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头讲述了案件的前因后果。
原来这名被淹死的女人是县城妓院的头牌,名叫柳烟。据老鸨说,柳烟自昨晚就不见了踪影,还以为是跟哪个相好的嫖客跑了,所以就命人在全县寻找,没想到竟在河中发现了她的尸体,这才报了案。
班头赶到案发现场,竟发现刘亦彤正躺在柳烟身旁,并且还在柳烟身上发现了一封信,信中概述为她和一名叫陈明利的客商相互爱慕,陈明利本打算为其赎身,但其夫人却不同意,柳烟便去找他夫人理论,若不同意,我便与之鱼死网破。
“所以你就以为我是陈明利的夫人,柳烟在和我争论时双双跌入河中,也就自然而然的怀疑我就是凶手。”刘亦彤一语道破班头的想法。
“糊涂!”县太爷大声斥责道:“怎么能这么办案呢?平常我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差点儿冤枉了好人。”若是平常,那县太爷早就火速破案了,得亏刘亦彤机智,这才捡了一条命,县太爷怒道:“把信呈上来。”
班头把信呈上,内容果如他所言,如今刘亦彤确实是第一嫌疑人,并且又没有不在场的证明,凶手制造的这场诬陷也着实高明,一来陈明利是客商,行踪不定,要想找到他如大海捞针,况且这个人存不存在还是未知之数;二来信中也没有写明陈明利夫人的名字,否则与刘亦彤名字一对,也能洗脱嫌疑;第三点,柳烟是晚上消失的,那说明很有可能没有目击者;第四,第一案发现场成谜,若能找到第一现场,或许也能找出蛛丝马迹,而现在所有能证明自己与此案无关的路都被封死了。
但是身为警察的刘亦彤相信,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犯罪,就算凶手再狡猾,也总有百密一疏的漏洞,而这个漏洞往往是隐藏着的,不易被人发觉的或者容易疏忽的,但是这个漏洞在哪儿呢?
突然,刘亦彤脑中灵光一现,漏洞原来就在眼前,刘亦彤仔细检查了一下尸体,问道:“法医在哪儿?”众人一愣,在他们的概念里还不知道法医是什么,刘亦彤从大家的表情中也发现了这一点,说道:“仵作。”众人依旧一脸懵逼的表情,刘亦彤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你们这个世界管从事这个职业的人叫什么,就是验尸的人。”
众人恍然大悟,县太爷问道:“姑娘说的可是验尸官?”
“从字面上讲应该就是了吧。”刘亦彤回答。
“验尸官何在?”县太爷抖抖官威喊道。
“小人在。”验尸官走了过来:“大人有何吩咐?”
县太爷指了指刘亦彤,验尸官谄笑着行礼道:“姑娘有何吩咐?”
“请问溺水的人有何症状?”
“其实很好判断。”验尸官回答道:“简单来说就是全身浮肿,腹腔充水,口鼻不洁,十指沾泥。”
“那烦请您检验一下这位姑娘是溺水而亡吗?”
验尸官走到尸体旁蹲下去仔细检查柳烟的尸体,全身被水泡的浮肿发白,腹腔隆起,口鼻和十指皆有泥沙,一切症状均符合溺水而亡的特征,随后走到刘亦彤身边说道:“这位姑娘确系是溺水而亡。”
“请问您贵姓?”
“在下姓吴。”
“吴大人。”刘亦彤礼貌性地称呼了一声,紧接着说道:“溺水的而亡人除了您刚才说的那些症状,还有一些。”
“洗耳恭听。”验尸官拱手道。
“溺水的人因为长时间无法呼吸,面色会变的青紫,眼球充血。”刘亦彤走到尸体旁说道:“您再看看这具尸体,虽然大部分症状都符合溺水而亡的特征,但面色发白,眼球也并未充血,所以她极有可能不是淹死的,而是死后被人扔进了水中。”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尤其是这位当了三十多年的验尸官,竟栽在了一位小姑娘手上,当下辩驳道:“倘若她不是被淹死的,你怎么解释这些症状?”
“很好解释啊。”刘亦彤轻松地说道:“这些症状都是可以人为制造的,但是她的腹腔怎么会有水呢?”此刻整个县衙大堂出奇的安静,有人静静等待刘亦彤给出答案,有人则在看她的笑话。
按照刘亦彤的推断柳烟是死后被人扔进水中的,既然如此尸体肯定不会喝水,那肚子里怎么会有水呢?刘亦彤看着柳烟泛白发干的嘴唇,心想着尸体在搬运过程中或多或少的会有河水从口中流出来,从而嘴角和脸颊上留下白色泡沫的痕迹,但是柳烟的嘴角和脸颊非常干净,很明显没有这种情况发生,此时刘亦彤又看了看柳烟隆起的腹部突然想到,倘若肚子里不是水呢?
刘亦彤再次走到尸体旁,轻轻按压柳烟的腹部,果然没有河水从她口腔流出来,根据常识刘亦彤判断柳烟腹中怀了孩子,她赶忙把验尸官喊来请他帮忙察看,果然柳烟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
一切皆如刘亦彤所推测,柳烟并非溺水而亡,而是被人杀害后伪造死亡方式扔进河中的,这样一来,刘亦彤便洗清了自己的嫌疑。验尸官羞愧难当,当即向县太爷提交了辞呈,不听劝说地离开了,刘亦彤也深感愧疚,因为自己而使验尸官丢了工作。
“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县太爷佯装愤怒道:“班头,给我全城搜捕,一定要把凶徒缉拿归案!”
“是。”班头问道:“老爷,没有线索您让属下从哪儿查起?”
县太爷顿时无语了,斜眼怒视着班头,心想着手底下怎么有这样的蠢货?他本想着借机退堂,待刘亦彤走后将此案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毕竟只是一名妓女,有谁会在乎她的死活?但班头这一问把他的如意算盘打乱了,气道:“查去啊,要你干什么吃的?”
“是是。”班头吓的急往外跑被刘亦彤拦住。
刘亦彤说道:“大人,县城这么大,倘若漫无目的的查下去,什么时候能查到?”
“是是。”县太爷赔笑道:“不知姑娘有什么线索?”
“尸体会说话,自然会告诉我们凶手是谁?”这句话再次让众人愣住了,刘亦彤接着说道:“柳烟怀孕了。”
“姑娘不知道,柳烟乃风尘女子,整日里与男人那个,就算怀孕了,亦属常事。”县太爷说道。
“怪就怪在亦属常事上。”刘亦彤幽默地分析道:“一个妓女怀孕了没有第一时间打掉,反而让他在自己肚子里待了三个月,难道她不想挣钱了吗?还是说她想当母亲了,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姑娘说的有理。”师爷恍悟道:“很有可能就是孩子他爹杀了柳烟。”
“来人,把孩子他爹给我抓来。”县太爷命令道。
“老爷。”班头唯唯诺诺地问道“孩子他爹去哪儿抓?”
“我要你干什么吃的?什么都不知道!”县太爷为缓解尴尬依例骂了班头一顿,随后又问道:“还请姑娘赐教。”
“把老鸨请来问一下就知道了。”
“对。”县太爷再次命令道:“把老鸨抓来问话。”
“是。”班头带着衙役快步走了出去。
不多时,一位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手持团扇,迈着风骚的步伐走了进来,瞥了一眼尸体走到堂下,稍一欠身便算是行礼了,看她与县太爷眉来眼去的样子甚是熟略,想必曾一起滚过床单。
县太爷看到刘亦彤投来异样的眼光,顿时收敛了神情,咳嗽了两声示意老鸨跪下,那老鸨毕竟是久经男场之人,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练就的炉火纯青,当即跪了下来大声喊道:“草民拜见大老爷!”
县太爷问道:“我问你,堂下的死者你可认识?”
“认识。”老鸨不假思索地说道:“她是我们迎春苑的头牌名叫柳烟,昨夜不知为何突然失踪,草民派人找了整整一晚上,今早在河边发现了她的尸体,真是可惜,年纪轻轻地怎么就想不开呢?”
“你是报案人吗?”刘亦彤突然问道。
老鸨扭头看了看刘亦彤,肤白貌美、衣着华贵,一双犀利的眼睛盯着自己,不觉心中慌了神,支支吾吾地说:“你···你是谁呀?”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就问你,你是报案人吗?”刘亦彤面色严肃,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不给老鸨思索的时间。老鸨无助地看向县太爷,刘亦彤再次厉声问道:“我问你,你是报案人吗?”这其实是现代审案惯用的方法,不同于刑罚加身而是从精神上和心理上给嫌疑犯压力,即便嫌疑犯事先准备好了说辞,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之下除非心理素质极强的人,否则绝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
老鸨见县太爷眼神闪躲,没有说话,心中自然明了,眼前这位姑娘是县太爷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人,当即说道:“是啊,是我报的案。”
“看着我!”二人四目相对,老鸨顿觉一阵晕眩,呼吸急促,险些喘不上气来,刘亦彤说道:“柳烟是你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