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却似乎并没有动怒的意思,只和蔼地笑道:“《满江红》全词你们会背吗?”
覃雁飞点点头,萧秋雪却没点头,可也没摇头,她脑子里揣测着老人的身份,老人见两人心存戒惧,遂微笑着轻声诵道:“怒发冲冠,凭阑处,萧萧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呵呵,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覃雁飞正欲接口,却觉萧秋雪暗自扯了扯他的衣袖,随即改口道:“我们知道错了。”心中却想:“怕是你最想让我说的是‘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吧!嘿嘿,这个世上除了岳王爷,谁还能有这样的豪情壮志?”
老者笑道:“你们错了?你们错哪了?”
覃雁飞不想和他在一起纠缠,想拉了萧秋雪直接走人,却又瞧着老者身后的那两个人神色警惕,便暗暗估量了一下形势,道:“我们……我们这个……破坏了文物,损坏了国家的形象,那是大大的不对。”
老人微笑着摇摇头,指着整座圆明园道:“你看这座皇家园林,自康熙、雍正、乾隆、嘉庆、道光、咸丰六朝皇帝一百五十年的建设,除了他们自己享受了,总算是给后人留了些宝贝吧!嘿嘿!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英法联军打进来了,一把火放下去,什么都没有了,后来八国联军进北京,又是一把火,又什么都没有了,好歹给咱们留下的这些断础残壁,这也叫国宝?一个国家要想真正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是需要一些脊梁去撑起的,一百年前有,现在有,一百年后也会有,这些脊梁是人,也是这个民族的灵魂,懂吗?”
覃雁飞的法制观念本就淡薄得很,口才又讷,只觉老人说得似乎入情入理,又似乎说不通,一时间颇感踌躇,便转头瞧了一眼萧秋雪,不过有一点他已经可以确定,那就是,眼前的老人来历不小,而且重要的是,他似乎并不愿意和他们为难。
老人又道:“你们或许做得不对,或许做得有你们的道理,不应该让我们的后人嘲笑我们这一代人为自己的国家做的事,或许,他们会有一个更理性的角度去看待那整整一百年屈辱的历史的。不过,你们现在想过没有?你们一走一过,倒是水过地皮湿,什么也留不下,可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却要因此而倒霉了。”
覃雁飞一呆,他没想到这位老人对他竟是带着些赞许的意思的,便又瞧了瞧自己写下字的那座石柱,虽然它整体不是很显眼,但也高有丈余,上面的雕花甚是细腻,自己的那六个字凹在上面,那是怎么看怎么别扭,放在那里就是本来不显眼也显眼了。他眉头皱了一皱,忽然间脑子里转过了一个念头,便转头瞧了瞧萧秋雪,萧秋雪向他点点头,覃雁飞面带微笑,转头对老人道:“这个也不是很难办,请你站得远些。”
老人有些迟疑不决,暗想:“当着我的面,你还能把这座石柱炸了?”又见萧秋雪神色坚定地退后了数步,他也就没说什么,也向后退了几步。覃雁飞神色肃穆,暗暗计算了一下,紧接着便腾身而起,凌空翻了个空心斗,左腿弯曲,右腿伸直了,自上而下“呼”地一声劈将下来,如同化身为一把大铁锤,向那足足比他高出一倍的汉白玉石柱砸了下去,就听“轰!”的一声,巨大的石柱犹如巨大的木桩一般被生生钉下去一半,冻结的泥土随即产生了一圈剧烈的震波迅速地向外扩散,覃雁飞也被震得倒翻了数个空心斗方才稳住了心气,那老人惊得面色惨白,萧秋雪却是微微点头,但脸上却未着痕迹。
覃雁飞落了地,蹲下来揉了揉发麻的小腿,武术中的劈腿是一个极普通的基本动作,但了尘禅师在教授徒弟的时候,却另加发挥,要求他们俩将比他们身高还高的木桩劈入地中,开始木桩下部还是尖细的,后来便成了真正的木柱,求的就是那份透劲,覃雁飞曾用这种打桩腿与卓仁杰以腿对腿,当时两人的实力尚有差距,卓仁杰也没有讨得了便宜,何况是现在,他的武功早已进步了数倍不止,若是在夏天,泥土松软些,他这一腿就将石柱劈入地中了。
他站了起来,看看那石柱,已经比自己矮了半个头,又试着活动了一些褪,小腿还是有些麻,他毕竟也是血肉之躯,当下运起“龙潭拳”,双掌高举猛力拍下,又连击三次,那“雄伟的”石柱高出地面只有不到两寸了,他也有些力不从心了,便想刨些泥土盖上了,再有些飘雪,相信若不是故意去寻找,不一定就能找得到了,于是那根石柱也只好就此消失,反正以英法联军当年的技术,也不可能搞什么定向破坏,这笔帐只好算在他们的头上。萧秋雪却伸手止了他道:“不要,等一等。”
覃雁飞一呆,转头瞧瞧她,神色间有些不解,萧秋雪道:“交给了他们吧,吓吓他们也好,他们应该会把它保管得好好的。”覃雁飞更觉疑惑,那老人此时已神色转常,他虽然也没有想到覃雁飞当真能如此消灭证据,震惊之余虽不免莞尔,但也对眼前这个小女孩另眼相看,暗想:“这两个少年可真是有些特别。”就听萧秋雪笑道:“真是奇怪,刚才还好好的,那石柱怎么跑到地下去了,雁哥哥,你没这么大的本事吧!”
覃雁飞瞪着疑惑的眼睛,一时颇觉发窘,想说是又不对,想说不是也不妥,又见萧秋雪神色颇为狡黠,更担心因为自己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而惹她不快,也只能干笑着点点头。
萧秋雪又笑道:“是啊,真是奇怪得很了,你说又不是人力所能为的,那它是学地鼠钻洞的吗?真是希奇,来了北京可真是长见识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