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请帖上约定的时间不足一月,到晋阳城快马加鞭也要半月有余,路老爷偏偏是个喜欢享受的人。所以他决定即日起程,坐马车去。
十六自然随行,一同登上了堡主大人的马车。
这次随行侍候的一共四人。一名马夫,两名侍从,一名仆妇。另有影卫六人暗中跟随。
「头疼?」十六丢下账本,去看皱着眉头用指尖顶压眉心的路晴天。
「我要杀了路九!」路老爷呻-吟着顺势倒到旁边人怀里。
「可怜的小九。」十六真心叹息。
「你老爷我就不可怜?帮我揉揉。」强行拉过十六一只手放到自己额头上。
「小的我要真说你可怜,你早就把我丢出马车。」
「哪会。我顶多让你陪我一起疼罢了。」
十六莞尔,「头疼成这样您老还能硬得起来?佩服啊佩服!哇啊!」
「叫什么叫!吵死了!」
十六为自己大腿肉叫屈,被人狠捏了一把还不能喊疼。
「别去想就好了,顺其自然,越拼命想越糟糕。」
「你以为我不想顺其自然?可是明明就要想起来了,就差那么一步!唔……!」
在这种状况下,路老爷的心情自然好不起来。如果不是十六一路把他侍候的尚算舒贴,心情不好的路老爷不知又要给多少无辜的人找多少麻烦。
将近一月的路程几乎都是在游山玩水中度过,用路老爷的话来说就是把欠十六一年的休日,包括明年的都给他了。
一直没有得到好好休息的十六,无言地接受了老爷这近乎无赖的说法。
能有最爱的人在身边相陪,一起走,一起看,一起食,一起笑,一起睡。还有什么日子能比这个更美好?
虽然身边的爱人和自己身分不等,虽然这个爱人有点过于阴险、极度随心所欲外加报复心重,虽然他的需求比以前强烈的多也变态的多,但这个人真的很温柔,对他也极好。
这种温柔,这种好,不同于当初那四十一天中表面温情内里冷淡、你无法去期求更多的一种近乎礼仪的行为。而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感情涌现。
十六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咬紧口中衣袖,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异样的声音。
这是马车中,外面有四个仆人相随。只要声音大一点,外面就可以全部听见。
「喂,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有机会说我在床上是个极为自私的人。」这句话很体贴也很正常,但路某某的表情绝对称不上善意。
十六只剩下喘息的力气。他就知道他家老爷报复心重,竟然连这种小事都记着!
「你喜欢我舔你上面多点,还是下面多点?」用手指尖戳戳,「这里已经有点红肿了,真可怜。」说着就张嘴贴上去用他的唇舌加以安慰。
十六简直要哭出来。他现在宁愿他家老爷自私点。
「你不觉得这里比以前大了一些?以前像米粒,现在比较像红豆。十六啊,这可都是你家老爷我孜孜不倦的功劳啊。」
十六真的很想很想把这个人一脚踹出马车,可是他不敢。
「唔!」舌尖在挑逗着他,他快忍不住了。
「舒服就叫出来嘛,你这样硬忍着,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舒服,什么时候不舒服呢?」
就在他快要射出来的时候,那人竟离开了。
「有事吗?」男人笑咪咪,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那要害上划过。
「别折磨我了!」这几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面逼出来的。
「叫我晴天老爷。」男人用手指圈住他,东摇一下西晃一下,就是不给他直接的刺激。
「晴天老爷……」十六在用眼神乞求。
「哦……还真是!」路晴天脸上兴奋地神情越来越明显,「十六心肝,老爷我这就来了!等等!你是想要我继续舔你,还是想要我立马奸你?」
他说错了,他家老爷从内心涌出来的不是温柔,是以前隐藏未现的淫邪!
十六赤裸着睡在路老爷怀中来到了晋阳城。
还没有进城,得到消息的拜火教众已经在城门外等候迎接。
「请问马车中可是路大堡主?」年约三十余岁的精干汉子躬身相问。
久久,才听到马车中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回答:「怎么不见大美人相迎?」
精干汉子忍下怒气再次躬身道:「副教主正在明月楼相候,特命在下前来接迎路堡主。请!」
守门士兵竟然没有拦阻马车要求路晴天一行出示牒牌,对那精干汉子的态度也相当尊敬,马车毫无阻挡地进入了晋阳城。
路晴天怀抱十六靠在马车中沉思,拜火教在晋阳城的势力显然要比他想象的来得深厚。守城官兵对他们的态度,也不像是对一般人的态度。
天下第一美人竟然只是副教主,那这正教主的身分岂不是有意思的很?
路晴天低头在沉睡的十六额头上亲了亲,「十六,醒了。再不醒,小心我咬掉你的鼻子。」
「……你不是喜欢美人的吗?」十六眼未睁,唇边先浮起了一抹柔柔的笑意。
「是呀,你没有鼻子我就不要你了。」路老爷也笑,打开暗柜拿出一套内外衣裤。
明月楼到了,正门敞开,马车直接驶了进去。
路老爷早就从探子口中知道明月楼不是酒楼,也不奇怪对方大开正门相迎。
该布置的已经布置好,不管拜火教是否有什么花招,他都自信能应付得过来。
如果布置无误,七月二十八,武林中自命正道及对宝藏传说有心的各路人士就会包围整个明月楼。
拜火教的历史最多也就撑到那夜了。
路老爷看看十六那张脸,「为什么你一路上都要用这张脸?」
十六笑,「这张脸比较普通,那张脸太引人注意。而且这张脸有个好处就是,不会有人留意,等下打起来也比较容易逃跑。」
「有你老爷我跟着,还时不时想要逃跑,你还真给我长脸!」
路老爷弹指就在十六鼻子上来了一下,看他捂着鼻子叫疼乐得哈哈笑。
停车处是一处庭院,正对一座小楼。庭院内已有奴婢教众数十人掌灯等候。每个人都静悄悄的,只有引路人的声音轻轻在院中回荡。
内穿束袖淡紫长衣,腰系玉带,外罩敞胸白色夏用锦袍,袍边及袖口镶有银边,脚蹬绣工锦靴,头扎淡紫丝带上嵌黑玉,余散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头,这样的路晴天耀眼夺目。
比起他家老爷,十六的衣着不能说差,但这个人就是有本事让别人觉得他不起眼,普通到完全可以被忽视的地步。尤其现在他的脸只能用普通两字形容。
四名随行仆人留在马车边,十六跟在他家老爷身后,一起向那座小楼走去。
「对不起,我家副教主说了,只能路堡主进去。」引路的美婢拦住十六去路。
路大堡主回头,淡淡道:「我说了,他跟我一起进去。」
「如兰,有请路堡主及他的账房先生。」说不上清悦好听的低沉嗓音悠悠传来。
叫如兰的婢女立刻蹲身遵令。
「如兰失礼,两位请!」
路晴天的眉毛微微挑起,他记得这个嗓音,望月!他的怀疑对了。
不过,路依衣知道他的身分并不奇怪,但知道十六的底细就有点神妙了。
十六大震!这个声音……虽过去多年,他依然深深记得。也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他才阴差阳错爱上了和自己同样性别的老爷!
原来你在这里。
这是一座被重重庭院包围的小楼,高有三层,看起来像是府邸中心。
小楼有名,不叫明月,叫:碧落黄泉。
「一开始它叫明月楼,只是后来有人把它的名字改了。」
小楼的阴影中款款走出一条修长的身影。
华丽的宫装,高耸的云髻,精致华贵的首饰,再配上一副完美的身材、美丽的面容,是当初那位自称望月的女子。
用一种欣赏的眼光上下打量了大美人一番,路老爷开口道:「你现在的样子比望月时动人多了。嗯,怪不得江湖上有人传言你是我妹子,你的长相倒确实和我有几分相像。」
「哦?听口气你似乎知道我是谁?」女子轻笑。
「天下第一美人路依衣!除了路依衣又有谁能有如此美貌,又是谁能担当得了拜火教教主之位!」路晴天一口道破天机。
「过奖。可惜你猜错了一点,我忝为副教,教主并不是我。」
天下第一美人连讽刺的笑容都显得优雅之至。
「你明明心中急得要死想要知道这座楼为什么叫碧落黄泉,明明迫切想要见到楼中人,却非要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路晴天,你何不直接点?」
路晴天没有一点生怒的表情,淡笑道:「如果副教主愿意说,在下自然愿意洗耳恭听。」
脑子里有什么要挣脱出来,这座楼,还有这座楼的名字……
十六自从路依衣走出来的时候,心中就在苦笑。
路依衣像根本就没有看到十六。
「那人给这座楼改名,就是为了告诉自己的恋人,无论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也会紧紧相随绝不相忘!可是如今……楼中人尚在,君已添新欢,昔日情,旧日意,早已相忘在彼岸!」
路晴天要捏紧双拳才能克制脑子快要裂开的痛楚。「你最好把话说清楚点。」
路依衣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我一点都不想把你引到这里,一点都不想!可是他……你进来吧,他还不知道你来了。」
他是谁?天下第一美人的路依衣如此看重的人会是谁?
碧落黄泉的秘密,锁住他过往部分记忆的钥匙也许就在这座小楼中。
路晴天冷哼一声,挥袖走进。就算是陷阱,他也踏定了!
路依衣随后进入。
被遗忘的十六眼看两人身影消失,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迈脚跟了进去。
小楼的三楼是整整一间卧室。
十六走进来的时候还以为天上宫闱落到了人间。还来不及去打量四周,突听老爷狂吼一声,整个人就像呆住了一般没了动静。
晴天?
十六连忙向爱人走去。
可是还没到近前,就被一只手臂拦住。
不但被拦住,还被对方的一挥之力踉跄着往后倒退了三步。
这就是天下第一的实力,不比他家老爷弱多少的力量让他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路晴天站在床前,呆呆地凝视着床上的人。
他怎么会忘了他?
他怎么可能会忘了他?
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想起他?
为什么直到今天才找到这里!
「晴天……」床上的人从锦被里伸出一只手,像是想要去握路晴天的手。
手,无力地垂下。床上的人喘息着,挣扎着想要坐起。
路依衣连忙上前相扶,温柔地扶着他坐起,并不忘给他在身后垫了厚厚的垫子。
「名,他来了。你不要急,他会想起你的,他哪里也不会去。」
名,无名。
他想起他的名字了。
他就叫无名。皇甫无名!
心脏就像被雷电击中一样,疼到麻木,疼到发抖。
这种感觉代表了什么?
他竟然忘了他。
如果没有净心的解药,如果路依衣没有引他来到他面前,他是否到死也不会想起这个人?
脑中隐约响起自己曾说过的誓言……
「上穷碧落下黄泉,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名……」
依稀记得小楼的名字似乎是他亲手摹刻,也是他任性硬要把它改成碧落黄泉楼。
路晴天脸上似哭似笑,看着床上病弱的无名,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这个事实的冲击性太大,他根本就无法思考。现在如果谁在背后打他一掌,他恐怕躲都躲不过去。
无名努力伸出右手,「晴天……」
比思考更快,路晴天手已经伸出握住了那只手。
一点一点的,过去的记忆终于给他打开了一扇窗。
他会想起来的,他会把和这个人的过往全部想起来!
那是他们曾碰见的白衣公子。
一位无论气势还是面貌都不亚于老爷的贵公子。俊秀清雅,特殊的气质,如玉般的温和雅致,就算如今病弱卧床,也无法掩盖他与生俱来的贵气。
没想到这位公子会是拜火教教主。名列天下第三的高手。
更没想到他和老爷会是故人。
天下三大高手齐聚,一般人恐怕还没有这个眼福吧?
那是他插不进去的世界。就算他和他们靠得如此之近。
十六垂下眼,当没看见他家爱人老爷正紧紧握住白衣公子的右手。
某人曾经的恋人,一个不小心被某人遗忘的爱人。是指老爷和这位白衣公子么?
如果真是这样,老爷当初那么容易接受一个男人上他的床也就不奇怪了。
呵呵……
「路晴天,你终于想起来了吗?你知不知道在你拥着新欢轻怜蜜爱时,无名心中所受的苦楚?你知不知道他一直都在等你,等你恢复记忆、承诺诺言前来找他?」
路依衣痛苦的脸色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忍不住想要为她消除心伤。就连十六也不例外。
「没有人比我更恨你!我一点都不想让你见到他。如果不是他病得这么严重,如果不是药石罔效,我又怎么会让你跨进这里一步!」
「依衣……」躺在床上的无名公子用一种充满怜惜的口吻叫道。
「你何必说的这么好听。」不知想起什么的路晴天反讽道。
「名会和我分离这许多年,你敢说其中没有你的功劳?是的,我是忘记了很多事情,可是是谁让我忘记了这些事?又是谁时刻都想害我?你有没有跟名说你在龙王山做的好事?你是怎么跟他解释的?」
脑中的影像越来越清楚,路依衣,无名,还有他。
「我在龙王山做了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我倒是听说你带着你俊美的账房先生一路周游,就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新宠是个男的一样!」
三个人的眼光一起看向立在一边的十六。
无名看着十六轻轻叹息一声,随即就把眼光收回。
路晴天看十六的样子似乎直到现在才想起有这么一个人在,定定地看了半晌,收回目光。
路依衣看十六的目光像是个陌生人。
十六往后退了一步。
「你还真是残忍!路晴天,你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自私自利,我行我素,任性妄为!因为你一己之私就把拜火教逼到如此难堪境地!你大概忘记了这拜火教还是你和无名两人一起亲手建立起来的吧?」
路晴天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惊讶,同时脑中豁然一亮,似乎所有被尘封的记忆都回来了。
「在你一心对付拜火教想把它摧毁时,无名却因为这是你们两人共同建立的教派而无法放下,整日苦心经营。疲累,烦心,再加上听到你走火入魔的消息,他终于倒下了。可就算他病成这样也不愿去主动找你,因为他不知道你心中是否还有他,他也不想知道傻子只有他一个。」
「依衣,别再说了。」无名虚弱地恳求道。
泪,顺着路依衣的脸庞流下。
「我真的不想把无名交给你,一点也不想。可是……可是我根本不忍心看他就这样一日日憔悴,而你却什么也不知道的与你的宠仆开心逍遥。我……」
路依衣掩面穿窗而出。
卧室内留下三人。
两人静静地互相凝望,不需言语,彷佛心神已可相通。路晴天张开口刚想说什么,无名伸出手悄悄掩住了他。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怪你。」病弱的身体往上撑了撑,无名公子露出温柔的笑脸,「你能来,我就很满足了。」
路晴天一点一点伸出手,轻轻地把无名拥进怀中。
十六默默地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这里没有他立足之处。
楼外,路依衣仙袂飘飘立在风中。
十六站在她背后。
十六接受了。
「我不应该暗示你我是路晴天男扮女装。我想,今天你会和他走在一起,我应该承担很大的责任。」
十六没有说什么。
「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做,对吗?」路依衣转过身。
沉静许久,十六才道了一句:「他值得。」
「是的,他值得。」路依衣笑得凄苦,却依然美得惊人。
「我,无名,还有路晴天,我们三人一起长大,在我们共同的师父处。」
十六听着。
「一开始只有我和晴天,我们两人什么都争。争师父的宠爱,争武功高低,争一切我们能争的。然后,无名来了,来的时候他浑身是伤,几乎伤的只剩一口气。他姓皇甫。」
这个姓解释了很多事情,姓皇甫,却叫无名。宫廷中又一被隐藏的悲剧。
「我娘救了他。等他伤好后,他便成了我们的小师弟。因为我和晴天都很要强,所以温和好脾气的他自然成了我们最喜爱的人,也许是因为男女有别,他更喜欢跟晴天玩在一起。就这样我们一天天长大,直到情窦初开的年纪。」
十六心里其实很想离开。不怕人笑话,他想找个地方好好哭一场。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我是路晴天的妹妹么?这件事我并没有骗你。路老堡主是我亲生父亲,我娘是堡里的药师。我的出生纯属偶然。就像我发现无名和晴天之间的事,纯属无意一样。」
十六无法辨识此时路依衣脸上的表情代表了什么。
「我的天赋很好,好到路老堡主不得不承认我这个女儿的身分,并把我与路晴天一起送到他师兄处习武。他想让我们身兼两家之长。可是,我天赋再好又有什么用?在我知道我爹是谁时,我也知道了我将没有任何机会继承路家堡,哪怕是一家不赚钱的酒楼!」
「路晴天的天赋也不错,但他定心的能力却太差。对修习同归功来说,他并不适合。可就因为他是男子,他得到老堡主亲授。而我却只能在一边看着。」
路依衣笑,「看着他修习同归,看着他正大光明顶着路家堡少堡主的身分,看着他和无名情投意合。那时我每天都在想,为什么我一样都得不到?就因为我是女子?那么为什么身为男子的无名不喜欢我,却喜欢路晴天?
「每次无名到路家堡找晴天,我都会偷偷跟着去。你没有见过无名,是因为他们从来不在堡里相见。」
而你因为找不到他们就来到堡中,结果发现了我。那么,我的迷恋是不是给了你一些安慰?
「我想破坏他们,我本来想让你爱上我,为我暗杀路晴天。但临时出了些变化,我找到了比不杀死路晴天更好的机会。毕竟,路晴天如果死了,无名会很伤心吧。」
她还是这么不含蓄,十六苦笑。说这么直接,当他是铁打的么?
「你知道么,他跟他爹提他要娶无名。你看,他从小就是个任性的主儿。而他爹,还有我们的师父明明都知道他不知羞耻、不顾礼法的喜欢上了一个男子,却仍旧不愿放弃他!反而把错都怪在无名身上。」
怪不得路老堡主看他的眼光充满不屑,怪不得他说他不会得到他儿子,原来早已有个正主。
「无名被送走的那一天,路晴天在自己脸上纹下碧落黄泉四字,表示无论上穷碧落下黄泉,等他继承路家堡习得神功有能力后,就去找他。并发誓怎么也不会忘了他。无名不想他为难,也不想师父难过,所以他离开了,去经营路晴天好玩下弄出的一个小帮派。」
院中静悄悄的,原本的仆人、教众都退下了,只有悬在走廊上的宫灯无言地守候着他们。
「无名走了,路晴天要去师父那里闭关修炼同归功第十重。这是相当危险的一重,如果心神稍有不宁,都可能造成内魔入侵,以致走火入魔。我想,我的机会来了。我可以不要路家堡,不要同归功,但我要无名!得到无名的唯一方法就是让路晴天先背叛无名。」
「所以你把可以让我产生幻觉的药粉洒在我闭关的洞府中,在我出现入魔状况时引来我爹、我师父、药师还有无名。而为了不让我走火入魔,我爹还有师父听信了你娘的话,对我下暗示,让我服下净心,让我忘记了无名。我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比我有天赋,阴毒算计的天赋!」
啪啪啪的掌声响起,路晴天从小楼阴影中走出。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听到了多少?
十六看了他一眼。
老爷有点不一样了,似乎神情变得更为轻松,整个人都像是脱离了什么桎梏一般。
「彼此彼此。如果当初不是你男扮女装诱惑了无名,无名又怎么对你产生异样感情,以后就算知道你跟他一样都是男儿身也无法丢下这段情。你应该感激我,当初没下辣手毒死你。」
路依衣话说得狠毒,人却笑得依然优雅,声调也好像正在吟诗一般。
「呵,第一,你毒不死我,就算你娘是药师。第二,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无名也不会喜欢你。第三,同样的,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不管你天赋再好,我爹也不会把路家堡交到你手上。知道为什么吗?」
十六觉得如果此时老爷手中拿把扇子,那就真的像极了戏台上调戏良家妇女的恶少。
「因为我是路晴天,而你是路依衣。」
这个答案虽然不算是个完美的答案,但绝对是个可以气死人的答案。
路依衣不怒反笑,「路晴天,我当初真应该让十六杀了你!而不是让他在今日此时成了你的宠娈。」
「你这颗棋子安排的很好。」路晴天说时连看都没看十六,「如果不是他,我现在能不能站在这里都是问题。」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他?在你想起无名的今天?」
十六发誓他看到路依衣在阴笑,虽然她的笑容看起来有如阳春三月。
无名是宝,他是草。虽然不想这样想,但事实就在眼前。主角才有资格被人争来争去,至于他这个配角不死就算不错了。
忙乎了半天,原来自己只是个路人甲。呵呵。
路晴天的眼光终于扫到十六身上。
老爷不用担忧,属下有自知之明。十六想他本应该这样说的,可等了半天却发现自己没有吐出一字。
……唉,可笑的人心哪。
「处置?他是我堡中账房,又没有犯任何错误,我为什么要处置他?就因为当初他错把我当作你,然后主动爬上我的床勾引我?你认为我会为了这点小事处置他?他又没有做任何侵犯路家堡利益或违反我命令的事。而且,你认为他现在还会听你的话暗杀我么?你是美丽不错,可也只是那张脸皮而已。」
路大堡主嘲笑完天下第一美人,转头命令道:「十六,准备马车,我们要回去了。」
「是。」十六听令,转身走出院子去找消失的马车和仆从。
「哦,大美人,名让我转告你,拜火教就送给你了。至于他,将在今晚和我一起回路家堡。
「哦,还有,看在我们同一个父亲的分上,送你个消息。二十八日武林同盟会来围攻你们,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