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柬?”
将嘴里五分熟的牛肉吐回银盘子里,餐桌上的张霖,抬头去看妖精手里的大红色请帖。
“是提督牛贲派人送来的,邀请我们去参加他母亲的六十寿宴!哼!说得倒是好听,就是接着办寿的名义,趁机跟‘幽州’地界各个山头的老大打个秋风、大发横财!”妖精随手将请柬丢到了墙角的垃圾桶里。
“那伯爵去不去拜寿啊?”太子放下手里的刀叉。
“老大要招呼精卫那个四眼田鸡,走不开,他的意思,是让我们几个去意思一下,毕竟那头蛮牛是手握十万‘绿营’重兵的人物,顺便会一会道上的各路人马,探探现在教廷和时局的风声。”妖精扭着翘臀,落落大方的坐到了张霖的腿上。
“不知道这次乌鸦参不参加姓牛的寿酒,如果他也露面了,难保不出什么篓子,咱们防不胜防啊!”说话的时候,机甲眼罩里的贼光,一直没有离开妖精露在衣外的半截雪白酥胸。
“我看牛蛮子未必会邀请乌鸦,乌鸦这个人,自从得到斑鸠那个老虔婆的宠幸,飞扬跋扈,几乎把朝中的文武大臣都得罪光了!听说连牛贲的老上级鹤羽鹤中堂,都被他当着满朝亲贵的面儿,指着鼻梁子骂得狗血喷头!他俩根本不是一路人!”妖精说完,张嘴接下张霖喂过来的肥牛肉。
“眼下‘幽州’风云际会、山雨欲来风满楼啊!短命鬼教皇挂了,斑鸠太后的‘后党’跟地方实权人物苍狼等人的‘龙宗’冥王势力在扳手腕、南方的神父跟魔君明暗两条战线打得不可开交,还有大量的沧浪人和罗刹人涌入‘关东’各地,不排除这境外两大帝国要分一杯羹的企图,这台戏,可是越来越热闹了!”太子站起身,伸了伸懒腰。
“法官那厮这几天忙着帮丧尸捉奸,整天也不见个鬼影;师爷、毒舌还有十二妹出差公干未回;冲锋跟枪火闲着,再加上我们四个,算是给提督大人足够大的面子了吧!”妖精只字未提疯狗,显然这家伙在团队里的人缘差到了极点。
“老牛的老母应该快六十岁了吧?”张霖突然莫名问了一句。
“六十整寿!你刚才耳朵塞驴毛啦!”机甲隔桌飞过来一飞叉。
“他老母都那个年纪了,我可没兴趣去!嘻嘻!”伸出两根手指夹住贴面而来的银叉,张霖兴趣缺缺直晃小脑袋瓜儿。
机甲刚笑出两声,“嗖”的一下,就被满脸怒色的妖精飞出扎有大块牛肉的飞叉,堵住了嘴巴!
……
烈日当空,七月流火。
天气闷热到了极点,“辽阳府”发着白光的官道上,不时的有华丽的车轿和矫健的快马自四面八方而来,朝同一个方向投去。
这些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的豪客们,带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和奇珍异宝,风尘仆仆而来,或三五成群、或独来独往,或交头接耳、或打探消息,神态显得
既诡异而又神秘。
六只骑影,两前两中两后,在车马人流中缓缓向前——
“老牛为老娘摆酒,看不出去给他捧场的人还不少嘛!”沿街策马,张霖语气压抑的说了一句。
“牛贲在‘省城’做了好大的官,还不忘了回‘辽阳’老家给老母过寿,也算是个孝子吧!”并不习惯乘马的机甲,在马鞍上不舒服的扭来晃去。
与机甲几乎并缰缓行、只差一个马头的枪火,风帽压得极低,遮挡住了上唇以上的面部,白种青年抱在怀中那支令整个胡匪道上都为之胆寒的狙击枪,用麻布裹得严严实实,静静地躺在主人怀里。
按着请柬上写的地址,狼骑们在“辽阳府”市中心一家名为“天盛大酒楼”门前停下。前面冲锋吐出嘴里的烟头,往四下看了看,正要开口说话,后方忽然响起一片急剧如雷的蹄音来,突兀而猛烈,令人隐隐感到一片不安的杀戈之气!
张霖等人急忙回首瞧去,只见来路上尘烟滚滚,在烈阳之下,约有十余铁骑并排纵横的飞奔而来。
机甲重重的哼了一声,道: “‘大黑山’的瓢把子黑虎!”
妖精撇撇嘴,不悦的道: “很神气嘛,目中无人!”
张霖淡淡一笑,道:“这官道不算宽,咱们到路旁稍让,叫他们先过好了。”
太子赞佩的看了张霖一眼,率先纵骑路傍,妖精却略一迟疑,十分不情显的道: “皇帝,咱们凭什么让路嘛?”
张霖瞪了妖精一眼:“胸大无脑!”
而这时,那一群铁骑已风驰电掣的奔到,蹄声杂乱,长嘶如啸,穿着黑色劲装的骑士们个个神情悍勇,体魄魁梧,为首一个虎背熊腰的黑大汉不屑的向张霖等人抛下一个轻蔑的斜睨,然后,又率众狂风暴雨般的急驰飞入酒店大门。
尘灰弥漫得有些呛人,妖精一面拂着烟砂,边咒骂道: “着急你妈比啊!又不是赶着给你爹上坟!”
张霖低声道:“‘大黑山’的山大王黑虎有些实力!我们是来喝寿酒的,别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妖精哼了一声,算是服从了“男人”的指令。
酒楼楼下已经挺置着数十匹宝马良驹,还有几辆半新不旧的汽车,看来客人已经到了不少。
张霖等人下了车,立即有几个绿营军官从楼里奔出来,其中一名络腮大胡子老远就抱拳道:“六奶奶、七爷、九爷、十爷、十一爷、十三爷,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兄弟有失远迎,快快里面请!”
“提督大人,这是我们的一点小意思,祝老太太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哈!”兄弟排行此行最前的妖精,将一份内有一千金的金票礼包笑着递了过去。
“哎呀!六奶奶!您这就太见外了!兄弟请大伙来,就是喝杯水酒,联络一下感情,破费了啊——”牛贲虚伪的假笑几声,暗中一递眼色,身后的武官
立刻上前收了金票。
狼骑们被主人带进楼内,进门口时,一个副官横臂拦道:“几位爷,请把随身武器交出来!”
见狼骑们面露不解和防备之色,牛贲急忙赔笑道:“老几位,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家母上了年纪,经不起吓,为了寿宴能安全进行,今日入会的一律人等,都清将随身武器,交予我的副官保管,宴会一了,保证原封不动的归还!咱们都是老朋友了,见谅哈!”
太子面色一冷,妖精不满的嗔道:“老牛没您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们嘛!今儿来的,可大多是官面的人儿,我们是做响马的,猫鼠同席,我们不留一件武器防身,这寿酒可是喝的不落底啊!”
牛提督脸色微变,马上又恢复常态,笑道:“各位请多多体谅一下我这为人子女的孝心,里面那么多行伍同袍和道上的朋友,之前难免有些小过节啥的,这要是都带着家伙,万一席上一言不合。擦枪走火,我老娘这命还能要吗?!”
张霖冷笑:“要死也是死你妈,关我们屁事!”
“皇帝,您开玩笑了!”牛贲一反常态的赔笑道:“牛某以人格担保,一定保证诸位的人身安全,各位今天务必要给我这个面子!”
“我们给你面子!我信得过提督大人!”妖精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把短枪扔给了一个端着银盘的武官。张霖等人嘴角噙着冷笑,纷纷将身上的武器丢在那武官的盘子里。
当那武官来到枪火跟前时,风帽里那双冰冷的眸子稍抬,眼角刺人的目光,犹如两道冷箭,吓得那膀大腰圆的武官全身一哆嗦,生生是不敢上前缴枪,牛贲也不敢做得太过火,挥手示意手下退了回去。
等枪火一行人随着上级入内之后,那武官才拍拍胸脯,长出口气,心里暗道:“这个狼骑九爷好强的杀气,好吓人的眼神啊!”这人也算是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厮杀的老行伍了,今日被枪火扫了一眼,背脊却已被冷汗打透了。
张霖等人走进寿宴大厅,里面早就宾朋满座,大厅中心,各种寿桃、寿酒、寿面、寿礼,堆积如山,屏风上斗大一个“寿”字,金光闪闪。厅上几乎是坐满了人,有道貌岸然的教士、有大腹便便的武弁、有高谈阔论的政客、有豪放四顾的草莽、有巧舌如簧的商贾、有搔首弄姿的交际花……三教九流,济济一堂,座无虚席。
目光掠处,张霖一眼就瞧见了人群之中抱着一个花枝招展舞女狎戏的骆驼老爷,缓步走上前,笑嘻嘻地道:“舅父大人,您也来了!舅妈身子一向可好?”
骆驼看清楚来人,起身带笑道:“小霖啊!提督大人的母亲摆寿酒,我这小小的‘海城’县长,能不来嘛!你舅妈好着呢,让你挂记了!”
舅甥两人言不由衷的客套了两句,就坐在了一张桌上,枪火坐在张霖旁边,目不仰视的低着头,却在无线电里低声说了一句:“寿堂有杀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