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瞳晕船的消息随着信鸽落入了安王府中,却像是一个惊雷,让上官文倍加担心,好在如今的局势已经明朗许多,他自己也不愿意在朝政上分心太多,前车之鉴比比皆是,但凡是功高盖主的基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更何况他深受先皇喜爱,怕是也会为人猜忌。剪瞳此次离开,虽说时间不长,可朝中的局势瞬息万变谁又说得清楚?皇帝还没驾鹤西去,三皇子就准备向太子发难了,虽说上官文觉得此举跟景月脱不开关系,不过到底他也只是个局外人,管不了那么许多。
心心念念的人,无论是出了什么事情,都会牵动自己的内心,或许只是在寻常不过的一颦一笑,到了他这里变成了喜怒哀乐的本源,从前不能陪她去太清宫,已经是上官文的极限,自打许诺说下次定要陪她出门,便更是觉得没有她的地方连呆上一刻都是煎熬。无论如何,他要承认,现在的确是个好时机,太子的羽翼未丰,不曾真正的掌控国之命脉,平素又自私一些,任用小人,使得朝中的大臣颇有微词。
他要做的,不过是公开数落太子的错误,顺道把支持三皇子的风声给光明正大的放出去,从前那些试探自己的归属的小人想来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朝中的局势一片明朗,府中的事情似是也该处理了。
“王爷,景小姐来了。”自打今日上午,上官文明确表态之后,苏木便默默的让人把景月身边的雪墨给除掉,顺道拔了府中不少的钉子,既是撕破脸了,又何必装出来的一派祥和?本就是要给太子添堵的,也不差这么一回。
“参见王爷。”
过于苍白的脸色昭示着此人身体的羸弱,上官文从未想过如何处置她,又许诺过绝不会要她的命,此刻她在安王府中呆着,自己反而要好吃好喝待着,日日找人诊脉,当真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坐吧,你身子不好,平素还是少些走动比较好,想来你也是清楚的。如今天气越发转凉,你若是受了风寒,怕是病也会加重的。”
景月对上茶的小厮点点头,客客气气的样子带着从骨血中流出来的谦卑,她轻轻推了推茶盏,只用来暖手,却不曾喝下去。“王爷不杀我吗?”
上官文对于这样文弱的女子并无半分感觉,他没有厌恶,也不会同情,这样没有性格的温柔司空见惯,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总归你不曾做什么,何况那人希望你活着。”
心照不宣,就算是没有点破,两人也都清清楚楚所谓的那人到底是何人,景月的手一颤,生生洒出来不少茶水,竟也不觉得有一点滚烫,除了手脚之外,原来自己的心也是那般的冷。凝视着在自己下摆晕开的茶水渍,毫无血色的唇显得异常憔悴,勾起了无奈的一抹笑容,她道:“事到如今,他竟也是这样说,为帝王者,不该有这样的仁慈。”
“本王不过奉命行事,你只管在府中住着,希望不要横生事端。”
用手帕捂住自己的唇,何时开始练说话都是这样艰涩的磨练?“咳咳,景月自是知道分寸的,王爷且放心就是了,更何况无论如何,有些话我不曾亲自对王妃说过,也总是不安心的,咳咳。毕竟王妃对我太好。”顿了一下,见上官文不曾回应,便接着说道:“王爷公事繁忙,景月便不打扰了,日后定是会配合王爷的安排,小心照料自己的身子的。”
事到如今,才知道有些不需要的关心,竟然比最无情的风霜刀剑还要残忍。景月的笑容像是深秋时节树上最后一片落叶,无论在温柔的春风中如何迷醉,都只能在清冷的时光中颓废。
如今安王府的闲杂人等已经处理的差不多,钱心的事情也在按部就班的进行,苏州刺史自是不会放过这个跟安王府巴结的好机会,白得了一个便宜女儿也算是他自己的造化,至于那个叫宋先书生,似是也得了三皇子的看重。现下,他唯一的牵挂便是在剪瞳身上了。
“苏木,你让人收拾东西吧,本王要亲自去一趟。”没有我在身边,你怎么可能过得好?这便是上官文的与生俱来的自信,他骄傲的认为自己给的定是世上最好的,反之亦然。
没有一点迟疑,苏木深知主子能够熬过这么长的时间已经算是十分不易了,眼下京中虽是有大变,不过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也并非脱不开身,只需跟三皇子详细的商议过,便可以启程去找王妃了。“敢问王爷,此次离京将会带着谁同去?属下也好造作准备。”
苏木是一定不能带的,安王府的事情除了他,上官文无法放心任何人,他想着只带几个暗卫便已经足够,毕竟还要昼夜不停的赶路,人手太多也不利于速度的提升,正要作出布置呢,哪里想到门口竟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来人也不曾有一点客气,径直在雕花木椅上妖娆的坐下,下巴稳稳的落在指背上,美眸流转间带着浓艳的色彩,这样张扬的五官从来只属于一个人……百里三乎。“不请自来,王爷应该是不介意的吧?不过就算是介意你又怎样呢?强者的本事在于,你看不惯我,又打不过我,可弱者的生存之道却是你看不惯我,又杀不了我,我想我比较适合这种变相的强法。”
“二公子到底意欲何为?”自己这里刚准备离开,他就忙不迭的聚上来,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在明确剪瞳心意之前,上官文不会允许任何不安定的因素出现,尤其是这个妖孽到极限的男人。
“也没什么,不过是想要跟王爷一起出门罢了。这几天我也算是给足了王爷的面子,该学的也都学了,如今就看王爷给不给我这个面子了。”
“听闻公子都已经二皮脸了,有何必让本王给面子呢?”肖元的笑话算是在府内流传许久的,这种毫不客气的回击让百里三乎有些厌烦,他素来并不喜欢指桑骂槐,也更是厌恶拐弯抹角虚与委蛇,行不行也不过就是几个字,要
不要说的这么罗嗦?
“王爷但有允或不允而已,又何必说些旁的话。”
他越是想知道,上官文就越是不告诉他,弄不死你,我吊着你,看你还嚣张与否了?虽说不曾在他这里吃过亏,不过对方总是给自己添堵也不是什么好现象,习惯了操控全局的人总是容不得一点意外的,自然要没事就敲打一下百里三乎,让他知道分寸二字的到底是如何书写的。“为何公子觉得本王会答应呢?”
百里三乎倒是自信的很,他是个好热闹的人,不见得对剪瞳有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恋之情,不过是觉得在安王府的日子过得自在好玩,能够给别人使绊子是他的毕生所求。上官文唯一的弱点就是剪瞳,这是普天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情,他百里三乎自是要把这个七寸好好抓住了。“据说危险这种东西,野生的总没有家养的看起来容易控制,所以很多人宁可养虎为患,也绝不放虎归山,王爷觉得如何呢?”
不得不承认这话还是有些道理的,虽说不喜欢百里三乎跟在自己身边,不过把他放在王府的危害的确可能更大。那个韦双姑娘也是的,分明眼中的爱慕之情已经满溢,居然还能忍住什么都不说,也不知道这样的隐忍背后是否会有滔天巨浪,不过既然决定带上百里三乎,自然也少不了带上她,毕竟也为剪瞳转移了不少视线,这会儿也不好留着人家自己承受着风险。
默认了百里三乎的说法,还不忘拉上旁人,对付一个单身公害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不再单身,虽然不见得有多大的作用,不过努力过也是无憾。“苏木,你去把韦姑娘也叫上,他们跟本王一同去,让马厩加上两匹马。”
“是,王爷。”虽说有些错愕,苏木还是不曾多问一句,管家的本职就是听从吩咐,这一点没有人可以做的比他更好。
“那就多谢王爷了。”这几天所谓的指导,已经让他笑的面部抽痛,想来安王爷也不会真的让他去药店门口招揽客人,不过这种恶整的方式怎么看都不像是对方的手笔,却又着实把他逼得不清,想要留在这里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过这么不容易还是超乎他的意料。轻舒一口气,终于也有让王爷难受的时候了,他就是想做一根鱼刺,狠狠的扎在上官文的嗓子眼,咽不下又取不出。敷衍的道谢配上他得逞的笑容,百里三乎从不费心思隐藏自己的所思所想,人活着不过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如果不曾用力而真实的活过,还有什么资格寄希望于来生呢?
悲催的韦双,好不容易才把前些日子的伤养好了,这会儿又要被重新拉着上路,自始至终都没有人问过她的意见,下人们唯一的体贴只是准备好了无数的垫子跟药膏。得了,还没出行呢,她已经可以预见自己未来的窘境了,收拾着自己的行装,悲戚的样子在这张脸上显得十分诡异,她无奈的笑笑,手中的包袱可以放下,心头的包袱要怎么解开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