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罗玉姮让珊瑚和慕容韩宇先回去了,她留下了沐风的马,一个人在棚屋里待到晚上,待到天黑透后,她才骑马回家,然后一个人悄悄回了房。第二天,她让婢女告诉家里人她回来了,却躲在房间不肯见人,就连慕容馨儿来叫他,她都懒懒的不愿开门,慕容馨儿只当她心情不好,也没勉强她,
回了房,慕容馨儿还是有些不放心,罗荣卿说:“她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走的时候匆匆忙忙的,回来后又躲着不肯见人,她从未这样过。”慕容馨儿答道。
罗荣卿叹了口气,说:“你还怕她吃亏不成?她这样的性子,能吃什么亏,真若吃点亏也好,还能长点记性。”
“老爷!”
“好了,”罗荣卿拍了拍慕容馨儿的手,“她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以往十天半个月不着家也是常事。她不愿意见人,可能就是在外面疯累了。你若真不放心,我和你一同去看她。”
“还是算了,”慕容馨儿道:“你若去了,肯免不了又是一顿责骂。”
罗荣卿也忍不住笑了,无奈道:“骂了这么多年,不还是没有任何长进,这丫头,是真的被你们给宠坏了。”
“你若对她不那么严厉,我们又怎么会那么宠她,”慕容馨儿道。
罗荣卿笑了笑,说:“好了,你若真不放心,晚上让逸琛和轩明去看看,他们兄妹感情亲厚,她若真受了委屈会跟他们讲的。还有,我晚上晚点回来,你们就不用等我吃饭了。”
“是因为商号的事吗?”慕容馨儿问道。
罗荣卿没有回答,只说:“我若在家,那丫头肯定又不出来吃饭了,你呀,又要胡思乱想了。”
见罗荣卿故意岔开话题,慕容馨儿也就不再过问,她为罗荣卿拿了一件披风,嘱咐道:“晚上天凉,记得披上。”
罗荣卿接过给了随从,慕容馨儿意有所指的说道:“凡事不可操之过急,要量力而行。”
罗荣卿拍了拍她的手,就离开了。
罗玉姮晚上果真还是没出房间,晚饭后,罗逸琛和罗轩明端了几样她喜欢的饭菜来到她的院子。
婢女们都守在门口。
“她连院子里都不让你们待了?”罗轩明问道。
“不是的,”为首的婢女解释说:“小姐不让我们伺候,我们怕吵到她,所以就在院子外面候着了。”
“小姐什么时候回来的?”罗轩明问。
婢女答道:“是昨天夜里回来的,而且,小姐回来时,穿的好像不是自己的衣服。”
罗逸琛和罗轩明相互对望了一眼,罗逸琛从小厮的手中接过饭菜,自己端着和罗轩明直接进了院子,他们见屋里亮着灯,也不敲门,就这么直接的打开门进去了。
门打开的瞬间,罗玉姮立马从铜镜前跳到了床上,待看到是她的两个哥哥后,她眉头一皱,很生气的说:“你们都不会敲门的吗?如果我没穿衣服怎么办!”
罗逸琛将饭菜放到桌子上,说:“怕你饿着,所以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闻到饭菜的香气后,罗玉姮大摇大摆的走过来,哼了一声,端起碗就开吃。
屋子里的光线不好,只在铜镜前点了两根蜡烛。
罗轩明问道:“屋子里也不多点一些蜡烛,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过日子了!”
“你是不缺钱,可你妹妹我穷着呢。”罗玉姮头也不抬的说。
罗逸琛听后忍不住笑了,说:“这里哪个人都可以说没钱,只有你不可以,你身后可有三叔这个大财主在支撑着呢。”
“不要打扰我吃饭。”罗玉姮又埋怨道:“你们也真是的,怎么不给我端点汤来喝。”
“谁让你不出去吃饭的。”罗轩明给她倒了杯水。“给你端来吃的就不错了。”
“你这几天去哪了?回来也不出门,这可不像你的作风。”罗逸琛问道。
“你猜。”罗玉姮调皮的说道。
“我猜?”罗逸琛苦笑不得。
罗轩明将房间里的蜡烛又点亮了几根,罗逸琛看到罗玉姮脸颊上的伤痕,“你的脸怎么了?”
“颜色都那么淡了,你还能看到啊!”罗玉姮说着别过脸去。
罗逸琛捏着她的下巴,强行让结痂的伤疤暴露在罗轩明端来的烛光下,“谁伤的?”
罗玉姮扭过脸去,风轻云淡的说道:“不小心碰到的。”
罗轩明仔细看过后,说:“我怎么感觉像是被人抓伤的呢!”
“你跟人打架了?”罗逸琛问。
罗玉姮不说话,只专心的吃饭。
“就算跟人打架,以你的身手,占不了什么便宜,也不至于吃亏吧。”罗轩明皱眉,问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你们两个一人一句的,还让不让我吃饭了。”罗玉姮不满的皱着眉头。
“行,等你吃完饭,我们再说这事。”
罗逸琛和罗轩明双双坐在她左右,看着她吃,罗玉姮吃了两口,一双大眼睛左右一转,不满的说道:“你们两个一左一右的坐着,跟两个门神似的瞪着我,让我怎么吃啊。”
“行,我们不看你了。”两兄弟很默契的同时转身。
罗玉姮笑着把碗一放,说:“真受不了你们两个,不吃了。”
她起身走到窗户边的软塌前坐着,很明显,她已经吃饱喝足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次走,娘有多担心。”罗轩明在她旁边坐下。
“娘让人找我的?”罗玉姮说,“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去,有什么好担心的。”
罗轩明刚想开口,罗玉姮又问:“哥,我出去的这几天,有没有人来找过我?”
“霓裳郡主倒是来过一次。”罗逸琛说。
“霓裳郡主!”
“确切的说,是霓裳郡主的婢女来过,”罗轩明说:“你离开的第二天,她的婢女来找过你,得知你不在家时,神色匆匆的走了。霓裳郡主也在当天回了安阳,娘有些担心你,所以才派人找你的。”
罗玉姮的心情瞬间跌倒了谷底,得知她没回来,她甚至都没派人去看看她是否还活着,却在第二天离开了沭阳,她当真不在乎她的生死了,还是她想让她死!
罗玉姮觉得很累,霓裳就像一把隐形的匕首,狠狠的插在她的心口,只要一想她,她的心就痛,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被人打。
“你的伤,不会和霓裳郡主有关吧?”罗逸琛小心的问道。
罗玉姮重新躺下,说:“跟她没关系。”
“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罗轩明说。
罗玉姮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问:“如果是她打的,你们会给我报仇吗?”
罗逸琛和罗轩明相互看了看,都不确认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如果真是她打的,这报不报仇,全看你的意思。”罗逸琛说:“她虽是皇家的人,可我罗家的女儿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罗玉姮怀疑的看着罗逸琛,“你真敢?”
“你以为罗生堂是摆设?”罗轩明说:“罗生堂有九堂,其中两堂都在大哥手里。”
罗玉姮来了兴致,“那玉牌是不是也在你手里?给我看看。”
罗逸琛当真把玉牌拿给了罗玉姮,玉牌的玉用的是普通的羊脂玉,大小正好能被握住,玉牌的尾部坠着一个红色的璎珞,罗玉姮拿过玉牌,触手生温,四周圆润的棱角明显不是人工打磨的,这是经历了几百年的传承被人用双手打磨的,玉牌的两面都刻着字,罗玉姮看了看,两块玉牌,正面一个是忠字,一个是信字,反面都是一个罗字。
“忠和信,是你掌管的两个分堂的名字吗?”罗玉姮问。
“对,”罗逸琛解释道:“罗生堂九堂,分别为诚、信、礼、品、忠、孝、廉、洁、德,九堂均以义字为名,实际上,罗家真正掌握的只有诚义堂、信义堂、忠义堂、德义堂四堂,其余的五堂都是掌握在外姓人的手中。”
“大伯掌管诚义堂和德义堂?”罗玉姮问。
“不错,不过爹还是九堂的总堂主。”罗逸琛答道。
罗玉姮点了点头,她把玩着两块玉牌,问:“我听说,罗生堂只认玉牌不认人,是不是就是说,玉牌在谁手里,谁就是堂主?”
罗逸琛说:“可以这么说吧。这玉牌的背面刻的都是罗字,代表着罗家,这是祖上为了防止罗生堂分裂的一种方式,只要有玉牌在,罗生堂就永远属于罗家,也是为了防止生变吧,毕竟每一堂都有九个分支,所以,罗生堂任何一堂的实力都是不容小觑的。”
“看来罗生堂的传说,也并不都是以讹传讹啊。”罗玉姮有些自豪。
罗逸琛和罗轩明都笑了,罗轩明说:“任何传说,都是有一定的依据的。”
“所以,如果你想报仇,我们不是没有这个能力。”罗逸琛狡黠一笑,小声说:“明的不行,我们可以来暗的,她在你脸上留下三道伤疤,我可以让她脸上留下三十道伤疤,而且,还能让她永远出不了安阳地界。”
罗玉姮笑道:“好歹两堂堂主,竟然想出背地里下黑手,有失你身份哦。”
“还不是为了你。”罗轩明为罗逸琛打抱不平,“说实话,这脸上的伤是不是霓裳郡主弄的?你们不是好朋友吗?怎么动起手来了?”
有哥哥的庇护,自然是开心的,可是,罗玉姮并不想找霓裳的麻烦,她也不想惹皇家的人。
“谁跟你说我们动手了?”罗玉姮说:“我出去的时候,遇到一个疯子,不小心被她抓了一下。”
“真的?”
“当然是真的!”
“不要被欺负了都不吭声,罗家可没有忍气吞声的先例。”罗逸琛道。
罗玉姮拿着玉牌,故意岔开话题,说:“大哥,如果我拿着这两个玉牌去了忠义堂和信义堂,他们就会认我做堂主。”
“你不要胡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罗轩明提醒道。
“罗生堂历朝历代,还从未出现过女堂主,”罗逸琛拿回玉牌,收好,说:“以前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你呀,老老实实做你的罗家三小姐不挺好的吗。”
“小气鬼。”罗玉姮哼了一声,说:“我要睡觉了,你们不要在这吵我。”
“你总不能一直躲在房间吧,”罗轩明道,“娘一直都不放心你。”
罗玉姮将脸伸到他们面前,指着脸上的浅痕说:“你们看,颜色已经很浅了,明天我会脂粉再掩盖一下,再出去。”罗玉姮随后又催促道:“快点走吧,你们在这,我没办法睡。”
罗逸琛和罗轩明只能先离开,两人走到门口时,罗玉姮又轻飘飘的说道:“别忘了把吃剩的饭菜带走。”罗逸琛和罗轩明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妹妹真是难伺候,两人只能回去收拾她吃剩下的残羹剩饭,罗玉姮还嘟嘟囔囔的说:“屋里有饭菜,我也睡不着。”对上罗轩明瞪过来的眼神,罗玉姮露出一个很甜美的笑容:“哥哥们,辛苦了。”说完,用一条毯子将脸蒙了起来,翘起来的二郎腿还不住的晃悠着。
两人走在回去的路上,罗轩明问:“大哥,你真的信姮儿说的话,我总觉得她脸上的伤没那么简单。”
罗逸琛说:“姮儿不是忍气吞声的人,能让她委曲求全的人,除了许墨,还真有可能是霓裳郡主。”
“难道是因为许墨?”罗轩明讲,“霓裳郡主可是从不掩饰对许墨的爱意,可姮儿跟许墨的关系可没几个人知道。”
罗逸琛叹了口气,“这个许墨,虽然一直在为姮儿努力,可也一直在让姮儿受委屈。”
“说到底,是他自尊心太强了。”
“姮儿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竟然肯为他受这莫名的委屈。”
“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姮儿肯息事宁人,我们也就不要在追究了,毕竟她是皇家的人,”罗逸琛微微皱眉,“以罗家现在的处境,最好还是不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罗逸琛转头问罗轩明:“二叔,现在是什么意思?”
罗轩明答道:“爹的意思一向很明确,还是想裁撤罗生堂。”
“罗生堂有九堂,九堂各有九门,八十一门的弟子有多少,就连我们都没有一个准确的数字。”罗逸琛道,“这几年罗家商号对罗生堂的资助的减少,已经引起了不满,若这个时候裁撤,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这件事,大伯和爹一直在商议,就是不知道他们商议的结果如何。”
“爹和二叔一样固执,如果三叔肯参与进来就好了。”
“如果三叔肯参与进来,当初也不会离家出走,自立门户了。”
一向积极乐观的两兄弟,讲到罗生堂和罗家商号,也不免愁上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