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圣尼布撒西大师,我有种预感,您将在命运之日得到安息。”圣哲罗姆将双手优雅地掩在长袍之下,由衷地恭维他面前的年轻人。
“您的祝福真是非常的特别。”
“对于我们这些人,在悠长的生命中嗅到安息的味道便已经满足,要求更多可就是贪婪了。”圣哲罗姆紧皱眉头吐露着萨拉斯特语,宛若诗人般提炼心海中的妙词佳句,而这种慎思的气质片刻就成了饱经沧桑之士的感慨。
“圣徒们为何非要争出个结果呢?各执己见或许就是最好的结果。”班克斯不解地问道。
“十三位圣徒们各具威能,这既是神明的赐福,也是诅咒。请您随我来。”圣哲罗姆将班克斯带至走廊尽头的一间储藏室,“您会明白我们的苦衷的。”
“神说,门上的锁链必将腐朽脱落。”挂在门把上的锁链就在大叔的祷告声中掉落在地,锁口却完好无损。
尽管不是头一次看见如此神迹,班克斯还是撇着嘴拿起地上的锁链,却在手指触碰到的一瞬间化为齑粉。
圣哲罗姆推开门,又说道:“神说,那昏暗的夜中必有信我者的火炬。”刚说完,墙壁上的火把瞬间被点燃,妖异的橙火照亮了整个斗室。
“您为什么带我来这个地方?”班克斯环顾四周,他惊恐地发觉万事万物正在变得极不真实!角落中堆立的杂物如蜡般熔化滴落,火把跳动的焰火毫无规则地改变着方向,整个房间仿佛在扭曲、在坍塌!
圣哲罗姆一挥手,朗声说道:“神说,事情就这样成了。”
斗室恢复了平静。
“让您见笑了,圣尼布撒西大师。不过赋予死物以生命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圣哲罗姆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水,可他随意地用袖口擦去,轻轻地说道。
“您创造了这间斗室?”班克斯震惊地连问:“这是幻境还是梦境?您的神启是什么?”
“我的神启是真知和盲从。”大叔拿起身旁的扫帚,用力砸向墙壁,扫帚顿时断成两截,却在眨眼间完好如初。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班克斯喃喃低语,圣徒手中扫帚又变成了引发第一次神迹的圣枪!
圣哲罗姆将光枪插在地上,指着自己的脸,那正是尤利西斯的笑容。“事物生成之开始,乃是神的信念;我们认识万物之起点,乃是我们的观念。来源于神的真知,恰是我们的盲从!”
尤利西斯怒目而斥,接着是安菲尔德的冷笑,葛莱琴关切的眼神,莫妮亚英气的眉眼……
“不,不,我看到的是一片虚无!他们不该存在!不应该存在!”班克斯扯着头皮大声尖叫,他将圣哲罗姆扑倒在地,双手死死掐住这位圣徒的咽喉!
“够了!”圣哲罗姆回头喝道,班克斯呆滞的眼神恢复了明澈。两人站在储藏室的门口,银亮的锁链依然挂在门把之上。
“刚刚是幻觉?”班克斯还未完全走出先前的心悸。
“当然不是。您方才想杀死我,我总得自保。”圣哲罗姆的眼中却无半点责怪的意味,他露出苦涩的微笑,“这下您知道我们为何如此执着于寻找答案了吧。”
班克斯点了点头。圣徒们的威能改变了他们的世界,他们隐隐触及到了神明的领域,却在人世间迷失了方向。
“好奇心。”圣哲罗姆叹了口气,“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神明的身份究竟几何,这成了圣徒们‘唯一’关心的问题,同样也是‘唯一’值得我们去探寻的问题。”
他伸出了第二根手指,“闲暇。圣徒们都拥有一颗清明高远、看破世事的心。换言之,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去思考那些终极的问题。”
“最后,则是自由。正是这点让圣徒们变得无比高贵,也无比孤独。”圣哲罗姆向班克斯说道:“这是我们的命运,逃不开也避不走。”
“现在您知道了我的神启,您的神启是什么?”圣哲罗姆严肃地看着班克斯,这是他应得的回报。
“虚无。”
“那您的威能是?”圣哲罗姆继续试探。
“我也不清楚……”班克斯歉意地答道。
圣哲罗姆摆了摆手,“没有关系。圣尼布撒西是最后一位回归的圣徒,您或许尚未自知威能。”
“圣哲罗姆大师,您刚才真的创造出了生命?”班克斯极为恭敬地问道。
圣哲罗姆点头称是。
“那能不能复活已死的人?”圣尼布撒西的声音隐隐发颤,他的气息急促紊乱。
“那是神明的领域。”圣哲罗姆沉默半响,然后洒出出高深莫测的轻笑,“不过您终将成为最特殊的‘这一个’,我做不到不代表没有人可以做得到。”
班克斯深深地躬下身,只是他再也难以压制住自己蓬勃而发的情感,那是希望的微光洞穿了黑夜的幕布的热与亮。
“圣尼布撒西大师,请您务必答应我一件事。”圣哲罗姆将班克斯的动摇看在眼里,沉声低语:“千万不要被他人的意见左右您的考量,那是盲从;千万不要为了虚无缥缈的未来而牺牲您宝贵的现在,那是傲慢;千万不要为了追求人之本性所赞美的品质而压抑心中由来已久的诉求,那是虚伪。”
“还有,要小心圣保罗大师。”这是圣哲罗姆凭空消失前对班克斯最后的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