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病和青琳继续西行赶路。二人走过村庄,踏过荒野,度过溪流,穿过丛林,行不止一日,不觉又来到一个小镇。此时已是中午,二人遂找了家客栈歇脚吃饭,正吃着,只见有几位道士直径向他们走来。为首的去病认识,正是向日在泰山与殷配天一起的韦岸。
韦岸走到跟前来作揖笑道:“张大夫,我们真是无处不相逢啊!来到敝山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张去病道:“不劳韦道兄,我们只是路过,吃完饭片刻就走。”
韦岸仍笑道:“前不远处就是敝山,我家师傅甚是挂念张大夫,还望张大夫和青琳姑娘移驾一行。”
去病道:“我与尊师没有什么交情,多费他记挂。”说完正眼也不看他。青琳亦是似乎身边无人一般,与去病相视一笑,继续吃饭。
韦岸受此冷眼,强遏心中怒火道:“俗话说‘凡事留一步,则海阔天空’,张大夫何必把话早早的说绝呢。”
去病冷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韦道兄无甚话说,请自便!”
这时早惹恼了一人,只听他说道:“与你好言相邀,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等刀架在你脖子上,到时不去也得去!”
去病听言理理衣袖笑道:“你们可真是好客的紧啊。行动自由我,你奈我何?”
那人怒道:“你一个病秧子,还敢在此大放厥词,道爷今天就先让你见见彩,知道知道厉害!”
说着拔剑就向去病刺去。青琳见状豁然而起,赫然挡在去病面前,神情淡定,双眼射出严峻不可侵犯的目光。
韦岸忌惮青琳修为,急忙向前阻拦,说道:“休的无礼!”继而向青琳赔罪道:“我这位师兄性子急,冲撞了张大夫,还望二位莫跟他一般见识。”
青琳说道:“我看他不是性子急,是想找死!”
韦岸道:“即使张大夫不念交情,这救命之情得念一念吧。难不成张大夫是知恩不报之人。”
青琳问道:“什么恩情?”
去病便把在泰山殷配天父子设计陷害,赖茅揭穿相救一事对她说了一遍。
青琳道:“卑鄙之徒!”
去病哈哈笑道:“我张去病不惯欠人恩情,既然前来索还,我就陪你走上一趟。”当下韦岸他们便引去病、青琳向茅山而来。
他们离开小镇,约莫走有一两个时辰始来到茅山脚下,去病抬眼望去,只见这茅山虽然有怪石奇木,却无险峻摩云之势。叠彩峰岭,亦无有百里蜿蜒之居,但看看,满山也是郁郁葱葱,莺莺唱唱,山花弥香,叆叇氤氲。
韦岸引去病、青琳上的山来,进入大殿,见了赖茅,赖茅笑道:“二位一路辛苦,请坐,看茶。”
去病道:“赖掌门无需多礼,有甚话但请直言!”
赖茅见他如此爽朗,也就不再拐弯抹角,遂说道:“我们道界各派之间看似和睦如亲,实则貌合神离,明争暗斗。这十年一届的领袖选拔又要开始了,那殷祯幸已是连续稳坐两界,而以现在形势来看,怕是要易主了。贫道是无心于这领袖之争,但总不免会有一些小人觊觎使坏。贫道带领茅山派,只愿把它发扬光大,可眼下贫道修为实属有限,兼之上次贫道助张大夫脱难,那殷祯幸父子已经怀疑到贫道身上,若是公然相斗,贫道断乎不是他们敌手。于是乎,就想加速修为,以保我茅山上下平安。”
去病道:“赖掌门,你们道界关于什么的争斗在下无心过问,也无力过问。但不知道赖掌门对在下说这些目的何在?”
赖茅呵呵笑道:“张大夫,素问令父乃是世上一代神医,而其尊母乃是一只修行高深的灵狐,因此你身上有着异于凡人的精血。皆传闻得你身上一滴精血,便会修为大增,不日达到逍遥境界。”
青琳今听赖茅以去病的精血还恩,心中愤恨,遂嗤笑道:“小女子自幼修行,虽然修为微薄,但也知晓所谓修行乃是打坐吐纳,去浊存清,循序渐进而得。”
赖茅道:“郝姑娘所言甚是,但是眼下情况紧迫,为保先辈所创下的百年基业,贫道只有求助张大夫,还望张大夫不吝所赐。”
却说去病本不再想这些恩怨情仇,但是今见他说又出这番话来,不由想起母亲因护自己而被他们伤身致死之事,想着他们这些修口不修心的伪道士互相残杀更好。然而去病自幼生活在山明水秀的山林之中,性情随放不羁,却无嗜杀斗狠之心。兼者他是有恩必还之人,不管对方提出任何条件,既是还恩,皆会一一答应。因此冷笑道:“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你对我有活命之恩,既然赖掌门需要在下的精血来提高修为,不管为何?我张去病也会满足赖掌门所求。”
赖茅听后哈哈笑道:“张大夫重情高义,实乃让贫道敬佩至极。”
去病嗤鼻一笑说道:“闲话不说,那就请赖掌门拿出器皿,我这就以血还恩。”
赖茅说道:“不急,不急,现在天色已晚,不如张大夫在敝山用过晚饭,休息一晚,待明日商议也是不迟。”
不待去病开口,青琳答复道:“既是如此,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于是,赖茅便派人安排晚饭。须臾饭罢赖茅又派人带去病和青琳到后面厢房休息。
这边韦岸对赖茅说道:“师傅果然料事如神,我先说请他来山做客,他是直言拒绝,待我说出救命活恩之情,他真随我上的山来。”
赖茅道:“在泰山时我就发现这张去病耿介心傲。因我们与他无甚交情,若以情相邀他定不会前来,但是以恩相挟,他是断不会推辞。”
韦岸道:“师傅,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赖茅道:“先把他稳住,留在我们茅山,再慢慢的向他一点一点索取。”
韦岸道:“师傅,他现在已是我们的囊中之物,还用刻意去讨好吗?就是一刀把他杀了也是举手之事。”
赖茅瞪他一眼,骂道:“蠢材,我们是名门正派,岂能胡乱杀人,既是要杀也要有个正大的理由,不然,他那殷祯幸何故要折腾那么多事来。再则那个郝青琳修为不弱,贸然出手反而不美。”
韦岸道:“万一他到时执意要离开怎么办?”
赖茅道:“上了我茅山岂是他说离开就能离开的!”
就在这时,忽听外面有人哈哈大笑道:“师徒两个在这商量害人,真是不羞,不羞啊。”
赖茅认得此人声音,遂道:“梅山老鬼,你瞎嚷什么,给我滚出来。”
说毕,只见大厅上霍然出现一人,正是梅山遗老。
赖茅道:“你好大的胆,不经允许,竟敢擅闯我的山门!”
梅山遗老笑道:“你不请,我当然自己来了。得了好东西也不想着和老邻居分享一下,这也太不懂礼数了吧。”
原来这茅山和梅山相望而立,中间只有一河之隔。赖茅斜觑他一眼,轻蔑笑道“和你分享什么?”
梅山遗老道:“你装什么糊涂,我知道张去病就在你们茅山,得到这样的好东西难道想独吞不成?”
赖茅闻言把脸一拉道:“我独吞又能怎么样?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什么身份!”
梅山遗老听赖茅这般侮辱于他,也不甚恼,微微一笑道:“我是没什么身份,但起码我还有一身骨气,不想某些人在自己弟子跟前摆出一副一代尊师的气派,而在殷老道跟前却是卑躬屈膝,跟个孙子似的,这身份真真的无人能及啊。”
韦岸顿时叱呵道:“大胆!”
话音甫落,只见梅山遗老随手打出一道真气,把韦岸打到在地,疼痛难起,口中兀自不在意地说道:“娃娃,好生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