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轻松一笑,说:“人倒是有,但也不能他们说要几个,就给几个,别给惯出毛病咧。”
孔县长,也赞许地点头说:“嗯,是得打折扣,我看就给他五个吧,明天我去和他们谈。”
祥子沉吟般的问道:“水溪沟弄来的那些都是青壮年,您咋不给哩?”
孔县长神秘的笑了笑,说:“我才舍不得给他们哩,山上这伙,都是本地人。放了吧,回去还是当匪。毙了吧,又太重。留下干活也不安心,还得管饭。
水溪沟那些人就不同了,我看了花名册,绝大多数是外地人,离家远好管理。我打算先把东关街的路给弄弄,一到天阴下雨,泥糊汤汤都漫过脚面子。材料钱县里拨点,再让沿街的商户按铺面大小分摊点。劳力是现成的,也花不了几个钱。随后,再把城墙给修补修补。自从马仲英闹腾过,城墙就一直那么破着,不说日后有没有战事,就是看着也太破败了。”
祥子赞同地点着头,说:“嗯,这两件事情,早就该办咧。”
说着,像是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接着道:“噢对了,有件事情,还要向您请示哩。”
于是,便将淑珍收主马子做弟弟事情前后,学说了一遍。未了,神情轻松地笑着说:“我摸咧那娃的底,是个实诚人。见他两个那么投缘,我就没说啥。现在,人就在淑珍家哩。”
孔县长略微沉吟了一下,说:“事倒是个好事,淑珍这些年,也孤孤单单的没个亲戚。你们两个,又是那个样子。有个弟弟在身边,也显得热闹些。只是得留心,别让那娃给闹出啥乱子。”
祥子淡然一笑,说:“淑珍猴精猴精的,谁敢在她眼皮子底下生事哩。”
孔县长撇嘴一笑,说:“你就知道惯着她,在她跟前,就没见过你说过个不字。你对人家再好,也是干熬着,倒不如抓紧踏摸个本分人家的姑娘,娶回来安心过日子,还往老了混哩。”
祥子咧嘴一笑,嘟囔道:“不是说好您不再提这事么,咋又?”
孔县长烦躁地挥挥手,说:“行!行!行!我嘴贱,这不是话赶话么?我才懒得管你打不打光棍哩。”
祥子冲孔县长赖赖的笑了笑,戏虐道:“长兄为父么,您不管谁管哩。”
孔县长瞪他一眼,故作不悦地嚷道:“我管也得有人听呀!不听,还不当放了个屁。”
祥子忙嬉笑着说:“听听听,碰到合适的,我一定让您做主。”
自从马占全,从马上一头栽下,再没缓过气来,大儿子马财便提出搬回来和老娘包素珍一起过,说是怕老娘孤单。
其实,淑珍心里明白,他是惦记着这院房子。于是,便主动提出自己要带着海撤单过。
包素珍是个没注意的人,明知道儿媳妇,不会像淑珍那样用心的伺候自己。但也当着儿子的面,没说啥。只是夜里愁肠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而淑珍和海撤,住回了西跨院,却悠闲的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事情过了没几天,祥子就知道了。他让淑珍母女,索性搬进县城,住在刘县长送的小院里。
这一来,包素珍和儿子一起过活,也不用淑珍再操心。二来海撤也该上学了,住在城里方便。
因此,淑珍也没啥理由拒绝。于是,三口人,便在县城过上了似家非家的快活日子。
说是家吧,三人经常在一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亲热着;说不像个家吧,祥子晚上,还是回孔家住。搬到了县城,倒也省了不少是非闲话。
淑珍几次想让海撤认亲大,都被祥子拦挡了。说是娃娃还小,等大些再说。
其实,在祥子看来,只要守着娘两过日子,就已经知足了。叫不叫大,倒没啥。干大叫了几年,自己也听习惯了。
再说,海撤对自己的亲密依赖,是只有亲生父女,才有的那种真诚和无间。这件事情,除马占全两口子清楚外,旁人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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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马占全走了,包素珍才不会往自己脸上抹黑,让人家说长道短的。所以,这世上,也只有祥子和淑珍,才能揭开海撤身世的秘密。
多了个主马子,海撤既有了舅舅又多了个疼她爱她的玩伴。更让海撤开心的是,淑珍让主马子跟着海撤练拳脚。
从几年的学生,突然变成了老师,一时间,可让海撤拿捏不准位置了。一股脑的,把她这些年淑珍和祥子陆续教的基本功,和功夫套路,全搬了出来。
每练一场,都把主马子给折腾得汗流浃背,气喘嘘嘘的。而海撤自己,也练得比从前勤快了许多。
淑珍在柳树河子,马占全给过她两亩好地,后来,自己又置办了几亩。从前都是租给人种,现在就都交给主马子打理。
为主马子起大号的事情,淑珍倒犯了愁。
主马子本姓马,但主马子说,既然认了淑珍做姐姐,就得跟着淑珍姓,这才像是一家人。
淑珍没了主意,问祥子,祥子倒是觉得主马子的主意对。姐弟同姓,也省得给人解释,并当场起了个大号,叫王继德。
听说舅舅有了大号,海撤也嚷嚷着要大号。
祥子和淑珍这才意识到,以前,因为认亲大的事,倒把海撤起大号的事,给耽搁了。
见海撤掘着嘴闹腾,祥子心疼的搂在怀里,哄道:“不急不急,干大这就给你起。”
祥子一边琢磨,一边拿眼瞅着淑珍。淑珍亲昵地白了他一眼,便低头做起了饭。
祥子沉吟了片刻,像是拿定了主意似的。轻轻一拍海撤的小脑袋,说:“就叫马兰花。”
海撤听了,欢喜地拍着小手,嚷嚷道:“我有大号喽,我叫马兰花。阿妈,干大给我起的大号好听么?”海撤嘴里嚷着,身子已经蹭到了淑珍身旁。
淑珍扒拉着手上的面,嘴里言不由衷的敷衍道:“好听好听,太好听咧。”说着,软软的瞥了祥子一眼。
温情的眼神里,虽说饱含着复杂的内容,但能够分辨得清的,也只有信任和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