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安大获全胜,班师回朝,得到了老皇上亲自站于宫门接见的礼遇。文武百官站满了宫门往朝议殿的这段汉白玉广场,可谓十分隆重。
二皇子三皇子站在老皇上身后,虽是笑意吟吟,可心中却各怀鬼胎。
眼看谢南安的军队已近在眼前,谢南安这便跳下马,直接对着皇上喊了声‘父皇’。老皇上热泪盈眶,十分喜悦得亲自将他扶起,可谓是从未有过的皇子待遇。众百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则皆已明白,皇上对这个儿子,很是不一般。
老皇上和谢南安肩并肩,率领着身后众臣返回大殿上,老皇帝走上龙椅宝座,谢南安便立在下方恭敬作揖,老皇上却和颜悦色对谢南安招手,示意谢南安也走上龙椅来。
谢南安遵旨,便也走上龙椅去,身侧的两个皇子脸色便僵了一僵。
老皇上趁热打铁,当即便朗声宣布,要将谢南安封为太子,择个好日便将太子礼给办了。此话一出,以老丞相为首的南安党瞬间便跪倒了足足一片,山呼皇上万岁,皇上英明。
而底下站着的两个皇子,脸色便又僵了一僵。他们看着文武百官内的足足一大半谢南安的拥戴者,终于明白原来太子从来不是他们的对手,眼前这个谢南安,才是真正隐藏在后的对手!
有谢南安在,父皇的眼神就绝不会多看他们一眼。总归父皇从小到大就不曾高看他们,如今这样的结局,怕也已是板上钉钉。
文武百官内虽还有部分群臣对谢南安的太子之位有所异议,可却也拗不过皇上和老丞相,终究也是无济于事。于是便趁着今日光景,老皇上一道圣旨,便将谢南安封了太子,太子典礼则放在十日之后。
朝堂这边的进展十分顺利,而另一边,自从开战那日,缙荣抱着右胸膛被刺中一箭的七七回到新月府后,七七便一直高烧不退,陷入昏迷,久久不曾醒来。更别提她腹中的胎儿,亦是不断从她下身渗出血来,连渗了三日,终究还是保不住了。
御医战战兢兢得给七七不断下着重药,可七七才刚滑了七月的胎儿,下身大出血,身体本就很孱弱,加之她左胸的这一箭不偏不倚,距离她的心脏只剩了半寸距离,若不是这老御医经验丰富,怕是早在替七七拔尖的时候,七七就得命丧当场。
如今她不断发着高烧,不过是因流产和左胸这一箭的后遗症一起爆发,所以才会如此。而若是七七七日内还醒不过来,怕是也该替她料理后事了。而即便她醒来,怕是这一生,她也难以再有孕。
七月胎儿已是成型,如今因母体受了重伤而滑胎,着实伤害太大,怕是连子宫也要废了……
老御医语重心长、十分遗憾地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付北湛,可却见付北湛脸色阴沉,一双凤眸中满是隐忍的滔天寒光。他二话不说,便直接朝着新月府的大门而去。
老御医不明白他究竟去了哪里,只当他是受了刺激,需要去外头走走。自然,他不会蠢到去研究新月郡主腹中的这个胎儿究竟是谁的,更不会细想为何新月的孩子滑胎了,缙荣王爷要这般生气。
他是个惊艳丰富的老御医,很多事情他都不想知道得太清楚。知道得越多,活着就越是不幸福。
付北湛不管老御医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此时需要做些什么。于是眼下,付北湛带着滔滔怒火,翻身上马,当下便驾着马匹,朝着皇宫而去。
此时皇宫御书房,老皇上和谢南安二人正父慈子孝,十分幸福得一齐讨论奏折内的国家大事,以至于显得付北湛的闯入是这般的不合时宜,破坏气氛。
老皇上和谢南安放下手中奏折,老皇上率先淡笑道:“缙荣,这几日都不曾见你进宫看朕,今日倒是想起看朕来了。”
付北湛面无表情得看着他:“皇兄,那一箭,是谁放的?”
老皇上脸上的笑意瞬间便僵在了脸上,他的脸色快速冷了下来,道:“难道你如今,是打
算为了一个女人,来跟朕讨个说法吗?”
付北湛讥诮道:“皇兄不也为了一个女人,和自己的皇叔置气了几十年吗?”
老皇上瞬间怒了,当下站起身来冷怒道:“放肆!这是你和皇兄说话的态度吗?”
付北湛面不改色:“我再问一遍,是谁放的箭?”
老皇上咬牙:“是朕让暗卫射的箭。难道你想让朕的命,去抵那女人的命吗?”
付北湛突然闪身到墙边,十分迅速地伸手将挂在墙上的这柄佩剑拔了出来。瞬时之间,剑气料峭,寒光四射!
老皇上惊了一惊,谢南安也惊了一惊。
老皇上气得浑身颤抖:“你,你竟为了她,这般对待你的皇兄!”一边说着,老皇上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绞痛,眼前竟犯起了一阵阵眩晕。
谢南安赶忙道:“皇叔,父皇也是为了天下苍生。当时情况紧急,难道当真要为了七七而舍弃天下吗?”
付北湛握着手中剑,一步步朝着老皇上和谢南安走来。他盯着他们,缓缓道:“我自有我的办法,能平安救下七七。可那一箭,却坏了我的计划,让七七直到此时都昏迷不醒。”
眼看付北湛就要走到老皇上和谢南安的眼前,他手中的佩剑锋芒无比,似乎随时都可以轻而易举得刺入老皇上的体内,谢南安额头逼出薄薄的汗来,他将老皇上拦在身后,低声道:“我愿替父皇还七七那一箭之仇。”
付北湛果真就将剑放在了谢南安的脖颈间。
他的目光阴森寒冷,看着谢南安时再不带有任何其他情绪,仿若果真会直接一剑杀了他。
谢南安淡淡得看着他,半晌,终是轻笑道:“皇叔对七七的情意,果真天地可鉴。”
付北湛眼底闪过一抹厌恶,他哑声道:“如今七七命悬一线,若是三日后无法醒来,她便要命丧黄泉。”
谢南安低声道:“正是太遗憾了……”
不知为何,付北湛看着谢南安,便觉得怒意不由自主得燃烧得愈加旺盛起来。他将这剑送近他一步,于是顷刻间,谢南安的脖颈间便被划出了一道轻浅的血痕。
付北湛道:“我若再上前一寸,你就会死。”
谢南安缓缓闭目:“动手吧。”
可谢南安闭目许久,却也不见付北湛动手。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谢南安再睁开眼来,可眼前哪里还有付北湛的身影。
他垂下眼来,整理好身上的衣衫,然后对身后的老皇上温声道:“父皇,皇叔只是跟我们开玩笑。”
老皇上坐在皇椅上,脸色憔悴,眸色暗淡。他缓缓道:“让御医来,替你包扎伤口罢。”
谢南安领命,嘱咐了门口的小太监寻御医去了。
老皇上看着一表人才的谢南安,似是陷入了沉思:“在我十余岁时,缙荣才方才出生。可惜他才刚出生不久,先皇便去世了。”
谢南安静静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老皇上的眸色有些微红:“五个适龄皇子,朕将他们全都击败了,各自下场,你应该清楚。朕从来不是个心慈手软的皇帝。”
说及此,他的手有些颤抖。
老皇上继续道:“可唯独对缙荣,朕却狠不下心来。彼时他才那么小,朕只在他身上,保留了一丝亲情。只是等他三岁时,便将他送出了宫外去,让他学武艺,云游修炼去了。
“这么多年,朕一年年看着他长大,意气风发,成为青年才俊。所幸他同朕一向很亲,这么多年他云游四海,每个月朕都能收到他寄给朕的礼物。而每次收到各种稀奇古怪的礼物时,是朕在这枯燥的皇宫里,最开心的时候……”
谢南安怕了拍老皇上的肩,安慰道:“方才,他只是太气了。父皇千万别记恨他。”
老皇上叹道:“朕知道的,朕一向清楚他的脾性,触到他底线的事,哪怕朕是皇上,他也不会犹豫,想报
仇便一定要报了。”
“他从不曾将朕当成皇帝,只将朕当做是他的皇兄,所以朕每次和他相处时,才会特别放松。”说及此,老皇上猛地咳嗽了起来,许久,方才勉强平静,“南安,你须答应朕,等你继位之后,不可动他。他乃朕最心爱的弟弟,你万不可对他有所动作!”
说及此,老皇上脸色郑重得看着谢南安。谢南安当下郑重点头:“好,儿臣领旨。”
老皇上十分困乏得闭了闭眼,终是摆摆手道:“朕累了,扶朕回养心殿罢。”
等付北湛回家新月府时,七七依旧沉睡不醒,付北湛面无表情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脑海中一遍遍划过的,却都是在新月教内,她笑眯眯追着自己满山跑时的样子。笑着的她,委屈的她,还有被抓包时调皮的她,各种各样,活灵活现,他突然发现,自己从未这般渴望过回到从前的那段日子,那段日子里充满颜色和酸甜苦辣,将他的人生点缀得从未有过的温暖。
可如今,他的妻子却睡在了床上,许久都没有醒来,了无生机,就好像是一具尸体。
他轻轻得将七七的身体抱住,在她耳边低声道:“七七,等你醒了,我便带你回新月教,再带你闯一次江湖,带你打上江湖高手榜和美人榜,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七七却依旧毫无反应,额头依旧滚烫得让人绝望。
付北湛轻轻放下七七的身体,转身出了房间,让墨雅去给七七擦拭身体,顺便再换一块敷在额头的冰毛巾。
他站在院子内,仰头望着头顶的广袤蓝天,正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连带着空气都带着花香,十分好闻。等七七醒了,他便带着七七去回到嵊州,此时嵊州的春色,一定很美。
这段日子他一直在忙着平复柳家,以至于此时突然间柳家被灭,他却有些不习惯了,手中没有了可做的事,他都不知该如何才好。只是此时,他脑中却突然闪过了一个人来。
付北湛赶忙在空中放了个暗号,于是很快的,阿生便跪在了他的脚边。
自从七七被软禁在宫内后,阿生无法跟着她去皇宫,于是从那时起他便一直在帮付北湛做事,重新回到了付北湛身边。
付北湛冷声道:“速去将黄深深给我找来。”
阿生吃了一惊,可很快的便睁大眼了眼来:“教主是说,那个不会老的老妖婆黄姑娘?”
付北湛道:“没错。”
阿生眼中的光芒愈亮:“对了,黄姑娘最擅长的便是女子妇科,若是能让她来为七七治病,一定可以救活夫人的!”
“属下这就去!”说及此,阿生马上便起了身,直接便飞身去了远方。
付北湛早就打算在解决了柳家后便重组新月教,这段日子亦是一直在让阿生负责此事,阿生便用新月教的暗信来通知各地分坛主,示意教主马上就要回归,尔等尽快做好准备,重新调整状态,恭迎教主回归。
而当初新月教内的重要人物,阿生也皆一一飞鸽传书告知了,所以此时他找起黄姑娘来时,也并没有废了多大的力气。
两日后,黄姑娘骑着一匹汗血宝马直奔京城新月府,只是等她看清新月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府邸时,老妖物黄姑娘还是十分震惊。倒不是说她有多没见过世面,而是因为江湖一向和朝廷井水不犯河水,所以此时黄姑娘见到这个所谓的新月教竟是当朝皇上的新月郡主的府邸时,她的心中便泛起了毛来。
可黄姑娘正打算调转马头往回走,阿生却及时出现,堪堪在空中拦住了她。
阿生道:“黄姑娘,你来都来了,为何又要走?”
黄姑娘一张童颜老妖怪的脸上神情很不好,她甩了甩自己身上的鹅黄色袄裙,叉腰怒道:“老娘乃是个江湖人士,怎好和朝廷的人有关联。更何况这七七还是个新月郡主,若是我将新月郡主医死了,皇上一怒之下要我偿命,那我岂不是得不偿失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