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两人携手

“其实这么久,高冉昊都没真正接纳萧雨,他的心里似乎有一道过不去的砍,外人不知,但我却看得清楚,他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心里的那道坎,却是你。睍莼璩晓”

慕容澈与沈芊君比肩而走,忽然他放慢了脚步,语重心长道。

沈芊君猛然回头,看着他十分诧异,“你不是希望我和你弟弟在一起么?”

“不想爱的两个人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轩,他迟早会遇到一个珍惜他的人,而你现在不该逃避,不去争一争,你怎么知道事情的结果是怎样?”

“是么?”像是被一语点醒了般,沈芊君眼里忽然跳动着晶莹的东西。

慕容澈大笑,然后加快步子走在了前头,大声道,“我去看看小扇那丫头,哈哈,她就比你强,至少敢爱敢恨,是个真性情的人。我能在她脸上看到她所有的喜怒哀乐,所以觉得很轻松。而你,隐藏太深,就不觉得累?”

话说完,慕容澈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城院边。

沈芊君细细地咀嚼着他的这番话,忽然觉得很有道理。

“太子殿下到!闲人避开!”

就在沈芊君失神之际,外面传来了一阵惊呼声,沈芊君抬头,便看到一匹快马奔驰而过,锦澜甚至没有多看旁边一眼,便朝着城堡而去。

什么事这么着急?

沈芊君摇摇头,然后上了自己的马,准备打道回府。

她在北鲜是个四品的官,算不上位高权重,但却是极少的汉人官员,可汗父子对待汉人官员都十分礼遇,可如今最位高权重的,当属高冉昊。

骑马停在府门前,张妈早就抱着翘翘站在门口等着了。

一见沈芊君,张妈急忙抱着翘翘上前迎接,“小姐,你回来了。”

“翘翘乖不乖,最近有没有生病?”沈芊君将缰绳丢给身边的小厮,转手接过张妈怀里的襁褓,现在翘翘已经有半岁了,因为这半年喝马奶羊奶的关系,个头和正常的孩子也无疑了。

“小少爷很健康呢,就是经常会睁着大眼睛发呆,我想着定是想娘亲了”,张妈神乎其神道,倒是把沈芊君逗笑了。

“他才多大?能有那种心思?”沈芊君好笑道,然后抱着翘翘便进了屋子里。

“来,翘翘,看看,这是你锦澜叔叔给你带的小老虎鞋,喜不喜欢?”沈芊君手里抱着个老虎鞋,套在自己的指头上,在翘翘面前摆了摆。

翘翘的小手急忙上前来抓,沈芊君躲开,翘翘便又伸长了些,如此来回,两个人都咯咯咯笑了起来。

“太子殿下真贴心”,张妈看着母子两人玩地开心,去外面端了茶果进来,只是她这句话刚说完,沈芊君脸色便阴沉了下来。她将老虎鞋放在了翘翘的小手上,然后冲着他道,“什么时候,翘翘能喊一句娘亲?”

翘翘,妈妈对不起你。

“小姐,怎么了,看你心情不好”,张妈将果盘放下,便走过来抱起翘翘。

低头了许久,沈芊君才咬了咬唇,“今日可汗召见我,让我发了个毒誓…”。

“什么?”张妈不可置信地抬头,抱着翘翘的手一僵,可汗一直听从太子的建议,对小姐是极其赏识,这好端端的,怎么会让人发毒誓这么吓人。

“可汗让我发誓,他日若高冉昊有异心,便让我沈芊君的孩子,不得好死!”

许久后,沈芊君才开口,看向正伸着小手玩那双小老虎鞋的小娃娃,眼泪忍不住吧嗒就落下。

张妈抱着翘翘走到沈芊君身边,一把把人抱在了怀里,“小姐不哭,张妈在。张妈还是那句话,任何时候都该狠一些,你要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当初为何跟着太子殿下来北鲜,报仇之后又想要得到什么,理清楚这些,知道你想要的,然后努力去争,便不会觉得委屈。”

“恩”,沈芊君擦了擦眼角,“我也只有在你面前才这么脆弱,其他人我不会的”,是啊,如今身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只有张妈了。

“妈…妈”,似乎是能听懂自己妈妈的苦,可爱的小翘翘忽然不清不楚地嘟囔着。

张妈抱着沈芊君,忽然欣喜地看着翘翘,“小姐,方才小少爷说话了?”

“好像是”,沈芊君忙把脸重新擦了一遍,看着翘翘,翘翘立即咧嘴大笑了起来,又不清不楚地喊了一次,“妈……妈”。

“呀,小少爷真是聪明,才半岁就会喊人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张妈几乎高兴地快要把小翘翘给扔起来了。

沈芊君也兴奋地抱着翘翘,摸着他的小脸道,“翘翘,你喊妈妈什么,再喊一次?”

于是一个下午,翘翘都被被一次有一次地逼着喊妈妈,直到最后,小家伙终于恼了,一泡屎拉在了自己的襁褓里,怒地嚎啕大哭。

“哈哈,翘翘你不乖,待会换了尿布,咱们继续,教你喊小扇阿姨,锦澜叔叔…”,沈芊君将身边人的称呼都数了一遍,却没有教翘翘如何喊爸爸,如何喊爷爷奶奶,她远在云都的那些至亲。

“小姐,太子殿下来了”,正当沈芊君把翘翘逗地不断抓狂地时候,外头丫鬟来报,沈芊君抬头,锦澜已大步走了进来,将头上的帽子递给身边的丫鬟,便笑嘻嘻地朝翘翘走来。

他看了眼满脸通红的翘翘,不禁笑道,“怎么回事?从来没见玺儿嘴嘟地这么高。”

“可不是么,小姐逗了小少爷一下午呢,今天小少爷忽然喊了小姐一声,可把小姐乐坏了。”

张妈在一边笑着。

“真的?那玺儿,喊我什么?”于是锦澜也加入了逗小孩的行列之中。

原本就恼火的小家伙,这会儿气地拼命地咬着老虎鞋,任凭沈芊君怎么扯那鞋子,翘翘都不松口,好像再说,哼哼,咬死你们,咬死你们。

三个大人看着都笑得合不拢嘴。

锦澜摸着翘翘嘟囔的小脸,笑道,“喊了我就放过你,你咬鞋子也没用,咬坏了我再去买一双来。”

汗,翘翘直接把手里的鞋子一扔,然后才奶声奶气道,“叔…”。

怎么是叔叔?锦澜明显不高兴,掐了掐翘翘的小脸,“错了,是干爹。”

“叔…”,翘翘来劲了,忽然用自己那胖乎乎的小手,圈住了锦澜的手指,然后放到嘴边,拼命地咬了起来,那双大眼睛睁得老大,似乎在说,就是叔叔,我家芊君都让我喊你叔叔,哼哼。

“太子殿下,还没吃饭吧,不如今晚就留在这里用膳吧,我去下厨。翘翘,你乖一些,不然小心叔叔打你屁屁。”沈芊君笑着,临走时不忘掐了掐翘翘的小脸。

翘翘很不满,为毛都抓他可爱的小脸啊。

张妈也跟着沈芊君出去了,屋子里,就剩下锦澜和翘翘,还有几个丫鬟。

这会儿,锦澜来劲了,非地让翘翘喊自己一声干爹才罢休。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今日却笑得也别开怀。

“玺儿,喊我什么?只要你喊一声干爹,这个都给你了。”忽然,锦澜从自己的腰包里,掏出一个金元宝,那金元宝发着金灿灿的光芒。

翘翘双眼睁得更大,看着那金灿灿的东西就想问,能吃不?可是这三个字太高难度,于是只能变成咿咿呀呀,不断地伸手讨要。

果然人都是爱财,连这个屁一眼大的小孩也不例外。

“干一爹”,锦澜口齿清晰地念着,翘翘忽然也十分配合地牙牙学语,张嘴咿咿呀呀了起来。

沈芊君下厨炒了几个家常菜,有蒸蛋、红烧鱼、南瓜红豆汤、小炒青菜,菜不多,但看上去,却是色香味俱全。

“饭好了,太子殿下,可以洗手吃饭了”。

张妈端着碗放好,然后抱着翘翘。

锦澜走到圆桌边,拿起筷子看了看一桌子的菜,眯起了眼睛起来,这种回家有人给自己下厨做饭的生活,他期待了好久。沈芊君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没有顾及他的身份,故意好酒好菜的招待,而是随意几个家常菜,因为是她亲手做的,他觉得比什么都珍贵。

“你也来吃吧”,锦澜抬眼看了一眼站着的沈芊君。

沈芊君这才擦了擦手,坐到了锦澜对面,“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随便做了几个拿手的,你尝尝,看看好不好吃。来人,去拿坛好酒来。”

“今日不喝酒,只吃饭”,锦澜眯起眼睛,夹了一口菜便细细品尝了起来,然后伸出了大拇指。

沈芊君也拿起了筷子,想要帮锦澜夹菜,却忽然看到他伸出箭袖的口子上,隐约有血迹。

她本想问,但又忍了回来,他们的关系,不宜那么亲近。

两人保持着沉默,彼此吃着饭,偶尔说一两句话。

吃过饭后,锦澜便打算要走,他刚走到大门,便被沈芊君喊住。

“殿下,带上这个吧,这个药效不错”,沈芊君追上去,送上一瓶子药。

锦澜回头看了眼沈芊君,接过药瓶子,“谢谢”。

说毕,便出了门上了马,飞驰了而去。

“小姐,听说北鲜和南越要打仗了。”沈芊君立在门口许久,张妈才走了出来,似乎是想要帮她解惑。

沈芊君惊讶回头,怪不得锦澜忽然回大本营,原来是南越和北鲜要开战了。

南越和北鲜在川蜀地区接壤,那里地势复杂,若是两国交战,孰胜孰败,不好预测。

“他终于要做他想做的事了”,沈芊君长长叹气,早就猜到了锦澜的野心和抱负,然后转身对着张妈道,“走,咱们进去吧,跟我一起去瞧瞧给小扇的礼物。”

“唉”。

三日后终于来临

一到早,沈芊君便卸下了一身戎装,换上了一身女装,进了城堡。

汗后收小扇为义女,所以小扇要从城里出嫁,去往恒郡王府。

“姐姐,你看看我这样行不行?”小扇像热锅上的蚂蚁,焦躁地比划着一个又一个圆帽,最后还是不满意。

“你戴哪个都好看”,沈芊君笑着,帮她押着辫子。

“姐姐你唬我,要是澈哥哥说我不漂亮,呜呜,我就死给你看。”

“呸呸,大婚不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待会大家可都是要给你们敬酒的。你记得说好话,可不能死呀死的。”沈芊君叮嘱道,语重心长。

“知道啦”小扇眯起眼睛笑了起来,然后享受着身后人的服侍,“姐姐,你押的小辫子真好看。”

“你就拼命地奉承我吧,这辈子也就这一次,就算你说破了嘴皮子,也没下一次了。”

“姐姐,你真小气”,小扇嘟囔着小嘴,此刻外面恰巧传来内侍的禀告,“汗后到。”

屋内的人这才停下手里的活,忙来行礼。

汗后上前搀扶起小扇,笑着,“快好了吧。”

“恩恩”,小扇点着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笑着,“多亏了姐姐的巧手,帮我梳地一头好辫子。”

“喜欢就好,准备准备,咱们该出去了。”

几个侍女过来帮小扇整理了一番后,汗后便挽着小扇的手走了出去。

北鲜人成亲和汉人不一样,他们习惯了游牧的生活,所以成亲也必须在草原帐篷边,男女围着篝火,互送哈达,然后一起跳舞喝酒,闹到夜深才会被送入洞房。

鄂尔多斯的到草原,虽然在冬天,但却不算太萧条,一声敲锣打鼓声后,汗后搀扶着人出了城堡,缓缓地朝着草原走去。

此刻草原上搭了一个个白色的搭帐篷,帐篷中间点燃了好几个篝火,在最大的帐篷前,可汗被几名侍女侍奉着,正坐在那边歇息,他的旁边,锦澜紧紧坐着,时不时地嘘寒问暖。

沈芊君跟在汗后和小扇身后,也穿的一身艳丽,她不常穿这种少数民族的衣服,现在穿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她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第二个位置上的高冉昊和萧雨,两人此时也是换上了北鲜人的装扮,正在欣赏着眼前的舞蹈。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新人到”,所有人的目光才看向了这边。

慕容澈穿着一身的大红衣袍,脖子上带着一条鲜红的哈达,正笑眯眯地看着这边,他的妻子。

汗后挽着人,将小扇的手交到慕容澈手里,叮嘱道,“我的宝贝干女儿就拜托给你了,澈儿,你可要好好待她。”

“当然,汗后”,说毕,便牵着小扇一步步朝着可汗的位置而去。

侍女递来两条哈达,小扇和慕容澈一人一条,两人都捧着哈达慢慢地朝着可汗而去,锦澜紧紧地搀扶起可汗,迎接着一对新人送来的哈达。脸上虽然憔悴,却露出了久违的笑,他紧紧地抓着慕容澈和小扇的手,然后颤颤巍巍地端起侍女递来的马奶酒,一一递给一对新人。

“谢谢父汗”。

“谢谢父汗”。

两人都笑眯眯地,接过马奶酒一饮而尽。

可汗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然后示意锦澜搀扶着自己坐下,一摆手,宴会开始。

草原上的汉子都开始追求自己心仪的女子起来,大家一起唱着歌跳着舞,沈芊君坐在篝火边,看着迎面走来的锦澜,低着头。

“美丽的姑娘,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请你跳一支舞?”

沈芊君侧脸看了眼高坐上的可汗,看着他那沧桑的眼神里,露出了一丝同意的目光,她这才伸出手,搭上锦澜的手,而锦澜不会知道,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如此开心地亲密接触了。

锦澜抓着沈芊君的手,带到来到广阔的草原上,和那一群男男女女一起跳起了舞。

原本沈芊君还束手束脚的,可是到后来,忽然也变得开放了起来,一边喝着马奶酒,一边牵着锦澜的手绕圈圈。

“姐姐,轩哥哥,待会我的哈达就送给你,你和轩哥哥一定要在一起”,小扇和慕容澈旋转着跳着舞,快乐到不行,小扇旋转着,忽然凑到沈芊君身边,看着此刻已双颊通红,带着醉意的人道。

沈芊君微微有了醉意,笑着。

她一个转身,差点踉跄,幸好锦澜一把把她抱在了怀里。

看着两人这么开心地玩,高冉昊只顾着喝闷酒,还越发觉得这马奶酒十分难喝。

“昊哥哥,不如咱们也去跳吧?”

“那都是未婚男女求爱,咱们不合适吧?”高冉昊扯了扯嘴角,又咕咚一杯下肚,将酒喝了个精光。

萧雨知道他此刻心里不好受,也不在说话。

舞跳到最欢乐的时候,宣布要送哈达了。

只是男男女女都排好了队,准备接受一对新人的祝福时,坐着一直咳嗽的可汗忽然挥了挥手,礼乐突然停下。

众人都狐疑地看向可汗的方向,知道他有话要宣布。

“今日是恒郡王和郡王妃大婚的日子,今日,可汗也要宣布另一件喜事”,汗后笑眯眯着,走到可汗身边,扫视了眼草原的所有人,最后视线在锦澜身上落定。

而就在此时,沈芊君像是未卜先知了什么般,忽然松开了锦澜的手,朝着自己的席位走去。

锦澜刚想要跟过去,却被汗后喊住。

“这喜事乃是与大云的和亲之喜,大云皇帝已答应送一名公主来和亲,从此与我北鲜永修旧好!大家都举起自己手里的哈达,送给我们草原上最勇猛的壮士,我们的太子吧!”

汗后话音刚落,众人都唏嘘不已,都把目光投向了一边的沈芊君,大家原本以为,沈典侍迟早是要嫁给太子的,却不想…

萧雨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端起酒杯也痛快地喝了一口酒。

想不到她在汗后耳边吹一吹风,这事就真的办成了!

“什么和亲?父汗,你不是答应过孩儿,让孩儿娶芊君的么?你不是答应过,只要她完成大兴城的修建,便给我们赐婚吗?”

忽然,锦澜激动地,也不管沈芊君了,上前就要拉着可汗的手,可是就在此时,可汗忽然激动起来,想要说话,却一口气没有喘过来,抬着手便颤抖着,不断喘气起来。

“父汗,父汗!”

“可汗!”

众人都围了过来,原本喜庆热闹的宴会,忽然传来了可汗病危的号角声…

萨特城进进出出来了很多大夫,甚至还来了巫医,高冉昊医术精湛,却近不了可汗的身,可汗始终是防着他的。

“孤王不行了…”,老可汗捂着胸口咳嗽着,忽然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汗后哭着跪到他身边,那帕子捂着他的嘴,不断地哭泣着,“可汗,可汗,你不会有事的。”

“我的身体我清楚,我死后,太子即位,定要迎娶大云的公主为妻。我们北鲜的未来,就全交给你了孩子!”可汗咳嗽不止,抓着锦澜,逼问着他。

锦澜紧紧抓着可汗的手,这个时候,他根本来不及想太多,只能点头应着。

可汗这才点着头,嘴角微微上扬,然后看着人群里的沈芊君,道,“沈典侍,你过来。”

沈芊君走进床榻,单膝跪着。

可汗看着她,眼神忽然变得犀利起来,“记得你答应过孤王的话!”

他到临死的时候,还不放心自己?沈芊君双眸无光,点头应着。

众人都互相看着,不知道可汗所说的是什么,而可汗,也终于了却了自己的心事般,忽然一口热血吐了出来,然后身子往后一仰,手重重地垂在了床榻边。

“父汗!”

“可汗!”

屋子里,立即传来一阵哀嚎声,同时,整片草原响起了哀鸣的号角声。

北鲜一代枭雄,就这么与世隔绝了。

新帝登基,整个北鲜沉浸在一片悲哀之中。

月牙湾边,沈芊君打马前行,走到水边时,忽然停下马来,看着黄昏日落倒影在水里的美景,从马上卸下酒壶,一个人独饮了起来。

“是不是很难过?很难过就哭吧,我不介意把肩膀借给你。”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男子悠悠的声音。

沈芊君仰着头,刚要喝酒,便斜看了眼来人,他一身白衣,翩跹而立在一片黄沙边。

“全国的人都难过,这是人之常情”,沈芊君淡淡道,继续仰头喝了一口酒,酒水很苦,她喝了一口便觉得没了兴致。

古人都说借酒消愁,可是她怎么觉得酒这么难喝呢?

索性不喝,把酒壶扔到一边,沈芊君一屁一股坐到水边抬头看着日落起来。

高冉昊以为她是因为可汗临死前的那个赐婚而难过,却不知道,她是因为那个毒誓一直耿耿于怀。

随手捡起地上的酒壶,高冉昊坐到了沈芊君身边,仰起头就着她喝过的地方喝了一口,也眯缝着眼睛,嫌弃地把那酒壶一扔,“这酒真难喝。”

“我自己酿的,怎么,你不是爱干净地要死么,怎么还喝我喝过的?”沈芊君看了身边男人一眼,捡起地上的石头便扔进了水里。

高冉昊却答非所问,忽然笑盈盈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也别太伤心。”

沈芊君一怔,白了他一眼,真不想和他解释,于是也懒得开口,看着长河落日,“话多。”

“想哭就哭吧,趁着我现在还算有空”,高冉昊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脸上的笑意不减。

沈芊君又白了他一眼,挪开了一步,坐到了另一边。

高冉昊嘴角一扬,笑得更加开怀起来,然后又死不要脸地挪到沈芊君身边,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可汗赐婚的时候,他的心里竟然有一丝窃喜。

“我们以前是不是总吵架?”

以前?以前他们是怎样的?沈芊君猛然陷入了回忆,想起了他们那时候相敬如宾,她只是曲意逢迎,却不知道慢慢地便栽进了这个男人的手里,那时候她心心念念的都是阿允,却被这个男人抢去了心,直到现在,都没有还回来。

“对,经常吵架,所以我才离开你的”,沈芊君随口道,看着太阳似乎一点也没动,却比方才的位置低了些,在心头不禁暗叹,日落西山,太阳始终是要落山的,人这一辈子,无论多辉煌,都是要谢幕的。

“看得出,你脾气不太好…”,高冉昊捏着下巴,却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到沈芊君身上,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也学着沈芊君的样子,捡起一块小石头,打进了水里。

水里立刻蔓延开一片涟漪,沈芊君也抓了几个石子,打了过去。

水面的涟漪越来越大。

高冉昊在旁边一直唧唧歪歪着,这么被他搅乱了心思,沈芊君倒也意外,觉得自己没那么烦闷了。

忽然,她甚是好奇起来,歪着头问道,“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可是萧雨说了我很多坏话?”

“咳咳,也不算吧。我何时讨厌过你?”高冉昊忽然蹙眉,佯装出一丝不解,这样子还真能装。

沈芊君知道从他嘴里套出话来不容易,只能无奈道,“不说我也猜的出,如果我说,你以前爱我爱地死去活来,你信不信?”

边说着,沈芊君已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似乎是不想再理会他,纵身就要上马。

走到一半,她忽然回头,“对了,北鲜和南越要打仗了,我劝那个死燕子趁早投降吧,她他不是殿下的对手。”

说毕,纵身上了马。

她扬起马鞭便策马奔腾而去,老可汗啊老可汗,您当真是给我出了难题了。

看着策马奔腾而去的人,高冉昊这才收回视线,缓缓道,“我信”。

只是两人不知道,在他们谈话之际,远处,还有两个身影正在看着。

慕容澈站在锦澜身后,看着一片大好河山,轻声道,“轩,终于到你施展抱负的时候了。你看这锦绣河山多好?不如就放开芊君吧,与其看着她成日闷闷不乐,不如放她去寻找幸福。爱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看着她比自己幸福,你才不会后悔放手。”

锦澜负手而立,许久后,才缓缓开口,“你说得对”,说毕,转身,脸上露出了一片笑容,“我决定御驾亲征,吞并南越,志在必得!”

……

云都皇城

大红的车驾缓缓启程,和亲的队伍在接受皇帝的册封后,缓缓朝着宫门出去。红色的车驾,忽然伸出一只纤纤玉手,一个带着大红色冠帽的人缓缓伸出了手,看着这个她熟悉的宫城,眼里有不舍,更有悲伤。

车驾刚走出宫门,经过丞相府门前时,忽然,有人阻拦了去路。

内监一看来人,急忙吩咐停车,并走上前去叩拜,“参见公主殿下。”

“恩,你们先离开,我有几句话要和妹妹说。”

长公主高柔摆了摆手,随即内监便应声,从高柔的身后,走出浮音,还有梅氏母女三人。

“你们去吧”,高柔摆了摆手,立在了一边。

浮音这才带着梅氏母女三人来到了车驾边,四人一起对着车驾作揖,“奴婢给昭阳公主请安,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有个老奴去开车门,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春尚宫,她对上浮音的眼,将车门打开,里面穿着一身红装的女人露出姣好的容颜,她,居然是扇碧!

扇碧满脸爱上,看着眼前的人。

外面的人也是惊讶万分,没想到这个和亲公主居然是她们当年的丫头,沈芊凤立即想出声叫嚣,却被浮音一巴掌甩了过去,“混账,见到公主还不行礼!”

沈芊凤被打地一阵眩晕,急忙跪下,“公主赎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浮音看着扇碧,浅浅一笑,“公主,这三人是奴婢送给您的粗使奴才,身边跟着几个亲近的人,总归是好。”

扇碧脸上湿漉漉的,看着眼前的母女三人,心里却在冷笑,派了一个春尚宫跟着监督不说,现在又派来梅氏母女三人监视自己。

“那奴婢在这里就恭送公主了!”

浮音说毕,推了一把梅氏母女三人,然后恶狠狠地看了她们一眼。

梅氏母女原先是打包了包袱打算从沈家逃跑,却不想走到半路,就被浮音抓了回来。她们母女三人走投无路,被浮音要挟着,答应跟着和亲队伍一起出北鲜。

看着车队重新启程,浮音这才缓缓地走回高柔身边,看着高柔笑着,“公主,想要成为如太皇太后那般的女人,必须得狠!”

“你真狠,自己的庶母和妹妹都送去为人奴婢了。呵,本公主不关心这些,我只关心这大云的权力,何时能到我的手?”高柔眼里一片阴寒,那狼子野心隐藏在姣好的容颜下。如今高允被囚禁,高演只知道寻欢作乐,此时正是她谋权篡位的好时机。

浮音眼里露出暗暗的笑,“不急,等扇碧做了北鲜的汗后,此事便好办了。”

“你有把我控制她?”高柔不信道。

浮音点着头,“她中了我的毒,世间无人能解,除非她不要命了。”

“高!”高柔哈哈笑着,然后一扬衣袖上了自己的马车。

呵呵,高?你们姓高的,也会夸赞别人?

浮音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然后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道,“回沈家!”

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也该处理掉了!

马车走了几日几夜,等浮音回到会稽的时候,已是深更半夜。

几名大汉撞开门,惊地屋子里还在睡觉的人猛然惊醒。

巧香抱着被惊地啼哭的孩子,不断地拍着它的后背,冲着正在急忙穿衣的沈老道,“老爷,外头好像有声音。”

“恩,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瞧瞧”,沈老说着,快速穿好衣服出去。

大门此刻已被人撞开,浮音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两个小厮还抓来一个男人,将他一把丢在院子里。

“爹爹,别来无恙啊。”

沈老看着迎面而来的人,顿时,院子里站了十几个人,手里都举着火把,将院子照射地灯火通明,他认真看去,原本还以为是沈芊君借尸还魂,可一看来人是自己以前府里的丫鬟织锦,脸色立即沉下,呵斥道,“你这是做什么?”

“爹爹,看来你的眼神真的不太好啊”,浮音说毕,站在门口,忽然冲着身边的人呵斥道,“去,把那个女人和孽种都带出来!”

两个小厮领了命便像土匪般闯进了屋子里,不时便拉出来一个女人,正是巧香!

巧香惊恐的看着院子里的景象,忽然视线便落在地上被捆绑,打地全身是伤的男人身上,大喊着,“阿牛哥!”

那个被打地全身是伤的男人,这才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来人,轻声喊了出来,“香儿”。

谁都看的出,这对男女,关系不一般。

沈老也狐疑着,上前拉扯着手里还抱着孩子的人,道,“香儿,这男人是谁?”

“爹爹,你还不知道吧,自己被带了绿帽子吧?”浮音冷笑着,上前了一步,忽然抓起了巧香,一把抢过她怀里的孩子。

孩子哇哇大叫着,巧香立即慌乱了起来,想要去抢孩子,却被浮音一把推在了地上。

“孩子,还我孩子!”

“荡妇!”浮音一脚便朝着巧香踢了过去,然后抬眼看着眼前惊恐不解的男人,指着巧香和阿牛道,“他们两个早就暗度陈仓了?我的好爹爹,你还不知道吧?”

“你究竟是谁?”沈老哆嗦着,感觉到了来人的杀气,现在他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哪里敌得过她带了十几个人来。

浮音像是意识到什么,忽然笑了起来,“忘记了,爹爹,我还没给你看我的真身呢。”

说毕,她缓缓伸手到自己的脸部,然后沿着下颚,将脸上的一层皮扯下,立即露出了那完整的面容。

沈老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哆嗦着不断后退,“君儿……怎么是你…你不是死了么?”

“沈芊君的确是死了,果然,爹爹心里只有沈芊君那么一个女儿呢”,说毕,浮音又凑近了一步,似乎是想让沈老好好地看一眼自己的长相。

沈相皱了皱眉,忽然记起不确信道,“你是…竹儿?”

“竹儿?还亲切的名字啊。不过,这个名字你不配喊!我早就不是沈家的人了!”

“竹儿,是爹爹的错。爹爹以前太没用,把你送给了太皇太后,才让你过了十几年暗无天日的生活,你现在回来了,爹爹一定好好弥补你。”沈老慌张着,双手没地方摆,悬在半空呆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她的脸实在是再可怕了!

“弥补?你把最好的都给了沈芊君,拿什么弥补?她嫁给宸王的时候,你可是把家里最值钱的东西都给了她呢?”浮音恶狠狠道,忽然冷笑着,立即,几个小厮便抬了一个箱子出来。

浮音一件件地拿出那些东西,第一件便是那玉如意,第二件便是那手链,正是当日她和巧香一起进宸王府,送给沈芊君的嫁妆,现在都归她了。

“这些都是太皇太后赏赐给女儿的。对了,女儿今日来,是要清理门户的。你一直同床共枕的女人,她早就和这个男人私通了,并且生下了这个逆子,爹爹,只要你亲手杀了这女人,女儿便还可以认你这个父亲。”

沈老这时候只想保命,虽然心中很是气愤,但此刻他只想着不要得罪眼前的人。思定,他快步走到巧香的跟前,狠狠一巴掌便甩到了她脸上。

“贱人!你这个贱人,居然背着我勾引男人,还生了这个孽种!”沈老说毕,一巴掌又狠狠地朝着巧香打去,这一掌,力道很大,几乎是把人直接打到吐血。

“老爷,不是这样的,是这个女人设计的。我和阿牛哥是真心相爱的…”,巧香的话还没说完,沈老便暴怒着双眼,怒吼着,“婊一子,你还敢跟我说是真心相爱,我,我杀了你!”说毕,沈老看了眼院子柴堆边的锄头,拿起锄头便朝着巧香的脑袋砍去,直接把人的脑袋,劈成了两半。

巧香来不及再说话,鲜血沿着脑门中央,从鼻子落到嘴巴上,整个人翻着白眼便往后倒了下去。

“香儿!”阿牛咆哮着,全身被打地一点力气也没有,忽然也被激怒,挣扎着起身,“我跟你拼了!”

本来一个壮丁打一个老头绰绰有余,可是现在,他被打地几乎残废。

沈老一不做二不休,拿起锄头便又朝着阿牛劈去,阿牛也当场死亡。

“竹儿,你看,我把他们杀死了”,沈老举着带血的锄头,忽然眼里露出了讨好的笑,只是他的笑很快凝固,从外面便冲进好几个官差。

“不好了,不好了,他杀人了,他杀人了,我们亲眼看着他杀人了”。

浮音忽然害怕地喊着,眼里却暗藏着狡黠。

沈老手里的锄头落地,顿时明白了一切,指着浮音便大骂着,“不孝子,不孝子,你居然陷害你老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做鬼的本事!浮音脸上一冷,看着地上双双死去的人,然后包裹那襁褓中的孩子,带着人走了出去。

一夜之间,沈家院子被血洗,而浮音,则带着巧香的孩子,重新往京城而去。

……

一月后

和亲的队伍浩浩荡荡,行走了近一个月,终于来到了萨特城。

萨特城上高高挂着北鲜的旗帜,只是车仗停下,却没有人前来迎接,别说迎接,就连像样的兵卒都没有。

城门口,只有几个兵卒守着,来来回回有百姓进进出出。

“公主,让老奴去瞧瞧怎么回事?”春娘嘴上虽然是恭恭敬敬的,但是却俨然是这仪仗队的老大。

扇碧掀开帘子,瞧了瞧外面,然后点点头。

春娘加快步子上前,和最前头护送的柳剑南道,“柳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柳剑南眉头不展,加紧了马腹便朝着城门大吼着,“大云昭阳公主前来和亲,为何无人来迎亲?”

城楼上许久才有人探出脑袋来,“你们且等等,我这就去告诉城尉大人。”

这兵卒说去便是大半个时辰,如今正值最冷的二月,这又是北方,别说人了,马在外面站久了不活动,也全身打起哆嗦来。

众人等了许久,才听到一阵浩浩荡荡的马蹄声。

慕容澈一身毛裘大衣高坐在马背上,从城门走出,排出了强大的阵仗,他旋即下马便抱拳道,“北鲜恒郡王,亲自来迎接昭阳公主入城。”

柳剑南这才也下马,抱拳道,“哪里哪里,有劳恒郡王了。”

两队人马寒暄了一会儿,车队这才又重新出发。

心思浅的人不知道,颇有一点心思的人都知晓,这是北鲜可汗的下马威,故意让和亲公主在寒冷的外面等了许久才命人来迎接,可好在,派的是恒郡王前来,是以才解除了误会。

是夜

因为是和亲,为了让新汗后适应,所以采取的是汉人的成亲方式。只是偌大的宫殿里,洋溢着异族的气息,火红的帐子陪着白色的墙壁,看上去总有些格格不入。

春娘和梅氏母女早就去领赏赐去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坐着扇碧一个人,从来没有谁的洞房会这么冷清。虽然这一切她早就做了心里准备。她心里早有喜欢的人,被迫嫁给这个新可汗,并非她所愿。

关于这个新可汗,她早有耳闻,且不说之前在云宫,就是伺候她的几个丫鬟,成日里那都是在夸耀,新可汗如何英勇无比,今日智斗猛虎,明日生擒敌首等等。好似她们见过一般。

传闻可汗生的一张绝美容颜,琴棋书画更是四绝。这种绝世好男人真的会存在么?扇碧心里怀疑,所以忍不住探了头去,可是她刚想往外看,耳边就传来一声咳嗽声,骇地她赶紧又缩回头来。

算了,反正过了今夜,他们就再没交集了,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只要一咬牙,一闭眼,过了这个程序,以后她会想尽办法让自己失宠的。

思及此,扇碧又将好奇心收回,正襟危坐了起来。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不时便有人推门进来。

扇碧本以为是可汗来了,却不想,走进来的是一个侍女,侍女快速走到扇碧跟前,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启禀汗后,奴婢实在看不下去了,特地前来告知汗后,今夜可汗怕是不会来了。”

扇碧一怔,看着眼前清秀的女子,诧异道,“何出此言?”

“汗后大抵也猜出来了吧,可汗其实并不满意这桩婚事,可汗心里早就有了沈典侍。今夜怕也是郁郁寡欢,一人在议政殿喝闷酒了。我家摄政王妃实在看不下去,特地让奴婢来告知汗后一声,以后可要当心沈典侍啊”。

那侍女说毕,便又快速转身出去了。

这一切来得太刻意,扇碧不知道,好端端的怎么冒出了个沈典侍还有摄政王妃。

这个摄政王妃为何要这么好心告诉自己这些?那个沈典侍又是何许人也?

脑子一时根本想不明白这些事情,但是有一件她记得非常清楚,那就是现在可汗在议政殿。她必须去。

在她出嫁前,便答应了浮音,无论如何要得到可汗的宠爱,成为她手中一颗有用的棋子,虽然她心里百般逃避,可事情真走到这一步,她又不禁着急起来。

难道真的要自己亲自送上门?

思索了许久,扇碧又喊了喊,奇怪的是,周围好像并没有任何人。她推开门,另她讶异的是,门外连个侍女和护卫都没有,外面除了昏暗的灯笼,一片漆黑。

眼睛好不容易习惯了黑暗,扇碧一路沿着走廊寻找,说来也怪,这四下也居然没个伺候的人,没有侍卫,就连守夜的丫鬟也没有。难道这个可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怪癖?

扇碧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多事了。

走了一会,在一个转角处,扇碧这才又发现一扇门,看着那牌匾上写着‘议政殿’三个字,她急忙推开,月色皎洁倾泻而下,打在屋子的地板上。

还未进去,便可以闻到一股龙延香的味道,一股属于男人的味道。扇碧可以确定,这就是暖阁了,因为放眼望去,屋子分两部分,外面有门,还透着微弱的光线,正是从书房传来的。

扇碧小心翼翼把房门合上,然后直奔内室。

她不敢去伏耳倾听那边的动静,而是紧张地直接爬上了一张巨大的床。

抬头看着雕龙画栋的天花板,扇碧莫名倒吸一口凉气,居然感觉十分紧张起来。

“不紧张,今夜无论如何要和可汗圆房了。”她掐地自己生疼,确定不再胡思乱想了,这才定下神来闭上眼睛。

一切太诡异了,耳边的沙漏滴答,仿若一个世纪。

也不知多久,门忽然开了。

吱呀——

幽暗的屋子,有人一甩手推门。

今夜是他的大婚之日,可是他却一个人自饮自酌,不想去那个汗后那里,父汗临终前的嘱咐还在眼里,大哥的劝解还在耳边,他以为自己已经释怀了,却还这么放不开。

身上带着一股酒意。

此时锦澜已红了眸子,早把手里的酒壶一甩,踏入房间。

只是他醉意熏熏,倒也没有发现这四周的古怪。

屋子里明显一道寒气传来,让扇碧紧张地把头埋进了丝滑的被子里,她不敢想象,当锦澜看到她后,会是什么反应。

屋子里没有上灯,锦澜只是借着月光,大步朝大床走来,他似往常,把外衣随手一脱,扔在地上。这些衣物,带他翌日醒来前,就会有奴婢来收。

只是,当他手触及到亵一衣时,本能地就听到一声异动,锦澜立即冷喝道,“谁!”

扇碧的身子颤抖着,却不敢吱声,天知道她现在有多怕,简直是全身冒冷汗。

锦澜冷笑着,他早就闻到了一股胭脂味,这个味道略显清淡,但还是可以知道,是个有非分之想的女人爬上他的床了。只是他冷笑的眸子里多了股杀气,难道她不知道,胆敢擅自上他锦澜床者死吗!而且今天是什么日子!谁这么不怕死!

今日他本就烦闷,所以显然,这个女人越矩了,很好,他正愁没处发泄呢。

未等扇碧做好最后准备,锦澜早已一大步垮了出去,然后猛然把被子一掀,他像看艺术品般,端详着床上的人,只是稍纵即逝的戏谑,他的脸上微微不悦起来。

“既然那么想爬上孤王的床,就该把自己脱得光光的,恩?难道还想要孤王亲自动手,玩欲擒故纵的把戏?”锦澜声音凉薄,简直没有一点温度,他恼怒地把被子一抓,直接扔在了地上。

扇碧离开被子,感觉周身寒气刺骨,这是初冬,天气正寒,她只是把外衣脱了躺在里面。

似是感觉到了锦澜的杀气,扇碧有些后悔,赶紧跳下床,“可汗,可汗对不起,我,我走错房间了。”扇碧不依命照办,反倒打了退堂鼓,就此想要逃脱。

然,为时已晚。这一切,在锦澜看来,就是在玩欲擒故纵!

“孤王让你脱就脱!”其实锦澜根本就不知道眼前的女子究竟是何人,屋子里太黑,根本看不清人的长相,但是此时他的厌恶之情早就萌生,自是不会放过这个女子。

扇碧一听,背嗖地一凉,然后急忙跪下,“可汗,我真的走错房间了,不是故意的,您放我走吧。”她现在真的后悔自己擅作主张了。手心里一直冒着冷汗。

“呵呵,是这样的么?”锦澜有些不耐烦,他烦躁地一把捏起身下人的下颚,像要捏碎她般,逼视怒问着。

扇碧被锦澜的手捏着,不得不抬头对视他。但只是片刻,扇碧的眸子里就立即闪过一丝倔强。

她本能的反应就是抗拒,抗拒这张陌生的气息,“你放开我!”扇碧早就忘记了眼前的人的身份。只是怒视着狂吼着。

扇碧的手一把打在锦澜的手臂上,让他有些生疼,只见他微微蹙眉,然后随即大手一挥,就把人摔倒了另一边。

嘭咚。扇碧的额头不偏不倚,正好撞在桌脚上,瞬间,额头上就溢出一滩血,血的味道弥漫开来,混合着女子的胭脂味,让人闻得有些恶心。

只是扇碧依旧不服输,眼睛瞪着锦澜,这种粗暴,让她瞬间对这个暴力的男人,印象大坏。传闻有假,这个男人太暴力了,哪有传说中的那么好?

“怎么,不服?”见到血,尤其是闻到那股刺鼻的血腥味,让锦澜更加狂躁起来,他见眼前的女人不但不怕,反倒怒目对着他,心下就想着要制制这女人的傲气,同时他也好奇起来,今日全王宫乃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今日大婚,谁这么大胆,还敢来爬床?而且还不偏不倚,寻到了此处?

因为是夜晚,锦澜并看不太清扇碧的长相,只是大概看得清个轮廓,这个轮廓,看上去有些熟悉……

面对锦澜的暴虐,扇碧不卑不亢,因为她心里已经产生了种厌恶,她撇开头去,不想再多看这男人一眼。

“要么放我走,要么打死我!”。

听到扇碧如此斩钉截铁的话,锦澜也是一惊,不过这些倒是更加加强了他的好奇心,这个女人,呵,倒有几分铮铮铁骨,和芊君有几分像!

“好,既然你自己爬上孤王床的,那么孤王就成全你!”锦澜忽然戏谑一笑,然后大手一捞,就把扇碧抱进怀里。他酒劲正上来,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做什么。

扇碧本能抵抗,可是她却是反抗,钳制她的双手力道就越大,这种力道丝毫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怎么?这会儿跟孤王装清高?”锦澜冰冷的眸子闪过一丝嘲讽,语气更是难听。他大手一松,一把就将人甩至大床上。

扇碧本想反抗,她想拒绝,拒绝这个男人的侵犯,可是转念,她又想起,今日来的目的不正是此么?

所以,一咬牙,一闭眼,扇碧认命地松开四肢,不就是一张膜吗?她受得住!

大嘴湿润而霸道地袭来,将扇碧的樱唇覆盖,不留一点缝隙。锦澜霸道地一扬手,伸到扇碧的下身,他似乎要不来一点前奏就把她给占有。

仅仅这个举动足以代表,这个男人根本不爱她,他只是想要宣泄身体的渴求,像个兽般对她予取予夺。

所以,当耳边听到裤子被撕裂的声音时,扇碧绝望地闭上双眼,同时眼角也划下一行清泪。

她彻底地松开四肢,像个死人般,任由他处置。

原本折腾的人,忽然没了动静,一下子也让锦澜停下动作,他撑起身体,俯视身下的女子。

她在哭,她居然在流泪!

锦澜像被雷击般,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就这一点,他就可以知道,这个女人不爱他,对,她只是想要权势吧。爬上他的床,做他的女人,然后扶摇直上!

恶心,心头泛着无比的厌恶,锦澜一把甩开身下的人,原来刚才这个女人的孤傲和楚楚都是假的。

“既然那么不想做,就给孤王滚!肮脏的女人,下作,孤王不想再看到你。”锦澜大手一摆,顺势不经意便扯下了扇碧脖子上的吊坠,然后又嫌恶地把吊坠随手扔在地上。

扇碧被锦澜怒喝着,忽然惊醒,她赶紧收住眼角的泪,从床上蹭起逃下床,她随手捡起地上零散破碎的裤子,胡乱套上,然后看也不看身后的人,恨道,“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再上你的床,就算我死了,都不会!”

这一句毒咒像施了法般,就在扇碧说的同时,天色骤变,忽然晴天闪了电。

扇碧冷笑着走出,想来自己这次作为和亲公主不能完成任务,横竖都是个死字,骑马死地能有些尊严。

她看着手腕处的黑痣,三个月,与其受人要挟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不如趁早了结。

想到这,她赶紧奋力,朝院子里的一口井飞奔而去。

……

可汗大婚,北鲜上下举国欢腾。街市上也甚为热闹。

只是沈芊君这会儿褪去一身的官府,也在街市上闲散逛了起来,北鲜街市很少,除了都城,基本上其他地方都只有早市,像现在的夜市,只有可汗大婚的这日,才难得一见。

街市上卖的东西也和汉人的不同,这里缺水,经济也不发达,主要卖的都是丝绸等布匹,还有就是一些比较难见的水果,萨特城绕过大兴城,距离大云的边境很近,所以这里的经济相对还算发呆。

沈芊君一路走着,无心看集市上麦的东西,这里的东西根本没有大云的好。

百姓们此时都很欢喜,宫里有侍女还亲自下民间,给大家散喜糖。

沈芊君接住一颗喜糖,看着外面红色的双喜包裹,刚要打开尝一口,手里的糖便忽然被人抢了去。

“早知道你会想不开,一个人在这里哀愁”,熟悉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地慵懒闲散。

沈芊君回头,诧异地看着身后的男人,正眯缝着眼睛咬着糖,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除非古代也有全球定位系统,不然怎么她走到哪里,这厮就能跟到哪里。

她不知道,上次她犯病后,高冉昊就多了个心眼,那日在客栈和她一起睡下的时候,偷偷地在她的香囊里,装了一株紫夷花,紫夷花生长在枯水的沙漠,其香味可以飘十里。而且味道特别,不容易和其他花香重复,只是它的花香不是那么浓郁,需要特别敏感的人,才能在混杂了多种气味的地方辨别出它。

“很好奇我怎么找到你的?我说心有灵犀你信不信?”看着高冉昊那双幽深深邃的眼眸,沈芊君白了他一眼,却没好气。

“信你才有鬼,可汗大婚,你怎么不在王城里多喝一杯,怎么不陪陪你的好娘子?”

高冉昊耸耸肩,“雨儿中途说不舒服,我先让人护送她回去了。”

“呵”,就知道他是无聊了才来找自己,沈芊君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加快脚步在路边看着,根本不想再说话,只是她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这下忽然觉得肚子饿了起来。

刚走两步,肚子便咕咚咕咚叫了起来。

“饿了?”高冉昊扫了眼她的肚子道。

沈芊君捂着肚子,却强装着摇头,“不饿”。

“还说不饿,肚子叫地都能打雷了”。

“你!”

“好了,跟我来”,高冉昊只笑不语,拉着人的手便一路在街道上跑着。

沈芊君想要甩手,可是那一刻,看着前面一袭白衣胜雪的男人,留给自己好看的清影,那墨色的发随风飘舞,她便愣愣地忘记了拒绝。

直到忽然,两人在一家门扉的后门停下,高冉昊随手捡起地上一块石头就想砸门,幸好被沈芊君拦了下来,“喂,你想做什么?虽然你是摄政王,可是半夜三更砸门入室,也是犯法的。”

听沈芊君这么一说,高冉昊这才将手中的石头一扔,然后耸了耸肩,“萨特城只有这么一间酒家,实在没地方给你做饭吃。”

说毕,他看了看身边的围墙,然后一个纵身便翻到了墙后面。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高冉昊朝着外面招了招手,沈芊君看了那手一眼,考虑要不要进去,忽然她的手便被人拉了一把,被迫跟着进去。

看着男人轻车熟路地带她在里面走着,沈芊君蹙眉问着,“你事先来探过路?”

“真笨,酒家的后厨基本都是靠近后院的,而且常常位于左方”。

是这样的?她倒没发现,想不到他心思这么缜密,只是若她知道,这些都是他胡诌的,估计会吐血。

推开厨房的门,迎面便传来一阵蔬菜果肉的味道,看来这里的食材不错,可是她肚子饿了,随便在夜市上吃一点不就行了么?

“现成的,自己做”,高冉昊环抱着双手,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斜靠在门边,努了努嘴。

沈芊君被推了进去,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我饿了,但不代表我想做饭”。真是够无语的,大半夜潜入人家的府邸来,就是为了搞这些名堂?

“听说你给太子殿下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我也想尝尝”,高冉昊恬不知耻地开口,看着沈芊君,由不得她拒绝一般。

“我凭什么给你做?”沈芊君白了她一眼。

“你不做我便大喊了,让他们抓你这个半夜潜进来的小贼”,高冉昊依旧笑意不减。

沈芊君清楚,他的武功高,而且看他这无赖的作风,当真会出卖了自己也说不一定。

于是她只好服软,瞪了他一眼,“好,我做。”

高冉昊浅笑着,从自己怀里忽然掏出一张纸递给她,道,“我要吃这上面的菜。”

你这厮还要不要脸了?

“好,我做!”沈芊君白了他一眼,真相走进厨房拿起菜刀就把这男人给剁了,可是当她看到那宣纸上写的一些菜名时,立即回头阴沉着脸,“你故意耍我?蚂蚁上树?狮子跳舞?螳螂捕蝉?这都是什么名字,我不会。”

说毕,便将宣纸递给他,一副生气的姿态。

高冉昊直笑不语,接着那宣纸悠悠道,“今晚你必须学会,明日可能有人想刁难你。听说新来的汗后也很会做菜,新来的汗后深谙茶道,新来的汗后很懂刺绣…”。高冉昊一一数了一遍扇碧所长,这些听来都是沈芊君所擅长的。

这个汗后到也算是全才了。

沈芊君一笑,“然后呢?我只不过是给太子殿下做了一桌子的家常菜,并无和汗后争宠之意。”

高冉昊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孺子不可教的表情,狠狠地咬牙,“今日宴会后,我不小心听到的墙角,明日天后便要用这纸上的菜名刁难你,信不信由你。这家酒家的材料最全,你那典侍府也未必能找地这么齐全。”

北鲜物资匮乏,很多新鲜的蔬菜都要从大汉运过来,而北鲜的王公贵族吃饭,也都是一大早命府中家丁去边境集市购买。

像这种酒家为了不时之需,所以需要囤货。

可是一向喜欢恶整自己的人,这次也不会是恶整吧?

她刚抬头,却发现原本矗立在门口的那一身白影已经不见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

沈芊君一咬牙,挽起袖子便开始琢磨那菜名来,许久后,终于蹙眉。

“高冉昊,我知道你在,出不出来?”别人没发觉,但空气中丝丝缕缕的淡淡药香,已经泄露了他的行踪。高冉昊因为长年用药的缘故,身上带着一股与常人不一般的味道,而这个味道,沈芊君她早已刻骨铭心,即便他人不在,可是只要闭上眼睛一闻,便知道他的行踪。

一个借助紫夷花,一个靠鼻子嗅身上的味道,其实两个人在冥冥中,都已经舍弃不下对方了。

“典侍大人这么快就想我了。”窗户一开,白衣飘飘的男人,如仙一般站在了外面,露出了半个脑袋。

还真是幼稚,耍什么帅!

沈芊君本想骂人,但奈何自己有求,于是便立即转变了神色,一脸笑盈盈地捧着菜刀上前,“帮个忙?”这哪里像是在求人,倒像是在说,你不答应,小心我手里的刀子。

高冉昊不慌不忙地从门走了进来,寻了炉子边的一个小凳子坐下,“干什么?”

“要么你给我做,要么明日我出丑,你看着办!”沈芊君苦着一张脸,坦然说道。双肩耷拉了下来,完全没了方才的气势汹汹。

高冉昊淡淡瞥了她一眼,拍了拍白色衣衫上的细小灰尘,却懒懒散散问道,“工钱怎么算?”

“你说怎么算?”沈芊君耐着性子笑问,牙齿已咯吱作响,手里的刀子举了举又放下。

高冉昊笑着从头到脚瞅她,眼神带着丝丝小火苗,大有要将人吃干抹净的意味,俯身而来,道,“那日客栈里半途而废的事,你现在帮我补上。”

他说地很隐晦,但是那无赖的样子让人早就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沈芊君拿菜刀的手抖了抖,大有想要劈开他脑袋瓜,看看里装什么的冲动,

“你不是讨厌地我紧么?想那事做什么?”

“算了,我还是等着明天出丑吧,反正可汗会心疼我的,唉。”她翻了翻白眼,转身便要走。其实只是装腔作势。

“你敢?”高冉昊倏地沉下脸来,瞪着她。

沈芊君没有走,自己提着菜刀继续切菜,也不知是心里委屈,还是切葱呛得,眼睛渐渐红了起来,瞅着好不可怜。

高冉昊瞧着直皱眉,生怕她一刀下去切了手,步上前去,伸手,“刀给我,一边去!”

沈芊君抬头瞅了他一眼,将菜刀递了过去,站到一边,咕哝了一声,“谢谢。”

“没事把那边的水果,青菜洗了。”高冉昊冷哼道。

沈芊君乖乖地到一边洗菜,抬头瞅着案桌旁长身玉立的男人,目光不由怔然了几分,她不得不承认高冉昊的切菜的姿势还真是没话说,足以媲美宫中御厨。就是不知道做出的味道如何。

本来,这样容貌似天神,气质出尘,身手绝世,厨艺精湛的男人,是每个女人梦想中居家旅行的必备良伴,可是这样的好事落在她的身上,她总觉得心里怪怪的,毕竟这个男人前后反差太大,她已经不止一次再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藏着惊天的秘密,准备好好地恶整自己一顿了。

只是看着男人娴熟切菜的样子,她的心里又忍不住一软,即便是在云宫,这个男人也没有为自己做过这样的事,现在只为了故意恶整自己,需要伪装地这么好?

她摇摇头,忽然很贪恋起和这个男人的相处,每次和他的相处都很短暂,但是每一次,都是她觉得最开心,轻松的时候。只是她知道,现在这个男人,早就不属于她了。

“你盯着我看,可是又打什么坏主意?”高冉昊头也没回问道。

沈芊君收回目光,随口问道,“你说你,天天一大帮子人伺候你,怎么学会这些的?”

“我说自学成才你信不信?”高冉昊没有回头,声音似乎带着戏谑,但却又那么平淡。

沈芊君一时无语,双手环抱道,“你信不信我万一怒极攻心了,能把你煮了吃?”

“信”,高冉昊呵呵一笑。

一时屋子里,竟然安静了起来。

沈芊君不语,以为自己话说重了,又立即讨好着,“要做些什么菜啊?”沈芊君擦了擦身,走身上前,打破沉默的气氛。

高冉昊刷刷几刀将菜切完了,装盘,将刀一放,“剩下的,你自己来。”

“我?”沈芊君一指自己,坦然道,“我的厨艺你是知道的,也就会做些糕点,家常菜,其实这种高难度的宫廷御膳,我压根不会啊。”

“我没道理做亏本的生意,你又不给工钱。”高冉昊到水池边,一边洗手,一边淡淡道。一副讨价还价,欠揍的模样。

沈芊君气得挠头,愤然道,“高冉昊,你是摄政王,还在乎这么点工钱,你耍我啊?”

高冉昊回头,嘿嘿一笑,“差你这里的工钱”。

沈芊君翻了翻白眼,将白衣不染纤尘的摄政王赶去烧火,自己拿着锅铲站在灶边,无从下手。

蚂蚁上树,看食材,到底该选哪个?好像川菜的菜谱里有这道菜来着。可是一时半会儿,她到真的把这配料给忘了。

“素材不是给你写好了么?你到底是不是女人?这个都不会?”高冉昊恨铁不成钢地瞅着她,就算不会做,起码的步骤也该知道吧!他蹲在炉灶边,随手丢进去一根粗壮的木材,火顺势噼里啪啦便燃烧了起来。

而沈芊君那边还没开锅,铁锅被烧地噼里啪啦,冒出一团黑烟。她的脸,立即被熏地乌黑。

这厮!是找死!

“我是不是女人,你睡过,你不知道?”沈芊君吼道,然后将油下锅,举着勺子便威胁道,“要么好好烧火,要么你来做,我看一遍!”

高冉昊耸肩,然后低着头便捡起了柴火。他烧火也烧得让人赏心悦目,时不时教导着沈芊君该做什么。

蚂蚁上树,炒菜名,主料为粉丝和猪肉末。这道菜的由来据说与元代剧作家关汉卿笔下的人物窦娥有关。

这个架空的时代,不可能有这道菜谱,不过既然高冉昊这么说了,那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倒也没了之前的抗拒。

沈芊君的厨艺本就好,加上只是做几道新菜色,主要她一直对菜名耿耿于怀,所以才一直觉得无从下手,可是按照步骤做下去,很快便十分顺手起来。许久之后,沈芊君瞅着一桌的菜色,很有成就感,“也没那么难嘛?蚂蚁上树,狮子跳舞,螳螂捕蝉,也亏地她们能想出这么古怪的名字。”

只是她念念叨叨的时候,却没有发现高冉昊嘴角划过的一丝浅笑。

只是忽然,外头传来一声人音,“怎么回事啊,炉灶怎么冒烟了啊,哪个狗奴才忘了洗灶了。”

沈芊君这才透过方才高冉昊打开的窗户看去,不禁啊呀一声,“不好,老板来了。”

“这会儿怕死了?菜还没尝呢?”高冉昊不紧不慢,拿起筷子在身上擦了擦,然后夹了一口菜入口,还蹙了蹙眉,“勉强可以,这道菜酱油少放一些。”

他指着蚂蚁上树,似是好心提议道。

可是眼见着老板已经走到了游廊,就快要发现他们了,沈芊君着急地掐了掐高冉昊的手臂,“走不走?”

“好!”高冉昊风雅一笑,忽然拦腰将人抱起,沈芊君想啊呀叫出声,可是门口,店老板已经推门进来了,他看着漆黑的炉灶里面传来的一阵菜香味,提起了手里的煤油灯,“见鬼了,好端端的,怎么灶上摆了三道菜?”

他走上前去,不禁被这香气诱惑,然后又四处张望。

高冉昊抱着沈芊君上了房梁,两个人就挤在那拥挤狭小的地方,彼此身子贴着身子,都能感觉到彼此每一个呼吸,而此时,高冉昊当然不会放过这绝佳的机会,大手在沈芊君的腰际来回着。

沈芊君瞪他,可是奈何这么高,她又不敢吱声,只能用唇语道,“你找死?”

高冉昊也笑眯眯着动了动唇,“刚才的工钱”。

“你”,沈芊君抬手往高冉昊身上砸去,却正好撞到了横梁,发出一声。

底下的人忙惊恐地抬头,用煤油灯四处照着,可是看了很久,都没有看到屋子里有半个人。

“真是见鬼了,真是见鬼了”,老板絮絮叨叨着,但还是惦记着灶台上的三道菜,咦?还放了一双筷子,可不是准备给人吃的么?

老板一时心花怒放,拿起筷子便品尝了起来,还吃地津津有味,味道真不错。

月牙湾边,两人弯腰大口喘气起来,沈芊君双手按着自己的膝盖,侧过脸去看了身边男人一眼,“那老板估计以为见鬼了。”

“谁叫你方才非得矫情,不管我的事”,高冉昊直起了身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还觉得理所当然。

沈芊君白了他一眼,但却觉得心里特别开心,她全身瘫软着便坐到了沙堆上,然后看着天上的繁星便悠悠道,“喂,其实你也没那么讨厌。”

其实她是在说反话,她何时讨厌过他,是他一直看自己不顺眼,针对自己。

“莫非你又爱上我了?”高冉昊故意在‘又’字上加重了语气,挑起眉,也折起了衣角,坐到了沈芊君身边。

第四十七章 萧雨之之死,爱不在(上)第五十一章 这姿势十…如何第四十六章 我们重新开始吧四?第二十章 花中鸟使到,破坏入选(中)第三章 章浮音到第三十失四章 如嫔失势第四十二章 )浪漫的约会(中)二更第二十八章 探虚实章…露狐狸尾第二十七章 意外…刺杀(…二更)第二十四章 赐婚(二更)第十八章八 致命连环计(中)第三十失四章 如嫔失势第 二十章 被反咬一口第二十四章 赐婚(二更)第十七章 北鲜摄政王--昊(上七)第四十十五章 真实目的第十七章 致命连环计(命上)猜一猜,裴潇凌是谁?关于静儿的身份,第二十一章有写。第六十五章 惊悚事实!(2万2更)第四十八章 萧雨雨之死,爱不在(下)第十 二章 他还没死第章四十章 他…病重第七十六章 七好想吃啊第三十二章 私情?第十五章 你来,给朕斟酒第六十三章 十爱一个人好难第五十七章 宸王病了第五十 章 有夫之妇第 三十七章 爽约第六章 宫娥斗娥2第二十三章 恶第毒的织锦第三十二章 私情?第五十四章 太子的四预谋第八章 身体章交付第六十二章 君儿我爱你(迟来的更)第五十四章 太子的四预谋第四香十九章 天香宝院第十三章 就差一三步相见第四十三章 浪漫下约会(下)第三十六章十 幕后黑手是?第四十四章 围场涉猎第第五十八章 野外五温情(上)第五十三章 章无赖胚子!第十二章第三十一章的 一宿的相处第七十八章 就这样结束了七第五十三章 朕想要…十你第七十八章 就这样结束了七第二章 避孕药猜一猜,裴潇凌是谁?关于静儿的身份,第二十一章有写。第二章 美美人计第七十六章 七好想吃啊第四十四章 突如耗其来的噩耗(上)第三十章 女人,你求我人一下会死?第五 十二章 你来抱他第七章 再侍?第八章 身体章交付第三章 与人有有染?第三十六章 对你一心一意第馨七十三章 对她很动心(温馨)第二十五章 陷害(上)上第十三章 就差一三步相见第一章 锦贵锦妃第六十七章做 做我的女人(下)第二十一章 孩子究竟是谁的?第三十七章 二嫁惊为妃,惊变(上)第十二章第三十失四章 如嫔失势第十四章 淑妃失宠章(下)第三十九章第 两后相争第七十一章 大婚惊变(下)卷一完第五十五章 可疑的画像五第三章第十章 章开始反击第四章第十三章 淑妃失宠(中中)第七章 再侍?第三 十三章 用强第二十四章 赐婚(二更)第十三章 淑妃失宠(中中)第四十一章 浪漫的约的会(上)第二十七章 意外…刺杀(…二更)第章四十章 他…病重第十一章 朕只要要你第五十五章 可疑的画像五第五十二章第 安皇,昏君也?第二十四章 毛衣…神物也…第十三章 就差一三步相见第五章 盛 宠第三章 与人有有染?第二章 避孕药第五十章五章 欣嫔滑胎第四十九章 三番五次戏弄(第三更)第三十八章 温泉(奇境(二更)第七十四章 十舍不得她(二更)第四十八章 十微服出巡第六十章 重审欣嫔滑胎审案(上)第六十七章做 做我的女人(下)第二十七章 陷害章早产,他在就好第三十六章 对你一心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