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知道诸葛亮又喝醉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撒开了手……一道闪电利刃般划破夜空,随着惊天动地的雷鸣,大雨如瓢泼般倾盆而下。/??全文字小说阅读//此刻的我,躺在一条肮脏的水沟里,仰面朝天,浑身颤抖,眼泪与鼻涕共流,辛酸与悲伤一体。我大张着迷惘的双眼,呆望着条条雨线,大口地喘息,无声地哽咽。诸葛亮,你害得洒家好苦啊!你我二人前世无怨今世无仇,你到底折腾我干什么?我如同一条丧家之犬,流落在一个不知名的荒野,孤单地舔拭着淋漓的伤口,连一声嚎叫都是一种奢望。
很多年之后,一位名叫古龙的作家简要记录了当时的形:十月初四,冲龙斗煞,不利出行。一个道士,一个精神病患者,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离开了深圳特区,来到了远在隋朝的阳谷县城,精神病患者茫然无措。
此刻,好几个闪电同时在天空闪亮,让我得以看清了四周的景物,到处都是低矮破败的草房,隐约可见一两幢高楼耸立其间,飞檐流瓦在乱蓬蓬的茅屋掩映之下显得非常突兀。我这是到了什地方么?依稀记得,飞行在天上的时候,诸葛亮呕吐出来的一滩东西喷了我一脸,那东西里夹杂着浓烈的酒味……唉,诸葛亮啊,我是彻底让你折腾傻了,你这肯定不是把我送回了阳谷,因为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陌生。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已经离开了那个繁华的特区,离开了比干和箫西西。我费力地站起来,雨水将我的全身都打湿了,我站起来的样子像是刚从泥塘里钻出来的猴子。借着又一道闪电,我拖着一身泥水快速走出水沟,奔到了一处草房的屋檐下站定。我用颤栗的双手抹干净脸上的污水,胡乱哽咽了一声。刚刚借此稳定了一下精神,我就看见一帮人提着马灯从泥泞的大路上跑过来。他们勾着脖子到处踅摸,好象在找什么东西。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老者大声嚷嚷道:“看好了看好了,知县老爷说贵客可能晕倒在水沟里,大家长好眼生,别漏了。”
莫不是来找我的吧?我刚才不就是躺在水沟里来着?得,出来看看再说吧。
我战战兢兢地从屋檐下走出来,冲正往我这边看的老者打了一个躬:“老丈,你们是找我的么?”
老者把马灯提到我的眼前晃了两晃,失望地摇了摇头:“不是你,模样不对。”
旁边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凑上来问我:“你是打哪儿来的?”
“甭打听了,”老者拉着那个人转身就走,“咱们要找的人不是这个长相!我可告诉你们啊,等找到咱们要找的人,你们赶紧趁下雨冲洗厕所去,这样的大雨好几年才能遇见一次呢。再不冲洗,咱们这个县城就住不得人啦。”听他的口气,我隐约明白我这是来到了古代的一个城镇。是啊,他说的厕所这个问题我知道。那时候的厕所没有现在先进,现在大便完了就可以用水冲下去,可那时候不行,方便完了就那么将秽物晾在天地之间。因为我使用过特区的厕所,所以对老者说的这个事很是体谅,老天爷好不容易下这么一场大雨,是应该趁此机会冲洗一下厕所了。我想,等我在这里混出点儿名堂来,我一定要在这里实施城市改革措施。卫生条件的好与坏,直接体现了一座城市的文明程度,同时也标志着这座城市的管理者的修养。一旦我当了这个县城的领导,我一定要加大改革力度,让全城老百姓用上一个干净卫生的厕所。目前老百姓用的厕所存在“脏、乱、差”的问题,这样的厕所必须改革,势在必行。
用自来水冲大便暂时不能实现,那就这样:将尿撒在一个专用的池子里,这个池子一头连在一根可以上下活动的管子上,管子得分出男女来,女的用红色染一下,男的就无所谓啦,染成绿色的也可以,染成黑色的也可以,只要别染成黄色就可以了,因为黄色容易让撒尿的人联想到拉屎,性子急的家伙要直接把屎拉在尿池子里。那样,我的计划就泡汤了。管子的另一头对着大便坑,上完大便的人只需要在提裤子的一刹那,踩一脚坑边的机关,尿水便会直泻而下,将大便冲刷得干干净净。粪水冲到哪里?冲到广袤的农田里。农田中心设一个大池子,所有的有机肥料都在那里汇合。浇灌的时候,由专人负责论斤出卖给需要的农户,这样又为国家增加了一份税收。这个举措利国利民,一定会得到朝廷的表彰,没准儿能当个科技兴农先进标兵呢……想到这里,天上猛然响了一个炸雷,我蔫了,还是先想办法住下再说吧。
“老丈,别着急走呀,就算我是个过路人,你也不能不管吧?”我回过神来,高声喊住了老者。
“我们是奉命来请财神爷的,你又不是财神,管你做甚?”老者还是要走。
“慢着!”我听明白了,八成是诸葛亮又弄糊涂了,把比干该来的地方让我先来了。
老者不耐烦地横了我一眼:“这人真麻烦,说吧,你还有什么吩咐?”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来他个冒名顶替吧,我傲然一笑:“我乃比干丞相。”
老者噗嗤笑了:“你是比干丞相?我还是玉皇大帝呢,再吹牛我拉你去衙门。”
衙门?听到这个称呼,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我这是又来到了另一个朝代!哪个朝代呢?
我一把将他揪了回来:“大胆!你敢侮辱本神?说,这是哪个朝代?”
老者似乎是被我的气势镇住了,嗫嚅道:“这是隋朝啊,你真的是比干丞相?”
原来我这是到了隋朝!我定下心来,反问道:“怎么,看我不像么?”
旁边呼啦啦围上了一群人,一齐拿马灯晃我:“看这穿戴打扮,不是本地人啊,莫非真是财神爷?”
老者犹豫了,沉吟半晌,冲我一点头:“先跟我回府吧,见了知县老爷自然明白。”
拐了几个弯,一行人来到了一处高楼下,此时,雨已经停了。
老者让我站到一旁,上前拍了拍朱门。
大门一开,从里面探出一个人头来:“赵总管,找到财神爷了?”
赵总管把我往前一推,道:“小人不敢肯定,他说他就是比干丞相。”
那个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疑惑道:“不对吧?比干是个马脸,这人分明长了个人脸嘛。”
赵总管拉着我侧身挤进门去:“不管他是人脸马脸呢,让知县老爷自己鉴定吧。”
这番对话把我气得不轻,什么叫做鉴定?难不成我是一件物品,或者是一头叫不出名字来的牲口?我记得在宋朝的时候我曾经做过这么一桩买卖:一个西域来的黄胡子蓝眼珠叫什么穆罕默德?阿布杜拉?易卜拉欣?侯赛因?达吉巴的家伙来我的生药铺推销药材。我让他把药材拿进来一看,当时就傻了眼,什么玩意儿这是?一头猪身上长着一个鸡头,鸡头上没有冠子,竟然探出一根驴绳来。猪尾巴倒是挺全活,可就是怎么看怎么不得劲,也像是一根驴绳搭拉在那里。这倒好,上下一致,前后呼应。我就问他,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他说了一大嘟噜西域名字,我越听糊涂了。当时吴月娘也这样说:别着急,去找个懂门道的人来鉴定一下呀。后来,我真的去京城找来了一个动物专家,让他帮我鉴定一下这是个什么东西,可否当作药材?专家一看拔脚就走,他似乎很害怕。我追上去给了他不少银子,问他,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说,这叫流氓兽,是西域的一种自杀性武器,专门对付富足人家,你要是收下它,只要卖主一走,它马上爆炸,你就等着见阎王去吧。我立马让那个西域人走了。现在想想真是后怕,你说我当时要是不找人鉴定一下,那不麻烦了嘛。听说现在没有流氓兽了,那边的人改用妇女当这种武器了。在深圳的时候,比干看报纸,经常对我念叨,某某地方又出现人体炸弹了……
生气归生气,为了找个安身之处,我还是得忍气吞声地受着。
赵总管让我坐在正房的一间客厅里,一溜小跑颠出门去。
不大一会儿来了一个相貌慈善,身穿官服的人。
这人没等看我一眼,便砰然一声跪倒在地:“下官刘得滑叩见财神老爷。”
我将错就错,道声“平身”,泰然问道:“刘知县,你是怎么知道我今天就要下凡的?”
刘得滑不敢抬头,唯唯说道,因为最近几年朝廷加大了反腐力度,他的仕途不顺,致使家道逐渐中落。连日来神恍惚,茶饭不思,连觉也睡不塌实……刚刚喝了一碗蒙汗药才勉强入睡。睡梦中,有一个身穿道袍自称诸葛亮的先生托梦给他,说是比干丞相要到他这里帮助他重振家业,让他即刻派人到路边水沟去接财神爷,没想到如此顺利,说话不迭这就来了。说着,刘知县痛哭流涕,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谁在乎我的心里有多苦,谁在意我的明天去何处,这条路究竟多少崎岖多少坎坷途,升官财早已没有回头路……”说到这里,他猛可里把头一扭,直勾勾地看着我,一下子将声音提高了八度:“我不怕痛不怕输,如果说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他突然打住了,似乎刚刚想起了什么,“财神爷,恕我无礼。刚才我是太激动了。这样吧……你旅途劳顿,下官这就给你安排住处。”
取了一百两银子,我跟刘得滑定好了明天见面的时间,便行告辞。出门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下过雨的天空宁静而深邃,密密麻麻的星星布满天幕,一轮锅盖大的月亮斜挂在西天,似乎一跳高就能把它扯下来。借着月光,我仔细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城堡,渐渐现了端倪,此地莫不是隋朝时期的阳谷县城?因为街边的几棵大柳树是那么的眼熟,除了比宋朝的小点儿,没什么两样。再看看远处的那块古时候的石碑,更坚定了我的猜测,那块石碑上赫然写着:鲁辖阳谷县。没错,诸葛亮喝醉了,又搞错了朝代……看来以后我不能指望他了。
这环境熟悉又陌生,我好歹找到了宋朝时候我开的那家生药铺,抬头一看,门脸上挂着不少大红灯笼,那上面写着“春香楼”三个隶书大字,大字下面是一行小字“乳枕东西英雄,箫吹南北豪杰”,我不禁大吃一惊,原来在隋朝的时候,这是一处勾栏啊!看来我家祖上还都是风流人物呢。这生意应该是我的哪辈子祖先开的呢?以后有机会一定得打听打听,没准儿我还是他的嫡系玄玄玄玄玄孙呢。这样想着,我便四处踅摸了一下,蓦然现门框上边写着几个砖刻大字——“阳谷武氏”,原来这家窑子铺不是我家祖上开的啊。武氏?莫非是武大郎他们家的祖先开的?那可就有那么点意思啦……在门口踌躇了一阵,我还是禁不住里面那阵阵暧昧之声的勾引,抬脚晃了进去。
刚走到便门,就从黑影里蹿出一个人来,那人一把抱住了我:“贤弟,你可来了!”
这声音好生熟悉,我把他拉到亮处定睛一看,失口叫道:“比干兄,怎么是你?”
比干双手抱紧我,号啕大哭:“亲兄弟啊,我可让诸葛亮那厮给害苦啦……”
这成何体统?我慌忙捂住了他的嘴巴:“别哭,进去找个地方慢慢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