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 两人都沉默不语,只有窗外习习的微风声。
大约开了十几分钟,简秋白意识到去的并不是自己家, 她有些紧张地回过头看大长腿, 这方向是……
“我得确认你那一摔有没有事。”大长腿推了推眼镜框, 顾名思义, 这方向是去市医院的。
简秋白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她抱紧膝盖上摆放着的包包,强作镇定地说:“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麻烦您直接开车送我回家。”
大长腿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拒绝,一路上开得畅通无阻, 方向盘没有任何打转的迹象。简秋白被他沉默但强硬的态度有些激怒了, 她瞪着前方的挡风玻璃, 生硬地说道:“我要下车。”
身边传来一声笑,他看了眼窗外的高架桥, 调侃地说道:“你确定要在这里下车?”
简秋白大约也认清了事实,她的冲动被浇灭,一句“是”生生憋了回去。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两人到了市医院。简秋白坐在车上,不下车。
“简小姐, 你恐怕是继我侄子之后最怕医院的人了。”大长腿对于她的不配合忍俊不禁。
但他很知道如何处理这样的状况, 他将身子探到她面前, 替她解开了安全带, 然后径自下车, 将她从座位上小心翼翼地拉了出来。简秋白尴尬地站在车门外,缩着身子, 对于他毫无顾忌的肢体接触很是不习惯。
“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扶你走?”他的目光该死的认真,似乎她不合作的花,下一秒他真的不介意亲自‘帮助’她行走。
简秋白瞪着急诊室的门口,无可奈何地迈开步子,她安慰自己,不过是检查外伤,应该露出不了马脚的。
谁知,进了急诊室后,护士不仅帮她处理了膝盖和手肘的擦伤,还拿了张单子让她去做B超。
“为什么要拍B超?”简秋白瞪着那张纸,如临大敌。
护士一脸尴尬地看着她身边的大长腿,说道:“厄,这是您丈夫替你安排的。”
她丈夫?简秋白回头瞪着大长腿,不明白自己怎么进了一趟医院就‘被结婚’了。
大长腿面对她的质疑,显得不急不缓,悠悠然地说道:“你刚才摔倒的时候捂着肚子,拍个B超保险起见。”
护士在一旁配合的点点头。
简秋白冷汗却下了一层,她哑着嗓子推脱:“我刚才是来大姨妈,才捂着肚子。”
大长腿脸愣了几秒,白皙的脸一下子涨红,旁边的护士捂着嘴偷笑。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医院,大长腿铁青着脸,没想到自己闹了这么一个‘乌龙’。他坐在主驾驶座上,僵硬地扶着方向盘,没有立即启动车子。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简秋白镇定自若地盯着前方,说道:“我也没想到总经理您会如此‘深谋远虑’。”
大长腿自然是听出了她话中的讽刺,他捏了捏方向盘,没有再说什么。
车开到了小区,简秋白礼貌地道了一声谢,大长腿头也不抬,开着车便离开了。简秋白笑意倩然的脸沉了下来,在确定大长腿走远后,她随后拦了一辆的士,偷偷折返回家附近的医院,检查了一下身体,索性并没有伤到腹中的胎儿,医生只是让她放松心情,多补充营养。
第二天,简秋白来到公司,大长腿的位置还是空着。
办公室的氛围明显活跃了许多,同事们都在雀跃着坐镇的山大王出国出差一个月,他们这些小猴孙们可以好好放个假了。那天的意外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日子平淡如水,简秋白渐渐忘了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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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薪水的日子,简秋白预存了一个季度的房租,又汇了五千到母亲的账户,剩下的便没有多少了。她想了想将来孩子出生时可能的开销,顿时觉得压力有些大。
母爱很伟大,现实很残酷。她不知道外婆那个年代是如何一斗米养活全家老小的,如今这个时代钱比纸还薄,养个孩子比什么都还金贵。
她打开窗,今晚乌云遮天,远处的天际时不时划过几道闷声的银色闪电,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她长长叹了口气,对面的公寓,温馨的灯光笼罩着客厅,一张三口其乐融融的场景令她多少有些艳羡。她想起了他,那张在梦里出现无数回怎么也无法忘却的脸,无论时间长短、无论距离远近、哪怕隔着触不到的时空……
“咚咚咚。”
门外,突然想起规律的敲门声,把简秋白的思路拉回。
“谁?”这个点了谁还会上门拜访她?简秋白警惕地站在门后,没有立刻开门。
外面的人没有回答,继续敲着门,依旧是三声:“咚咚咚。”
简秋白透过猫眼,模糊地看见外头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人。她想了想,打开了一条缝隙,挂在门上的锁链并没有解下。
“总经理?”
在看清门外男人的脸后,她吃惊地喃喃出声,然后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胸前。刚才开门的时候忘了自己贪图凉快,身上只穿了一件薄纱的睡衣。
大长腿自觉地撇过头去,咳了一声,说道:“你去换身衣服,我待会儿再进去。”
简秋白气得哭笑不得,他还真是把她家当公司了,直接这么发号施令。但想想两人在公司的地位悬殊,得罪不起这尊菩萨,又仰仗他给薪水,她只好咬牙关上门。麻利地换了身简装,打开门,放他进来。
他进了屋,来到客厅的沙发旁,并没有立刻坐下。
站着显腿长啊?简秋白心里吐槽了一句,也由着他。她绕到吧台,与他拉开距离,抬着头问道:“总经理,您喝什么?”
“水。”
简秋白点点头,对他的回答默默按了个赞,这货还算识趣,正好,她家也就只有凉白开管喝到饱。
她端着乘着白水的玻璃杯,走到桌子边,放在他面前,大长腿这才坐了下来。
她看着他拿起水杯,仰起头,喉结滚动了几下,玻璃杯中的水去了大半。然后舔了舔唇边的水滴,说道:“你的伤好了没有?”
简秋白眉毛扬了扬,她就算是中了枪伤,这一个月的时间也该好了,何况只是皮外伤。不过,面对领导的关心,还是得礼貌地表示感谢:“好多了,谢谢您的关心。”
大长腿没说话,又拿起玻璃杯,把另一半水饮尽。
两人相对无言,耗了几分钟,简秋白如坐针毡,斜了眼墙壁上的挂钟,这都快十二点了还不走,明天她还得上班。于是她委婉地开口赶人:“总经理,这天色也不早了,你看是不是……”
“我倒时差,睡不着。”
大长腿交叉着双腿,往沙发一靠,抛出了这么一句。
睡不着随便跑街上去撸串,也别到下属家蹭水啊。简秋白尴尬地愣在当下,心底跑过一群草泥马,面上却只能呵呵两字略过。
“不然我陪您看会儿电视?”她说着,顺势打开电视机,此时播放的正好是人与自然频道,两只熊猫你上我下正在愉快地造人。
简秋白默默掐了电视机的开关按键,扭过头,尴尬地转移话题:“不如出去走走吧,我这里没有冷气,怪闷的。”
大长腿点了点头,率先站了起来,简秋白在后面泪都快流下来了,她也只是客气地这么一说,懂社交的都应该礼貌地说‘噢,不麻烦你了’,谁知道这个男人竟然如此老实不客气……
“愣着做什么?”
大长腿站在铁门外,催促着她。她牙一咬,跟着他出了门。
谁知道他们只下了一层电梯就停了下来。简秋白愣愣地看着他打开八楼的一间公寓的门,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然后回过身示意她进来,瞬间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我家最近装修,这两天刚搬过来的,里面有冷气,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