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短兵相接

九月十五,黄昏。夕阳艳丽,彩霞满天,陆小凤从合劳斋的后巷中冲出来,沿着已被夕阳映红的街道大步前行。

他一定要在月亮升起前找回一条缎带,今夜的决战,他绝不能置身事外。绝不能。”

因为叶孤城和西门吹雪都是他的朋友,因为他已发现,就在今夜的圆月下,就在他们的决战时,必定会有件惊人的事发生,甚至比这次决战更惊人。

已送出去的缎带,当然不能再要回来,可是被偷走约缎带就不同了。被人偷走的东西不但可以要回来,也可以偷回来,甚至可以抢回来。他已决定不择手段。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要怎么才能找到司空摘星这个人就像是风一样,也许比风更不可捉摸,不想找他的人,虽然常常会遇见他,想找他的人。却永远也找不到。

幸好陆小凤总算还有条线索,他还记得司空摘星刚才是从家药材铺走出来,这家药材铺就多多少少总跟他有点关“老庆余堂”的金字招脾,在夕阳下闪闪发光,一个孩子站在门口踢健子,看见陆小凤走过来,就立刻把两根手指伸进嘴里,打了个呼哨。

街前街后,左邻有舍,忽然间就有十来个孩子奔了出来,看着陆小凤嘻嘻的笑。

他们还认得陆小凤,当然也还记得那首可以把人气死,又可以把人笑死的儿歌。

陆小凤也在笑,他以为这些孩子一定又准备唱“司空摘星,是个猴精”了。

谁知孩子们竟拍手高歌:

“小凤不是风,是个大臭虫,臭虫脑袋尖,专门会钻洞,洞里狗拉屎,他就吃狗屎,狗屎一吃一大堆,臭虫吃了也会飞。”

这是什么词儿简直不像话。

陆小凤又好笑,又好气,却忘了他编的词儿也并不比这些词儿高明,也很不像话。

他当然知道这是谁编的,司空摘星显然又来过这里。

好不容易让这些孩子停住口,他立刻问道:“那个白头发的老头子是不是又来过了”

孩子们点着头,抢着道:“这首歌就是他教我打i唱的,他说你最喜欢听这首歌了,我们若唱得好,你一定会买糖给我们吃,“陆小凤的肚子又几乎要被气破,挨了骂之后,还要买糖请客,这种事有谁肯做该于们眨着大眼睛,又在问:“我们唱得好不好”

陆小凤只有点点头,道:“好,好极了。”

孩子们道:“你买不买糖给我们吃”

陆小凤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买,当然买没有人肯做的事,陆小凤却往往会肯的,他怎么能让这些天真的孩子失望他果然立刻就去买糖,买了好多好多糖,看见孩子们拍手欢呼,他自己心里也觉得甜甜的,比吃了三百八十斤糖还甜。

孩子们拉着他的衣角,欢呼着道:“那老公公说的不错,大叔你果然是个好人。”

陆小凤很奇怪,道:“他居然会说我是好人”

孩子“i道:“他说你小的时候就很乖。”

陆小凤更奇怪,道:“他怎么知道我小时候乖不乖”

孩子们道:“他看着你从小长到大,还抱你撤过尿,他当然知道:“陆小凤恨得牙痒痒的,只恨不得把那猴精用绳子绑起来,用毛竹板子重重的打。

孩子们道:“那老公公刚才还在这里,大叔你若早来一步,说不定就遇上他了。”

陆小凤道:“现在他的人呢”

孩子们道:“又飞了,飞得好高好高,大叔你飞得有没有他高”

陆小凤拍了拍衣襟,道:“我自己也不知道,你们现在最好看着我,看看是谁飞得高,“司空摘星既然已不在这里,他也准备飞了谁知孩子们却又在抢着道:“大叔你慢点走,我们还有件事忘厂告诉你“什么事”

“那老公公留了个小包在这里,你请我们吃糖,他就叫我们把这小包交给你,你若不请,他就叫我们把这小包丢到阴沟里去。”

个跑得最快的孩子,已跑回药材铺,提了个小包袱出来。陆小凤做梦也没有想到,包袱里包着的,竟是两条缎带。

缎带在夕阳下看来已变成了红的,除了缎带外,还有张纸条,“偷你条,还你两条,我是猴精,你是臭虫,你打我屁股,我请你吃屎u陆小凤笑了,大笑,“这小子果然从来也不肯吃亏。”他既然已将缎带偷走,为什么又送了回来还有一条缎带是哪里来的等”

这些问题陆小凤都没有去想,看见了这两条踏破铁鞋无觅处的缎带居然一点功夫都不花就到了他手里,他简直比孩子看见糖还高兴,“你们看着,是谁飞得高”

他大笑着,凌空翻了三个跟头,掠上屋脊,只听孩子们在下面拍手欢呼,“是你飞得高,比那老公公还高”

孩子们眼明嘴快,说的话当然绝不会假。陆小凤心里更愉快,总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就好像长出了双翅膀一样,几乎已可飞到月亮里去。月亮虽然还没有升起,夕阳却已看不见了。

夕阳西下,夜色渐临。陆小凤又从后巷溜回了合芳斋,窗子里已亮起厂灯。灯光柔和而安静,窗于是开着的,从花丛间远远的看过去,就可以看见孙秀青和欧阳情。

她们都是非常美丽的女人,在灯下看来更美,可是她们脸上,却带着种说不出的悲伤,连灯光都仿佛也变得很凄凉。西门吹雪莫非已走了他当然已走了,屋子里只有这盏孤灯陪伴着她们。门也是虚掩着的,陆小凤居然忘了敲门,他心里也很沉重。西门吹雪是什么时候走的陆小凤想问,却没有问,他不敢问,也不忍问。桌上有三只空杯,一壶酒,他自己倒了一杯,慢慢的喝下去,又倒了一杯,很快的喝下去。

孙秀青忽然道:“他走了。”

陆小凤道:“我知道。”

孙秀青道:“他说他要提早一点走,先出城去,再从城门进来,让别人认为他一直都不在京城。”

陆小凤道:“我明白。”

孙秀青道:“他希望你也快点去,因为他他没有别的朋友。”

陆小凤说不出话了。孙秀青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过头,凝视着窗外的夜色。夜色更深,一轮圆月已慢慢的升起,风也渐渐的凉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孙秀青才轻轻的说道:“今天的夕阳很美,比平时美得多,可是很快就看不见了。”她闭上眼睛,泪珠已落,又过了很久,才接着道:“美丽的事,为什么总是分外短暂为什么总是不肯在人间多留片刻”

她是在问苍天还是在问陆小凤陆小凤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问题根本就没有人能回答。

他又喝了杯酒,才勉强笑了笑,道:“我也走了,我一定会把他带回来。”

他不敢再说别的话,也不敢去看欧阳情。多出来一条缎带,他本来是准备给欧阳情的,让她也去看看那百年难遇的决战。

可是现在他连提都没有提起这件事。他知道欧阳情一定会留下来路着孙秀青,他了解孙秀青的心情,那绝不是焦急,恐惧,悲伤这些话所能形容的。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真的能把西门吹雪带回来。

他正准备走出去的时候,欧阳情忽然拉住了他的手,他回过头,就看见了她的眼睛,眼睛里已有了泪光,就算是呆子,也应该看得出她的关怀和情意。陆小凤当然也看得出来,却几乎不能相信。现在看着他的这个欧阳情,真的就是刚才那个冷冰冰的欧阳情。

她为什么忽然变厂直到现在,陆小凤才发现自己对女人的了解,实在少得可怜。

幸好他总算还知道,一个女人若是真的讨厌一个男人,是绝不会用这种眼色看他,更不会拉佐他的手。她的手冰冷,却握得很用力。因为也直到现在才了解,一个女人失去她心爱的男人时,是多么痛苦悲哀。

两个人就这么样互相凝视着,过了很久,欧阳情才轻轻的问道:“你也会回来”

陆小凤道:“我定会回来ju欧阳情道:“一定”

陆小凤道:“一定j欧阳情垂下头,终于慢慢的放开了他的手,道:“我等你。”

我等你。一个男人若是知道有个女人在等着他,那种感觉绝不是任何事所能代替的。

我等你。这是多么温柔美妙的三个字。陆小凤仿佛已醉厂,他醉的并不是酒,而是她那种比酒更浓的情意。

明月在天。陆小凤又有了个难题他一定要把身上多出的一条缎带送出去,却不知送给谁。所有够资格佩上这条缎带的人,他连一个都看不见。

街卜人倒不少,酒楼茶馆里的人更多二教九流,五花八门,各式二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议。”

陆小凤用不着去听他们说什么,就知道他们必定是在等着今夜这战的消息,其中有很多人,必定都已在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身上买下赌注。这一战的影响力不但已轰动武林,而且已深入京城的下层社会里,古往今来武林高手的决战,从来也没有发生这种情况。

陆小凤觉得很好笑,他相信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自己若是知道厂,也定会觉得很好笑。

就在这时,他看见个人从对面家茶馆里走出来,这入很高、很瘦、穿着极考究,态度极斯文,两鬃斑斑,面容清瘦,穿着件质料颜色都很高雅的宝蓝色长袍,竟是“城南老庄”杜桐轩。

这里虽然已不是李燕北的地盘,却还是和杜恫轩对立的。他怎么会忽然义出现在这里而且连个随从保镖都没有带。

陆小凤忽然赶过去,拍了拍他的肩,道:“杜学士,你好。”

杜桐轩一惊,回头看见了陆小凤,也勉强笑了笑,道:

“托福托福j陆小凤道:“你那位保镖呢”他说的当然就是那条忽来忽去,神秘诡异的黑衣人。

杜恫轩道:“他走了”

陆小凤道:“为什么要走”

杖桐轩道:“小池里养不下大鱼,他当然要走j陆小凤眼珠子转了转,故意压低声音,道:“你一个人就敢闯入李燕北的地盘,我佩服你”

杜桐轩笑了笑,淡淡道:“这里好像已不是李老大的地盘。”

陆小凤道:“池虽然已死了,可是他还有一班兄弟j”

杜桐轩道:“一个人死厂,连妻子都可以改嫁,何况兄弟。”听到了李燕北的死讯,陆小凤也笑厂笑,道:“看来你不但已知道李老大死了也已知道他的兄弟都投入了白云观。”

杜恫轩面无表情,冷冷道:“干我们这一行的消息若不灵通,死得定很快。”

陆小凤道:“顾青枫莫非是你的朋友。”

杜桐轩道:“虽然不是朋友,倒也不能算是冤家对头”

陆小凤笑道:“这就难怪你会一个人来了”

杜桐轩道:“阁下若有空,随时都可以到城南去,无论多少人去都欢迎。”

陆小凤眼珠于又转了转,道:“你既然已在叶孤城身上下了注,今夜这一战,你一定也想去看看的”杜桐轩没有否认,也没承认。

陆小凤道:“我这里还多出条缎带,你若有兴趣,我可以送给你。”

杜桐轩沉默着,仿佛在考虑,过了很久,忽然道:“卜巨卜老大也在这茶馆里。”

陆小凤道:“哦”

杜桐轩道:“你为什么不将多出来的一条缎带去送给他”

陆小凤怔佐。这缎带别人干方百计,求之不得,现在他情愿白送去,杜桐轩居然不要。

杜桐轩拱了拱手,道:“阁下若没有别的指教,我就告辞,幸会幸会计他居然说走就走,毫无留恋”

陆小凤怔了半天,拾起头,才发现卜巨也已从茶馆里走出来,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肩上的缎带,忽然笑道:“阁下的缎带还没有卖光,“他笑得很古怪,笑容中好像带着种说不出的讥消之意。

陆小凤道:“我这缎带是不卖的,却可以送人,你若还想要,我也可以送给你。”

卜巨看着他,笑得更古怪,道:“只可惜我不喜欢磕头。”

陆小凤道:“用不着磕头。”

卜巨道:“真的”

陆小凤道:“当然是真的。”

卜巨道:“真的我也不要。”他忽然沉下了脸,拂袖而去,连看都不再看陆小凤一眼。

陆小凤又怔住。这个人上午还不借以三块玉壁来换一条缎带,现在却连白送都不要了。

陆小凤实在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也没空再去想了。圆月已升起,他一定要尽快赶入紫禁城,他不能去迟。

太和殿就在太和门里,太和门外的金水玉带河,在月光下看来,就像是金水玉带一样。

陆小凤踏着月色过了天街,入东华门,隆宗门,转进龙楼风陶下的午门,终于到了这禁地中的禁地,城中的城。

一路上的巡卒守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若没有这种变色的缎带,无论谁想闯进来都很难,就算能到了这里,也休想再越雷池一步。

这地方虽然四下看不见影,黑暗中到处都可能有大内中的侍卫高手潜伏。

大内中藏龙卧虎,有的是专诚礼聘来的武林高人,有的是胸怀大志的少年英雄,也有的是为了躲仇家,避风头,暂时藏身在这里的江洋大盗,无论谁也不敢低估了他们的实力。月光下,只见一个人盘膝坐在玉带河上的玉带桥下,纠顶也在发着光。

“老实和尚,“陆小凤立刻赶过去,笑道:“和尚来得倒真甩”

老实和尚正在啃馒头,看见陆小凤,赶紧把馒头藏起来,嘴里含含糊糊的嗯了声,只希望陆小凤没看见他的馒丑;陆小凤却又笑道:“看见了你手上的东西,我才想起了一件事。”

老实和尚道:“什么事”

陆小凤道:“想起了我忘了吃晚饭。老实和尚翻了翻白眼,道:“你是不是又想来骗和尚的馒头”

陆小凤瞪着眼道:“我几时骗过你两条缎带换一个馒头,你难道还觉得吃了亏”

老实和尚眼珠子打转,忽然也笑了,道:“和尚不说谎,和尚身上还有三个半馒头,你想不想换”

陆小凤道:“想。”

老实和尚道:“你想用什么来换”

陆小凤道:“我全副家当都在身上,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j”

老实和尚上上下下看了他两眼苦笑道:“看来你的家当也并不比和尚多j”

陆小凤笑道:“我至少比和尚多两撇胡子,几千根头发。”

老实和尚道:“你的头发胡子和尚都不要,和尚只要你答应一件事,就把馒头分你一半。”

陆小凤道:“什么事”

老实和尚道:“只要你下次见到和尚,装作不认得,和尚就天下太平了d陆小凤大笑,拍了拍他的肩头,在他旁边坐下来,还在不停的笑。

老实和尚道:“你答不答应”

陆小凤道:“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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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和尚道:“你不想吃馒头了”

陆小凤道:“想。”

老实和尚道:“那末你为什么不答应”

陆小凤道:“因为我已有了个馒头。”

老实和尚怔了怔,道:“你的馒头是从哪里来的”

陆小凤道:“是从司空摘星那里来的。”

老实和尚又怔了怔,道:“司空摘星”

陆小凤笑道:“若不是我跟他学了两手,怎么能摸到和尚的馒头,所以馒头当然是从他那里来的。”老实和尚说不出话厂,他已发觉身上馒头少了一个。馒头已在陆小凤手里,就好像变戏法样,忽然就变了出来。

老实和尚叹了口气,喃喃道:“这个人什么事不好学,却偏偏要去学做小偷。”

陆小凤笑道:“小偷至少不挨饿,“他先把半个馒头塞了下去,才问道:“你坐在这里等什么”

老实和尚板着脸,道:“等皇帝老爷睡着。”

陆小凤道:“现在我们还不能进去”

老实和尚道:“不能。”

陆小凤道:“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老实和尚道:“到时候你就会知道的”

陆小凤站起来,四下看了一眼,道:“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来了没有”

老实和尚道:“不知道:“陆小凤道:“别的人呢”

老实和尚道:“不知道:“一个人都没有看见”

老实和尚道:“只看见个半人陆小凤道:“一个半人”

老实和尚道:“个人是殷羡,就是他要我在这里等的i”

陆小凤道:“半个人是谁”

老实和尚道:“是你,你最多只能算半个人,“陆小凤又笑了,只见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条人影,身形如飞,施展的竟是内家正宗“八步赶蝉”轻功,接连几个起落,已到了眼前,青布衣袜,白发萧萧,正是武当名宿木道人。

陆小凤笑道:“和尚果然老实,居然没有把道士的东西吞下去q老实和尚道:“和尚只会吞馒头,馒头却常常会被人偷走。

木道人膘了陆小凤一眼,故意皱眉道:“是什么人这么没出息,连和尚的馒头也要偷。”

陆小凤道:“只要有机会,道士的东西我也一样会偷的。”

木道人也笑了,道:“至少这个人还算老实,居然肯不打自招,“就在这时,黑暗中又出现厂一条人影。

陆小凤只看了眼,就皱起眉道:“还有条缎带你给了谁”

老实和尚道:“这人不是严人荚。”

木道人立刻道:“这人五是严人英。”

老实和尚道:“也不是唐天纵,更不是司马紫衣,“这人的身法很奇特,双袍飘飘,就好像是借着风力吹进来的,他自己连一点力气都舍不得使出来。

严人英、唐天纵、司马紫衣,都没有这么高的轻功,事实上,江湖中有这么高轻功的人,加上陆小凤最多也只不过三五个。”

老实和尚道:“这人是谁”

陆小凤道:“他不是人,连半个人都能算,完全是个猴精。”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黑暗中的人影忽然旗花火箭般直窜了过来,衣抉带风,猎猎作响,好像要一头撞在陆小凤身卜。

刚冲到陆小凤面前,忽然又凌空翻了二个跟头,轻飘飘的落下,满头白发苍苍,弯着腰不停的咳嗽。

陆小凤板着脸,道:“你们不知道这猴精是谁”

木道人微笑道:“司空摘星,是个猴精,我下午已经听见过厂。”

司空摘星叹了口气,道:“看来我的易容术好像已变得一点用都没有”

木道人道:“你不该施展这种轻功的,除了司空摘星外,准有这么高的轻功”

陆小凤道:“我。”

司空摘星笑道:“狗屎一吃一大堆,臭虫吃了也会飞。”

陆小凤故意装作听不见,瞪着他身上的缎带,道:“你偷了我一条,还了我两条。”

司空摘星道:“我这人一向够朋友,知道你忘了替白己留下一条,就特地替你找了两条。”

陆小凤道:“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司空摘星道:“莫忘记我是偷王之王。”

陆小凤道:“难道你把司马紫衣和唐天纵的偷了来”

司空摘星笑了笑,忽然伸手向前面一指,道:“你看看前面来的谁”

远方又有两条人影掠过来,左边的一个人身形纵起时双肩上耸,好像随时都在准备掏暗器,用的正是唐家独门轻功身法。右边的一个人身法却显得很笨拙,好像因为硬功练得太久,若不是唐天纵特地等他,他早已远远落在后面。

老实和尚道:“卜巨,“来的果然是卜巨,看见陆小凤,他脸上又露齿中带着讥消的微笑,好像是在向陆小凤示威你不给老子缎带,老子还是来了。

他身上居然也系着条缎带,颜色奇特,在月光下看来,忽而浅紫,忽而银灰,无疑也是用变色绸做成的。这种缎带本来只有六条,陆小凤身上两条,老实和尚、木道人、司空摘星各一条,再加上他们两条,已变成七条。

六条缎带怎么会变成七条多出来的这条是哪里来的>巨已得意扬扬的走上桥头,唐天纵脸色铁青,连眼角都没有看陆小凤。陆小凤知道就算问他们,他们也不会说,何况这时他已没时间去问。

太和门里,已窜出条人影,背后斜背长剑,一身御前带刀侍卫的服饰,穿在他身上竟嫌小了些,最近他显然又发福了。但他的身法却还是很灵活轻健,正是大内四高手中的殷羡殷三爷。

他的脸色也是铁青的,沉着脸道:“我知道诸位都是武林中顶尖儿人物,可是诸位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不是茶馆,诸位要聊天说笑话,可来错了地方。

他的人一来,就先打了顿官腔,大家也只好听着。这件事他们担的关系实在很大,心情难免紧张,脾气也就难免暴躁些,何况,这里的确也不是聊天说笑的地方。

殷羡脸色总算和缓了些,看了看这六个人,道:“现在诸位既然已全都到了,就请进去吧,过了大月台,里面那个大殿,就是太和殿。”

木道人道:“也就是金峦殿”

殷羡点点头,道:“皇城里最高的就是太和殿,那两位大爷既然一定要在紫禁之颠上过手,请位也不妨先上去等着。”

他看了看卜巨,又看了看其中一个连腰都直不起来的白发老头子,冷冷道:“诸位既然敢过来,轻功当然全都有两下子,可是我还得提醒诸位一声,那地方可不像平常人家的屋顶,能上去已不容易,上面铺着的又是滑不留脚的琉璃瓦,诸位脚底下可得留点神,万一从上面摔下来,大家的娄子都不小。

卜巨的脸色很沉重,已笑不出来,司空摘星好像也在偷偷的叹气。陆小凤一直到现在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他刚想开口,殷羡忽然道:“你暂时别上去,还有个人在等着你。”

陆小凤道:“谁”

殷羡道:“你若想见他,就跟我来。”

他双臂振,旱地拔葱,身子斜斜的蹿了出去,好像有意要在这些人面前显露一下他的轻功。

他的轻功确实不弱,一蹿之势,已出去二四丈。陆小凤远远的在后面跟着,并不想压伎他的锋头,殷羡更有心卖弄,又一个翻身,竟施展出燕子飞云纵的绝顶轻功。

谁知他身形刚施展,突听“哩”的一声,一个人轻飘飘的从他身旁掠过,毫不费力就赶过了他,却是那连腰都直不起来的白发老头子。

一进了太和门,陆小凤的心情就不同了,非但再也笑不出,连呼吸都轻了些。天威难测,九重天子的威严,还是他们这些武林豪杰不敢轻犯的。

就连陆小凤都不敢。丹埠下的两列品级台,看来虽然只不过是平平常常的几十块石头,可是想到大朝贸时,文武百官分别左右,垂首肃立,等着天子传呼时的景象,陆小凤也不禁觉得身子里的血在发热。

世上的奇才异士,英雄好汉,绞尽脑汁,费尽心血,有的甚至不惜拼了性命,为的也只不过是想到这品台上来站一站。

丹据后的太和殿,更是气象庄严,抬头望去,闪闪生光的殿脊,仿佛矗立在云端。太和殿是保和殿,保和殿旁,乾清门外的台阶西边,靠北墙有三间平房,黑漆的门紧闭,窗子里隐约有灯光映出,黯淡的灯光,照着门上挂的一块白油大牌,上面赫然竟写着四个触目慷心的大宇,“妄人者斩j”

殷羡居然就把陆小凤带到这里,居然就在这道门外面停下,道:“有人在里面等你,你进去吧j”

陆小凤立刻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还认得字,我也不想被人斩掉脑袋。”

殷羡也笑了笑,道:“我叫你进去,天大的干系,也有我担当,你伯什么”

陆小凤看着他,看起来他倒不像要害人的样子,可是到了这种掌管天下大事的内阁重地,陆小凤也能不特别谨慎,还是宁可站在外面。

殷羡又笑了笑,道:“你是不是想不出谁在里面等你”

陆小凤摇摇头,道:“究竟是谁”

殷羡道:“西门吹雪。”

陆小凤怔厂怔,道:“他怎么会进去的”

殷羡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们也都在他身上下了注,对他当然不能不优待些,先让他好好的歇着,才有精神去接佐那一招天外飞仙。”陆小凤也笑了。

殷羡又道q“这地方虽然是机密重地,可是现在皇上已就寝了,距离早朝的时候也还早,除了我们这些侍卫老爷,绝不会有别人到这里来”他带着笑,拍了拍陆小凤的肩,又道:“所以你只管放心进去吧,若有什么对付叶孤城的绝招,也不妨教给他两手,反正我们都是站在他这边的。”

刚才他虽然官腔十足,现在却像是变了个人,连笑容都显得很亲切,而且还替陆小凤推开了门。

陆小凤也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轻轻道:“几时你有空到外面去,我请你喝酒。”

屋子并不大,陈设也很简陋,却自然有种庄严肃杀之气,世上千千万万人的生死荣辱,在这里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决定了。

无论谁第一次走进这屋子,都无疑是他一生中最紧张兴奋的时候。陆小凤悄悄走进来,心跳得也仿佛比平时快了很多。

西门吹雪正背负着双手,静静的站在小窗下,一身白衣如雪。他当然听得见有人推门进来,却没有回头,好像已知道来的一定是陆小凤。陆小凤也没有开口。

门已掩起,灯光如豆,屋子里阴森并潮湿,他只觉得手脚也是冰凉的,很想喝杯酒。这地方当然没有酒,但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的辛酸血泪。

陆小凤在心里叹了口气,终于明白自己并不是天下烦恼最多的人,天天要到这屋子里来的那些人,烦恼都远比他多得多。

西门吹雪还是没有回头,却忽然道:“你又到我那里去过”

陆小凤道:“刚去过。”

西门吹雪道:“你已见过她”

陆小凤道:“嗯。”

西门吹雪道:“她她是不是还能撑得佐”

陆小凤勉强笑了笑,道:“你也该知道她并不是个柔弱的女人,三英四秀江湖中名头,并不见得比我们差。”

,他脸上虽在笑,心却已沉了下去。决战已迫在眉睫,决定他生死命运的时刻就在眼前,可是这个人心里却还在挂念看他的妻子,甚至连他的剑都放了下来。

陆小凤几乎不能相信这个人就是以前那个西门吹雪,但他又不禁觉得有些安慰,因为西门吹雪毕竟也变成个有血有肉的人了。

西门吹雪霍然回过头,看着他,道:“我女i是不是朋友”

陆小凤道:“是。

西门吹雪道:“我若死了,你肯不肯替我照顾她”

陆小凤道:“不肯。”

西门吹雪的脸色更苍白,变色道:“你不肯陆小凤道:“我不肯,只因为你现在已变得不像是我的朋友厂,我的朋友都是男子汉,绝不会末求生,先求死。西门吹雪道:“我并末求死。”西口吹雪冷笑道:“可是你现在心里想的却只有死,你为什么不想想你以前的辉煌战迹,为什么不想想击败叶孤城的选于”

西门吹雪瞪着他,过了很久,才低下头,凝视着桌上的剑。他忽然拔出了他的剑。

他拔剑的手法还是那么迅速,那么优美,世上绝没有第个人能比得上。

司马紫衣拔剑动作虽然也很轻捷巧妙,可是和他比起米,却像是屠夫从死猪身上拔刀。

陆小凤忽然也问道:“我是不是你的朋友”西门吹雪迟疑看,终于点了点头。

陆小凤道:“我说的话,你信不信西门欧雪又点了点马l陆小凤道:“那么我告诉你,我几乎已有把握接佐世上所再则得的出手击,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他盯着西门吹雪的眼睛,慢慢的接着道:“这个人就是你。”

西门吹雪凝视着手里的剑,苍白的脸上,忽然露出种奇异的红晕。灯光似已忽然亮了些,剑上的光华也更亮了。

陆小凤立刻觉得有股森严的剑气,直迫他眉捷而来,他知道西门吹雪已恢复厂信心。

对一个情绪低落的人来说。朋友的一旬鼓励,甚至比世上所有的良药都有用。

陆小凤目中已露出笑意,什么话都没有再说,轻轻的转身走了出去。

门外月明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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