渣子;
这些都对上了,可是一个人有两个影子是什么意思?
郭瑶猛得想到一个可能,难道?
一个人有两个影子说得是一个人有两种性格?
郭瑶曾看过不少这方面的书,许多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双重性格,只要不特别过分,其实也不算病态。
可有些人,长期内心压抑,内心往往会滋生一些阴暗的念头,这种念头,被修道者成为心魔。
心魔谁都会有,可一旦一个人的心魔壮大到一定地步,她就会被这种潜意识控制,做出一些和平日行径大相径庭的事,这样的行为,被称为典型的双重性格分裂症。这是一种严重的精神类疾病,很危险。
如果橘子姐姐所说的话,是这个意思,也就是说,警局中有一个得了双重性格分裂症的人,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郭瑶脑海中划过一个个不同的相貌。
这个人,到底是谁?
……
郭瑶一路走,一路沉思,彭格一声不响的陪着她走,眸光一如既往的温润平和。
两人没上电梯,就这样沿着楼梯一步步走着,也许郭瑶想的太入神了,没看清脚下的路,迈腿的时候,忽然一脚踩空。
慌乱中一把抓住彭格的胳膊,稳住了身子,然后,很自然的拽住彭格的手,迷迷怔怔继续往上走。
整个过程,郭瑶一直在琢磨案子的事,根本没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紧紧贴住了彭格。甚至,半个身子都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而她的左手正抓着彭格的右手,五指相扣的紧握在一起。
两人就这样,手拉手上了楼。
……
邓世文刚下电梯,恰好看到彭格和郭瑶手拉手缓缓走来。
走廊侧面的窗子开着,光线很明亮,两人沐浴在光线中,头发和面颊都晕着浅浅的光泽。
郭瑶歪着头轻靠在彭格身上,唇中喃喃叨念着什么。
彭格一只手扣着郭瑶的手,另一只手负在身后,侧头,看着她。
他的脸颊,微微有点红,漆黑的眸子,晃动着柔和的光。
邓世文的心瞬间冷了下来。
这就是口口声声说要等自己弟弟一生一世的女子?
那些拒绝自己的话,依稀还在他耳边回荡,让他惭愧,更带给他更多感动。
可一转眼,他们居然如此亲热了吗?
……
“老邓?你来啦,公司的事忙完了?”彭格忽然觉察到一股犀利的视线朝自己射来,一抬眼,正对上邓世文清冷的眸光。
彭格垂下眸子,错开对方的直视,这时,郭瑶也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
“我知道了!我先出去下,马上回来,彭格,你赶紧联系方萍,让她立刻来警局!”
郭瑶甚至都没注意到不远处长身站立的人影儿,一转身,就跑了。
看她仓皇离开的样子,邓世文的眸光更冷淡了。
……
“我的事不重要,似乎,你的事,更重要一些?”邓世文冷冷直视着彭格。
彭格假装听不懂他的话似的,信步走了过去,一拍邓世文肩膀,“警局发生一件匪夷所思的命案,瑶瑶正琢磨案情,想的入神,什么都顾不上看不到,没不理你的意思,别那么小气。”
说完,微微翘起唇角,径直走进七处。
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彭格的和暖的笑容忽然沉寂了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眸光冷得有些可怕。
……
郭瑶快步向杂物室冲去,想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转身离开的时候,她似乎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又好像什么也没看到,可这一切,对现在的郭瑶来说已经都不重要了。
她的心,一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