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小息第二天一早就照镜子, 忽然觉得皮肤白的坏处是,会让黑眼圈很明显。
陈晚清见了,哈哈大笑, “郁小息, 你记得你高中那个眼睛很大的同学不?你还常常笑人家像熊猫, 说人家大老远地从四川卧龙跑来这边读书干什么呢!你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是想去四川卧龙当交换学生啊?哈哈哈……”
“妈……你好冷。”
陈晚清一早的冷害不算冷呢, 因为等下蒋越一回来就来找郁小息的时候, 才是让郁小息冷上好一会,还两人斗冷。
蒋越见郁小息今天居然带了一幅大大的黑框眼镜,几乎把半张脸都挡住了。
“我还不知道你原来近视呢”, 蒋越轻笑道:“只是,你这个眼镜也太夸张了。”
“嗯。”郁小息只草草应一句就上车了。其实这眼镜是昨天和彭晖逛街的时候买的, 彭晖说, 现在似乎很流行, 就每人买了一幅,是平光镜来的, 今天刚好可以挡挡黑眼圈。既然蒋越以为自己是近视,那就让他这么以为好了,要是他知道自己黑眼圈那么重又会问长问短的了。
郁小息上了车,却见蒋越不急着开车,反而神秘地笑着说, 有礼物要送给郁小息, 郁小息当然高兴的伸出手准备接, 可是蒋越却说, 要猜一条IQ题才给郁小息, 郁小息狐疑着蒋越玩什么花样,但也是答应, 于是蒋越出题了。
“哪两种蔬菜是有手机用的呢?”
郁小息胡乱讲了一堆蔬菜,都不对。
“那是什么?”
“萝卜和青菜。”
“为什么?”想不通。
“因为,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索爱)呀!”
郁小息觉得很冷,但也是乐得开怀了,又觉得自己没猜出来很是不甘,也忘了猜题是为了拿礼物的初衷,也给蒋越出题。
“罗斯最佩服谁呢?这个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哦!”
“你怎么老没事琢磨这些呀?罗斯福?”
“不对不对。”郁小息神气道。
“那是谁?”
“是新政!因为罗斯福新政!哈哈哈,厉害吧!”郁小息一脸自豪。
“厉害厉害……”蒋越鼓掌。
“还有呢!”
“还有?”
“也是我自己想的!曹孟德是什么动物?”
蒋越想,曹孟德就是曹操了,曹操是什么?狐狸?于是回答狐狸。郁小息说不对。莫非其实很简单,人也是动物啊。于是回答是人,郁小息也说不是。接着蒋越还是选择投降。
“哼哼!是鸠!”
“鸠?为什么?”
“因为孟德斯(是)鸠啊!”郁小息一个人说了答案,一个就在那一个劲地傻笑,笑得弯下了腰。
蒋越本觉得这个不好笑,很无稽,但见郁小息笑的模样,被她感染,也跟着大笑。
笑了一阵,郁小息终于是想起礼物的事情了,便问,礼物呢?
蒋越说,你还没猜到是什么吗?
郁小息摇头。
蒋越递给郁小息一个包装好了的盒子,郁小息摇了摇,没什么大的声音,又敲了敲,没啥特别,普通盒子一个。里面到底是什么呢?
郁小息先问蒋越是不是现在就可以拆开来看,蒋越点头之后,郁小息兴高采烈地撕开包装纸,看到盒子,郁小息一愣。
“手机?”
“嗯,你的不是坏了吗?”
郁小息真想打自己的嘴巴,她的手机好好的呢,干嘛要撒谎说手机坏了呢!现在好了,浪费钱了!
可是又有一丝甜蜜划过心头,自己随口的一句话,蒋越竟然如此上心。
“怎么?不喜欢?”蒋越见郁小息似乎没有刚才开心了。
“我手机其实还可以用,你不该破费的”,郁小息开始内疚,“而且……我爸爸说,NOKIA is the best!我们全家都用诺基亚。”
“索爱也很好啊。”
“我不会背叛诺基亚的。”郁小息义正言辞。
蒋越听得一脸囧样,“你整个一贞烈妇女似的。你不要难不成要我退货不成?”
“你可以转卖的啊,反正我是不会用诺基亚以外的手机的,而且我手机真的还可以用。”郁小息把手机递回给蒋越。
蒋越很是失望,本以为送礼物给郁小息她会开心点,自从那天之后,她总是心不在焉,虽说笑得依然没心没肺,却像蒙了一层纱,让蒋越看不真切。
蒋越沉吟,高价卖给阿一好了。
车子刚上高架,喜羊羊和灰太狼的音乐从郁小息包包里传出来。
蒋越鄙视了一眼郁小息,“我说,小息同志,你就不能换首正常点的?”
郁小息撇撇嘴,“要你管。”
掏出手机一看,季奉?不会是要自己去加班吧!郁小息踌躇一会,还是推开了滑盖。
“喂。”
“小息,你在哪里?你家没人?”
“我妈今天和同事去烧烤了,我现在正在去外婆那里呢。”
“你回来好不?季子林今天没人带呢。我要去一趟阳江。”
“你老婆呢?”
季奉沉默几秒,再说:“我和她吵架就把季子林带出来了,可我现在真的赶着去阳江,你过来带一下季子林啦,快点!我这个月多给你三天假!”
“三天?!好好好!我这就过来!”郁小息电话还没盖呢,就赶紧命令,“小越同志!调头回我家!”
“小息同志,这里高架怎么调头?”蒋越无奈。
“季奉哥哥,你可记住了,你说多给我三天假的!”
“行了行了,你快来。就这样。”季奉挂了电话。
郁小息放好手机,道:“等下了高架就调头回去吧,季子林没人带呢。”
“怪可怜的。”蒋越想起自己小时候父母也是很忙,没空陪他,几乎每天都把他往欧阳一家扔。
回到家,季奉满脸焦急地把季子林交给郁小息,季子林当郁小息透明,直接跑到蒋越身边,响亮地喊了一声“越哥哥”,让郁小息浑身起鸡皮。
“子林,跟爸爸说再见。”季奉打开车门,还没进去。
季子林头一扭,看都不看她爸爸,反而对蒋越说:“越哥哥,我们今天去哪里玩?”
郁小息见季奉被无视,很是同情,便打圆场说,“好啦好啦,Boss你赶时间你快走吧!我们会带好季子林的啦。”
季奉看了一眼季子林,才对郁小息点了点头,上车,开走。
三人也上了蒋越的车,行程不改,还是去郁小息外婆那里。
车上季子林又恢复了一惯老成无语的样子。
郁小息八卦一下,“季子林,你爸爸妈妈干嘛又吵架呀?”
季子林那寒目傲慢地扫了郁小息一眼,郁小息打了个冷颤。
“不知道。”
“切,不说算了。很威咩?”郁小息不屑道。
季子林怎会不知道季奉和杨燕菲吵什么呢?这事还是因自己而起呢。
季子林喜欢游泳,不喜欢上学,杨燕菲便想说让季子林去体校练习游泳,季子林也有天分,以后或许会像刘子歌一样拿个奥运冠军呢。
可是季奉不同意,他觉得读书才是正道,其余的只能当业余爱好。
杨燕菲又说季子林根本不喜欢去学校,她只有游泳的时候才开心。
季奉却说,很多小孩子都不喜欢读书还不一样每天照样上学,不能老是那么纵容季子林。
两人便因为到底是送季子林去体校学游泳还是回学校读书争持不下,越吵越凶。季奉一气之下就抱起季子林摔门而出了。
蒋越见季子林黑沉着脸,郁小息刚才又吃瘪,想说缓解一下气氛,便将了刚才郁小息讲的两个冷笑话给季子林听,谁知道,季子林连个给点面子的笑都没有,还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蒋越叹息道:“我看啊,她长大后定是个冰山美人,喜欢她的男生可就有够受的了。”
郁小息捣蒜般点头,“对对对!我一直也这么认为的呢!”
到了外婆家,发现外公到附近的公园和其他老人家下象棋去了,外婆很失望地说三缺一的时候,季子林却举起小手,说,她会打。
郁小息对此很是怀疑,还说,季子林,你会打?我们可是打钱的,你有钱么?谁知道季子林二话不说,从她的书包里掏出五张一百块来。郁小息看得目瞪口呆,季奉对季子林也太那个了吧!七岁小孩子给她五百块!上帝个天啊!
自然又是四人打麻将打了一天,中途外公回来了还是郁小息让给外公打的,她不让不行啊,底牌都输掉了,还欠季子林三底呢!一天下来,输最多的还是郁小息,过来是蒋越,这次连外婆外公都输了点,季子林不但没有花掉五百块,还赢了几十块呢!
郁小息回家的路上直嚷着没天理!季子林一个小孩怎么就把他们全赢了呢!
郁小息和蒋越道别之后,便牵着季子林的手走回家。
季子林忽然蹦出一句:“我爸爸有外遇了。”
郁小息惊疑地看向季子林,又想起昨天自己在公车上看到的那一幕,顿时心惊。
“小孩子,别乱说话。”
“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外遇的男人总是背着老婆孩子偷偷摸摸地接电话,还经常很忙很忙的样子。我爸爸就是这样,他刚才很着急去阳江就是接了一个女人的电话。”
郁小息心里直叹季子林真的人小鬼大,老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像是可以把所有事情都看穿似的。
“我们事务所很多女的啊,或许是阳江那边有官司打吧。”
“阳江那边有个闸波沙滩。”
郁小息心想,也是,那的确是外遇偷情的好去处啊!不对不对!怎么可以被季子林牵着鼻子走呢!
“那你也不能说明你爸爸就外遇了呀!难道今天他们吵架是因为外遇?”
季子林摇头,“吵架因为我。”
“原来你是罪魁祸首。哎呀,那就更加不能说明你爸爸外遇了呀!”郁小息口头那么说,心里却一直回放着昨天看到季奉在车里亲那个女人手背的画面,莫非真是外遇?
“我的第六感。”
季子林的回答让郁小息狂喷,敲一下季子林的脑袋,“死小孩,叫你别看那么电视剧你不听!装什么第六感的。”
季子林忽然不说话了,眼光直直地盯着楼梯上面,郁小息见季子林眼神奇怪,也跟着望上楼梯。
她家门前,站着谁了?不就是蒋越的好妈妈太后老佛爷呗!
郁小息顿时焦头烂额,要怎么应付好嗫?她们用不用这样轮番来轰炸啊?昨天是廖倩怡,今天是老佛爷?!
郁小息还是礼貌地喊了一声:“阿姨好。”
袁切珍竟然还真很老佛爷的模样,应了声:“嗯。”
郁小息牵着季子林的手,快步走上了楼梯,站在了袁切珍的面前,笑着说:“阿姨怎么来了?”真不知道到底那阵风那么不厚道把你给吹来了!
“你是不欢迎我?”袁切珍原本就一米七几,再踏了双高跟鞋,整个比郁小息一米六加平底鞋,就是一居高临下地模样了。
“没,没”,郁小息掏出钥匙开门,“阿姨请进来坐。”
袁切珍环视了一遍郁小息家的布局,摆设,才在沙发上坐下。
“你妈妈呢?”
郁小息捧着茶从饭厅出来,差点没倒掉,她还真当自己是老佛爷啊!那种语气!
郁小息放下茶杯,“阿姨请喝茶,我妈妈和同事去烧烤了,还没回来。”
袁切珍看着那杯茶,她是压根不愿意喝的,又扫了季子林一眼,“那是谁?”
“我妹妹。”
袁切珍疑惑,没听她请的私家侦探说郁小息有个妹妹呀,奇怪了。
“怎么见到客人来也不打招呼”,责备一句还要嘀咕了她的经典名句,“没教养。”
季子林本就坐在离袁切珍最远的客厅的角落,但还是听到了,便冷声道:“彼此彼此。”
袁切珍瞪了季子林一眼,厉声道:“果然跟你姐姐一样是个没教养的人!”
郁小息一拍桌子,起身就说:“阿姨!你能不能别老是没教养没教养啊!她小孩子不懂可以慢慢教啊!我今天哪里没教养了!我喊了你,我请你进屋坐,我还泡茶给你喝!你说我哪里没教养了!子林她本来就是比较内向的,见谁都很少打招呼的,你用得着和小孩子过不去吗?”
袁切珍这会到气定神闲,依然坐着说:“你顶撞长辈,不是没教养?”
“是是是!我没教养!我最没教养了!你最有教养!你全家都很有教养!你家是全地球最有教养的人家了!可以了吧?阿姨,你那么有教养的人到底来我这这么没教养的家见我这个这么没教养的人干嘛呀?”郁小息彻底豁出去了,反正和袁切珍撕破脸也不是第一次!
“我本来还想好好劝劝你,跟你妈妈交流一下的,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袁切珍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往门口走去。
郁小息很自觉地冲到她前边,利索地把门打开,还做了个请的姿势。
“就凭你一个文凭靠补考拿到,工作靠关系得来的小小律师事务所助理,你自问你高攀得起我们家阿越吗?你为人懒散,胸无大志,身无长技,你自问你配得起我们家阿越吗?!”
郁小息被堵得无话可说,眼眶一红,袁切珍还真把自己的实际情况都说出来了,自己的确很一无是处。
这时候,郁小息听到坦克的叫声,低头一看,坦克已经趴在袁切珍的小腿上拼命扒了,袁切珍吓得大惊失色,但还是很有教养的没有大喊大叫,而是迅速离开了郁小息的家。
郁小息看看坦克,又看看坦克身后季子林,就知道,是季子林把坦克从阳台里放进来的,郁小息给了季子林一个感谢的笑容,然后整个人都因为刚才面对老佛爷太过紧绷而以下松懈下来,摊倒在沙发上,脑袋靠着沙发靠背,往上仰着头,不让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留下来。
季子林忽地跳上了沙发,站在郁小息身旁,说,“坦克救了一只落水的猫咪,你猜猫咪说了什么?”
郁小息摇头,她现在没心情应付季子林。
“猫咪说,喵。”季子林那个“喵”还特意学了猫叫的样子喊出来。
郁小息忍不住笑了,一笑,眼泪就控制不住,郁小息捂住脸,边流泪边说,“死小孩,你的笑话跟你的脸一样冷!”
季子林特意转过身,不看郁小息。
季子林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体贴小孩呢。不仅讲笑话逗自己,还会转过身不看自己掉眼泪。
谢谢你,子林。郁小息心里默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