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话一落下,顾以筝将宣纸折了起来贴在心口放好,向张家夫妇抱拳:“这几日多谢二位款待,大恩不言谢,我知晓二位并非贪图银两之人,但这些银两还望收下。”
顾以筝将钱袋珍而重之的放在张嫂的手中,退后鞠了一躬后大步跨出门外,在院外曲起手指吹出一个响哨。张大哥和张嫂面面相觑,正纳闷着便听到远远一声嘶鸣。接着便看到一匹黑色高大的骏马奔驰而来,四肢健硕,渐起阵阵尘土。
这匹马其实自雷霆堡就一直随着顾以筝,只是因为苏夙受伤,住宿山洞。后来连夜伤寒寻到村落,便一直放养在村外不远处。
抚着马上鬃毛,顾以筝翻身上马,对着张家夫妇再次拱手:“保重,来日我与阿绾解决完所有事情,定然回来好好和张大哥喝个几杯!”
“好!我等着,你们定要带上个小娃娃才行,不然可别进我们家的院门!”
勾唇淡淡一笑,顾以筝丢下一句:“从院墙翻进来就是。”便扬鞭而去。
张嫂看着那个背影,忽然就湿了眼眶。张大哥揽着她的肩强笑道:“哭个什么劲儿,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总觉着,阿绾和顾公子即便再回来,也定是另一番光景了。”擦掉颊边的泪水,张嫂红着眼苦笑道。张大哥沉默了一会,良久喉中发出一声微不可听的喟叹:“我也总有这种感觉,心里七上八下的。”
似影山庄的五小姐如今也在在下手上,苏姑娘这般聪慧,自然知道改怎么做。十日后,金陵秦淮静候佳音,覃貊敬上。
苏夙心神不宁的坐在一处大树下,绿侬被遣去找吃的了,裴思源则是坐在她旁边久久不语。
“不行,我耽搁不得。”苏夙站起身,正待要走却被裴思源牵住手,制止了她的行为。
裴思源蹙眉想了想,淡淡道:“这是得从长计议,那个覃貊一看就知是个缺根筋的,好骗的很。不可能自己猜出了你的算计,定然是有人透露了什么,还跟他挑拨了什么。”
焦急的坐下,苏夙盯着自己的鞋面,想了半天只会越想越乱:“那到底是谁,覃貊不可能不知阿然是我妹妹,自作主张抓了阿然到底是何意思?还有冷飞依,那个丫头若是为难阿然,又当如何?”
思肘半晌,裴思源摇着扇子分析道:“你让覃貊带走冷飞依这事我一直摸不透,做了什么生意也无非就是寻龙鳞找逐流。覃貊的底子我也摸了透彻,是玄虚教右教的护法。右教一直同左教不和,左教拥护教主之女也就是圣女大人为下任教主。可右教却一直无半点终于谁的意思,甚至有自立一护脱离总教的打算。”
“这跟阿然有什么关系?”苏夙不耐的说道。
对于她的不耐打断,裴思源也不气,只是笑的不怀好意:“自然同你没关系,但却同你情郎的关系大了去了。要知道,你的情郎,顾以筝是左教护法,拥护圣女的那一方。若是想保住右教不被总教吞噬,保住他一
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护法之位,就只能和圣女达成一致。那最好的不会互相背叛的方法,就只有联姻这一条路可以走。”
果不其然的看到苏夙怔愣的表情,裴思源敛下眼里的黯然,笑的没心没肺:“右教同左教不和是源于两个护法而起,本来一个憨实一个冰冷不会有任何牵连,只可惜早两年两人一直为推脱迎娶圣女一事而互争不下。覃貊不喜阴戾残忍的女子,顾以筝则直接说不喜女子。两人这番言论惹怒了圣女,那个女子狡猾聪明,几下挑拨便把左教教徒和右教教徒给挑拨的翻了脸。自此左教右教争端不断,两人身处高位,再怎么无争也被逼至风口浪尖,争了起来。”
真是无处不在争,贪欲熏心,利欲熏心。苏夙冷笑的看着裴思源,淡淡道:“既然如是,那我不是应该跟顾以筝一块儿,届时也好有个帮手。”
裴思源躺了下来,头枕在交叉的双手上,漫不经心的道:“前提得是你的情郎对龙鳞不感兴趣。”
抿了抿唇,苏夙低垂着眼看着躺在她旁边的裴思源,低缓着声音:“裴思源,你说你知道龙鳞在哪,是不是真的?”
“假的。”全然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裴思源闭上眼感受着夏日烈阳穿过茂盛的树枝洒在身上的感觉:“我只是想试试,那个男人重要还是龙鳞重要,自由重要。”
“结果……呵呵,真是意想不到,夙夙这样冷情的人动起心来,还真是执迷不悟。”
她撇过眼,淡淡一笑:“执迷不悟不适合用在这。”
绿侬站在远处,绿色的裙摆静静的垂在绣鞋上。她看着那边一个坐着一个躺着的人,同样的仙尘白衣,总能给她一股神仙眷侣的味道。颇为自嘲的笑了笑,她转过身,缓步走到一匹枣红色的马匹旁,慢慢顺着鬃毛。
接下来的日子全在赶路上面,苏夙一路上话并不多。基本上除了累急了会合衣而眠片刻外,算是日夜兼程的赶路,总算在约定好的第九天赶到了金陵。
牵着马缰,她站在人来人往的金陵大街上,风尘仆仆。只是怎么也没料到的是,才进金陵便与最意料不到的人打了个照面。
看着那个一身景蓝色儒袍的男子,苏夙的眼神先是从警惕转为温和,朝迎面撞上的人点点头:“真是不巧,在金陵见到雷家少堡主。不对,这几日苏夙听闻,少堡主如今已经接管了整个雷霆堡,真是恭喜。”
雷逸轩也没料到会在此处遇到苏夙和裴思源,他来金陵无非就是最近有流言传龙鳞在秦淮一带。虽然知晓雷霆堡的守了多年的是个假的,但江湖中人却不知,为博个脸面,装的真点他还是来这里探探虚实。
一如初见时的儒雅,雷逸轩拱拱手温和有礼道:“苏姑娘消失甚是灵通,老堡主这两年自觉身子不如从前,想着趁还能出门便将堡中事物交给在下打点,自个儿游山玩水享受天伦之乐去了。”
一行人走在街上实在招摇的很,裴思源又不是很待见这个
雷家新堡主。苏夙只好点到为止的寒暄几句后就和雷逸轩道别,临行前雷逸轩笑道:“苏姑娘,裴将军,雷某知晓裴将军是指了亲的人,且还是江湖上的望族似影山庄四小姐。两人来金陵想必就是为了那个四小姐而来的吧?”
本来正摇着折扇的裴思源一下子将扇子合了起来,饶有兴趣的看着雷逸轩:“怎么?你见着她了?”
“前几日见到一姑娘和一个绯衣公子走一起,江湖人都知晓似影山庄庄主有一义子,行走江湖算是有名的少侠公子。是以雷某识得蒙彧公子却见其旁边还有一个姑娘,今日见你们二人来了这里,所以猜测是不是贵庄的四小姐。”
苏夙听到蒙彧的时候愣了一下,垂眼想着他怎么会来金陵。裴思源则是不屑的笑了笑,倍感无趣的走到前面去找客栈了。雷逸轩受了冷落也知多待没有意思,拱了下手便带着随从转身离去了。
“小姐,跟在蒙彧公子身边的可能是四小姐吗?”绿侬见雷逸轩走远,移步走至苏夙左手后方,轻声问道。
苏夙摇了摇头,看着周围叫卖不绝的小贩,漫不经心道:“应该不是,我想大抵是冷若梨,冷飞依应该还在覃貊的手上。”
点了下头,绿侬跟着二人一道进了一家客栈,才进去便发觉里面坐的几乎全是江湖中人。有门派也有散客,甚至还有几个绿林中人。
裴思源叫来小二后要了三间上房,便在一个角落召找了个桌子坐了下来。苏夙在她对面坐下,绿侬则是接过小二送来的茶壶给两个人面前的杯盏满上。
“绿侬,你也坐。”裴思源笑着抿了茶,桃花秋水的眼里攒着满满的温柔。苏夙点了点头,绿侬便笑着在裴思源的左手边坐了下来。
“金陵是怎么回事?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苏夙吹了吹杯盏里飘浮的茶叶,轻抿一口后淡淡道。
裴思源唰一下打开折扇,唇畔勾着漫不经心的笑:“现在江湖传疯了,都说龙鳞在金陵,得龙鳞者得逐流,得逐流者得宝藏。你说大家怎么会出现在这?”
拿着杯盏的手顿了顿,苏夙蹙起眉,眼里带着不悦:“谁传的消息?”
抿了口茶,裴思源调侃的目光透过氤氲的雾气淡淡的眄过来:“似影山庄三小姐冷夙绾。”
“怎么可能?我家小姐就坐在这,成日里都同将军在一起怎么会放这种消息?”绿侬最为激动的说道,因为顾忌到周边有人而刻意压低了嗓音,但还是有些内力极高耳聪目明的人望了过来。
苏夙拂了下袖摆,淡色的唇忽然勾出一点笑:“这个放出消息的人无非就是想引起江湖动乱,等人找到真正的宝藏时在坐收渔翁之利吗?真是好笑。”
“夙夙,我最是不喜欢你明明笑着,眼里却无半点笑意的模样。看着真是格外冷血的一个人,再美的皮囊都毁了。”裴思源懒散用扇柄敲了敲额角,一双黑瞳静静的看着苏夙,模样有着认真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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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