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曲径通幽处”的曲径通幽处……咳咳走廊深处的一间房里,桌上摆着酒菜,镜边点着红烛,角落里还放了一座屏风。
千秋暖生平第一次进妓院,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新鲜感,几下甩脱了流氓的钳制,在房间里这儿翻翻那儿瞅瞅。
“好了,你跑不掉了。”流氓也不管她,将门窗一一关上,然后拍了拍桌子,“老老实实在这儿坐着看。”
千秋暖忍不住看了看怯生生地缩在门边的雏妓,估摸着她比自己还小点吧,就说:“看就不用了吧,被看着会分心的。”
流氓满不在乎地开始宽衣解带:“放心,不会。”
“我勒个去的,你不会人家小姑娘会啊,”千秋暖忍不住爆粗口,“摊上你这么个家伙已经够可怜的了,还要被围观。”
流氓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抄起胳膊:“你挺有同情心的嘛,要不你来替她?”千秋暖顿时蔫了:“呃、那啥……我的意思其实是想说……人小姑娘毕竟是第一次,会紧张不是?再有个人在旁边看着,万一发挥不好,被我误会是你功夫不到家那不是挺不划算的么?”
流氓想了想,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你到那边屏风后面去听着。”千秋暖赶紧照办。
雏妓自打进门来就没说过一句话,也没被流氓正眼看过,等千秋暖躲到屏风后面去了,才壮着胆上前来几步:“那、那个……”
流氓这才转头看她,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我靠,这种货色也敢拿出来骗钱,亏了亏了。”
千秋暖坐在屏风后面扑哧一声笑了:“你少挑三拣四了,拿得下丑女才叫本事。”
那雏妓越发害怕了,哆哆嗦嗦问:“大、大爷要喝酒吗?”
“喝酒?”流氓潇洒地把上衣脱了,随手往屏风上一扔,“没那闲工夫,直接上吧,动作麻利点,带个徒弟容易么我。”屏风后面千秋暖笑得打跌。
等流氓和雏妓都爬进帐子里了,千秋暖才松了口气,蹑手蹑脚从藏身之处爬出来,到门边拉了拉门闩,不动,又到窗边推了推,还是推不开,泄气地回到屏风后面坐下。
怎么办,本以为这种时候逃跑绝对会成功的,就算是流氓也不能裸奔着追出去,可门窗居然都被不知名的方法锁上了,根本出不去。千秋暖沮丧地趴在小方桌上,开始神游八方。
自己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呢?明明是在被窝里看小说,怎么一觉醒来就在大街上了,就算穿越也得有个理由不是,又不是观光游览想来就来,而且要怎么回去呢?
想到重点问题,千秋暖有了点精神。
怎么回去,不,首先的考虑的是还能不能回去,想不想回去。能不能自己说了不算,至于想不想……千秋暖回顾了一下自己过去的二十七年,勤奋好学地从小学一年级一路读到博士,真是校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良人是路人,埋头苦读的自己别说谈恋爱,连情书都没见过一封,在奔三最后的路途中意识到自己大概可能的确要成为剩女以后,越发自暴自弃,除了上那几节课,几乎不出房门半步。
所以老天有眼给她新的机会从萝莉开始,或许不应该放弃吧。
房间里飘荡着暧昧的喘息和呻吟,还有一股奇怪的甜甜的香味,千秋暖没有偷听这种事的爱好,于是又趴了下去,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反观流氓那边就没这么幸福了,一点儿也不漂亮的雏妓倒是被他玩得丢盔弃甲娇声求饶,但是对于流氓这样一个随性而为的职业来说,采一朵不鲜艳美丽的花,和踩一泡牛粪的感觉其实没太大差别。
所以完事以后流氓十二分不爽地下床来穿衣服,没找到,转头看看原来被自己挂屏风上了,只好过去拿。
“嗯?”屏风后面传来微弱的鼾声。
流氓眉头一跳,一把推开屏风。
睡的正香的千秋暖丝毫没被打搅,交叠两条胳膊做枕头,睡颜宁静。
流氓差点没气到吐血,三两下穿戴整齐,抓着千秋暖的胳膊摇了摇:“醒醒!”没想到她非但不醒,还把脸直接埋在了胳膊里,睡得更香了。这回是想吐血都吐不出来了,流氓悻悻地蹲下身,将她背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大爷,您、您还没给钱呢……”雏妓不忘本职工作,艰难地从帐子里探出个头。
“给钱?”流氓差点被气炸了肺,“小爷还没管你要钱呢!”摔门就走。
千秋暖再一次醒来,天已经全黑了,一时间摸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清醒着,只觉得周围的环境好像和睡下去的时候又不一样了。“不是吧,穿越也不能睡一觉换个地方啊,你当是万花筒呢?”嘟囔着摸黑爬下床,自己的小棉鞋就在床前,伸脚一套就能下地。
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千秋暖观察了一圈,基本确定自己应该是在客栈里,两张床对放,中间的圆桌上好像还有一个装着馒头的盘子。“咕……”肚子很应景地叫了,她于是毫不客气地拖了个圆凳坐下,抓起冷馒头填肚子。
吃了没一会儿,黑暗中突然爆炸一般响起怒骂:“吃东西声音别这么大!”一不留神差点噎死,赶紧倒杯水把干馒头冲下去,少不了咳嗽几声,动静比嚼馒头大多了,于是流氓彻底别想睡了。
千秋暖拍着胸口顺气,就看对面床上亮起一团小火苗。
“一个姑娘家吃东西声音那么大,跟个老鼠似的,谁教出来的?”流氓没好气地来到桌边,点亮了油灯,千秋暖这才发现火苗是从他指尖上冒出来的,顿时好奇非常:“哇,好厉害!怎么做到的?”
答非所问,但幸好是恭维的话,流氓也就没生气,灭了小火苗,不以为然地说:“小把戏而已,连仙术都算不上。”
千秋暖咽下嘴里的馒头,又喝了一杯水:“你是神仙?”
流氓哼笑一声,屈指叩响桌面:“真不晓得你从哪儿冒出来的,什么都不知道。听好,神和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小爷是神。”
这个流氓居然是神!千秋暖赶紧把语气切换到“五体投地”模式:“你是神?那一定是火神了?”
虽然灯光很暗,她还是看到对面的脸扭曲了一下。流氓咳了一声,严肃地回答:“不是。”
这么不自然肯定有内幕,千秋暖偷笑,暂时不问,换了个话题:“白天那些人为什么抓你?”
流氓不耐烦地把茶杯一放:“少废话赶紧吃,吃完去睡觉,明天早点起来祭天拜师。”
千秋暖顿时一脸鄙夷:“就你那能让我听着听着睡着了的本事,还是回家再修炼几年吧。”
哪壶不开提哪壶,流氓一想到这事儿就来气,伸手想把她抓过来骂一顿,想想又没舍得,只好对自己说没事这证明徒弟起步点高是好事儿,吐纳三回,终于冷静下来,对面千秋暖也吃饱了,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水,发出满足的吁声。
忽然想到自己对她一点儿都不了解,流氓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千秋暖打了个饱嗝,想了想,回答:“虚璃。”
“你叫什么?!”回应又快又响亮,充满了惊异。千秋暖被他吓得一抖,莫名其妙地重复了一遍:“虚璃。虚无缥缈的虚,翡翠琉璃的璃。”
她特意说出这个名字是有原因的,被问的时候回答总好过腆着脸去问“你认识我么”吧!但她也没料到流氓反应这么剧烈,到底是谁被吓到了啊。
流氓愕然看了她一会儿,摊开手掌:“手给我!”千秋暖被他陡然变化的态度震住,乖乖把自己的手腕交过去。
流氓将她的手掌平放在自己手中,像汉堡一样上下夹住,然后默默地闭上眼。
千秋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觉得手心很痒,好像有什么在挠,可又缩不回来,忍了一会儿受不了,就要反抗,流氓放开了她。
“怎么会这样……”流氓深深皱起眉,好像遇到了十分费解的问题,“如果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你!”突然又抬头瞪着千秋暖。
“干、干嘛?”
“你父母是何人,家在何处,如何来到朱雀城,说。”流氓一改先前的痞气,变得十分严肃。
千秋暖警觉地站起来往后退:“怎么突然问这么多,你想做什么?”
流氓不耐烦地翻白眼:“你说不说,坐下。”
“不坐,你先告诉我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千秋暖有点后悔,万一这家伙过去和自己有仇呢?
流氓看了她片刻,一边眉毛挑得老高:“不肯坐下说?那到床上去说?”
千秋暖吓出一身汗:“说说说我说。其实我今天一早醒过来,发现自己失忆了。”没错,穿越者必修课——装失忆,“我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像个乞丐一样睡在大街上,怎么都不记得以前的事。”
流氓嗤笑:“别跟我玩花招,我知道有很多人很有骨气严刑拷打也不会泄密,但是到了床上就不好说了。”
“我C!说了不记得就是不记得,爱信不信!”千秋暖怒了,形象什么的又全没了。
流氓没想到她发这么大脾气,愣了一下,又问:“都忘了?就记得名字?”
千秋暖没好气地:“没,名字也不记得了,在街上要饭的时候别人给起的名。”
流氓眼睛一亮,身体朝她探过来:“那人是谁?”
“一个看起来有钱又有闲的阔少爷,没什么与众不同的外貌特征,他没说自己是谁,我也忘了问。”这倒是真话,她都快记不起那个人长什么样了。
“那他还说了什么没有?”
想了想,千秋暖干脆把下午发生的事和盘托出,反正早晚要找人问。
听完她的话流氓好一阵子既不动也不出声,好像在思考什么,千秋暖不敢打断,一直等他回神。
“你记住,以后不可告诉任何人你叫这个名字,也不要把白天发生的事告诉任何人,否则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结束了沉思的流氓一字一顿地对她说。
“咦?”千秋暖讶然,“为什么,我小小年纪,难道已经闯了滔天大祸,或者是犯了滔天大罪?”
流氓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就你?”然后又正色道,“你可知道怀璧其罪,有时未必是你错了,但照样得死。”
怀璧其罪的道理她当然懂,但是她怀里除了一本破书啥都没有,罪从何来?
千秋暖忽然想起白天那个公子哥儿的话,情不自禁地反问:“难道我其实是那人口中被处死的什么护法?”
流氓嘴角一抽,似乎在努力忍住,但最后还是哈哈哈大笑起来,千秋暖被他笑得摸头不着脑,一拍桌子:“笑什么笑,我就是忘光了又怎样?”
“我看你也是忘干净了,”流氓笑得岔气,好半天才恢复正常,“若是我告诉你,玖真是我亲手烧死的,你作何想?”
什么作何想,应该作何想?千秋暖迟疑了一下,问:“又要写诗?”
“不,想到什么说什么。”流氓显然不像白天那个公子哥儿附庸风雅。
“蛋白质燃烧的味道很恶心,你吐了没有?”
“……”
流氓先是傻了一样眨了眨眼:“蛋白质是什么?”继而苦笑,最后挥了挥手,“没有吐。赶紧去睡觉。”
千秋暖更是如坠云雾:“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睡得着啊?”
流氓犹豫了一下,手指放在嘴唇上,小声说:“这也是个秘密,想活命的话,就把它烂在肚子里。”
“嗯!”
“我刚才探查过你的灵根,你是极其罕见的混沌体质,身体里只有纯粹的土灵根,据我所知这世上只有被处死的土部护法玖真和慧土大帝,现在再加上你,就三个,再没有第四人了。”
千秋暖没想到自己这么特别,愣愣地没反应过来,肩头就被流氓拍了拍:“好自为之。”
流氓走到床边,突然又转过头来,坏笑:“害怕么,要不要陪你睡?”茶壶擦着耳朵摔碎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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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忙得不挨边……补上补上,我错了,第二天居然就跳票OT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