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清幽薄唇微启,在众人那般注视的目光下,好半晌,才艰难地说了一个字。
“好。”
台下的墨长息,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嘴角。
“丞相!”孟诸失声咆哮,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他。
姜珞胭疯了,百里清幽也疯了不成?
墨长息看着对面的人,即使是百里清幽也认输了,墨修手底下的兵仍然是紧握着剑,坚守不动,他们只知道忠,而百里清幽与姜珞胭,在乎的却是天圣的未来。
墨修死了,墨凌一个小奶娃,怎么撑得起整个天圣?他们这是以退求胜,不过他不在乎,到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百里清幽一步一步朝着高台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他的脚步是那样的轻,落在心却又那样重,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墨长息,又像是在看他怀的墨凌一样,黑色的瞳孔,旋转着浓浓的漩涡。
孟诸抬眸,一双浑浊却又精明的老眸忽然闪过一道亮光,那是天圣最后的希望。
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像是激动,却像是害怕。
墨凌,他怎么把墨凌忘了?
赵玉笙的手抓着帷幔,那样用力,她的心慢慢收紧,目光不敢离开百里清幽,却见他掀袍,慢慢地,朝着墨长息下跪。
清冷缓慢的声音慢慢道:“臣,拜见新皇……”
风冷冽地吹着,他的墨发白袍飞扬,半边如魔一样的脸,半边如仙一样的容颜,在他的脸糅合,如山水墨画一样,渐渐远去,如他的心一样,幽深难测。
那些暗卫们都把目光投向孟诸,孟诸阖双眼,无力地垂下手。
这一仗,是他们输了,他们可以输了命,可是不能输了天圣的江山。
墨长息看着对面的人,乌压压的一片,都放下了手的兵刃,他胜了,可是却没有半点胜出的喜悦,墨修赢了天下,又赢了人心,可是他只要这天下。
一手抱着墨凌,另一只手,用力地拉过姜珞胭,她跌入自己的怀,那张绝美的容颜,带着不服输的沉敛,那双眸子又带着倔强的光芒。
墨长息勾唇一笑,“你该高兴,墨修不能给你的,我给你。”
一旁的清风攥紧了拳头,垂下的落发掩住了她眼底的神色。
“现在,可以把孩子给我了吗?”她抬眸看他,带着几分隐忍的悲痛。
墨长息忽然觉得那样刺眼,她是在为墨修悲痛吗?
手的力道渐渐收紧,他能看得出姜珞胭那紧皱起的眉头,那样的疼痛,都没能让她叫出声,明明是那样柔弱的女子,偏偏还有一颗那样执着倔强的心,实在是让人又爱又恨。
“你着什么急?”墨长息放开她的手,看到她细白的手腕的青紫,眸闪过一道阴暗。
太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忍不住想去摧毁。
百里清幽仍然跪着,可是他的背却是十分挺直。
“百里丞相。”墨长息道,“我曾经多次向你抛出橄榄枝,可是你却视而不见,而这会,你可算看清了局势。”
百里清幽垂眸,“是清幽识主不清。”
墨长息勾起唇角,突然放声大笑,又顿住,“你以为这样能结束吗?”
“二皇子想要的,不是这皇位吗?”
墨长息眸闪着浓浓的阴郁,“墨修杀了我那么多人,害得我在外流亡十年,这些账又该怎么算?”
百里清幽微微侧目,落在后面的人那边,缓缓道:“墨修已经以命相抵,这样还不够吗?”
墨长息蹲下身,与他对视,“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他的手慢慢抚墨凌的脸,墨凌不舒服地记得一声,“这个孩子,是你们最后的希望,你们向我臣服,不过是为了保住他。”
百里清幽也不否认,“那新皇,能保住他吗?”
“你要知道,墨修死了,他的儿子对我来说,是最大的威胁。”
百里清幽看向墨凌,“可他只是个孩子。”
墨长息嘴角的笑隐去,“你在为他求情?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能为他求情?若是你早些站到我这边来,别说是一个小孩了,除了皇位,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现在也不迟,不是么?”
看着他那副清淡沉稳的模样,墨长息突然笑了,他站起身,俯视着他。
“不愧是墨修看重的人,好,我应你便是,留着他,不过能留到几时,这可由老天来决定了,至于他们……”
墨长息看向高台那群人,有墨修的暗卫,有帝宫的侍卫,全都是对墨修忠心耿耿。
“要是把他们的命也留下来,我还真是害怕,万一哪天突然在背后捅我一刀……”
百里清幽转过头,看向孟诸,孟诸眸闪过一丝决绝。
能保住墨凌,算他们死,又有何惧?
“唰”的一声,他抽出剑,架在自己的脖子,目光阴狠地看着墨长息,一字一句道:“墨长息,我在地狱等着你。”
姜珞胭瞳孔紧缩,身子一动,想冲前去,却犹如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墨长息收回手,握住她的手,幽幽道:“不过是一个奴才,你激动什么?”
姜珞胭全身都没办法动,只能用眼神,几近哀求地看着他。
墨长息眸光一暗,猛然抬脚踢起地的刀,朝着孟诸那边射过去,击了孟诸手的那把剑,孟诸被震得松开了手,剑掉在了地,而墨长息踢出的那把剑,狠狠地钉入了后面的柱子之。
墨长息高声道:“既然我的皇后为你们求情,只要你们自己乖乖地去地牢待着,朕可以饶你们一命。”
百里清幽不着痕迹地勾起一抹讥笑,朕?这么快适应了,还真是迫不及待,不过他倒要看看,这个皇位,他能坐多久。
“皇后,看,朕都为你放了这些人了,你是不是可以乖乖地跟我走?”
墨长息解开她的穴道,姜珞胭身子一晃,还没站稳,一只手揽过她的腰,朝着外面一步步走去,所有人都自觉地给他们让出一道路。
“丞相,这里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