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如云,这是含春,这是墨玉,这是菲菲……”老鸨殷勤地介绍着,一边说着一边不忘打量几个客人的反应,“她们可都是我们院子里最红的姑娘。”
这五六个姑娘个个身着旗袍,浓妆艳抹,随意站在那儿便透出一股子媚劲儿,让男人看了心痒痒的。
在这一堆古典的名字中,“菲菲”这个名字显得有些洋气了,不过也不奇怪,这个女子五官深邃,肤白如雪,看上去像是个混血儿,取这样的洋名儿倒也正常。
这些年妓院里最红的姑娘便是外国人,大概是国人被外国人欺辱惯了,有钱的男子便想睡外国女人,在上面找寻华人的尊严,也算是爱国的一种方式,不过外国妓女比较少,只有气派的妓院才有这样的奇货。
除了这些外国女子之外,混血女子也是极受欢迎的,毕竟她们更符合华人的审美。
陆行严玩味地笑了笑,“你叫霏霏?”
“是。”那菲菲见他是个英俊的年轻人,心中自然欢喜,面上竟难得显出了几分娇羞之色。
“那便是你了吧。”陆行严站了起来,笑着将她揽了出去,身后自然有人替他付钱。
这菲菲是混血儿,生得比普通华夏女子高大,身材更是丰乳肥臀,又十分放得开,把男人伺候得服服帖帖的,是院子里的红人。
陆行严揽着她一回到酒店房间,她就妖妖娆娆地缠了过去,如蛇一般吻过他的脸庞脖颈,十指纤纤轻巧地解开了他的衣物。
陆行严闭着眼睛,享受着她贴心的服务,时不时地发出满足的喟叹。
“霏霏,”他从喉中低喘出这两个字。
正俯身专心服侍他的菲菲只觉得他的低喃中蕴着无限情意。心中难免一动,不由得抬头望了他一眼。
便是这一秒的停顿,让他从迷茫中清醒过来,将她用力拉上床,举止粗鲁,没有一丝温柔的情意。
他疯狂地解着她的衣物,没轻没重地啮咬着她的身体,让她不由得发出一声声暧昧的娇吟。
“闭嘴!”他皱了皱眉,抬起头望见眼前这张媚得滴水的美人脸,哪里是他心中朝思暮想的那一位。那个人永远都是一副浅笑淡然的模样,又怎会有如此不堪的表情,一股厌恶涌上心头。他拿起一边的内衣直接覆上了她的脸。
被蒙住脸的菲菲僵了僵,立刻就放开了,她也是久经欢场了,自然知道男人们有些怪癖,他这样不喜欢看脸。不喜欢听声儿的男人虽然奇怪,可也不算无法接受的怪癖,便咬着唇,忍住一声声娇滴滴的媚叫,房内只有一声声女子低抑暧昧的娇喘。
见她如此,陆行严倒是有了兴致。嘴里不住地喊着她的名字,身上动作却不停,直将这菲菲弄得死去活来。筋疲力尽方才消停。
“霏霏,霏霏……”云雨渐歇之后,他将她搂在怀中,依旧不取下那蒙着她脸的内衣,只是不住地吻着她的身体低低地叫着她的名字。
菲菲只觉得那一声声低叫又麻又酥。叫得她心底软成了一片,她不敢径自取下衣物。只是偷偷地从缝隙望去,只见他的眼神似是虔诚似是疼惜,内里蕴着无限浓情蜜意,饶是她是风月场上的老手,此刻竟然也动了心,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未有人这样深情地叫着她的名字,那仿佛如珍似宝一样的珍惜之意让她身子一颤,颊上便忍不住流出两行清泪。
菲菲身子乏了,躺在床上沉沉睡去,陆行严却是从方才的激情中清醒过来,下床穿衣仿佛又恢复了冷静。
只是在触及床头那份报纸时,一抹隐痛又浮上了眼底。
“乔五小姐下嫁沈将军”醒目的标题出现在每一份大小报纸上,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她终究是要嫁人的,而他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有这样的运气的,纵使他再努力又如何,如今不过是个小小的特务处处长,这一切还是仗着她的提携指点,他只能将对她的仰慕一点一点吞到肚子里,在她的面前,他谨小慎微地不让自己流露出一丝情感,这样隐秘的情感他永远不可能告诉第二个人。
明明知道不该有非分之想,可就是控制不住,他总是爱在这些欢场女子的身上寻找她的影子,或是眼睛,或是声音,或是背影,但他却清楚地知道她的名字,是他永远不能唤出口的禁忌。
沈绍隽年纪虽比他小,却是长他三级的前辈,在他读军校时,就已经是传说中的人物,校长最欣赏爱重的得意门生,如今更是年少有为,手握重兵,相比之下,他真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他总以为以自己的志向,总有一天能飞上九天,青云不坠,可如今才明白什么叫做云泥之别,就像她和他一般。
“霏霏……”望着报纸上女子浅笑的照片,他咬着牙低低地唤道,这个在他午夜梦回念过多少次的名字,在这一刻显得如此沉重。
身后那一双藕臂不由自主地缠上了他的腰,女子柔腻的脸颊贴在他的腰上,他震了震,回身再度疯狂地吻上了女子的身体。
如果一切都不可能,那就暂时让他沉溺在这样的梦里吧。
“乔五,我是代家父来送贺礼的。”宣昭初浅浅笑道,“想想时间过得还真快,转眼之间你就要嫁人了,过几日我就得唤你为沈夫人了。”
“自己人用得着这么生分么?”乔霏白了他一眼,“自然还是叫我乔五习惯一些。”
宣昭初还是微笑,思绪却飘到了十年前,那时候的自己是那么地迷恋那个少女,甚至暗暗发誓一定要娶她为妻,没有想到阴差阳错,两人最终还是只做了推心置腹的好朋友。
“过几日你便大婚了,怎么还一副悠闲的模样,都无事可忙么?”他的眼中蕴着少许温柔和宠溺,就像看着一个自幼在一块儿成长的妹妹。
“姑姑放了我的假,说是让我好好休息,婚礼的事儿都由姑姑和我妈妈去操心,我和绍隽完全就是两个闲人。”乔霏笑道,“他倒好,回军营里去了,我倒是一个人呆在家里无所事事,真是无聊透了。”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宣昭初笑道。
“那是自然,我和你什么时候客气过。”对于宣昭初,乔霏无疑是极亲昵的,他算是她的第一个心腹和朋友,这些年他不计回报地帮了她太多的忙,若不是有他的忠心耿耿,不问缘由地倾力相助,许多事她都不可能进行得如此顺利。
“这倒是,”宣昭初顿了顿,压低嗓门,“最近南洋那里倭国人闹得很厉害,李先生一家频频被骚扰,我们今后的货源可能会受到影响。”
南洋一带资源丰富,尤其是橡胶更是极其重要的战略资源。
“南洋这条线路对倭国来说太重要了,他们自然会想办法牢牢地抓在手中,只不过碍于列强在南洋都有利益,才不好明目张胆动手,待时机成熟了,他们动手是必然的,南洋那里我们必须大批量订货,先把货运回来囤着,今后这条线是迟早走不通的。”乔霏叮嘱道,“李先生倒真是个爱国的,你对他说,这一两年趁势赶紧处理掉手头的产业吧,否则被倭国人一闹,那里的市场波动很大,一个不好就可能会破产,他这么多年的心血就打了水漂。”
“李先生一家定居南洋多年,恐怕不是那么好割舍的。”宣昭初为难地说。
“也算不上多年吧,若不是当初在国内生计艰难,李先生也不会去南洋,虽然国内仍有战乱,但是故土难离,接下来南洋也不是宜居之地,倒不如回国为国家做点事儿,他那里就劳你多劝几句了。”这几年和南洋的交道,都是宣昭初在打,他和南洋的几大华人家族都颇有交情。
“我尽力一试吧。”宣昭初点点头,“你也好歹是个新娘子,这几日就暂且别操这些闲心了,好好歇着,大婚那一日才能做个美娇娘。”
“知道啦,真啰嗦,这话题还不是你挑起来的?”乔霏抿嘴笑道,“倒是你,年纪比我大这么多,怎么还不想成亲?”
“你大哥二哥和我年纪相仿,不也都没成亲,这有什么奇怪的。”宣昭初不以为意地笑,“你不去劝你哥,倒是管到我身上来了。”
“我就是把你当哥哥啊。”乔霏笑道,宣成对她的成见最大,总觉得是她耽误了自家儿子,“你要再拖下去,宣伯伯可饶不了你。”
宣昭初怔了怔,却是没有搭腔,十年前年轻的他因为一个少女他曾经想过成亲的事儿,后来随着时光的流逝,她和他都变了,这事儿便再也没有入过他的心头,但是当年那个少女清凌凌的微笑,惊艳了他的时光,却终将成为他回忆中的一页。
“乔五,你一定要幸福。”宣昭初站起身,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
“我会的。”乔霏似有所感地站起来回望他,将他的心意珍而重之地收进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