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脆响,打得残月侧脸火辣辣的疼,唇角亦缓缓有鲜血溢了出来。
“贱人”皇后嘶声咆哮,那愤怒的吼声直冲云霄。
“你凭什么打人!”夏荷气得一把将皇后推到在地。
金铃恼了,直接与夏荷扭打在一起。“大胆贱婢,居然敢对娘娘动手!”
残月被打得歪倒在地,听着周遭窃窃私语的议论,通天的火光照得她身子滚热的发烫。
“你有什么资格打我?”残月瞪向皇后,眼中杀气萦绕。
“打你狐媚惑主!打你不知天高试图与本宫争宠!贱人!若不是倚仗良国,皇上根本不会让你进宫!别以为皇上对你说几句体己话就是对你有情!呸!下贱货,注定就是下贱货!”
皇后劈头盖脸的骂声,尖锐刺耳。听得残月笑起来,笑得双肩颤颤。
残月逼近皇后,声音低得只要彼此能听到,“到底谁下贱?是谁通敌叛国坐上皇位成全了你的公主之位?是谁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忍心毒害?是谁为了争宠,连自己的亲姐姐都能陷害?又是谁连无辜的孩子都不肯放过?你以为你的丑恶永远都会隐藏在你善良纯真的外表之下么?别做梦了,你的愤怒,只会说明你害怕了。这一巴掌,我会记账。”
皇后扬起手又要打残月,却被残月一把抓住手臂,狠狠甩开一边。
“所有的一切都才刚刚开始,你就已自乱阵脚,果然不堪一击呢。”残月笑着起身,擦干净唇角的血痕。
“火是你故意放的!”皇后已肯定这场无缘无故大火的起因。
“不然怎能尽快离开佛殿?”残月的唇角弯起完美的弧度,“十天,你可以做太多太多事,我可不想在佛殿坐以待毙。”
这时早已远去的孟公公过来传话,“皇上有旨,贵妃娘娘火中受惊,请回朝华宫静养。”
皇后气得双眼通红,也只能看着残月上了轿子,得意离去。
残月的手臂有一块烧伤,夏荷一边帮残月上药,一边滚下泪来。
“若被皇上知道,公主在云国受尽委屈,皇上一定心疼死了。云国……没有良国半点好。在良国,谁敢动公主一根毫毛,就是对公主有一星半点不敬,皇上早砍了那人的脑袋了。”夏荷的声音哽住,“公主……脸还痛不痛?”
看着残月微肿的侧脸,夏荷心疼得眼泪止也止不住。
残月轻轻抚上麻木的侧脸,镜中美丽的容颜涨红一片。这一巴掌……她岂能就这么算了。
“对外就说,我受惊过度,病倒了。”
夏荷应声而去。
残月描摹着镜子中自己的脸,方才云离落在火场焦急不已的样子再次浮现眼前。
从小就认识他,还从未见他如此这般惊慌失措过。好像在寻一件致命珍贵的珍宝,又像本能地拼了命在保护什么,更像发自他内心的恐惧,才会让他慌乱不已乱了所有理智。
皇后与他朝夕相处多年,也一定对他有所了解。若不是发觉他的不对,怎会不顾国母仪容在众人面前对她发那么大的火。
自然,皇后失仪,与她夜夜燃用的蜡烛也有关。
残月想试一试,若他知道,她受惊过度,会是什么反应。就凭他在火场见到她的反应,她有那么几分小小的把握。
当夜,夏荷去坤乾宫请旨,请太医过去为残月诊治。殿内没传来任何执意,到是孙如一带着提药箱子的小太监走了出来。
皇上居然派御用太医孙如一为残月诊脉,当皇后得知这事,当即气得差点七窍生烟。
“像她那样低贱的娼货,有什么资格让孙如一为她诊脉!”皇后一把推翻身侧的铜烛台,蜡烛散落一地,火光随即熄灭,徒剩下一缕缕袅袅烟雾。
“娘娘息怒。”金铃吓得跪在地上。
“息怒?如何息怒?本宫日日夜夜守在皇上身边,还是阻止不了,他对那个贱人动心!”皇后一脚踢飞地上的蜡烛,砸在跪地的宫人身上,一阵生疼。
“娘娘许是误会了,皇上怎么会对那个贱人动心,在皇上心里只有娘娘啊。”金铃赶紧小心说着奉承的话。
皇后听到这话心里虽然舒服些,但心底的怒火依旧无法平息,“随本宫去坤乾宫。万一皇上兴起,去探望那个贱人怎么办。”
天色已渐渐放亮,这一夜整个宫里都被佛殿大火闹得整夜未睡。
皇后方一进入坤乾宫,还未推开殿门,正巧碰到云离落穿戴整齐要出去。
“落,还未到上早朝的时辰,你这是要去哪儿?”皇后故作困惑,说着搂住云离落的手臂,就要与云离落一起进殿。
云离落看也没看她一眼,抽回自己的手,抬脚正要出门,被皇后一把抱住。
“落……你怎么了?是不是芷儿做错什么了?你不要不理芷儿啊!”
皇后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实在让他的心为之动容。
他的身体僵在原地,依旧不看她,目光直直望着前面,不知心下所想。
“落,你到底怎么了?”皇后哽着声音,抬着泪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
他忽觉有些烦闷,尤其是听到或者看到她泪眼婆娑的样子。
“不是所有错事,掉几滴眼泪都可以得到原谅。”他哼一声,推开皇后,径自出门。
“落!你告诉芷儿,芷儿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们日日夜夜相守,你难道还不了解芷儿?”皇后赶紧追出去,紧紧跟着他。
云离落忽然停下脚步,害得皇后差点撞在他身上。
“火,是你放的吧?”他斜睨皇后梨花带泪吾见犹怜的模样,冷声低问。
皇后吓得倒抽一大口冷气,张大的嘴半天才说出话来,“落……你,你你说什么?”
“哼。”云离落一摔袖子,背对她不语。
“芷儿怎么会放火?落……真的不是芷儿所为!难道在你心里,芷儿就是心肠歹毒的大恶人?”皇后彻底乱了阵脚,完全没想到,他会将这样的罪名寇在她头上。
皇后委屈得泪如雨下,一直以来,只要她哭,他再恼也会心软。
岂料这一次,他居然看也没看她一眼,神色略显厌恼地大步离去。
皇后身子一软,瘫坐在地,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她还不能驱散心中空落落的感觉。
他居然怀疑她,居然不再信任她了,居然将不是她做的事诬赖她所为……残月这个贱人到底给他灌了什么**汤?居然短短几日,就让他变了。
难道那药失效了?
皇后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住金铃,“快,快快……宣白允进宫。”
白允匆匆赶到栖凤宫。皇后哭得好像桃般的双眼,看得白允心里一阵泛酸。
“他……怎么你了?”白允沉声问。
“快去找那个道士回来,越快越好!”皇后扑向白允,祈求的样子让白允实在难以拒绝。
“他居无定所,这些日子也一直在找,都没有任何消息。”
“你是不是不想帮我了?以前,只要是我要求的,你从来无条件服从,最近怎么了?为何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反驳我?要是在天牢你杀了她,怎么会惹出这么多事端出来!”皇后怨怪的口气,害得白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要保重自己,我这就离京去寻那道士。”白允转身正要离去。
皇后突然从后面一把抱住白允,侧脸紧紧贴在他的背上。
白允浑身一战,想挣开,她温柔的身子却化掉了他所有的气力,只能战战兢兢地被她抱着,感受她身上的温暖与香气。
“只有你能帮我了,你一定要帮我。”她低声呢喃。
白允脸色微红,低着头,闷闷地应了声,终于鼓起勇气去掰开皇后的手,她反而抱得更紧。
“从小到大,只有你对我最好,只有你。只要是我想要的,你一定帮我得到。五年前,我想要他只爱我一个,你帮我出谋划策。五年后,我还想要他只爱我一个,你帮我好不好?”
皇后将眼角泛滥的泪水,擦在他雪白的衣衫上,绽开一朵浅色的水花。
白允身子猛然僵住,心头掠过的钝痛,无法形容。他咧开唇角,讷讷笑笑。
“娘娘,这样于礼不合。”他略微挣扎,她依旧死死抱着。他喜欢被她抱着,却又顾忌彼此身份有别。
“就让我抱一会,一小会就好。”她像个孩子一样趴在他背上。
他那颗因为她一再贪婪一再变本加厉恶毒而恼怒的心,渐渐放下所有不忿顺从在她脆弱又可怜的祈求之下。
这一瞬,心底升起一个念头,只要她安好,就是让他违背自己的心成为恶魔又何妨!
只要她好,就够了。
云离落踱步来到朝华宫。孟公公伺候在侧,见他望着朝华宫的宫门,似乎有进去的意思,却举步不前。
“皇上,老奴这就进去通报。”孟公公正要殷勤进去,只见云离落已转身离去了。
孟公公望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一头雾水。
孙如一为残月把了脉,写了药方,吩咐人下去熬药。
“娘娘只有手臂受些轻伤,吃些药,再涂以药膏,几日便好了。至于惊吓过度……微臣并未诊出。”
“可本宫浑身无力,气息短促,心跳发慌,闭上眼刚欲入睡便又惊醒,是何症?”残月靠在榻上,纤手扶着心口,柔弱说道。
孙如一当即明白,恭声道,“微臣定会向皇上禀报娘娘的所有症状。”
“为何脉象毫无异样?”残月问他。
“微臣医术浅薄,技艺不精,也有出错之时。”孙如一恭声回道。
“你很聪明。”残月勾唇一笑。
“不及娘娘运筹帷幄得心应手。”
“本宫什么都没做。只想平安度日罢了。”残月下榻,为孙如一倒了一杯茶。
“微臣不敢。”孙如一赶紧躬身推辞,想要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