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殿的大门,在傅筝奔跑到的那一刻,豁然开启,两道人影映入眼帘,是白姝玉搀扶着太后,正欲踏进来!
“平阳!”太后大吃一惊,身子竟摇晃了几下,双眼死死的盯着傅筝的脸,仿佛在确认,白姝玉震惊的嘴唇抖动了几下,楞是没发出音来。
傅筝错愕之后,因牵挂着叶萧,也懒的和她们搭话,便急于绕过她们出去,然而,太后突然伸手一拦,挡住了她的去路,厉声道:“你这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你怎么在宫里?你跑皇上这里来干什么?”
“你让开!”傅筝怒吼一声,便去推太后,太后盛气凌人习惯了,哪里能受得了被傅筝吼骂,遂一巴掌便甩向了傅筝!
“太后!”白姝玉仓皇叫出,整个人被骇的全身发颤。
傅筝没料到太后会突然打人,踉跄退了一步,捂住发疼的脸颊,再看向太后时,眼眸里迸出仇恨的火焰,她冷然一笑,“你这个老妖婆,你还敢打我?谁是狐狸精,你放眼天下看看,到底是谁在祸国殃民!”
“放肆!”太后气的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张嘴便喊道:“来人,给哀家将这个女人乱棍打死!”
闻言,便有殿外的侍卫冲过来,傅筝失子的恨,让她一步跨过去,对准太后的脸,“啪啪”左右开弓便是响亮的两巴掌,直打的太后头晕转向,嘴角流出血丝来,若非有白姝玉扶着,早就瘫在了地上!
大内侍卫一涌而上,将傅筝手臂扣住,她动弹不得,便盯着太后,咬牙切齿的吼道:“这一巴掌是为我婆婆萧红泪打的,另一巴掌是为我夫君打的,你欠我的,我还要找你算账!”
“你……”太后大半个身子倚在白姝玉身上,头上的发簪掉落,狼狈不堪,已气的连话也说不出来!
大内侍卫虽拖着傅筝,却不敢执行太后的命令,他们也在奇怪,看守严密的崇文殿,怎么就会突然多出了八年前的恭亲王妃?
“放开我!”傅筝却挣扎不已,又一面大喊着,“萧儿!娘亲在这里!萧儿——”
“大胆!”
一道轻斥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回头,便见叶迹舜双手负后,缓步朝他们走来,那道清冷的眸光,让人不知所措,不知他在训斥谁,只有快速见礼,“参见皇上!”
“舜儿,平阳这个贱女人竟敢打哀家,你不能饶她!”太后率先开口,委屈加憎恨的说道。
闻言,傅筝无可厚非的笑,“皇上,你看到了吗?我打你母亲了,她敢甩我一巴掌,我便甩她两巴掌,现在的平阳,已不再是当年的平阳,皇上还要留我吗?”
叶迹舜走近,一个眼神,大内侍卫便识相的放开了傅筝,他单手抚上她殷红的脸庞,却是柔声问道:“疼么?”
“舜儿!”太后惊呼,心爱儿子被抢夺的恨意,让她歇斯底里的吼,“哀家是你娘,那个贱女人,比你娘还重要吗?”
叶迹舜斜睨太后一眼,平静的说道:“来人,将太后拉下去,软禁在慈云宫,无朕旨意,不得私放,违命者,斩!”
“遵旨!”
大内侍卫领命,立刻将太后带出,白姝玉被吓的缩在一旁,怔怔的不知如何是好,叶迹舜的声音,响在她耳畔,“姝玉你回宫去,看好皇子公主,不准任何人乱跑!”
“是,皇上!”白姝玉怯怯的点头,转身便出去。
“舜儿!”
“舜儿,你敢软禁哀家!哀家是你娘啊!”
太后凄厉的喊声,震荡着傅筝的耳膜,她已被侍卫拉下了大理石台阶,却还频频回头看,头发凌乱,脸庞浮肿,此生第一次受到的羞辱,竟是她儿子给予的,她怎能受得了?
傅筝一时怔住,双脚如灌了铅似的,竟移不动一步。
一只大掌,将她的小手包在掌心,他牵着她跨出门槛儿,她不由想挣开,他道:“想见叶萧的话,就乖乖的。”
“皇上,你不能这么卑鄙无耻!亏我如此信任你,你竟然这样子伤害我,我不会原谅你的!”傅筝不敢再挣,却忍不住愤恨的骂道。
叶迹舜不语,一路带着她,走到御辇前,弯腰抱她坐进御辇,然后上去,将她搂在身前,轻启薄唇道:“起驾!”
御林军全军护送,长长的队伍,一眼看不到边,傅筝悔不当初,焦急的四处瞧去,皆看不到叶萧的影子,她稍一动,叶迹舜便冷眼看她,“如果你想让叶萧死的话,就继续!”
“叶迹舜!”
傅筝连名带姓的吼他,激动的泪水横流,“你放了我儿子!放了他!早知你如此背信寡情,我就不会来京城,哪怕你的尸首,我也不想多看一眼!”
叶迹舜身躯一震,久久的未曾言语,深谙的眸子,晦涩无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
兵临城下,两军对峙。
战旗飘扬,腥风血雨中,外城已破,黑压压的大军,包围了整个内城,南疆军攻城的动作,在城楼上,忽然多出一个少年时,陡然停下!
叶萧半高的身子,被全身捆绑,身上几处大穴被点,脖颈上还架着两柄明晃晃的大刀,别说他动不了,只要他一动,大刀便随时可让他人头落地!看马修有。
“父王!”
“萧儿!”
马上,叶迹翎仰头怒喊,禁不住急切,几欲飞上城楼,却被身旁的将军忙按住,“王爷不可!”
叶迹翎被提醒回神,暴怒中,将腰间的剑死死的捏在手心,他轻功再快,也不及那两柄刀快,只要他一动作,萧儿便会没命的!
“主子怎么办?”池冰急的脑门渗出汗来,双眼眨都不敢眨的盯着叶萧,在这即将攻破内城,一举拿下皇城的时刻,竟出现了这种变数!
“还有王妃呢!王妃不知在哪儿,这……”宋梓墨提着手中的剑,由于他的激动,身下的马也跟着团团转。
张毅忽然一指,“主子,何修远在那里!”
叶迹翎凛冽的眸子,倏地看去,何修远一身铠甲,就立在城楼,面无表情的俯瞰着城下,他道:“恭亲王,请稍安勿燥,皇上鸾驾很快就到!”
“何修远,你这个畜生!你竟能做出如此龌龊之事,本王警告你,你马上放了萧儿,否则本王要屠你何家满门!”叶迹翎赤红了双目,厉声高吼。
闻言,何修远深吸了一口气,身躯几不可见的晃了一下,无言以对,为人臣子,他能怎样?
默然之后,何修远步下了城楼,一道命令,“打开城门!”
固若金汤的大红门,巨响之下开启,映入南疆军眼帘的,是无数被抓的百姓,放眼看去,人头攥动,足有万千,亦有无数的兵士,将刀抵在百姓的脖颈上,百姓们脸上满是惊恐害怕,惶惶颤抖,有细碎的声音发出,“不要杀我们……不要杀我们!”
“可恶!孬种!”
“抓平民百姓,算什么!狗熊!”
南疆军大骂出声,忿概欲杀进去,却没有接到命令,不敢妄动!
叶迹翎和一众将士,已脸色难看的如冰山般,正思忖间,有军号吹响,是叶迹舜到了!
叶迹翎阴霾的双眸,盯向城门处,越过黑压压的百姓,远远的盯着那浩荡的御辇,直到越来越近,他清晰的看到了傅筝,正被叶迹舜强揽在怀,一脸悲痛欲绝的样子!
“阿筝——”
破天的吼声,惊慑四方,御辇缓缓停下,傅筝流泪喊回,“夫君,快救萧儿!”
无数的刀剑长矛,敌对相向,一触即发的时刻,却也是最揪心的时刻,叶迹翎朝上看一眼叶萧,又扭头看向傅筝,脑中思绪飞转间,叶迹舜已从御辇上下来,并将傅筝抱下,依旧是强迫她在怀,她用力的扭动着身子,冷不丁的一口咬在了他手臂上,他吃痛却不放开,朝相隔十丈的叶迹翎喊道:“皇弟!你别逼朕杀你妻儿,朕问你,你是要妻,还是要子?还有这万千百姓,他们的性命,你顾不顾?”
“叶迹舜!”
叶迹翎悲鸣,“你这个昏君!百姓何其无辜,你竟用做人质,大丈夫当光明磊落,你和何修远一丘之貉,欺骗阿筝,卑鄙无耻!你马上放了这所有人,我便饶你不死!”
“哈哈哈!”
叶迹舜仰天大笑,“叶迹翎,你难道不了解朕吗?朕从来都无惧于生死的,朕想要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用平阳一人,换取你爱子性命,百姓性命,马上退兵百里,这是朕最后的通牒,否则你独子叶萧,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忌日!”
“父王!娘亲!萧儿不怕死,父王快救娘亲,不要管萧儿!”城楼上,叶萧身体不能动,却急切的呼喊道。
“萧儿!”
傅筝几乎要疯了,挣不开叶迹舜,她转身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他猝不及防的受掌掴,颜面尽失,却极力的隐忍,“傅筝,朕只要你!倾天下只要你!朕要你做朕的皇后,仅此一条,便马上放人,你答不答应?”zVXC。
“阿筝,不许答应!”叶迹翎快速的厉吼一声,便一纵跃起,朝着叶萧而去,然而,他速度快,那举刀的守城参将更快,只将刀移近了半寸,叶萧脖颈便被划破了皮,顿时血点渗出,惊骇了所有人!
“萧儿——”
傅筝喊的几近断气,她在城门里,叶萧是背对她的,但她清楚的看到了那拿刀人的动作,“不要杀萧儿!不要啊!”
“小王爷!”
无数的南疆将士惊喊,叶迹翎被迫回到马上,抬头望去,便听到那参将狞笑道:“别急,还死不了,就是破点皮而已!但是不听劝的话,下次就难说了!”
“朕最后问一遍,叶迹翎,傅筝,你们到底答不答应!”叶迹舜再问,俊逸的脸庞上,是几近扭曲的戾色。
叶迹翎心中是撕裂的疼,他如何选择……
傅筝突而大笑,笑中带泪,“好!放我萧儿,放了百姓,我便做你皇后!”
那一日,寒风起,她的悲鸣,声震九霄……
“阿筝不要——”
叶迹翎高大的身躯,再也承受不住的从马上跌落,欲冲将过去,被手下将领死死拉住,池秋混乱中,急声道:“主子,先救回小王爷要紧!王妃性命无忧,我们再从长计议!”
傅筝瘫软在地,无神的双眸,穿透流年纷扰,定格在那个她深爱的男子身上,喃喃而泣,“夫君,对不起……”
何修远于马上,远望着傅筝,胸口处的疼,如被重锤敲击般,眼角缓缓有滚烫的泪水滑落,他默念,“筝儿,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该死……该死……”
许是他的眸光,太过于炽烈,傅筝眼尾的余光,终于瞟到了他,她豁然爬站起,朝着他走去,叶迹舜欲拉回她,被她发疯般的甩开!
“何修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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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筝从牙关里挤出这三个字,跌撞到他马前,骤然抽出了他腰间的长剑,千军万马前,她捻起垂落在胸前的一缕发丝,决然割发断情,“今生今世,你我之间,再无情义!我傅筝,只愿这辈子,从来都不曾认识过你!”
闻言,何修远身躯重重一震,从马上跌落,跪在了她脚下,悔恨落泪,嗓音嘶哑不堪,“平阳,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语落,他陡然从她手中夺回剑,凄然一笑,将一柄长剑,刺穿了胸膛,血染苍茫大地……
“不——”傅筝惊喊出声,俯身抱他入怀,清泪滑落他脸庞,“为什么要死!为什么……我并没有要你死,活着,你要好好的活着……”
何修远悲凉而笑,将她的手,紧紧按在心上,却口中有鲜血喷出,“傅筝,忠爱难两全,我效了忠,却负了你,对不起,我再也不配立于天地间……只请你记得,这世上,还有一个男人……也曾深刻的爱过你……”
傅筝泣不成声,“何大哥……”
“我……我不配做你何大哥……平阳,筝……筝儿,如此伤害你,我生不如死,别,别为我难过,我死了,就……就解脱了……”
话未尽,情未了,紧按着她的手,却终无力的滑落,何修远死的那一刻,嘴角边,竟漾起浅淡的笑容,能死在她的怀中,能将那份深藏的爱言出,他此生足矣……
PS:国新的丸子,这更送给你生日,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