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凌肆上前一步,脸上的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一如他冷面王爷的形象。
韩渊似乎很有兴趣,甚至于,目光还颇带了些挑衅的味道看了一眼周虞,只是那目光转得太快,让人无法捕捉。
“哦?君昊有证据?”
“方才三王和四王说,那些昨晚行凶的刺客莫名的就一夜暴毙了,大有将这一点推到儿臣头上的味道,但是,这些刺客虽然死了,可是死人也是会说话的。”
“皇兄当这里所有人都是三岁小儿吗?死人如何会说话?真是怪力乱神!”韩凌翔先开口讥讽道。
韩凌肆没有理他,而是接着道:“父皇可愿意相信儿臣?”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头微微地垂着,但是眼角的余光却在小心地打量着上头的韩渊。
在他意料之中的,韩渊并没有立刻接过这个话头。
而是沉吟了一下,但是最后还是开口问道:“这……死人如何开口呢?”
单这话里头的迟疑就够韩凌肆用来判断了。
周虞在一旁,立刻义正言辞道:“陛下,莫要听他巧言令色,任他说得天花乱坠,这事实摆在眼前,难道还能是非黑白完全颠倒来么?”
“娘娘说是事实摆在眼前,君昊就不明白了,如何就是事实摆在眼前了?是君昊当着人的面杀了人,还是当着人的面派了人行凶了?如何就成了事实?
若果真是事实,难道父皇此刻还不会裁夺了君昊吗?”
韩凌肆这一次对周虞的反击十分正面而直接,倒是让周虞一阵哑口无言,露出稍有的颓势。
她当即转过脸孔,直接面向韩渊:“陛下!还请陛下三思!”
又是这句话,韩渊心里一冷,脸上却露出温和的笑容来:“皇后不要急,既然君昊说可以拿得出证据,我们何不看看他要拿出来的证据呢?”
“陛下!死人开口说话,何其荒唐,这样的证据就是不用看,也该知道又是一出荒诞不经的闹剧,这里是朝堂之上,如何能够儿戏?!”
周虞依旧铿锵有力地陈述,落在韩渊的耳朵里却越发不是个滋味了。
韩凌肆轻声呵笑了一句:“娘娘不信,君昊心想,父皇应该是信的才是。”
“你在胡说什么?”周虞厉声喝问,“你的意思是陛下便是那轻听轻信之人吗?”
韩凌肆笑道:“娘娘误会了,君昊只是清楚一点,父皇对于提点邢狱司严大人向来颇为信任。”
“可不是嘛!”蒙卿在一旁颇有些笑意的接过口道,“严慈严大人不是常常说什么可以让死人开口说话吗?”
“洛王错了,下官喜欢说的是,死人都是会开口说话的。”一个男子的中气十足的声音伴随着外面通报的声音阔步走上殿来。
正是在临水镇被端木青用了姓名的严慈,也是东离最负盛名的法医官。
看到他的时候,周虞脸上明显有些挫败感。韩渊却显得十分高兴。
严慈的到来,殿上所立之人,心怀各异。
韩凌翔和韩凌莫眼睛里都有些担忧。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查到了什么,这样的胸有成竹,还是预备了什么样的阴谋来针对他们两个人。
对于严慈,他们可不敢妄自揣测,这个人是来帮自己的。
既然是帮着韩凌肆的,那么按照严慈一向的为人,只怕他们都没有什么好事了。
“严爱卿何时回京的?朕竟然都不知道!”韩渊脸上都带着笑意,很显然对于这个严慈很是喜爱。
“臣已回京多日了,只是一直都在研究些东西,恰逢昨晚惨案,刚巧听到一点儿,便往洛王府里去走了一趟,这会儿没想到竟然还用得上。”
严慈言语不卑不亢,看上去便是一个正直的文人形象。
韩渊显然是很高兴的,笑着点头道:“那是自然,爱卿的仵作所学,古今难寻,既然都往这里来了,自然是有所发现了。”
“没错!”严慈点头道,“方才在外面的时候,听到些言语,三皇子的意思是说,这些刺客死的蹊跷,似乎是对昊王的京畿卫有所怀疑。
微臣可以在这里担保,这和昊王的京畿卫绝对没有任何关系,因为微臣查过了,那些刺客的死因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提前服下了毒药。
他们死亡的时间都十分的接近,就在日出时分,那时候,昨晚的那桩蓄谋已久的惨案也已经结束。”
蒙卿在严慈说完他得出的结论之后,冷笑道:“也就是说,这些人分明就是一群活死人了,血洗王府是他们人生中注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韩渊点了点头,叹了一声道:“这件事情还真是蓄谋已久,就连这些刺客的下场都早就安排好了。”
“而且,据微臣剖腹验尸的情况看来,这些刺客所服之毒里面主要的一味毒药为离魂草,原本就是一种可以控制毒发时间的毒药,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都在同一时间死亡了。
而根据死者胃里取出来的食物残渣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应该是昨天傍晚服食的毒药,昨天傍晚他们应该进行了一次豪宴,豪宴上的菜品也可以合成出一些来。”
严慈说着话,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纸筒来,双手恭恭敬敬地递上去:“这上面就是微臣根据尸体肠道里的残渣合成出来的菜品。
微臣不才,因陛下爱惜之故,也曾有幸参加过几次豪宴,对于一些名菜品还是有些印象的。”
韩渊笑着点头道:“还是严爱卿有办法,有了这份菜品就好办多了,只要查一下,昨天晚上那个府上有大量的烹饪这些菜肴就知道了。”
韩凌翔和韩凌莫顿时脸色惨白,两个人互相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然后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极度的恐惧。
韩凌肆倒也没有去看他们两个人的样子,而是眼观鼻鼻观心地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皇兄英明,若非是皇兄对严大人的慧眼识英,且爱护英才,这些年来,严大人在术业上也有了极大的突破,今日才能够如此准确地找到关键。
不然的话,这件事情被有心人一说,君昊当真是跳到黄河里头也洗不清了。”
蒙卿说着话,还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投向周虞,这里头的意思十分明显,就是韩渊也自然是知道蒙卿这话的意思的。
只是此时皇后被针对了,他倒是乐得去看。
等蒙卿说完了,才象征性地说了一句:“自然是不会的,朕定然是不能让一个人含冤的,当然,也不会容许一个人逃脱制裁。”
皇后皱了皱眉头,终究是没有说什么,颇有些吃瘪的味道。
倒是看到那边韩凌翔和韩凌莫两个人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自己。
但是,她并没有理会,可是她没有理会,不代表别人就没有注意到。
韩渊眯了眯眼睛,然后冷声道:“来人呐!按照严大人递过来的这份菜品,给朕好好查查,昨儿晚上是谁府里做了许多这上头的菜。”
韩凌翔和韩凌莫脸上汗水潺潺,怎么样也没有想到韩凌肆会突然将这个严慈给找了来。
若是早知道会在这里出纰漏,昨天晚上就不应该宴请那一群草莽,没想到到死了竟然还会给自己惹麻烦。
而且这麻烦不是什么小事啊!万一……
若是当真被查出来,他们可就是谋逆的死罪了。
韩凌翔和韩凌莫两个人脸色顿时如土色,仿佛已经看到了死亡在朝自己招手。
没有多久,就有人回来了。
脸上也是匆匆的神色,在皇帝身边,在深宫之中伺候久了的人,谁不知道此时发生的是什么事情。
指不定就是改朝换代的大事了。
韩渊看着那呈上来的东西,脸色变得十分奇怪,然后古怪地笑了一句:“你们可知道这上头是什么?”
“父皇!”韩凌翔突然间开口叫了一句,“儿臣有话要说!”
韩渊神色越发古怪了,然后冷笑着问了一句:“你说!”
“这件事情是儿臣一直以来放在心里的话,从小就想要跟父皇说的,今日这个场合,儿臣不想要在忍下去了,只想要跟父皇说个明白。”
他眼角有泪花闪动,倒像是个无助的孩子。
这个样子看得韩渊也有些触动的样子,他语气放缓了些,可是面色还是发冷:“你说!”
韩凌翔又上前几步,双眼泪垂:“其实儿臣一直以来都很想问父皇您一句话,只是一直都没有那个胆量。”
“我们父子之间,还有什么不能问的?”韩渊的又冷了下来,看着韩凌翔的眼神里有些审视的味道。
“儿臣就是想要问一句,父皇,这么多年来,您有爱过儿臣吗?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父亲爱护儿子一样,那样的爱,你有过吗?”
韩渊被这话问得有些发愣,然后皱眉道:“你这是什么话?”
“儿臣真的很想知道!”韩凌翔苦笑道,“从小到大,儿臣都没有感觉到,就是母后,也只是在不停地教导我如何去讨好你,而不是去爱你,只是让我得到你的欢心,却从来都没有说过让我得到你的爱。
儿臣心想,那也是因为她知道,我是得不到你的爱的吧!”
韩渊脸上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奇怪,而韩凌翔却越来越有些逼迫的味道。
“萧贵妃如何这样跟你胡说八道?!”许久,韩渊才怒了一句。
就在此时,韩凌翔一个飞身而起,直接扑向龙椅上的韩渊,而手上的剑就在这个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架到了韩渊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