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三人畅谈了大半夜,甚是欢洽。
赵啸天更是觉得与祥子相见恨晚。鸡叫三遍,三人才挤在一起胡乱的眯了一会。
天才放明,热腾腾的饭菜,就又端上了桌。祥子要赶路,匆匆吃过就招呼着要走,赵啸天也没法再挽留。于是,便拎着祥子昨日带来的钱袋说:“我等你信哩。”
祥子郑重的点了点头,但接钱袋的手,却迟疑了一下。
正在这时,孔秀芝也在菊花的陪伴下,盈盈地走了进来。
祥子冲她淡淡一笑,说:“你来的正好。按说,交钱赎人是规矩。但依我和赵大哥现在的情分,这钱又不该收。还是请你给断断这个案子吧。”
孔秀芝听说,毫不犹豫地双手一拍,干脆地说:“就按规矩办,交钱赎人。”
赵啸天凑过来,还想说啥,被祥子拦住说:“大哥就别再推让咧,将来开荒安家,用钱的地方多的是。就当是,孔小姐给你们的资助吧。”
孔秀芝也俏皮地眨眨眼说:“嗯,是本小姐的赞助。”
铁蛋让人套了车,非要亲自陪着祥子回县城。祥子缠不过,只好答应了。才出沟口,孔小姐就嚷着要骑马。还要坐在祥子的前面。祥子拗不过她,就只好答应了。
说实在的,自从娟子长成大姑娘后,祥子就再没和那个女人,这么骑过马。更何况,是位美丽的妙龄少女。尽管微风,携带着一种从没闻过的淡淡的幽香,不时地钻进鼻子。但对于眼下的祥子来说,淑珍离去的隐疼,依然毫不留情地,淹没着一切情感的萌芽。
他此时,只是朦胧的找回了搂着娟子小时的那种感觉罢了。
刘县长听了祥子的汇报和想法,半天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才像是自语般地说:“自古对于匪盗,都是严惩不贷。”
祥子恳切而又耐心地说:“自古也有,盗亦有道的说法。匪也分多种,不能一概而论。更何况,他们都是些被强行抓去当兵的农民,要给他们回头的机会。若是一律剿杀,那只有逼他们走上一条不归路咧。”
刘县长冷着脸,没好气地说:“可他们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拦截省府的官车,还公然绑架车上的人。幸亏孔小姐没出个差错,不然,我可咋向上面交代哩。”
祥子声调不冷不热的说:“”这件事情,既然已经牵扯到省府,就一定得给人家个交代。您打算,咋给上面一个满意的交代哩?”
刘县长丧气地挠了挠头皮,低声嘟囔道:“为这事,我都快要愁死咧。自打你走,我就没睡个踏实觉。”
祥子见他一副为难的样子,便试探着说:“我是这么想的。”
刘县长像是突然来了精神,身子往前凑了凑,用期待的目光瞅着祥子。
祥子不紧不慢的接着说:“我仔细查看过寨子的地形,和他们露在面上的人员装备。要是硬攻,不要说警局那几杆破家伙,就是再加上一个排的正规军,也未必占到便宜。要是土匪没剿着,再搭上几条人命,就更不好给上面交代咧。
倒不如,趁他们有从良的心思,顺势把他们招安缴械。即消除咧一方匪患,又给类似的小股土匪一条,改邪归正的从良之路。说不定,上面不但不追究,反而会因此表彰你哩。”
刘县长脸上的表情渐渐活泛了起来。他沉思般地嘟囔道:“就怕那伙人,出尔反尔的耍花招哩。”
祥子信心满怀地说:“这点请县长尽管放心,那里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好兄弟,绝没有江湖匪类。不瞒您说,我已经和那里的两位当家的,结拜咧兄弟。我敢拿人头担保,他们日后一定不会,再给县长添乱。”
刘县长听了,面显惊异的瞅着祥子,说:“行呀你,竟然和土匪,称兄道弟咧。”
祥子坦然一笑,说:“在我看来,他们都是真正仗义的汉子,说他们是土匪,真是冤枉咧。”
刘县长神情变得轻松的样子,长吁一口气,说:“我相信你的眼光。只是,咋安置他们哩?”
祥子显得有些兴奋地说:“这个,我已经和他们合计好咧。他们本就是庄稼人,只要有土地就能生存。我路过双岔河子村,见那里的水源丰富,河下游,都是大片的荒地。可以让他们在那里,开荒种田,安家生活,**再免上他们三年的赋税。若日后,他们再闹出啥乱子,您先毙咧我。”
刘县长鼻子冷哼一声,笑着说:“看来,你们已经谋划好咧。就照这么办吧,县衙出道公文,荒地由着他们开。行政上,暂时归双河村管辖。既然你担保,那我就把你的人头系上咧。”祥子冲他欣慰的笑了笑。
刘县长转开话题说:“这回孔家小姐的事情,你办的漂亮,孔家非常满意。孔小姐,都把你给说神咧,人家明天中午设家宴,答谢你这位大英雄哩,连我也跟着你沾光咧。”
祥子冲他淡然一笑,:“都是县长领导有方么。”
刘县长“嘿嘿”一笑,说:“你小子,也开始学说官话咧。”
孔老爷子去古城看了趟货,回来才知道,家里出了这档子事。又听秀芝,说书似的把祥子如何单刀赴会,如何勇斗顽匪。又如何让众匪心悦诚服,完全听他的安排等等,讲述了一番。
直听得孔家二老,是惊喜交加。马上让孔庆文相约刘县长,要设家宴答谢。也可借此机会,结识结识秀芝所说的英雄好汉。
众人一一见礼落座。只见秀芝,挽着孔老太太的胳膊,从内屋轻盈地走了出来。
秀芝的出现,让祥子眼前突然一亮。
她今天没穿学生服,而是换了件,淡蓝色开满红白小花的真丝旗袍。
白色的高跟皮鞋,更加彰显着婀娜秀美的身姿。
不知怎地,祥子对旗袍服饰,一直是情有独钟。
这也许是,与娟子爱穿旗袍,而祥子又特别爱看娟子穿旗袍的样子有关。其实,中国旗袍,确有它独到之处。
它含蓄的包裹了一切,又张扬地绽放着无限可能。袅袅婷婷的摇曳着腰身,风韵中,暗藏着或矜持或热情或直白或轻浮的暗语。大多都有关美丽或者爱情。这便是旗袍的魅力。
孔老爷子,洪厚而又略带沙哑的声音,把祥子的思绪拽回了饭桌。
只见老爷子,挺着微胖的身子,满脸笑容地,举起酒杯,说:“今日略备薄酒,感谢刘县长郭英雄,将秀芝从匪窝里解救出来。我们全家,敬二位一杯。”
大家纷纷举起面前的酒杯。祥子忐忑地左顾右盼,正想说什么。随着一缕淡淡的幽香,秀芝拿杯果汁,悄然地换下了祥子面前的酒杯。
在大家一一碰杯时,却被孔庆文发现了其中的端倪。他急躁地一摆手,说:“不行!不行!祥子杯里是果汁。”
于是,在座的除刘县长外,都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祥子。正当祥子窘迫得不知所措时,还是刘县长替他解了围。
他冲大家微笑着摆摆手,说:“就随他吧!哎呀,祥子学佛也真实在,连酒也给戒咧。害得我出门应酬,还得自己往肚里灌酒。”
孔庆文听了,依然不依不饶地嚷道:“也不能一点都不喝么,上次守城庆功宴上,他还能喝得很么,赖好也得意思意思吧?”说着,就要动手给祥子换酒杯。
此时,秀芝笑盈盈地走过来,冲孔庆文说:“我说大哥呀,连土匪都尊重祥子哥的选择,你该不会连土匪都不如吧?”
孔庆文听了,把眼一瞪,故作不悦地说:“你这丫头片子,是越发的没管教咧。才认识几天呀,就哥长哥短的叫上咧。倒挤兑起你亲哥哩。”
秀芝冲他俏皮的一撅嘴,拧身倚到了孔老太太身旁。被秀芝这么一闹,酒桌上的气氛,倒活泛了起来。见几杯酒下肚,大伙都忙活着吃了起来。
刘县长噎下一口菜,擦了把嘴,神情认真地说:“您别看他岁数小,佛门的道道懂得可不少哩,都能当我老师咧。”
一片惊叹声后,大伙又把敬慕的目光投向了祥子。
祥子见状,忙惶恐地站起身,冲大伙谦恭地笑着说:“刘县长过奖咧,我也只懂个皮毛。”
顿了一下,他又接着冲孔家二老,笑着点头施礼道:“既然大家都认识咧,以后二老就叫我祥子好咧。啥英雄不英雄的,听起来也别扭。”
二老听说,喜笑颜开地道:“那以后我们可就叫你祥子咧,希望你能常来常往。”
酒宴尽欢而散,刘县长和祥子刚要道别回衙,却见秀芝匆匆来到祥子跟前说:“我大妈想请祥子哥,到佛堂说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