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春宫画,苏倾国对车厢里那堆美食的兴趣明显下降,坐了个把时辰的马车,居然没嚷著要吃东西,只将那几卷画翻来覆去地钻研,时不时还不客气地加上几句评语。
";这个姿势要是没扎过两年马步,肯定撑不到半柱香。嗯,这腿弯成这样子,放下来一定会麻掉";
小祖宗,你看就看了,还非得说出来吗?苏璇一直在旁如坐针毡,这时再也忍耐不住,呻吟一声,钻出车厢抢过了苏矶手里的马鞭。
赶车的美差被抢走,苏矶不情不愿地把位置让给苏璇,自己一进车厢,就被摊开的囧囧囧闹了个大红脸,不知道该把目光往哪里放。
";你怎么了?";苏倾国饶有趣味地看著这个平时木讷寡言的仆人。
";没事。";怎么觉得府宗的眼神怪怪的?苏矶猛打一个寒噤,起了浑身鸡皮疙瘩。眼观鼻鼻观心地坐进离苏倾国最远的角落里,学老僧入定。
基本上,发现什么新奇武学或食物时,府宗就会露出那种眼神。他可不想自己送羊入虎口。
出得凤叶城,沿途人烟顿稀。尽见群山雄浑苍凉,绵延起伏天地之间。山峦积雪皑皑,银亮耀目。大江湍急如白练,随山盘旋绕走,水声轰隆,放肆奔流。
车马行了数十里,到得一处地势略微平坦的江岸,许朝夕勒马,让众人歇脚小憩。
一条织功精细繁复的明黄地毯铺开岸边,慕容九州招呼贺兰听雪在毯上坐了。其余人忙著将携带的肉铺糕点和果品一一奉上。
虽是在穷山恶水中跋涉,帝王家的排场依旧十足。
待专事试膳的侍人将各样食物都试过无异常,慕容九州这才举筷,吃了两口后忽道:";那孩子呢?怎么不见出来?";
贺兰听雪也正在纳闷,按说到了开饭的时辰,小苏早该从马车里蹦出来了。
他叫过陈六合,";去看看苏公子是不是身体不适?别是染了风寒。";
染风寒?慕容九州心里讥笑。那小家伙分明身手不错,哪有那么容易得病。不过看样子,贺兰听雪似乎还不知道那小家伙身怀武艺。
懒懒搁落银箸,端起许朝夕递来的香茗轻呷著,道:";贺兰,你可知道朕为何会离京来剑门关?";
";皇上是体恤将士戍边辛劳,亲临阵前慰军,尽享皇恩浩荡。";贺兰听雪一时吃不准慕容九州心思,边拍马边飞快琢磨对方发话的意图。
";贺兰,你越来越懂得说话了。";慕容九州似笑非笑,随即神色一冷,";我倒是听说武阳将军这几年来行事张狂,似有反意。贺兰,你怎么看?";
贺兰听雪须臾惊出身冷汗,剑门关在金盛皇朝各边疆关隘之中,最靠近京畿。他设计取得兵符,也正是想以此号令剑门关将士挥军南下直取京畿。
可既然慕容九州已对武阳将军起了疑心,不论是武阳功高震主,还是慕容九州收到了什么风声,这趟剑门关之行都将没有他想象中顺利。
计划,有变。
心念电转间,他故意露出一脸惊讶,";臣与武阳将军素未谋面,但听闻武将军骁勇善战,打退狄夷数度入侵,应当对我朝忠心得很。";
慕容九州轻哼:";知人知面不知心,贺兰,你太轻信他人了。";
贺兰听雪唯唯诺诺地装出虚心受教的样子,见慕容九州亲自提壶,往银杯里斟了两杯美酒。
";我金盛皇朝开国迄今,也只有你贺兰氏与我慕容家休戚与共。来,干了这杯。";
慕容九州一仰头,已将其中一杯美酒饮尽。
皇帝赐酒,不容怠慢。贺兰听雪忙双手捧起酒杯,刚凑到嘴边,被慕容九州拦下。
";朕看你近来气色欠佳,想是身子骨虚了点。正巧朕带著补气活血的丹药。";男人从怀中拿出粒朱红色的丹丸,一股浓香立时随风飘了开去。
慕容九州在笑,贺兰听雪盯著丹丸,背心衣衫全被冷汗浸湿。
吃,这丹丸绝对做了手脚,可不吃,恐怕慕容九州就在等他拒绝,可以当场翻脸治他的罪。
正进退两难,一个清朗的声音蓦地闯进。";什么好东西,这么香?";
苏倾国看春宫正看到兴头上,被陈六合来催吃饭,他老大不情愿,推托不过去,磨蹭著走下马车。
没近地毯,耳朵已经将那两人对话滴水不漏地听进。苏倾国三步拼做两步,上前抢过慕容九州手上的红丸,嘻嘻一笑,丢进了自己嘴里。
";小苏!";贺兰听雪此刻面色真的吓得雪也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