蟾宫走后,去病守着父母与青琳在翠屏山中朝夕相处,不再去理会俗世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倒也过得清心自在。
这日,二人在花藤架下吃茶情话,突地有位老者推扉进来,你看这老者怎生装扮:皓首皤发龙钟态,手执竹杖步生云,一身鹤氅随风起,十分精神似老仙。
去病忙上前把他搀扶到花藤下坐定问道:“老先生何来,到此不知有何指教?”
这老者道:“我是来找那个叫张去病的大夫的,听说他医术超群,特来请他相助则个。”
去病道:“晚辈正是张去病,不知老先生哪里不适?”
这老者听言道:“人们皆传你医术了得,我且问你,这不孝,失德之症你可医的?”
去病笑道:“老先生说笑了,这不孝、失德乃属道德范畴,不是医理之内,不是晚辈所能医治的。”
不想这老者听言顿时拉下脸来,说道:“既是医者,任何病都该医德。这不孝、失德也属于疾病范畴,为何你就医不得?”说毕挥杖就朝去病身上抡去,口中兀自说道:“哪个许你不能医的,哪个许你不能医的!”
青琳见这老者没说上几句就挥棒向去病打去,虽然甚是无理取闹,也觉可笑的紧。幸而这老者年老力衰,虽然打了去病几杖,并不十分疼痛。
去病笑道:“老先生莫要气恼。请问老先生是否遇到烦心之事?”
老者道:“若是好好的来找你做什么?难道来和你这小儿叙旧闲聊不成。”
去病见这老者说话甚不和善,也不急躁,仍是平和含笑说道:“老先生有事尽管说来,晚辈定会鼎力相帮。”
老者道:“此话做的真么?”
去病道:“做的!”
老者道:“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儿今年已经三十,早到了适婚年龄,可就是不能给我带来个儿媳,生个大胖孙子,你说我那儿子是不是大不孝呢!”
去病和青琳相识一笑,那老者继续道:“我为了能给他娶到媳妇,是想尽一切办法,但是现在的女孩真是把我这有儿作父的活活苦憋死。她们是不看相貌不看人品,只看经济厚与薄,把那三从四德,相夫教子什么的忘得一干二净,你说这是不是失德。”
去病道:“人各有志,这也怨不得她们。”
老者撅着嘴道:“这我是不管,现在我那唯一的儿子为此一气之下离家而去,说什么不混出个样儿就不回来。我这老伴又去的早,现如今我这已是七十开外的人了,孤零零一人在家,指不定那天我就去西天见佛主了,到时连个收尸的都没有。”说完就黯然抹泪。
去病道:“老先生你不用烦恼,若不嫌弃,你就住在我这里,我和琳儿伺候你,直到你儿子回来。如何?”
这老者道:“你莫要哄骗我老人家,我与你非亲非故的,你会把我这么一个老废物留在你们身边?”
去病道:“晚辈怎敢欺哄老先生。”
青琳把一杯茶递给那老者笑道:“您只管安心在此居住,勿用多想其他。”
这老者见他们说的真切,笑道:“我老汉见过不少捡钱的,却是首次见捡个老头子高兴供养的。好的紧,好的紧。孺子可救矣。”继而老者感叹道:“你纵有此心,却是没有其力啊。你大限将至,如何能照顾的我呢?”
去病听这老者莫名说出这么一句冒失的话来,淡淡一笑,不以为然。
老者道:“你不信,我且问你,你可是人与妖所产之子?”
去病闻言一惊。
老者继续道:“你身上有根邪祟之脉,等到成熟之日,你就会变成个危害人间的大邪魔。”
去病笑道:“老先生真爱说笑,我若是有根邪祟之筋,我自己岂能不知。”
老者道:“你若不信,撩开衣服看看你的胸口。”
去病以言撩开衣服看视,并无异样出现。
老者说道:“等你肉眼看到就已晚了。”
说着用手轻轻在去病胸口一拍,顿时在皮囊之内隐约看见一根黑色之筋。
在一旁的青琳见此情况,知这老者绝非等闲之人,遂敛袖拜道:“老先生德高望重,心念慈悲,若我家定康有什么不虞之灾,万祈老先生援手救助,小女子定结草衔环,感恩不尽。”
老者笑道:“我与他有缘,今日我来就是要搭救于他。且听我说来,直往西走,有座大妄山,山上有座无极宫,你们若是在半年之内赶到那里,得那里宫主相救,自会脱得此厄。”
青琳道:“敢问老先生那无极宫宫主是怎么一个人?”
这老者道:“这无极宫宫主乃是位道法高深之人,世间罕见,如今那老宫主已经羽化飞升,现有她亲传的一名弟子掌管无极宫。”
说完瞬然不见,只听空中说道:“她若不肯相医,你只提大峨道人则可。”青琳往空中深谢不已。
去病笑对青琳道:“莫信那老先生胡说,我自小习医,最清楚我的身体。”
青琳道:“你与旁人不同。我们姑且去那里走一遭,若不似那老先生所言,固然极好,若是属实,我们就求宫主把你治愈,这岂不是两全之法。”
去病道:“我只是不忍心你千里跋涉。”
青琳道:“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是幸福的。”于是二人整理行装,次日一早便向大妄山无极宫赶去。
在路上免不了饥餐渴饮,晓行夜宿。这日他们吃过早饭继续往西赶路。忽见前面路上有很多人似在捕捉什么。原来一位年长的老者驾着辆马车赶路,车上放有两笼刚孵出的小鸡仔,欲要去集市货买,可是一不小心马惊车翻,两笼小鸡仔铺散一地,到处乱跑。
路上行人看见皆是大手去捉,有的还言说:“刚孵出的鸡仔肉鲜嫩的很,这下我们可要饱饱口福了。”
这老者叫苦不迭,频频哀求,皆不济于事。有位路过的中年妇人看不过指着他们其中一人说道:“王小六,我说你们几个年轻力壮的,平时在村里无所事事,专干偷鸡爬狗的勾当,今儿不忙帮也就算了,竟又公然抢夺他以此赖生的小鸡仔,真是不要脸。”
王小六他们道:“我们也没拿你的,少他妈的多管闲事。”
那妇人知王小六他们属于地痞流氓,泼皮无赖之流,因此上也不敢过多的去说他们,遂喃喃不忿的过去安抚那位老者。
去病见此情况,义愤填膺,踏步过去高声呵道:“住手!”
却说王小六他们正弯腰撅腚的捕捉小鸡仔,忽听有人断呵一声,遂抬头见去病立在那里,说道:“你一个挨不过两拳经不住三脚的病秧子乱喊什么,惹急了老子让你满地找牙。”
去病道:“你们堂堂男儿却行此龌龊行径,真是枉为人子,可恶!”
那王小六众人道:“小子,找打!”说着就走过来欲要相揍去病。
这时只见青琳衣袖轻轻一挥,顿时用‘鸿蒙之气’把王小六他们罩住,接着徐徐上升。
王小六众人见状,皆吓得腿软腰酥,告求连连。
青琳道:“你们这帮无耻之徒,再欺老压小,我今儿就送你们去那泥沼湖中好好的洗洗。”
王小六众人皆是唯唯诺诺,称罪讨饶。青琳用手缓缓一推,王小六几人皆飞落在泥沼湖的对岸,没个一天两日的实难走回。随即青琳又用鸿蒙之气把小鸡仔皆集在一起,缓缓的引入笼中。而那老者只略谢一声便赶车上路。
中年妇人对去病青琳说道:“这老头啊,也是个可怜的人,唯一的女儿在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老伴也疯了,村里的人时不时的还拿他开玩笑。弄的他现在浑浑噩噩的,整天就像丢了魂似得。”继而又笑问道:“两位这是要去哪里?”
青琳道:“我们要去大妄山。”
中年妇人道:“大妄山?没听过,你们去哪里做什么?”
青琳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想去那里看看。”
中年妇人咯咯笑道:“你们这小两口地,没事四处转转倒是挺浪漫的,羡煞我老妇人了。不跟你们说了,我也要赶快去集市上买些东西呢。”说毕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