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樵说,中国要实现民族复兴,没有繁荣的商业做为经济保障,口号将成为空话,没有与之相辅相承的商业文明,盛世的繁华也就没有了稳定的基础。
文樵一生操劳,以经营杂货起家,无时无刻不在为他的商业富国之路积极作为,正当事业有成之际,却撒手人寰。
雁儿其时年纪尚幼,内心又对他的父亲充满了排斥。创业艰难,百战功成,殊不知守成亦难。我不能眼看着文樵半世的心血付诸东流,可又怎么能分得下心来再照顾着雁儿?
只盼着惨淡经营,勉为度日,雁儿能够早些成材,将他父亲未尽的事业发扬下去。可是,雁儿这孩子呦!哎!要早知道是这个局面……我对不起他啊!”说着摇了摇头,眼泪落了下来。
萧秋雪一时束手,下意识地瞧了瞧身旁躺着的覃雁飞,他微微闭着双目,两道眉毛微微挑着,可是因为痛苦,脸已经痉挛地有些变了形,一时间鼻子一酸,轻声啜泣了起来,王雅芳伸手将萧秋雪搂到了怀里,柔声道:“我苦命的孩子,要是雁儿能活了下来,你便是我的儿媳,要是……要是他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你便是我的女儿,你说好是不好?”
萧秋雪自幼没有父母,身世比覃雁飞更加可怜,虽与萧镇远相依为命,但老萧一生纵横江湖,若说是比武打架冲杀战场,那是行家里手不遑多让,可是要照顾一个还未满月的婴儿却不知有多难,想想这些年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而萧秋雪渐渐长得大了,心事也渐渐多了起来,可是,可是很多事情,又不可以问爷爷,闷在心里,可不知有多气苦,她嘴上虽然不能说,内心却多希望有个妈妈啊!这次的事,对她来说,不啻一付千斤重担,可偏生又不可以让任何人来帮忙,她必须独自去面对,为了她的爱情,为了那份朦胧地存在于心底的责任,可这责任为什么又来得这么急?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想到此,满腹的委屈再难抑止,她哭得更厉害了,不知不觉中,竟喊了声“妈妈!”王雅芳微微叹了口气轻轻答应了声,搂住了她的背脊,柔声抚慰着。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王雅芳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没有接,直接挂掉了,萧秋雪惊了一下,忙擦干了眼泪起了来,王雅芳慈和地抚摩着她柔顺的长发,道:“孩子,妈妈去一下,马上就回来。”萧秋雪脸一红,低了头“嗯”了一声。
王雅芳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她和覃雁飞,她将头转向了他,仍旧地,他面色苍白,过了今晚,他就是她的丈夫了。可是,她的心里半点喜欢的意思都没有,他的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她想知道,又怕知道,现在她又希望他会清醒过来和她说一会话,哪怕只一小儿。
静夜之中,传来了几声猫头鹰惨厉的叫声,她心里一凉,忽地又想起了小时候爷爷讲的一个故事,他说,猫头鹰是死神的使者,夜里专门数人的眉毛,等把一个人的眉毛数清了,这个人也就会死了,她那时候吓得钻进了爷爷的怀里着急地问爷爷该怎么办,爷爷笑着说这有什么,说着用手指沾了唾液,抹湿了她弯弯的细眉毛,然后笑着说道:“这样,猫头鹰就怎么也数不清你的眉毛了。”岂知她也用小手沾了唾液,然后,掂起脚尖,也将爷爷的两道浓浓长长的眉毛抹得湿了,然后开心地拍手道:“爷爷不让雪儿死,雪儿也不让爷爷死。”她还记得爷爷朗朗的笑声,做小孩子真好!她的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但还是咬牙用手沾了唾液将覃雁飞的眉毛抹得湿了,柔声道:“小雁子,你不要死,雪儿不要你死。”说着声音已哽咽了起来,可是,现在,她却只能伏在他的床头,独自伤心。不知什么时候,她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清晨,床上的覃雁飞依然如斯。她心里一阵莫明的紧张,便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依然微弱,她缓缓松了口气。照着当地的习俗,婚礼当日,新郎与新娘是不能见面的,故而新郎迎娶新娘之时,新娘要盖上盖头,后来,人们的观念发生了变化,似乎是有中西结合的意思,那盖头变成了半透明的,只不过为了辟邪,新娘便要戴上黑黑的墨镜,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在这个信仰务实并保留了大量传统习俗的地方,或许有一天会出现一座天主教堂,由神甫去主持婚礼,谁知道呢?
但这些东西现在对萧秋雪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她宁愿就守在覃雁飞的身边,别人抽不开身,但结婚这件事说起来简单,操作起来却复杂得多,萧镇**日里恩惠遍及乡里,江湖上的地位声望又极尊崇,王雅芳生意场上的朋友又多得难以计数,两家联姻,在整和个武林,大半个商界和当地民间引起了轩然大波,但这场对谁都很突然的婚礼却举办得极为神秘,现场连至亲好友都谢绝进入,一切的对外应酬均由王雅芳在省城负责,萧镇远全力为覃雁飞的治疗做着最后的准备,了尘则养精畜锐,准备随时应对柳清溪的捣乱。
下午四点多,客人已走得差不多了,王雅芳便脱身离了省城,回到了萧宅,她从外地调过来的四十多个精干可靠的保镖也将各个地界把得严严实实。
萧秋雪一直脉脉地望着覃雁飞,从上午九点多一直到现在,一动也未动,连眼睛都未眨一下,萧镇远走到她的背后,将手轻轻搭在她肩上,请求声道:“好孩子,去吃点东西吧,你这样熬不住的。”
萧秋雪“嗯”了一声,身子却仍不动。
王雅芳也劝慰道:“是啊,总不能雁儿好了,你又病倒了,这样搞下去,你们两个都会挎掉的。孩子,坚强些,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