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眼看二人闹的不可开交,李伯岩赶忙站出来打圆场,道:“上官···大人,您何必跟一个小丫头一般计较呢?”当着外人的面,李伯岩还是很给他面子的叫了一声大人。

“是啊是啊。”县太爷也赶忙说道:“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姑娘性情直爽,不会说话,看在帮我们破了这么多案子的份上,您就别跟她计较了。”

“你说谁是小人呢?”刘亦彤气不打一处来,看着县太爷问道。

“我是小人,我是小人。”县太爷赶忙赔笑道。

丫鬟战战兢兢地走过来,拉了拉刘亦彤的衣襟,示意让她骑驴下坡,别再为此事僵持下去了,刘亦彤见上官墨没有说话,想是也没有再与自己为难的意思,说道:“我才是大人。”随后与丫鬟一起离开了。

她是大人,岂不是暗讽自己是小人?上官顿时无奈,他本就没想真的为难刘亦彤,相反还非常喜欢这个姑娘,这里的喜欢更多的是欣赏,她仅凭一句话、一处伤口便能确定凶手,单这份能耐便是任何一位神探都难以比拟的。

李伯岩见刘亦彤走了急忙追了上去,县太爷和陈是非看到发呆的上官墨,轻轻唤了一声大人,上官墨看着刘亦彤远去的背影便跟随二人跟了上去。

马车早已准备就绪,看到正在上车的刘亦彤,上官墨喊道:“刘姑娘,敢不敢与我共乘一辆?”从昨晚认识到现在,上官墨听其言、观其行,总结出刘亦彤是一个逆毛驴的性格,与现今女子大不相同,这也是上官墨对她感兴趣的原因之一,倘若诚心邀请,她必定会言语讥讽一番再无情拒绝,对付这种人最有效的方法便是激将法。

“上官。”李伯岩不明就里地走向上官墨,轻声道:“你干什么,事情不都已经过去了吗?”

“我只是找她聊聊,你担心什么?”上官墨再次喊道:“怎么,不敢吗?”

“怕你啊。”刘亦彤果然中招,从马车上下来,快步走到上官墨的车前,钻进了车内。

李伯岩眼神中有些疑惑和担心,上官墨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我不会把她怎么样的。”走出一步又转身问道:“你不会喜欢上她了吧?”见李伯岩没有回应,上官墨跳上了马车。

李伯岩看着远去的马车,回响着上官墨刚才说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刘亦彤,只觉得见到她就非常高兴,而此时她消失在自己视线,心里又感觉异常失落,这时陈是非坐在马车里不耐烦地喊道:“伯岩,快点儿,都等着你呢。”李伯岩这才回过神来,跳上了马车。

刚才还在针锋相对的上官墨、刘亦彤此时共在一辆车马内良久无语,气氛难免有些尴尬,刘亦彤看着端坐着的上官墨,说道:“难道你真的只是让我跟你坐一辆马车吗?有什么话就说吧,大老爷们儿磨磨唧唧的。”

上官墨不是不说话,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毕竟刘亦彤带给自己的疑惑实在是太多了,且不说行为做派与现今女子大相径庭,单是这一身的破案能耐就算是历国最厉害的神探也望尘莫及,睿智的眼神似乎能洞穿他的心思,他知道在这个姑娘面前说谎一定是不明智的选择,他猛地将手中利剑拔了出来,横在刘亦彤面前,吓的刘亦彤惊叫一声。

“你干什么?”刘亦彤惊恐地将身子缩在一角。

上官墨看到刘亦彤如此不禁暗笑,心想,原来你也会害怕。他并未理会刘亦彤的惊恐,缓缓地问道:“假如当时我没有阻止你拔出我的剑,你是否还会怀疑我?”上官墨以为是当时自己过激的行为引的刘亦彤的怀疑。

当时刘亦彤确实是在试探他的反应,不过那不是最主要的,她仔细检查过老高的脖子上的伤口,与寻常的剑略有不同,一般的剑为双开刃直立剑头,横竖皆可伤人,而杀害老高的利剑为半开刃直立剑头,仅在剑身一半处开刃,所以就造成了老高的伤口上下有一些不易察觉的擦痕,此时看到上官墨手中的剑,听他刚才所说的话,刘亦彤这才确定凶手就是他。

“就是这个问题?”刘亦彤轻轻地将面前的利剑推开,问道:“你不会想杀人灭口吧?”

“我并非嗜杀之人。”上官墨难见地展了一丝笑意,把宝剑收了回去,说道:“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怀疑我的?我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难道是我暴露了什么?”

“我只是瞎猜的,没有证据,但是你刚才自己承认了,跟我没关系。”

“瞎猜的?怎么一猜就猜到了是我?”

“其实很简单。”刘亦彤分析道:“老高头是个过得很精致的人,不,是个太监,很容易就能猜出来曾经在皇宫工作过,二十多年前逃了出来隐姓埋名不跟人接触,生怕暴露了身份,应该是得最了某些人或者知道了什么秘密,害怕被人灭口,那杀他的人应该是皇宫里的人,恰巧你们一来他就死了,所以我就猜测你们来不单单是为了调查使团被害一案,可能是为了二十年前的宫廷秘闻。”

“你猜的很对。”上官墨暗暗心中佩服,说道:“就像亲眼所见一样,不过什么宫廷秘闻我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

“你猜猜。”上官墨幽幽地说:“猜对了是死,猜不对能活。”

“那你干嘛让我猜?”

“想试试你的胆量。”

“你不会杀我的。”刘亦彤说道:“你要真想杀我,就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我上车了。”

“聪明的人往往不会长寿。”

“笨的人死的更快!”

“那你再猜猜,我既然杀了那人,为何还要烧了义庄?”

“可能是为了掩盖杀人线索吧?”刘亦彤看着上官的神情恍悟道:“以你的专业手段应该不会留下什么线索,难道火不是你放的?原来你把我叫到车上来是为了这件事。”刘亦彤这才明白。

“总算还没有太笨。”

刘亦彤没有听到上官墨的讽刺之言,脑海中一直思考究竟是谁为了什么火烧了义庄。

“想到没有?”

刘亦彤看着上官墨气定神闲的样子似是心中早就有了答案,问道:“你知道是谁?”

上官墨顿了顿,看着刘亦彤说道:“你当真以为一个人随随便便就能坐上知县的位置吗?你当真以为朝廷会把一方百姓交给一个碌碌无为之人?你当真以为你所看到的都是真实的吗?”

刘亦彤听得出来,虽然上官墨字字未提李大友的名字,却句句意指是他,惊道:“李大人?不可能吧?为什么呀?”刘亦彤心中一连串的疑问,她仍是不敢相信上官墨所说,她所认识的县太爷并非如此,况且他为什么要烧义庄?

此事却为上官墨亲眼所见,而他也坚信是李大友故意让他看见的,昨晚上官墨杀了老高之后转身离去,行至不远便看到义庄火光通天,他又悄悄折返,看到师爷和班头二人站在大火前,直到彻底焚毁才一起离去,他不禁暗暗心惊,自己的一切行动都在李大友的掌握之中,火烧义庄和使团的尸体就是明确的告诉他,这两件案子他心中有数。

上官墨没有回答刘亦彤这一连串的问题,接着说道:“破案没人比得了你,政治上你却一窍不通,或许你才是李大友计划中的变数,如果在亦庄你执意向我发难,那么李大友将不知如何收场,他故意把御前统领章墨寒的名字露出来,也是为了提醒我,此案不可再追查下去。”

刘亦彤点点头,问道:“可是为什么呀?难道他不怕两国再次开战吗?”

“试探和威慑。”上官墨回答道:“北定国刚刚经历了败仗,已经无力再挑起战争了,此举便是向他们彰显权威,令他们生畏,再不敢轻举战事。李大友早就看穿了这一切,但他却从显露,这就是他聪明的地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明天一早暗害使团的凶手便会出现在我面前,而在押解进京途中,凶手会突发疾病意外死亡,这样一来,既满足了朝廷需要,又可以给北定国一个交代。”

“那北定国就这么接受了?”

“他们不得不接受,这是我们给他们的台阶,战败国没有反抗的权利,除非他们还想经历更大的失败。”

刘亦彤怎么也想不到,看起来窝窝囊囊如草包一样的县太爷,才是看的最清楚的一个人,想来当日在渭水边说的话,也是为了提醒自己,这件案子定是朝廷做的,不可仔细深究,只是当时自己没有听懂他话中有话的意思,想到这儿,刘亦彤瞬间惊出一身冷汗,仅仅一名知县,便能揣度出皇帝的心思,单是这份心智和对政治的敏感度,已非常人所能及,自己在他面前简直就像一个跳梁小丑,果然任何人都不应该轻视。

此时,刘亦彤心中又生出了另一个疑惑,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显然不是为了让我防备李大友,难道他是故意让我知道这么多事情,然后突然间告诉我‘你知道的太多了’,接着就是手起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