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听到刘亦彤说柳烟是自己杀的,立即大呼冤枉,慌乱的样子使刘亦彤心中暗喜,其实刘亦彤就是在故意冤枉老鸨。柳烟是妓院的核心骨干,她的怀孕肯定会影响业绩,从而导致妓院和老鸨的收益降低,这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当老鸨看到柳烟的尸体时,那漠不关心的表情也让刘亦彤怀疑,虽说是‘**无情,戏子无义’,但毕竟在一个单位工作过,怎么能表现的这么无动于衷呢?除非她对柳烟的死并不感到意外,从而刘亦彤断定老鸨肯定还有所隐瞒。
‘老鸨知不知道柳烟怀的是谁的孩子’,这才是刘亦彤急切想知道的答案,这也有可能是侦破此案的关键问题。能让柳烟心甘情愿为其生孩子的人,老鸨不可能不知道,刘亦彤之所以冤枉她,就是为了吓唬她,令她六神无主交代出此人是谁,根据科学证实,人在四种情况下说的话可信度是最高的,第一是睡梦中说的话,这是潜意识中最真实的想法;第二是醉酒时说的话,是心里的真实想法;第三是不经意中说的话,这是无意识下的真实想法;第四个就是慌乱中说的话,这个时候的大脑往往是不会思考这么多的,也没有时间去胡编乱造,所以这个时候说的话可信度也是极高的。
“柳烟是不是你害死的?”刘亦彤厉声问道。
“不是我。”老鸨吓的面色全无。
“胡说!”刘亦彤步步紧逼。
“冤枉,大老爷。”老鸨连滚带爬地跪倒在案前,道:“柳烟不是我害死的。”
“柳烟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刘亦彤接着问道。
“是王员外的。”
“哪个王员外?”
“绸缎庄的王林王员外。”
此时的老鸨已经被吓的虚脱倒在地上,县太爷也被此场景惊的呆若木鸡,不禁惊叹,不愧是京里的人,审案不用刑却比用刑更管用。
刘亦彤笑道:“大人,可否命人将王员外请来?”
“当然。”县太爷满脸的钦佩,命令道:“来人,去传王林来堂问话。”
“是。”那班头领命带人前去传唤被刘亦彤叫住,在其耳边喃喃一番,班头点头示意,拱手而去。
县太爷和师爷面面相觑,不知道刘亦彤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见她如此做法定然也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也就没有多问。
刘亦彤请人拿了一把凳子扶老鸨坐下,连声赔礼道歉,老鸨被她判若两人的举动整的懵了,不知道她接下来又是怎样的一副嘴脸,不免有些兢战。
“刚才是我言语激烈了些,我向你道歉。”刘亦彤接着说道:“县太爷明察秋毫不会冤枉好人的。”
“啊?”被刘亦彤忽然提及,县太爷也是一怔,回过神来应道:“全赖姑娘神断。”县太爷不知如何作答,反夸了刘亦彤一句。
现在大堂上都被刘亦彤的气势镇的鸦雀无声,全场目光的焦点都在刘亦彤身上,没有人能够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居然有这么大的能力,他们哪里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已经做了五年的刑警了,不知道破获过多少大案要案,也不知道审过多少难缠的犯人,就经验这一块来说,恐怕在场的无人能及。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柳烟怀有身孕的?”刘亦彤问道。
“我也是上个月才知道的。”此时的老鸨已经稍微镇定了心神,但丝毫不敢对刘亦彤有任何懈怠,一脸无辜地说道:“那个时候柳烟经常以自己身体不舒服为由拒绝接客,导致院里的生意一落千丈,唯独王员外去找她,她才肯现身相见,当时我就怀疑了,但她毕竟是头牌,我也不敢逼问的太紧,于是就派了一个丫鬟去照顾她,实际上就是为了监视她,后来那丫鬟告诉我,说柳烟这个月没有来月事,而且经常呕吐,咱们做女人的都知道,这肯定是怀孕了,于是我就去找她了,她知道瞒不过去也就承认了,说孩子是王员外的,还说王员外的夫人不能生育,王员外想要这个孩子,并答应她一定会为她赎身的,但是我们都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两条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口尝,有哪个正经人家的人会要我们这种女人?况且王员外的夫人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怎么可能让柳烟进王家的门?再者说王员外也是出名的惧内,从来不敢忤逆的,可柳烟不知道喝了什么迷魂汤,偏偏就不信邪,还扬言要去找王夫人理论,就在昨天晚上柳烟突然就消失了,我派人到处找也找不到,谁知竟如此想不开,投河自尽了。”老鸨说的情真意切,竟掉下来几颗眼泪。
对于老鸨的话刘亦彤半信半疑,多年的办案经验使得她对所有证言都持有这种态度,在她看来说真话和说假话都很容易被人看穿,但往往这种真假参半的话是最牢不可破的,而老鸨刚才所交代的都巧妙地避开了要点,把自己摘地干干净净,将疑点推向了王家,人们自然而然地就能猜想到是王夫人杀了柳烟。
“问话记录都做好了吗?”刘亦彤转身问向记录官。
“好了。”记录官拿着记录的笔录走了过来:“你看一下,如果跟你刚才交代的没有出入的话,就签个字吧。”说完记录官将笔递了过去。
“我不识字啊。”老鸨说道:“按手印行不行?”
“可以。”记录官说道。
老鸨按了手印,请求的眼神看向县太爷,县太爷点头示意,让她放心就是。记录官将笔录上交给县太爷,县太爷看后说道:“既如此,柳烟之死想必与老鸨无关,那就暂且退下吧。”
“等等。”刘亦彤拦阻下来。
“姑娘还有问题要问?”
“暂时没有了。”刘亦彤笑道:“不过我想着刚才这位阿姨情绪过于激动,不妨让她先在这里坐一会儿休息一下,还请大人成全。”
县太爷不知道刘亦彤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但总之不是刚才她说的这个理由,想是留下老鸨定有用途,当下心领神会,谄笑道:“还是姑娘心细,那就依姑娘所言,你暂且在堂下休息。”县太爷边说边给老鸨使眼色,让她不要违背。
这时,衙役带着王林走了进来,跟老鸨刚来时的神情一样,仅瞥了一眼尸体便跪在堂下,叩道:“草民王林,见过大老爷。”
刘亦彤打量着年纪大不的王林,清瘦的脸庞镌刻着历经的沧桑,炯炯有神的双眼露出狡黠的目光,一身青绿色的长衫甚是合体地穿在身上,显得如此的仪表堂堂,妥妥明星款的优质男人。
“王林,堂下死者你可认识?”县太爷问道。
“认识。”王林答道:“迎春苑头牌柳烟。”
“听说你与她关系暧昧。”
“嫖客和妓女的关系,何谈暧昧?”
“她你可知她怀有身孕?”
“知道。”
“听说是你的孩子?”
“是的。”
王林利落干脆的回答倒是出乎刘亦彤的意料,反而让刘亦彤无从下手,她本想着王林会狡辩推脱,如此一来便可借机发难,用对付老鸨的方法给他施加压力,但看到王林镇定的表现她竟一时没有了主意,转而一想还是低估了王林的心理素质,毕竟是久经商场的人物,想必是更大的场面、更难解决的问题都经历过,这样不疼不痒的盘问对他来说不值一提,想是在来的路上已经把要回答的问题都一一想到了,既然如此那就索性把矛盾激烈化,兴许能找出破绽。
“听说王员外膝下无子,曾说要迎娶柳烟过门,想必是尊夫人不同意,而王员外你又是一个非常惧内的人,事情就此作罢,柳烟曾说要去找尊夫人理论,以尊夫人火爆的脾气必定与你胡闹了一番。”刘亦彤不紧不慢说着,一点点刺破王林作为男人的自尊心。
王林看了一眼刘亦彤,脸上并无过多的表情,既然能在堂上发问,想必与官府有莫大的联系,轻笑一声说道:“我夫人脾气确实不好,但对我总归是百依百顺,若将我怜惜她说成惧内我也甘心接受。”王林顿了顿又说道:“不错,柳烟确实怀了我的孩子,但碍于家风我不能娶她过门,与我夫人无关。昨日柳烟确实找我,我也跟她说的清楚,并给了她一大笔银子让她自行赎身,找个好人家安度一生,此事我府上人尽皆知,邻里百家也多有瞧见,取证应该不难。”
若老鸨的回答是转嫁风险,那王林的回答则是化解风险,滴水不漏,丝毫找不出破绽,一问一答中看不出心中波澜、情绪变化,似乎是个局外人在讲故事一般,刘亦彤不禁感叹王林的厉害。
如今就剩下了最后一招:对峙。让老鸨和王林对峙,刘亦彤不得不再次利用老鸨,虽然她深知老鸨不是王林的对手,但兴许能在混乱中找出一丝线索。
“可老鸨说柳烟是你杀的。”老鸨顿时心惊,刚要反驳被刘亦彤拦住:“她说柳烟的死跟你莫大的关系。”
“胡说!”王林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这种愤怒的表情变化也让刘亦彤确定他并非杀人凶手,王林怒道:“我既想害她,为何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与她的关系?这岂不是要引火烧身?”
“那或许是尊夫人做的呢?”
“不可能!”王林急道:“拙荆虽然脾气火爆,但总是心地善良之辈,绝无可能杀人害命,为柳烟赎身的银子便是拙荆吩咐我才给的,倘若拙荆要害她,为何要多此一举?”
“说的有道理。”刘亦彤单手支颐,佯装思索道:“如果是你们两口子故意这么做呢?反其道而行之,给自己营造不可能杀害柳烟的可能性呢?”
“如果你们是靠臆想办案的,硬要说我杀了柳烟,我无话可说。”王林又回到了刚才面无表情的状态。
刘亦彤心想,这小子真不识逗!
“你刚才说你给了柳烟一大笔赎身的银子?”刘亦彤忽然想到,或许这笔银子是案件的突破口。
“是。”
“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
刘亦彤转身看向老鸨:“你有没有见过?”
“没有啊,我从来都没见过。”老鸨真切地问答,生怕怀疑到自己身上。
“柳烟是昨天下午得到了银子,晚上就消失了。”刘亦彤思索着,随后缓缓地说道:“也就是说这段时间肯定经历过一些事情。”
老鸨听到这话,表情突然紧绷了一下,也就是这一秒的紧绷被刘亦彤看在了眼里,她猜测柳烟和老鸨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而这么一大笔银子不翼而飞,也似乎预示着跟她的死有莫大的关系。
“刚才的话都记录下来了没有?”
“记录下来了。”记录官拿着笔录走了过来。
“王员外你看一下,倘若没什么问题,就签字画押吧。”
王林匆匆看了一眼,接过毛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大人,可否给王员外看坐?”刘亦彤道。
“当然。”县太爷赶忙说道:“来人,看坐。”
衙役给王林搬了一个凳子坐下,此时大堂内陷入了沉寂,所有人都不知该说什么,县太爷也是尴尬至极,示意让刘亦彤过来,轻声问道:“有结果了吗?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人别着急,结果已经在路上了。”
“什么?”县太爷一脸懵逼。
此时,班头拿着证物走了进来,俯首见过县太爷。
县太爷这才发现刚才班头不在堂上,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这是从迎春苑的花圃下挖出来的打胎药。”
老鸨一听顿时慌了神,急忙跪下,说道:“大人,小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