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流泻,银辉满地,微风吹,罗幔舞。
冷傲岚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明黄的锦被却映衬着她的脸,更加惨白如雪。
月光朦胧的覆在她的脸上,增加了一抹神秘的美态。
一只大手覆上了她白皙的脸庞,轻微的叹息从嘴角溢出。
宫诚煜守在她的床榻前,他在江南刚一听到她出事的消息就立即赶来了,谁知还是来晚了一步,她已经昏迷不醒,而且这一昏迷就是整整半个月。
太医说她是潜意识不想醒来,又或者是不想面对一些人、一些事。
她诞下了孩子,不过是个死婴,这个消息他已经下令全宫封锁了,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件事,将来他们一定会有很多孩子,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遗忘掉这些不愉快清醒过来的。
掀开锦被,宫诚煜脱去外衫,躺了进去。
“陛下——”冷傲岚轻声呢喃。
宫诚煜浑身一震,抬眸看她,她却是仍未醒来,是自己在做梦吗?
昏迷中,冷傲岚只觉得有具滚烫的身体压上了她,鼻尖檀香味萦绕,她似有意识:“陛下,你回来了?”
她的眼角有泪滑出,似无尽的委屈,呢喃:“陛下——”
宫诚煜抬起头,看到冷傲岚睁开的双眼,心下一颤:“依房,你醒了?”
“陛下!”冷傲岚伏进宫诚煜的怀里,眼泪止不住:“孩子……没了……”
宫诚煜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孤知道,别怕,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孩子的!”
柔声安慰了一番,宫诚煜叫来太医为冷傲岚把脉。
“怎么样?她现在还有没有事?”他着急的追问。
太医站起来,朝宫诚煜作揖:“回陛下,妆妃娘娘的性命已经无碍了,只是娘娘身体虚弱,需要调理很长一段时间方可恢复。”
“嗯。”宫诚煜点点头,沉声吩咐:“娘娘的身子就交给你了,你负责开药,让她的身子早点好起来。”
“是,微臣遵旨。”太医拱手。
“依房,还有哪里不舒服?”宫诚煜搂着她的身子,嗓音轻柔的问。
冷傲岚眨了眨澄澈的大眼睛,随即又摇了摇头。
宫诚煜挥手,示意太医退下。
“依房,孤好想你。”他坐到床榻上,将冷傲岚紧紧的拥入怀中。
“陛下,臣妾也想你。”冷傲岚脸色绯红,羞赧道。
宫诚煜深深的笑了,他揉着她的长发:“依房,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冷傲岚木然的摇摇头,歪着小脑袋看着他。
“没关系,孤会让你爱上孤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宫诚煜轻吻着她的红唇。
冷傲岚似懂非懂的点头:“好啊!”
宫诚煜心中激荡着,捧住她的脸颊,眼中情意流转着:“依房,你知道吗?这次孤远下江南去平乱,身边出了奸细,差点全军覆没。”
“陛下,那你有没有受伤?”冷傲岚立即紧张的问。
宫诚煜轻轻的摇头,眼中灼灼生辉:“当时,孤的心中只装着你,奋勇杀敌,杀出了一条血路,才挽回了败局。”
听他这么一说,冷傲岚高悬的心才终于放下,她激动的抱住宫诚煜,眼角有泪滑出:“陛下,谢谢你为了我活下来,谢谢你。”
宫诚煜挑眉,眼眸亮亮的看着她:“所以,鉴于你救驾有功,孤特意命人给你准备了一个奖赏。”
“陛下这次又要赏依房什么呢?”冷傲岚不解的望向他,自从她知道自己是他的宠妃之后,各种赏赐源源不断,还有什么是他没赏给她的?
宫诚煜神秘的笑笑:“孤命人给你特别建造了一座宫殿,而且是以你的名字命名的。”
他知道她在楚国的时候,也曾让楚涟狂为她修建避暑山庄,只不过修建宫殿劳命伤财对国力不强的楚国来说是吃不消的,但是他秦国就不一样了,他宫诚煜一定有办法达成妆儿心中所想。
“宫殿?什么宫殿?陛下带我去看看啊?”冷傲岚站了起来,立即欢喜的叫道。
“傻丫头,建造一个宫殿,哪有那么快,何况孤要为依房建造一个世界上最华丽的宫殿,还需要费些时日。”宫诚煜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啊,原来还没有建造好啊。”冷傲岚垂下眼睫,难免有些伤心失望。
宫诚煜立即轻哄道:“孤答应你,等阿房宫一建造好,马上就带你去看好不好?”
“什么?阿房宫?”冷傲岚一愣,脸色瞬间大变。
她都叫他政了,他就是秦始皇,这个宫如果是阿房宫的话,按照历史的记载,最后会被项羽一把火给烧了,不要,她可不要自己的宫殿被大火烧了啊。
“依房,怎么了?难道你不喜欢阿房宫这个名字吗?”宫诚煜看出了她的不对劲,轻声问道。
“嗯。”冷傲岚肯定的点点头,又眸色幽深的提议:“陛下,还是不要叫阿房宫了吧,不如叫惜月宫吧,就用我现在这个宫的名字,你说好吗?”
宫诚煜扯起唇角:“好,只要依房喜欢,孤什么都依你。”
“陛下——”冷傲岚脸烧红的躲进他的怀里,两人就这么相拥着。
*
枝头万点妆金芯,十里飘香。
冷傲岚趴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笑弧。
“依房,能拥有你,孤是何其的幸运!”宫诚煜侧过脸来看着她,温柔的为她理顺凌乱的发丝。
“陛下,我好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下哦。”冷傲岚勾住宫诚煜的脖子,她来秦宫这么久,还没见过秦宫外面的样子呢。
“依房不喜欢在这皇宫里面吗?”宫诚煜俊脸微沉了下来,心中划过一抹不安。
“喜欢啊,可是整日困在皇宫里,好闷哦,陛下你陪我出去走走好吗?”冷傲岚一脸向往的问。
宫诚煜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孤答应你!”
“谢陛下!”冷傲岚欢喜的拍手,垫起脚尖,在宫诚煜的脸上吻了一口。
宫诚煜心满意足的望着她,却是又道:“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依房大病初愈应该好好待在寝殿休息,等身子调理好了,孤亲自带去出宫去转转。”
“啊,这样啊。”冷傲岚嘟了嘟嘴,满心的惆怅,她好想现在就出去呢。
宫诚煜拉起她的手,温软的嗓音哄道:“依房乖,等你身子好了,想去哪里孤都带你去好吗?”
“嗯。”冷傲岚重重的点头。
这时,门口响起桂公公的禀报声:“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宫诚煜眉头一皱,她来做什么?妆儿上次生产有不少人都向他禀报,当日纳兰在场,后来妆儿就撞到了头,还诞下死婴,他总觉得事有蹊跷,他还没来得及找她问话,她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陛下,让皇后娘娘进来吧。”冷傲岚微笑着说,只是觉得纳兰既为陛下的皇后,陛下又整天待在她这里,她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嗯。”宫诚煜勉为其难的点点头,朝门外道:“传她进来。”
纳兰嘴角挂着浅笑,今天要面圣,她特意穿了一件华丽的衣裳,还特别精心梳妆打扮了一番,只是这样也吸引不了宫诚煜的注意。
宫诚煜看都没看她一眼,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冷傲岚的身上。
此时纳兰走进来,刚要行礼,却见着宫诚煜含情脉脉的望着冷傲岚,在她耳边说些什么,而冷傲岚也是一脸的娇笑,她心底一寒,只觉得怒火中烧,眼前的这一幕极为的刺眼。
极力压制心头的怒火,面上却是波澜不惊的表情,一个欠身:“臣妾参见陛下。”
宫诚煜头也不抬,只是不耐的问:“有何事?”
纳兰犀利的目光向冷傲岚望过去,宫诚煜眉头一蹙,向纳兰投来警告的目光。
纳兰立刻收敛起眸中的锋芒,她低首勾唇,道:“启禀陛下,臣妾刚才经太医诊断,已经怀有身孕了。”
“什么?你竟然怀了身孕?”宫诚煜面罩寒霜,站起身,厉声质问:“大胆皇后,竟然背着孤跟其它男子苟合,快说那个男人是谁?”
他虽然不喜欢纳兰,但她毕竟是他的皇后,是他宫诚煜的女人,他怎么能忍受自己的女人给他戴一顶这么大的绿帽子。
“陛下!”纳兰委屈的看着他,掩面哭泣:“臣妾怀的孩子,是陛下的骨肉啊。”
宫诚煜闻言,瞠目结舌,他惊骇、不可置信的望着纳兰:“你胡说什么?孤什么时候宠幸过你?”
自从与纳兰大婚之后,他根本从未踏入坤宁宫半步,更不曾召寝她,她怎么可能有机会怀上他的孩子?
纳兰扑通一声跪倒在宫诚煜的面前:“陛下,臣妾哪敢骗你啊,这可是欺君之罪,臣妾怀的确实是陛下的亲骨肉啊。”
宫诚煜怒吼着喝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纳兰颤动着肩膀:“既然陛下不肯相信,臣妾只有一死以示清白!”
纳兰说着就要朝殿内的柱子上撞过去,宫诚煜无动于衷,倒是冷傲岚却亲自赶过去阻拦她。
“皇后娘娘莫要动气,你跟陛下好好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何时怀了陛下的骨肉?”冷傲岚轻柔着嗓音,好心好意的规劝。
宫诚煜和纳兰都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似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这么大度的反应,难道她一点不介意其它女人怀了她夫君的孩子吗?
纳兰吸了吸鼻子,跪到宫诚煜的面前:“陛下,难道你忘了那夜您出征回来,得知妆妃诞下死婴昏迷不醒的事,深感悲伤,喝了许多酒……”
“所以你就乘机爬上了孤的床?”宫诚煜怒不可遏,如果不是看在纳兰怀有身孕的份上,他真想扇她一个耳光。
他怎会有这样不要脸的皇后,月倾妆又怎么会有这样阴险的妹妹?他记得那一日太医跟他说月倾妆是撞破了头昏迷不醒的时候,他心中甚为堪忧,除了担心妆儿的身子,还担心她会不会因此恢复了记忆,所以那晚就多喝了几杯,没想到…
纳兰惶恐,可怜兮兮的望着宫诚煜:“臣妾本来只是想照顾一下陛下,没想到陛下竟是把臣妾当成了妆儿姐姐。”
“你胡说,孤为何没有一点印象?”宫诚煜极为不肯承认,尤其是在冷傲岚面前,感觉就像是自己背叛了她一样。
“那夜陛下喝的酩酊大醉,自然什么都不记得了。”纳兰极力的为自己辩驳,低下头,眼去眸中闪过的那一抹慌乱。
其实那一夜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只是单纯在御书房陪了宫诚煜一夜,陛下嘴里一直呼唤着月倾妆,她才没有心情去做别人的替身伺候他呢。
之所以陪他待一夜,不过是为了制造一种假象,让敬事房的太监有个记录,她曾经跟陛下同床共枕过。
其实在这之前的几天,她早已怀上了身孕,不过她怀的孩子不是陛下的,而是那个黑衣人的。
她借腹生子,不过是想争取一个维护她中宫皇后地位的机会,至少有了这个孩子,陛下就绝不可能对她说废就废了。
“是你!是你故意算计孤的是不是?”宫诚煜气极的指着纳兰,抽起身边的长剑,刺向她:“想不到孤的皇后是这样有心机的女人?孤现在就杀了你!”
“不要啊,陛下,不要啊,臣妾真不是有意的啊,臣妾也不想破坏你跟妆妃姐姐啊,岂知这次始料未及,一次就、就怀上了!”纳兰连忙跪地哀求,声泪俱下。
“你闭嘴!”宫诚煜一声怒吼,眯起眼眸,双手抓住纳兰的肩膀,用力的摇晃:“该死的,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孤已经让你做上皇后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居然想窝藏祸心陷害孤?”
纳兰的肩膀就快被他捏碎了,她蹙起眉头,满眼泪痕的看向他:“陛下,臣妾真不是有心的,臣妾不想破坏你跟妆妃姐姐的!”
“哼!”宫诚煜重重的哼了一口气,咬牙,眸中闪过一道阴霾:“别妄想生下这个孩子,拿掉她,否则,孤拧掉你的脑袋!”
纳兰心顿时凉了半截,立即跪地恳求:“不要啊,陛下,求求你,让臣妾生下这个孩子!”
“刚才你不是说是无心的吗?既然是无心的,孤现在就命你拿掉这个孩子!你怎么不情愿了?”宫诚煜阴鸷的眯起眸子,胸膛里起伏的厉害:“来人,端红花汤来!”
纳兰心下一颤,连忙跟宫诚煜磕头:“陛下,不要打掉这个孩子,求求你了,不要拿掉臣妾的骨肉!”
“由不得你!”宫诚煜冰冷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温度,他接过桂公公递上来的红花汤,扣住纳兰的下颚,就要给她灌进去。
见到此状,一旁闲着正在吃桃子的冷傲岚,终于懒懒的开口了:“陛下,既然皇后娘娘这么想要这个孩子,你就让她生下吧。”
“什么?!”宫诚煜跟纳兰又是一阵震惊,见冷傲岚此时不温不火的表情,他们突然又想起了以前那个月倾妆,难道她……恢复记忆了?
冷傲岚走到宫诚煜的面前,微福了下身:“臣妾恭喜陛下,如今皇后娘娘怀有龙种,真是可喜可贺啊。”
宫诚煜俊颜一沉,纳兰怀孕,他无半天喜悦,只想着要拿掉孩子,给冷傲岚一个交代,没想到她竟然毫不在乎,居然恭喜起他来,他只感到心中一阵绞痛。
“依房?”他紧握住冷傲岚的手,心中百感交集,只觉得对不起她,有浓浓的负罪感。
“如今陛下后宫空虚,陛下膝下又无半子,皇后娘娘若是能为陛下诞下一男半女,实在是件喜事,陛下怎么能责怪皇后呢,照依房说,应该嘉奖皇后才是。”冷傲岚甜甜的轻笑,看不出她脸上有一点的介怀。
宫诚煜更感愧疚,但是冷傲岚说的也并不道理,如今他膝下无子,他的万里江山后继无人总是不行的。尽管他只想把他的江山给他跟妆儿的孩子,但若是就这样扼杀了皇后的孩子,朝堂上的那些臣子们,一定会颇有微词,到时候还是会责怪到妆儿的身上。
难得妆儿这么懂事,不介怀,他又何必再计较呢?
权衡利弊,宫诚煜终于下定决心,不怒不喜的说:“好了,孤知道了,你下去吧。”
纳兰心中一喜,知道宫诚煜这么说,她肚子里的孩子算是保住了,立即俯身行礼:“谢陛下。”
纳兰走后,诺大的寝殿里又是一片安静。
宫诚煜满脸歉意的看着冷傲岚,欲言又止:“依房……孤……”他还是不习惯,跟人道歉。
冷傲岚情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陛下,依房不会介意的。”
宫诚煜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一阵抽痛,他希望她是介意的,会为他争风吃醋。
“依房,孤以后不会再碰其它女子。”他向她承诺保证。
冷傲岚耸了耸肩,扬唇轻笑:“陛下坐拥三宫六院,有妃子跟其它美人怀上陛下的骨肉也很正常啊,何况是皇后呢?再说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很平常的事,依房又怎么会介意,责怪陛下呢?”
宫诚煜眉间成川,不知为何,听她这么说,他的心反而很痛很痛。
很多事情是要用行动证明的,他不再多言。
夜晚,宫诚煜还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他一向勤于政事,又折不过夜的好习惯。
冷傲岚像往常一样在寝殿里跟星儿学刺绣,本来她也觉得这个刺绣没什么好玩的,不过宫里实在太无聊了,她大病初愈,宫诚煜又不许她出去,只能做点刺绣打发时间了。
“娘娘,您太好心了,皇后娘娘并不是好人啊。”星儿一面给冷傲岚泡茶,一面忍不住的说。
冷傲岚淡然的笑笑:“呵呵,皇后统领六宫,自然免不了得罪人,星儿又是听谁说了皇后的不是了?”
“娘娘,您有所不知,其实……”星儿急着想把纳兰调换婴儿的事情相告,可是话到嘴边,她又停住了,她没忘记纳兰对她的警告,若是她将这件事说出去,她宫外的一家人性命都会不保的。
幽叹了一口气,星儿只能改口相劝:“娘娘,如今陛下独宠您,都未曾去皇后娘娘的寝宫了,皇后娘娘心里肯定会嫉恨您的,您对她可要防着点啊。”
“星儿多虑了,三宫六院这么多女人,皇后娘娘要嫉妒恐怕都嫉妒不过来,她不是那样的人,今天皇后还特意来拜访我,送了我求子的荷包呢。”冷傲岚不以为然,似乎对纳兰的印象很好。
星儿下意识的蹙眉,纳兰皇后不是一向嫉恨妆妃娘娘的吗?还特意过来送荷包,她有那么好心吗?
“娘娘,不管怎么说,皇后娘娘这一胎若是怀上了龙种,诞下的是太子的话,将来对娘娘的地位总归是个威胁,娘娘应该早做准备,趁着陛下这段日子一直来惜月宫,想办法早日重新怀上龙种才是啊。”星儿苦口婆心的规劝。
冷傲岚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淡淡道:“怀孕的事急不得的,慢慢来吧,顺其自然好了。”
星儿见自家娘娘说的云淡风轻,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暗自为冷傲岚着急。
人家娘娘都是急着寻找偏方求子,怎么娘娘一点都不着急呢?若是让皇后真的诞下一个皇子,那往后这后宫里安能有娘娘的容身之处?
坤宁宫
一处寂静的园子里,黑衣男子挺拔的身姿,立在一处繁花下。
纳兰屏退左右,偷偷跑过来与他回合。
她奔过去,一把抱住他的后背:“你来了?我好想你。”
男子回过头来,将纳兰一把抱进怀里,轮廓分明的面容,更加透出一种让人难以窥测的魅惑。
“怎么?想我了?”他弯起嘴角,笑容里透着一肌不易察觉的寒气。
“嗯。”纳兰不顾羞涩的点点头,更紧的拥住他:“今晚不要走,陪陪我跟孩子。”
男子抬起她的面,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亲吻上她的嘴唇。
纳兰被他吻的一阵意乱情迷,主动解开自己的衣衫,想要将自己献给他,男子却突然停下了动作。
“兰儿,帮我做一件事。”他声音沉着的说。
纳兰面色一僵,不依的嘟起了嘴:“又让我帮你做事?难道你不是因为想念我,才来看我的吗?”
男子低笑了一声,亲吻着她额间的碎发,声音异常的冷静:“我也想和你一起,但是,现在还不行,要是让宫诚煜知道我们的关系,以他的脾气,一定会想方设法杀掉我,我们要是想永远的在一起,就必须先除掉宫诚煜,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不受拘束的天天见面了。”
“如果我答应你一直为你办事,你会不会带我离开这里?娶我?”纳兰目光痴迷的问,抚上男子起伏的胸膛。
男子眼中划过一抹阴森,咬牙:“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们迟早除去宫诚煜,到时候,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你……”纳兰听出男子语气里的恨意,顿时深感不解:“你为什么这么恨宫诚煜?你跟他有仇吗?”
男子抱着纳兰的手臂,明显的颤抖了一下,随即,轻声一笑,低头吻着她身上的肌肤,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只有除去他,我们才能永远的在一起了。”
“好。”纳兰在他的亲吻下,失去了所有的思维,只是单纯的想要把握住眼前的男子:“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男子迷起魅惑的眼眸,一定一句道:“所以到时你一定要帮我,我们很快就能取他的性命,永远在一起了。”
半年后
冷傲岚慵懒的依靠在御花园凉亭的栏杆上,抬头凝望着这满园的春色,漫天飞舞的花瓣撇落在花间小道上,好象铺上了一层白毡。
如此美好的风光美景,让冷傲岚的心境愈渐宁静安和,心情也更加明朗愉悦。
好久没有来这园子里散步了,她着实想念,听说她生孩子的时候元气大伤,出了好多血,数月来宫诚煜天天命人给她大补,各种珍稀灵药和滋补膳食吃得她都快反胃了。
对于生孩子那次的过程,她着实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时自己腹痛剧烈,痛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被人告知自己诞下的是个死婴,宫诚煜已经命人将那个婴儿活埋了。
或许是逃避,或许是她天生对孩子没什么概念,尽管知道那个婴儿是自己的骨肉,但她也不常过问,甚至连孩子埋在哪里她都不知道。
宫诚煜其实是想让她再给他生个孩子的,每每发现他眸底隐现的期望和渴望,却又被他极力的压抑和克制。她知道陛下是想尊重她的意愿。可是,这样体贴温柔的他,只会让她更加心疼。
这几日,听闻秦国的盐价被人操控,造成买卖不便,货物价格紊乱。宫诚煜派人四下调查,这才发现这场纷乱背后是有个操控的。
盐价是商价之根本,他相当重视,正巧以前也答应过冷傲岚要带她楚宫,借着这次机会,他带着六名大内侍卫和两名宫女,和冷傲岚一起出了宫。
一路碧水青山、飞瀑茂林,风景如画。
冷傲岚跟宫诚煜一起坐在马车中,她望着四周的美景,她忍不住感叹,心中甚是欢喜。
苍山如海,血色的残阳投射在女子毫无瑕疵的脸上,红彤彤的像是天边的晚霞,煞是迷人。
宫诚煜忍不住动情的搂住冷傲岚的腰肢:“依房,你可爱孤?”
冷傲岚眨了眨明亮的眸子,似茫然的撅起嘴:“陛下爱我吗?”
“孤当然爱你了,只要是你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孤也会为你摘下来。”宫诚煜亲昵着她的面,十指扣进她的掌间:“爱一个人便是希望能永远的跟她在一起,依房可愿意跟孤长相厮守呢?”
冷傲岚清澈的眸子,倒映出他期盼的脸,望着他俊美无涛的容颜,想着他如此出众,集、富贵于一生,她应该要爱他才对。
“好。”她点点头,突然又响起了什么,轻声问道:“若是哪一天我厌倦了宫廷的生活,陛下会放我走吗?”
“不会!”宫诚煜绝然的否定,将她更紧的拥住:“孤爱你,孤不能失去你,你刚刚不是说会陪着孤一起的吗?孤要你永远留在孤的身边。”
“永远?”冷傲岚心里忽然涌起一抹复杂,她隐约觉得有个男人曾经也这么跟她说过,只是那个人是谁呢?她想不起来了。
宫诚煜见到她伤感的模样,忍不住将她紧紧的拥入怀中,他耳鬓厮磨着她的秀发,妆儿,你是孤的,不管你将来会不会想起什么,恨孤,孤对你都不可能放手!
马车来到了集市上,宫诚煜将冷傲岚抱下车,拉着她在集市里逛着。
冷傲岚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愉悦了起来,她眼里充满了新奇,在琳琅满目的摊位上挑选着喜欢的东西。
“咦,那边好像是在舞龙呢?”冷傲岚突然眼前一亮,看到不远处有个杂技表演,立即兴奋的奔了过去。
“依房!”宫诚煜见冷傲岚松开自己的手,一脸开心的跑过去,下意识的着急。
刚想追着她上去,忽然有个平板车在他眼前掠过,上面还堆着好几箱的货物,挡住了他的身子和视线。
“来来,让一下来!”推板车的人吆喝着。
冷傲岚一直望舞龙的那边跑,突然回头见宫诚煜没跟上来,她又想要回去找他,谁知此时人潮拥挤,她反向而行,甚为的吃力。
人群中不知是谁推了她一把,她“啊——”了一声摔在了地上。
宫诚煜听到她的叫喊声,也顾不得暴露身份,立即施展轻功飞了过去,只是当他双足点地之时,回头四下凝望,双目猛的一瞠,冷傲岚已经不见踪影。
*
冷傲岚被人敲昏了,只感到脑袋里晕沉沉的,眼前模糊的一片。
她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睫,费力的支撑着身子一看,眼前如梦似幻,她置身于一个紫色的芙蓉帐中,四周有屏风围住,屏风下面是水池,她的芙蓉帐被架空在水池上,底下有雾气弥漫上来,好像身临仙境。
“这是哪啊?”她喃喃自语。
她不记得自己有来过这里啊,皇宫里好像没有这处风景吧,而且她不是跟宫诚煜出了皇宫吗?
“陛下……”她爬起身,向四周望去,喊道。
可是却无人回应。
冷傲岚的心里不免着急,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一幕,糟糕,她该不会是被人绑架了吧?
陛下说过,这次他带她微服出巡,其实是想暗中调查哄抬盐价的幕后黑手,不会是他们暴露了身份,她被这个幕后黑手所擒,想要用她来挟宫诚煜吧?
这样想着,冷傲岚的心里突然不安起来,她焦急的下床走动,忽而眼角一瞥,看到不远处屏风后面的一个挺拔身影。
“啊!”冷傲岚吓了一跳,震惊的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子,眼露防备的问:“你是谁?”
只见男子一身黑衣长袍,微风飘荡、衣角飞扬,金线上闪烁着细微的流光,在微弱的光线下,却刺的人眼角生疼。
冷傲岚下意识的伸手,挡住这抹强烈的光线,只觉得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袭身而来。
眼前的男子一动不动的伫立在她的面前,浑身散发着凌厉的寒气,仿佛连周遭的空气都能冻住三分。
冷傲岚的心在砰砰跳动,一瞬不瞬的盯着男子的背影发呆,她从未见过如此孤寂的背影,跟没见过这么冷绝的人。
天呐,他还到底是不是人?不会是鬼吧?来索她的命的?
“那个……这位大侠,请问你抓我过来做什么?”冷傲岚连咽下了几口唾沫,声音颤抖的问。
男子一动不动,只是垂在身侧的手已经不自觉的攥紧了,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冷傲岚心下一抖,满脸的冷汗。难道她说错什么了?惹得他不高兴?
“大侠,小女子与你往日无冤、今日无仇,你是不是抓错人了啊?”她相当的怀疑,因为她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男人闻言,眸色一暗,胸膛起伏的更加厉害。
“哈哈!”忽然他大笑起来,笑声从他胸膛里震出,一下一下的,直刺冷傲岚的耳膜,是那么凄凉、那么的令人发指,她浑身颤抖的更厉害了。
来不及多想,冷傲岚第一个想法就是拔腿就跑,这男人看上去来者不善,她才不要留下来坐以待毙,仍人宰割呢。
只是男子比她快了一步,他突然回过头来,刚毅俊美的脸部轮廓落入冷傲岚的视线里。
好帅啊!冷傲岚突然想尖叫出来,男子的那张脸,是她见过的唯一一个能跟她的夫君宫诚煜媲美的。
只是他们的美有着不同,这个男子有种惑人心魂的魅力,眼里散发着邪魅的迷幻光芒,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沉沦。只是他浑身散发着让人难以靠近的冷意,与他惑人的魅力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孤独。
冷傲岚迷惑的看着他,感受到他越来越近的靠近,她周围的空气也随知冻住,她吓的往回逃窜,颤抖着双唇:“你……你要干什么?你不要过来!”
男子幽深的眸底徒然窜起两道火苗,他一步步的靠近,仿佛冷傲岚就是他的猎物,他一定要逮捕住她。
冷傲岚吓的毛骨悚然,瞪大眼睛,胸口一阵紧缩:“你……你不要过来啊!”
男子不理会她的抗议,依然眸色凛然的逼近,直到将她逼到床角,他的薄唇距离她的脸颊只有一公分的距离,他几乎可以听到她凌乱的心跳声。
“啊?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冷傲岚脸色惨白,害怕的突然哭了起来。
她眼睛里充满了无辜,可怜兮兮的看着逼近自己的男子,像个迷失小鹿般的委屈。
她不记得自己有得罪过他啊,这个男子凶狠的目光简直要将她吃了一样。
“你怕我?”男子冷酷的声音突然扬起,深邃的瞳眸里滋生出一种痛苦。
她怕他,她居然怕他?他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女人,居然害怕见到他!
“大侠,你高姓大名啊?是人还是鬼啊,求求你高抬贵手,放过可怜弱小的小女子我吧?”冷傲岚哭丧着脸,楚楚可怜的跟男子哀求。
“你……不认识我了?”男子心口一窒,胸腔内渐渐囤积起的怒气,夹杂着翻涌而出的醋意,简直恨不得要将冷傲岚焚烧。
他突然想要大笑,苟且偷生的活着,只为了见到她!可是她呢?居然不记得他了?
冷傲岚仔细的将男子打量了几眼,脑海里混沌一片,眼神茫然的摇摇头:“记不得了,我们以前认识?”
她心里一阵发虚,难道这男人是她这具身体原来主人的仇人,这次抓她来是来寻仇的?妈呀,她可不想做替死鬼啊。
“你,不认识我了,好,很好!你竟然不记得我了!哈哈哈!”男子突然癫狂的大笑了起来,抓住冷傲岚的手一阵使力,疼得她忍不住皱眉。
“放开我,放开我啊,呜呜……你好可怕……”她吃痛的控诉,眼里尽是防备。
男子心下狠狠的一抽,疼痛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连骨髓也跟着抽痛了起来。
她记不得他了,连他的触碰都抗拒,甚至还露出这种厌恶他的眼神,这一切都狠狠的撕扯着他的心。
她怎么可以忘记他?她是他日日夜夜思念的人啊,她居然不记得他了?他好恨!
他愤怒,双眸充血,手劲在不断加大——
他恨她,恨她竟然绝情的忘记他!
用力,使劲,他要将她捏碎,要将她摧毁!
她是他痛苦的源头,她在凌迟着他的心,那颗早已经是血迹斑斑、千疮百孔的心!
“放……开……”冷傲岚从口中沙哑的挤出两个字,男子狠绝的力道,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她已经听到自己骨头在咯吱作响,泪水就这样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每一滴,都像是在刃割着男子身上的肉。
他忽然放开了她的肩膀,改为用双手掐住她的脖子:“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男子面色铁青,英挺的眉宇间布满阴霾,他咬牙从齿缝间吼出这句话,身上流淌着致命的阴寒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