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玥,你总算醒了。”皇帝守在床前许久,这会儿才长长吁了口气。“朕有多担心,你可知道,索性你平安无虞。真是上天庇佑。”
就着皇帝宽厚的手掌,如玥缓慢的坐起来,生怕动作太大,震了腹中的孩儿:“皇上,笑薇可好?”
“笑薇?”皇帝忽然想起这是他为女儿起得名讳,不禁暖暖为笑:“她总算安好,只是不稳。要你安安心心的留在宫里休养,与朕一起等着她平安出世。”
“不稳?”如玥心慌的不行:“石御医在哪里?他是怎么说的,皇上?您可别瞒着臣妾。”皇帝轻柔的将如玥揽进怀里:“朕怎么会瞒着你,只要你安心的留在宫中休养,必然没有大碍。如玥,答应朕好不好,不要再理会旁的事。朕太想要这个女儿了,咱们的小公主。”
“臣妾遵命。”如玥含着泪,贪婪的吮吸着皇帝身上略微苦涩的龙涎香气。“无论发生什么事儿,臣妾都不管不经心,唯一要做的,就是安好的等笑薇出世。和皇上一起,看着她从奶娃娃,一天一天的长大。”
“好,朕心亦如此。”皇帝用手轻抚了如玥高高耸起的腹部,无限感慨。若不是皇帝,没有这身份的拘束与羁绊,当一个寻常人,也挺好。只是这个位置注定了许多事儿都不会如心所愿,诱惑太多了,难免迷失自己。
看着眼前纯美的如玥,皇帝有些愧疚。她还不知道定嫔宫里的事儿,不知道自己与寒霜……无声的慨叹,皇帝看了看天色:“时候也不早了,如玥,你好生歇着,朕还有折子要看。”
wωw✿TTKдN✿℃O
“皇上慢走。”如玥眼中些许不舍,却没有挽留。只默默的目送了皇上出去,默默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这种滋味,曾经无数次的上演,就连今日也一样不例外。圣心难测,大抵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没有谁能长久的留在他心上。
皇帝才走,沛双就端着汤药进来了:“小姐醒的正是时候,皇上来了好一会儿呢。正能说说甜心的话。皇上这才走呀,汤药也就熬好了,让奴婢伺候您趁热喝了吧?”
沛双的双眼,笑成一条弯弯的细缝儿,如玥这么看着,不觉心头一紧:“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实在不必瞒我。是不是龙胎不好?石御医是怎么说的!”
沛双转笑为愁,想起石御医临走前交代的话,不觉露出难过的表情。“小姐,石御医说,您先前月子里没调养好身子,加之小公主夭折,伤了您的心。如今这一胎,实在危难。这一次虽说没有什么大碍,可胎儿怀的已经不稳了,恐怕有早产之虞。”
见如玥面露戚戚之色,沛双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不禁暗想,奴婢这么说,也是希望小姐您能好好安胎,再不要为了旁人的事儿伤害自己。这信念一坚定,沛双又不得不补充一句:“倘若早产诞下此胎,也唯恐会有不利。小姐,您万万要当心啊。”
如玥沉痛的闭上双眼,不住的告诫自己要冷静,好半晌脸上的颜色才微微缓和:“还没到最坏的时候,我自然心中有数。无论怎么样,都要撑过这三个月,盼到她能平安降生平安长大,这一次我再不会任由旁人将她带走。沛双,我现在什么都不要理会,什么都不要听,只管好好的孕育这个孩儿。”
心里松了一口气,沛双的表情却不敢太过愉悦:“那就好。有小姐你这句话,奴婢就放心了。对了,小姐,奴婢忘了告诉您,袭儿姑姑醒了。”
“果真?”如玥很是高兴:“是否好多了?陪我去看看她!”“哎呀,小姐,您才说过,什么都不要理会,这会儿又心急的不行。”沛双拦了如玥,将汤药递到她手上:“您先喝了汤药,我再慢慢与您细说。”
难得有人督促着,如玥乖顺的喝完了药。沛双满意而笑,这才不慌不忙道:“姑姑虽然醒了,可脑中的淤块并未消尽。有些不灵光,似能想起从前的事儿,又有些想不起,还特别健忘。这会儿已经睡下了。”
“这么严重?”如玥听着,心里怪不落忍的:“总归她是为了护着我,才被徐淼所伤。这样,你吩咐石御医好生照料,必然要治愈袭儿的伤患。”
“是了,小姐,奴婢心中有数。再说还有芩儿姑姑呢,你真的不用担心。”沛双收了药碗,递上一颗金丝小枣:“快吃一颗,去去苦味儿。”
“石御医的安胎药,一次比一次苦。”如玥含着小枣,不免又担心起玉嫔来:“玉淑姐姐怎么样了,还伤心着么?”
“唉!”沛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小姐啊,您可真是操不完的心。”如玥紧张的与她对望一眼,还未开口,沛双已经笑了。“您就放心吧,玉嫔娘娘安好。昨晚在此守了您一夜,生怕您有什么闪失。今儿一早才回延禧宫去。”
说到这里,沛双又不得不多嘴:“奴婢这么看着,她似乎并不是很伤心的样子。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的。福晋去了,奴婢总感觉玉嫔娘娘像是轻松得多了。昨夜整晚坐在这儿,也未见落泪,或是神色恍惚。反而不住的叮嘱奴婢与芩儿姑姑,好生照顾您呢!”
“有这样的事儿?”如玥知晓沛双不会刻意编造这些话,令得自己安心。再加上之前的种种迹象,如玥也觉得好像真的是有这么一回事儿。“罢了,这些事儿并非一日两日能解清。本宫现在也没有这个心力了。待日后瓜熟蒂落,我再向姐姐请罪也就是了。”
“那小姐,您想吃点什么?奴婢让小厨房去做!”沛双看时辰也不早了,又怕自己多说多错,漏了馅儿就不好了,遂急着要退。
如玥神思倦怠,也没有那么伶俐的觉察出不同来,只道:“这会儿还没胃口,沛双,你扶我睡下吧。”
安顿好了小姐,沛双才从内寝退出来。只见乐喜儿来来回回的在廊子上走着,焦急的上蹿下跳。
“咝咝。”沛双引起了他的注意,连忙摆了摆手。乐喜儿会意,远远的退了下去。立在后院的门外等着沛双规行矩步的走出来。
“什么事儿?”沛双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目光最终定格在小姐的厢房门上。索性并未有什么动静,她才问了这么一句。
“延禧宫出事儿了。皇上从咱们永寿宫离开就直接过去瞧了。说是四阿哥给蜡油烫伤了。是昨个儿夜里的事儿。皇后娘娘知道了,也顾不得圣旨,径自去见了四阿哥。这一见面,可就不得了了,当即就赏了玉嫔板子。”
板子打完了还不算,非要带着四阿哥回储秀宫。玉嫔哪里肯依从,将皇后阻在了延禧宫。这会儿事儿是越闹越大,好些宫嫔娘娘都去瞧了。就咱们永寿宫才得了信儿。奴才正在犹豫要不要知会娘娘一声呢!芩儿姑姑已经去了延禧宫,一探究竟呢。”
沛双知道如玥最在意的就是玉嫔,可眼下若是将此事儿告诉了小姐,必当又是一场风波。“咱们不能说,不能让小姐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怪我不自私一回。皇后不该打也打了,要将四阿哥带走,咱们做下人的也阻止不了。既然皇上去了,一切也都由着皇上的心了。
一旦让小姐知道,必然又是要为玉嫔出头的。本就觉得心中愧对,这下可好,指不定生出什么乱子。万一要是……要是有个万一,那岂不是得把咱们肠子都悔青了。不许说,乐喜儿,你给本姑姑记着,什么都不许说。非但你不许说,底下的人嘴也得堵得严实了。
传下话去,就说是我沛双的心意,谁敢当着如妃娘娘的面,说一句咱们永寿宫以外,旁宫的一句闲话,我就撕烂他的嘴,再一针针给他缝上。”
看着沛双眼底的寒光,乐喜儿知道她是动了真格的,连连点头:“姑姑您就放心吧,奴才必定不敢说。也绝不让旁人来说。”
“那最好。”沛双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打颤儿。“可怜了玉嫔娘娘,这一回,四阿哥多半是得带走了。这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母子情分,这下子又得尽了。只是皇上会把四阿哥交还给皇后娘娘么?”
乐喜儿摇了摇头,不愿意开口讨论这件闲事儿。复又看了看天色,愁云满面:“奴才哪里会晓得那么多啊,还是去给咱们主子备膳好了。等会儿主子歇够了,正好能进上一些。”
沛双总算露出笑容:“算你猴崽子有孝心,这句话说的本姑姑最爱听了。这后三个月,是咱们主子和腹中小主子最紧要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半点差池。走吧,咱们一块去!”
袭儿立在廊柱一侧,什么都听见了。看着二人下去,她才扭了身子走回了下院。之所以要弄得自己病症严重,只因为她得守住先皇后的秘密,同时也不会连累了如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