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监区都是各监区甩过来的病犯,平时白天就是组织学习学习规范,偶尔干点手工活一点也不紧张。这个时候,沈大夫已经当干事了,主要负责犯人的三课学习,就是教育干事,我分到这个监区没几天,犯人教师阮绍武说:“老宋,我听沈干事说,你俩干过仗,你应该和沈干事缓和一下关系,再有半年我就放了,这个犯教位置你干最后适的了。”
我说:“那件事情受伤害的是我,再说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我一提到那件事儿,我还挺委屈的,但我不记恨,毕竟当时和沈干事不熟悉。也不了解我宋振岭的为人,到一起了,慢慢品就知道宋振岭是什么样的人了。再说去解释这件事情,我怎么说,我错了。不可能,无论沈干事怎么认为,但做为**干部应该有一颗宽容的心,否则我宁可不解释,我也不一定非当这个犯教,慢慢处吧!”
沈干事有一天站在门口喊我:“宋振岭,像你文化不低,有些活帮助阮绍武干点,行不行?”
我说:“行,怎么不行!”
沈干事说:“还有,你写点稿往监狱报投投稿!”
我说:“行!”
我随后开始写稿,有闲余时间了,我写的稿投几篇,报纸给登几篇,有时一期送三、四篇在一期里全给登出来了,命稿率达百分之百,犯人都说:“这才是高手呢?”
我只是笑笑,其实,监狱稿件的质量不是太高,关键是提高命稿率的重点是,你选择写的内容,多写一些监狱的新风好事,歌颂党的改造政策,给监区干警唱喜歌,壁如看报纸散文,诗歌冷,你就多写点,像小小说了,体载多的,你精写,冷的你多写,每期报纸下来,哪儿个版面稿件不足,能看出来。如果掌握这点了,命稿还是不成问题的。
人在紧张的环境下,一天没有心情想太多,如果每天宽松一些想的也就多了。一段时间以来,每当想起这次出事的窝囊,就上火,加上葛海燕在我被抓后的一系列行为,钱被骗,自己出墙,又得了一身的病,至今音讯结无,感情受到了严重的创伤,有时内心也感到特别的空虚,仿佛这五年刑期比上次的无期徒刑还漫长,还难熬!
闹心的时候,我拿起笔来给同学写写信、像孙悦平、陆彩虹,陈丽梅、孟庆娟。昔日的同学都纷纷回信,给我鼓励和安慰。并支持我让我把痛苦,坎坷的经历写下了,做为人生的一个宝贵财富积累起来,彩虹、丽梅主动提出把我每章手稿打出来传到网上。特别是丽梅,每个月都会收到她的来信,给我寄信封邮票,关怀的话语和一点点细致的关心,温暖着囚途中的我。人在暗处,有同学的关心和支持,我拿起了笔,开始回顾起自己一段段含泪的人生。白天忙的时候,就选择夜深人静之时,静静地爬在被窝里写,每天坚持最低写2、3仟字。有时每天写上7、8仟字,咱不像专业写书的,每天能完成上万字。
09年春节过后,我曾给弟弟振库打了电话,振库告诉我说:“母亲正在住院,刚做完截肢手术。”
我问:“怎么回事?”
振库说:“母亲08年得了脑血栓,行动不灵活、今年正月,半夜,母亲出门上厕所,倒在雪地了,等几个小时家里人到外面找到时,四肢已经冻硬了,到医院时医生要求将手指头,除两个拇外,要全部截掉,脚指头也只能留下两个大脚指,否则四肢保不住,这也是今年我心情一直不好的原因,母亲双目失明,现在这种状态以后怎么生活啊?多少次,我蒙着被在被窝里流泪。母亲一生不容易带大几个孩子,为什么到了晚年上天会这样对待我的母亲啊!
从我分到医院监区,我曾几次给振库打电话,打听母亲的情况,振库每次都说挺好的,但说的不详细,含乎其辞地应答我,我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半年多的时间里,家里又发生了什么?我不敢想,但我希望母亲平安无事。等到我回去,那怕后半生我和母亲相依为命,也要照顾好母亲,伺候好母亲,让母亲幸幸福福地度过晚年,多活几年,这样,做为不孝的儿子心里才能好受一些,否则我后半生的心里都不能安宁。
多少次,我默默地在心里念叨:“妈妈,您一定要等儿回去,儿子还没尽孝啊,等我回去妈妈:愿我的祈祷能感动苍天。
可以当我出监的时候,弟弟,妹妹的表情告诉我,我的母亲,几十年来在风雨中一直陪伴我的妈妈,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老人家已经悄悄地走了。弟弟、妹妹没敢告诉我,知道我在监狱里很憋气,加上严重的心脏病,怕我着急上火扔到监狱里面。
2010年6月份,原犯教阮绍武释放了,我接任了犯人教师,平时监区干点手工活时,由我和曹宇良负责管加工,主要负责组织人员分活、验质、收活儿等,但监区学习这块彻底地落在了我的头上,好在我轻车熟路,干起来一点也不累。
两年多来,唯一让我心慰的是,丽梅每个月都给我寄来封信,庆娟和彩虹偶尔地寄来封信,问候一下,同时介绍一下书的打稿完成情况。我每个月往回邮一章,一万多字,由于同学们都是老师,平时教学任务紧张,我给她们每人分半章,让有时间的话就打点。
自打我接犯教之后,接触最多的就是沈干事,刚开始的时候,在一起干活儿,心里有点别扭,沈干事也很不自然,慢慢磨合吧,沈干事主管这摊儿,我们之间是回避不了的。自从我分到医院监区以来,我每个月都写稿,因为监狱每个月给监区下稿件任务,由教育干事来抓,我一直坚持投稿也算是对沈干事工作的支持,虽然没说,我相信心里都有数。
有的时候,我头疼脑热的,沈干事会到卫生院去给要些药来,而沈干事安排给我的任务,每次我都会认真地去完成。慢慢地形成一种默契,至于当初发生的那件事,我只能在他身边,让他慢慢地了解宋振岭究竟是不是那种无事生非的那种人了。
到2011年春节前后的时候,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融合了很多,我认为关键是人都有感情的,接触时间长了,彼此有所了解,一切都会淡化的,这段时间,沈干事平时除和我开玩笑外,分什么东西,他都会想着我,因为他手下直接就带这么一个兵,人就怕了解,从沈干事对我态度的转变,说明心里对我有了更深的认识。
年后,我就要报减刑卷了,沈干事问我,谁适合接任犯教这一摊儿,我说:“成志恒和曹宇良都行,关键是成志恒刑期短,比我晚回家半年,而曹宇良要2012年上半年才能减刑释放。”
最后,监区主抓改造的谷副监区长和沈干事让我带他们俩,让他俩同时熟悉这摊儿业务。”
2011年春节过后,成志恒的刑期也越来越短了,心情静不下来了,沈干事让我重点带曹宇良,尽快地把业务都告诉曹宇良。
三月份,监狱开始要求做减刑卷了,监狱预计5月份开减刑会,我计算一下,如果我减11个月的话,6月11日就能回家。这期间,我写的手稿一共邮回11章,手里的信封、邮票也用没了,还剩几个月,我给丽梅和彩虹写了信,告诉她们也不用寄信封邮票了,剩下的我放时,带回去,让她们把寄回去的整理出来就可以了。
监区做犯人减判卷还是很快的,按程序要预测减刑人员名单,要对犯人进行公示,这是狱务公开的内容。分监区公示三天;到监区审核时公开4天;监狱要公示7天。医院监区没有设分监区,在公示的7天时间,十几本卷就做完了,然后报到监狱。到了监狱,减刑假释委员会要审核,还要开狱长办公会审核,公示,纪检部门审查,报省监狱局备案,最后才能报到中院裁定,中院在接到监狱送的减刑卷一个月内审理终结。
到减刑假释委会后,审核、公示的过程都很快,但到狱长办公会这个过程却迟迟没有动静、听说监狱要换狱长,人齐马不齐的开始拖起来。而对于减刑的犯人在等待这个时间里最难熬的。
我的心里更急,从打张罗整减刑卷以来,我的书写到第二十一章,就开始停停写写的。其实上半年早回去几个月和晚回去几个月不一样,一年的光景一拖拉就过去。此时,母亲的身体怎么?是否还活着我心里没有底,儿子宋兴磊25岁了,已经到了结婚年龄,现在一无所有,能让孩子的终身大事耽误到我的身上吗?我现在唯一的两块心病就是老人和孩子,这也是我在逆境中坚持生存下来的动力。生为人子人父,对老人没有尽孝,对儿子未能尽到父亲的责任。做人从良心讲,我是失败的,亲情这笔感情帐压的我喘气都困难。
改造方面的事情,我已经没有心思去做了,但监区谷副监长和沈干事已经用顺手了,虽然已经有了犯教人选,但有什么活和事情还是找我去做。有的时候我是咬着牙去做。如果不做可能**干部以为,你宋振岭报卷减刑要回家了,干部安排给你的活都不干了。那不是我的为人所为的。再说,我在改造中一没有凭关系,二没有花钱,凭能力人家用你,也是机遇之恩吧!而且我和沈干事的关系现在处的也比较融洽,做人要识抬举,再帮干还能干多长时间,做人要善始善终。我虽然犯罪了,但并不能说明人的品质如何。因此,无论监区交待给我什么活,我都认真去做。
我的生活是一直俭朴的,从不乱花钱,平时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像曹宇良、王智星、张龙、杨子成等,经常给我送些吃的,或有好吃的找我吃一顿。要回家了,除了心情好的时候,写写书,要不几位好哥们陪我唠唠嗑儿。他们问我出去干什么?
我说我这个人一辈子是个不甘寂寞不甘平庸的人。沈干事给我建议,让我回去先养鸡,投资小,一步一步来。我有些活心,先投资两万多元钱就能干起来;要不开一个有特色的饭店,先把我和儿子的吃饭问题解决,这只是最初想法,我的目标是想把调料厂办起来,大兴安岭产中草药五味子、人称“山楜椒”我用五味子茎、叶做主料。加工五味子调料,虽然一包调料卖不了几个钱,除酒店、饭店外,中国有十几亿人口的市场,每户每月用一包就把我成全了。当然如果资金积累快,效益好,我的最终目标还是要想把“新起点传媒办起来”,把全省监狱系统刑满释放的,具有文艺特长的服刑人员招集一起,办个“灵魂乐队”,对社会进行法制宣传教育演出,回报社会。也能让刑满释放人员刑满后,发挥自己的特长,自食其力,为社会做一些有益的事情,这在历史乃至世界,这种性质上的文艺团体尚属首例,我相信会引起**和社会各界的关注,几年内,在中华大地会刮起一股很大的风暴。
志向虽有还需一定的努力啊!
法院庭审调查是5月下旬了,如果6月份下判决的话,累犯裁掉1个月,预计7月份怎么也回去了。结果是6月24日下的减刑裁决,只给我减了几个月刑期,要到9月11日释放,说是累犯都给往下割月了,有割一个月的、有割两个月的,而我被割掉了三个月。原来说累犯只给割一个月,这次法院给割几个月的都有。
按理说割月本身就不公平,现在执法讲究公平、公正、公开的“三公开”原则,你想,构成累犯的,在判刑时已经按刑法65条,累犯从重判处的规定给重判了;而减刑是服刑中法律规定的一种奖励政策,减刑时再给实行奖中有罚这不是奖罚不清吗?体现不了公平政策,再者累犯割几个月的都有,更不公平了,我虽是累犯,但这次减刑中也有累犯割一个月的,而且还是惯累犯,这在执法工作说明存在着很大的问题,随意性太强,主观性太强,如果累犯在减刑中从严掌握,你可以要求初犯的报减一年需要80分,累犯报减一年可以要求90分或100分, 这在平时改造中,只有累犯的改造表现付出高过初犯才能体现出来的,这是最科学的,我这次报卷累计分达到117分,都快够减一年6个月刑的奖分了,反而给减了9个月,还有累犯改造中得了八、九十分,减刑时才割两个月,难到这与监狱百分考核,在执法上不抵触吗?你说犯人平时改造表现好坏,只有百分考核才是最有力的凭证,难到不是吗?
接到裁决的时候,刑期还剩89天,真是度日如年啊,没办法,调整了一个星期的心情,我也给中院交了申诉书,人家不一定理你。静下心来写书吧,争取两个多月把剩下的九章写完。
转眼到了八月下旬,这批减刑的基本都放没了,我让沈干事给振库、振波打个电话,给我邮路费来。第二天,振波回话说不给我邮钱了,家里准备来车接我。我求沈干事给回个电话,我说:“我让邮钱就是不想让家里来人接,弟弟妹妹条件也不好,来车来人费用太高。”
沈干事说:“家里来人接,是研究后定下来的,也是你弟弟、妹妹的心思,他们决定来,也不能说是件为难的事,否则也不能这么决定,你就听你弟弟、妹妹的吧!”
我说:“1仟里地,来回人车费用,差不多得两仟元钱啊,我出去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沈干事拍拍我的肩膀说:“老宋,别这么算计了,家里人有家里人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