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我浑嚼抵赖……”庄妃也憋了一肚子气。愤然道:“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哪里有此心。”
“玉嫔娘娘驾到。”小许子的声音及时的阻止了两个人的口舌之战。如玥微微敛了气焰,听着是玉嫔来了,心里一下子空落了许多。
玉嫔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面色憔悴,双眼微肿,连鼻翼也染了伤心的浅红,显然是哭过。“如妃娘娘吉祥,庄妃娘娘吉祥。”礼数一份也不减,玉嫔端身施礼。
“姐姐,莫要如此。”如玥看不过去,上前去扶她。
玉嫔反握住如玥的手,痛心道:“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吵架无好话,妹妹这又是何必呢!”
如玥面露愧色,眼中凝泪:“本该是我去安慰姐姐,这会儿却要让姐姐移驾永和宫来劝我。如玥真是没用,只会令人伤怀。说到底,一切皆因我起,姐姐要怪,只管怪我就是。”
庄妃见玉嫔来,心里愧对,也觉得不是滋味。方才又被如妃那样披头盖脸的责备了一番,这会儿怒意尚未褪尽,脸色青红相济,很是难看。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不吭气。
“姐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送你回延禧宫吧?”如玥坚持离开,并非是要给庄妃台阶下,而是僵持在这里,除了让玉嫔难受,自己根本什么都做不到。
“不走。”玉嫔握住如玥的手,诚然道:“此事根本不该怪你,若非我厚颜去求你,替家妹主持公道。她与海蓝格格就不会入宫请安。若非是她们有机会入宫请安,就不会有私心,相求我给俊甫谋官职。
若非如此,海蓝与玉娇就不会明争暗斗,自以为都能帮衬夫君的忙。却原来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到此处,玉嫔仰起头与庄妃对视了一眼:“海蓝的心性,我大抵早就听过。即便是庄妃什么也没有说过,她也觊觎福晋的位置良久了。倘若庄妃真的说过,那也得要海蓝自己计较。可我猜测,庄妃娘娘心智不至于如此浅显,明知咱们一准儿能追查到永和宫,还这样冒险。”
如玥凛然微笑,忧怀难抒:“庄妃或许并未存令福晋必死之心,可倘若她没有心存歹意,何以要见海蓝?皇后与海蓝是什么情分,竟也能闭门谢客,偏是她要在这个时候趟浑水,分明就是刻意跟本宫过不去。”
“不错,我是故意和你过不去,那又当如何?”庄妃垂泪,却偏固执的昂起头。“如妃你总是什么都有,我真就是不甘心,偏要让你尝尝这没有的滋味。你能奈我何?大不了,被你关禁闭,送入冷宫,令我我穷无尽的受苦。可我现在这么活着,有何死了有什么差别。总归是煎熬于世,一般一样!”
“你还不知错!”如妃心里顶着一口气,面色严肃。正要再说什么,却被玉嫔拦下:“万般皆是命,妹妹你何必动气。顾着自己的身子。”
“姐姐,若不是她从中作梗,事情根本不止如此。为什么到头来,她竟然连一点悔意也无。那可是一条人命,难道就能随意的在她的私心里折去!难道这还能说明她是清白,是无辜的?”如玥推开玉嫔拉着她的手,与庄妃面对面道:“你对我怀恨在心,难以消减。那就冲着我来,别再累计无辜。否则,就算是赔上我这条性命,也必然要讨回公道,届时,庄妃你别怪本宫不讲多年情分。”
“好哇!本宫也想看看如妃你还有什么招数。”庄妃愤懑的唤了一声小许子:“本宫不适,送客。”
玉嫔紧紧攥着如玥的手,也顾不得那么多,只一心想要离开永和宫。如玥踏在回廊之上,才迈了两步,便觉得腹部一阵绞痛。
“妹妹你怎么了?”玉嫔急的红了眼:“可是动了胎气么?”
如玥咬住朱唇,平顺了心气缓缓道:“我没事儿,姐姐不要担心。”
玉嫔扶着她缓行两步,嘴角微微卷翘,泛起一个连她自己都看不透的微笑。其实玉娇去了,她真的伤心了。可为什么,这伤心之中尚且存有一丝痛快?这么些年,她郁郁不欢,她不能去爱,都是因为这个妹妹所致。
现在没有了她,许是上天的怜悯,要自己无牵无挂的度日。这难道不是一种解脱么?可毕竟是一奶同胞,她要怎么把自己小肚鸡肠甚至歹毒的心事,将给如玥听呢。果真有些说不出口。
“姐姐,您怎么了?”如玥微微抬头,见玉嫔含笑,且那么舒心,不觉惊诧。
“哦?”玉嫔敛了神色,柔声细语:“我方才不是说了么,万般皆是命。既然天注定会是这个样子,那咱们也实在没有必要过不去自己的心。或许对玉娇来说,这也是个解脱。如玥啊,我真的相信庄妃不是存心逼死玉娇的。
这样做对她没有任何的好处。难道她会搬石头砸子自己的脚趾么?你别放在心上,后宫之中一切皆关乎利益需要。难道你要与她抗衡,两败俱伤才算完么?”
强忍着隐隐作痛的腹部,如玥挤出一个惨白的微笑:“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要姐姐担心我,为我劳心。如玥真是愧疚得很。可若不是我与庄妃宿怨良久,她见我又成孕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怎么会凭白打赏了玉娇这条命,我……”
眼前的人影忽然就模糊了,如玥只觉得身子不受控制的朝一边歪倒。这可吓坏到了玉嫔,忙嚷声唤人来。索性芩儿在宫外等候着,听了音忙闯进宫来,与玉嫔一并扶住了如玥。“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来人,快去传御医。”
小许子也是吓坏了,掉头就往庄妃的寝室跑去,惊魂落魄:“娘娘,不好了,如妃娘娘动了胎气,昏厥了。”
庄妃怒意未消,只冷声道:“不是方才还趾高气昂的在我宫里耍了一通威风么,这人还没走出去,就扛不住了。我还真当她钮钴禄如玥是铁打金铸的完人呢。让人送她回去就是了,旁的别多管。”
小许子听庄妃如是说,不由得更加担心了:“可,可若是如妃娘娘真的出了什么岔子,皇上必定会降罪咱们永和宫,娘娘您不得不早早打算啊。”
“别烦本宫了。出去。”庄妃沉重的闭上双眼,心道吉人自有天相,钮钴禄如玥岂会这样不堪一击。
冒出这样的想法,她又觉得自己无药可救了。明明该去痛恨这个人,明明该看着她一败涂地。可还是忍不住去关心她。这样绞缠的命数,便是她与如妃的关系吧。此消彼长,却又唇亡齿寒。
被抬回永寿宫的时候,如玥已经失去了知觉。可纵然没有知觉,她的手依然小心的按在腹部。玉嫔急的六神无主,一门心思的扑在如玥身上。却不料另一只无形的手,悄然伸向了延禧宫里的四阿哥。
石黔默来得很快,如风一般。细心诊治之后,一颗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娘娘的身子没有大碍,只是动了气惊了胎。微臣会开些顺气安胎之药给如妃娘娘服用。只是,往后的三个月,直到平安诞下麟儿,这期间娘娘着实不能再操劳伤心了。”
玉嫔郑重的点了点头,回首对芩儿、沛双道:“现下你们宫里的袭儿姑姑还未苏醒,如妃娘娘的就交托给你们了。但凡是不利的人事,都一并要拒之宫外。再不可有诸如此类的消息传进来。明白么?”
沛双含泪点头,一颗心揪痛的不行。“索性小姐这次平安无事,可吓坏奴婢了。小姐对这个孩儿珍之又重,奴婢真怕她扛不住。”
玉嫔微微颔首,愧疚道:“都怪我不好,偏是这个时候给她添乱。我的家事,我自会处理。待娘娘醒转,你们只管告诉她一切无恙,别再令她劳心了。”
“是,玉嫔娘娘。”芩儿也感激玉嫔这样大度:“怕就怕是我们娘娘自己过不去心结。”
石黔默接茬道:“过不去也得过去,忧能伤人,何况娘娘现在是两个人的身子了。出不得一点差错。依照微臣看,娘娘至少需要安心静养一整个月。只消让微臣将此情形对皇上说明,皇上必然恩准永寿宫闭门谢客。无人打扰,娘娘必然能安心些。玉嫔娘娘觉得可好?”
“那就别一整个月,最好能等到平安生产之日。”玉嫔凭借对如玥的了解,一计上心:“石御医,你只管对如妃说假话,这个孩子命悬一线,若是她不肯好好的服药修养,必然有保不住的征兆。”
“这……”石黔默颇为踌躇:“会不会惊了如妃的心?”
“不会!”玉嫔坚定不已:“女子虽弱,为母则刚。相信如玥会拼劲一身力气,保住自己的孩儿。就不会再用心去旁人身上,反倒有力。你们可都听好了,就按我这法子来办。也唯有这样,才能让如玥平安渡过此劫。”
众人交换了眼色,不由得齐声应下:“谨遵玉嫔娘娘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