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文、庞克、金斯利!”一位长者庄严地宣读投票结果。
“霍──!”
“万岁──!”
自由民公会上一片欢呼和鼓掌!
军团长巴维尔的三名副将,就这样选举产生了。
按照《自由权利约书》的规定,自治领政府只能向自由民公会推荐军团长职务候选人,经自由民公会同意后终身任职,其余的兵将,根据所需出征规模,由自由民公会推举产生。
自由民公会由德高望重的一百位乡间耆老组成,其他人只有旁听的权利,没有投票权。
中央郡被划分为五十个自由民行政区,这些地区面积不等,但人口数量却大致相似。
每次出征前,军团长向自由民公会各位耆老转达政府要求的出征人数和作战目的,然后由他们根据需要,为军团长选择一到十位副将。每位副将则可以按自己的意志,挑选五名助手。
副将的资格有严格限制,必须年龄在三十岁以上,拥有十年以上军事经验或者取得过辉煌战功者才能进入候选人名单。他们的助手的条件则要宽松一些,年龄在二十岁以上,三年以上军事经验即可,以利于提拔新人,发现人才。
确定了将领人选后,军团长和几位副将以及他们的助手将奔赴五十个自由民行政区征兵。
除非进入严重战备或者终极战备状态,四十五岁以上和二十岁以下的男子可以豁免兵役,不再从军。那些人属于最后的预备役,除非极端情况,才会受召入伍,不过他们却不能免于军事训练。只有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和十五岁以下的孩子,在农闲时才能歇息和玩闹。
五十个行政区都建有一片巨大的征兵广场,平素用来晒谷子、看戏,农闲时用来军训,战前则用于选拔出征的兵士。在征兵广场上,军团长、副将及其助手们都以极其挑剔的眼光打量广场下那些适龄的成年男子,仔细翻看他们的训练记录册,从每个行政区中擢拔出相同数目的战士。
每次出征,自由军团都能带回丰厚的战利品,经常还能得到政府的追加奖赏。按惯例,战利品由自由民公会统一分配,七成用来抚恤伤亡者和奖赏出征归来的战士,其余部分由其他人分得。故而在帝国的大扩张时期,出征是发家致富的重要手段,自由民踊跃接受检阅和挑选,积极性很高。
这次巴维尔从安多里尔手里接过的诏令是,派五万精锐奔赴两盟半岛参战,故而公会选出了三名副将来协助他指挥。庞克、金斯利和卡文,都是当年青衣镇大血战的老战友了,独眼龙巴维尔跟他们热烈拥抱,并悄声商议进一步行动的相关事宜。
“勃尼哥罗的孩子勃克罗,已经二十岁了,在我身边也锻炼了两年,希望能到军团长麾下效劳。”老盗贼庞克附在独眼龙耳边道。
老伙计勃尼哥罗在青衣镇战死,他的儿子勃克罗被庞克视作己出,悉心教育培养,以安慰老友在天之灵。
“这可是件危险的差使呀!”巴维尔叹气道:“勃尼哥罗前辈光荣殉国,他的后代……”
“老友的心思,我最了解。满门忠烈,正是他的一贯心愿。”庞克仍然坚持。
“那好吧!”巴维尔点头:“勃克罗,我的第一名助手产生了!”
庞克的做法,最后被中央郡的各大庄园主、大户人家所沿袭效仿。
他们的子弟,头两年一般会被父亲带在身边,倾囊传授自己所知道的各种作战知识和指挥技能,随后,就会被托付给其他将领或军官管带。除了向叔叔伯伯们学习父亲那里学不到的指挥和作战本领外,年轻后辈也通过这种方式,得以在军队中逐步建立起自己的人脉关系网络,有助于他们的继续成长和进步。
久而久之,一个庞大的军事贵族集团在中央郡产生了。
这个军事贵族集团不断壮大,逐渐成为帝国的中坚支柱,不仅为全国各支正规军部队输送了数不清的中层骨干军官,而且在帝国的各个时代,都有名将涌现。
这个军事贵族集团并没有明确界线,因为在中央郡的自由民行政区不实行,也不承认贵族分封和爵位授衔制度。除了猛虎帝国皇帝受到帝王应有的礼仪尊崇之外,其他人进入自由民行政区,无论公侯伯子男,无论宰相元帅,自由民都仅仅把他们当作平等的普通人对待,不必鞠躬行礼。
立下赫赫战功,被赐爵封官,甚至位极人臣的将领,在其他地方可以耀武扬威,但返乡时,都自觉地放下架子,脱掉官服,不敢搞任何排场。对于他们,自由民给予应有的尊重,但不会有人低三下四。“看哪,那可是一个真正的老兵!”,恐怕是某位名将在家乡所能听到的最高赞赏了,而他对此也是乐味知髓,心里喜孜孜不已。
在这样一种制度下,贫苦人家子弟也经常因战功而致富发迹,跻身于这个军事贵族集团之中,通过不断补充新鲜血液,集团的规模也日益壮大。不过,在这些家族里头,历史传统最悠久的,当属被自由民谑称为“三大盗贼家族”的庞克、勃尼哥罗和金斯利家族,他们从第一次卫国大战时起,就一直伴随猛虎帝国,为皇室南征北战,捐躯沙场。
以偷抢为业的盗贼,竟然成了农户利益的有力保护者,确实让人感慨不已。不过,倘若庞克等人知道,就因为自己前半生犯下的一些过错,导致后世的子子孙孙,无论官职多高,荣誉多大,家族多么兴旺,脑袋上都必须顶著这么个不雅的称号,恐怕老盗贼们心里也免不了有些后悔吧……
虽然规模不大,但由于自由军团是第一次出境征伐作战,没有经验可循,另外,安多里尔给的时限也非常短,一周之内打点完一切,马上出征。由独眼龙、老盗贼、流浪雇工等,这样一群怪物组成的自由军团出征指挥总部,一下子变得异常忙碌起来。挑选年轻助手,奔赴各行政区挑选士兵,研究军官人选,向自治领政府提交后勤物资清单。整个中央郡,也陷入因首次出征境外的兴奋与紧张之中,入选的男子们洗喂战马,擦拭军刀;家里的女人们拾掇行礼,纺征衣,纳鞋底;老人们挨家挨户串门,给小伙子们打气鼓劲;从两盟半岛迁来中央郡定居的人,更成了热门人物,被各家各户请去讲解当地的风土人情。
除了第三作战序列之外,第四作战序列也要参战。安多里尔发布命令,熊族武士、胡玛轻骑,各派一个万人纵队南下驰援,使得陆军的增援总兵力达到七万人。
与此同时,水师也开始调动。
尤勒已经造出了十艘三桅巨舰,但蛟龙军团远征舰队在香浓港一战而亡,仅有不足千人被救上岸边,故而水兵远远不够。
因水路不通,安多里尔从蛟龙军团留守舰队中抽调半数水兵,约三万人,走陆路经詹鲁盆地前往半岛参战。
此外,自治领政府向大陆各国发布通令,征募有经验的水手参加神圣战争……
安多里尔在后方调兵遣将的时候,仙子丘陵一线仍处于僵持状态,但神圣同盟的日子却相当难过。
蛟龙军团战败的当天,丹西立即从前线抽调八万部队回撤洛瓦城,使得守城部队超逾十万,以防敌人从背后登陆,掏掉本军的后方基地。
洛瓦城港湾口的悬崖上又驻上了一支守军,增设投石机和凹镜,日夜防守。
查理带著上次海战幸存的三艘铁甲舰、一艘辅助舰,以及十艘刚刚下水的三桅帆舰,于港湾口待命。他们已无力护卫广阔的海上航线,更不敢出外挑战强大的对手,只能缩在港湾之中,训练水手,使之熟悉三桅帆舰的操作规程。
而艾哈迈德似乎并无奔袭洛瓦城的意思,正面战场上,双方也没有什么大动作。不过,侧翼的争夺则十分激烈。
失去了海上护航舰队后,易卜拉辛率水师不断出击,骚扰敌人最重要的陆上补给线──濒海大道。
狄龙派利祖带一支骑队不断沿岸巡逻,但仍然无法抵御来自海面的剽掠。沙漠帝国海军沿岸巡航,瞅准机会就抢摊登陆,打劫过往的后勤运输队,焚毁补给粮站,搞得对手难以安生,无所适从。
为了配合海军的行动,进一步加大对敌方后勤线的打击力度,除了沿海补给线外,艾哈迈德还派出大批轻骑部队,不断骚扰神圣同盟的内陆补给线。
这些在沙漠里头穿沙走石的“马驼客”,奔袭飙进,撒漫如风,机动作战能力足与草原蛮骑相媲美,不断向正面战场的后方渗透,对神圣同盟内陆补给线的威胁极大。
当然,加强后方防守也好,海滩内陆的侧翼厮杀也好,都属于局部冲突,只要主阵地上的大军不动,决战就打不起来。
双方这个简单的不动,却是苦乐不均,含义各不相同。
艾哈迈德稳坐钓鱼台,等待战机。
老皇帝耐心十足,经验丰富,常年的沙漠战争,令他对大踏步进进退退的战场局势非常熟悉,这次的以退为进,也是一招用心良苦的妙棋。放弃大片领土以换取主战场上的优势,再将优势转为胜势,最后歼灭敌人的生力军,赢得全面的胜利,把失去的一切连本带利地捞回来。几十年征战的老皇帝,对这种战法已经运用得炉火纯青。
反观,神圣同盟是举棋不定,左右为难。
统帅部里出现了三种意见。
一是学习对手,以退为进,撤回到洛瓦城三角地带布防。
二是主动进攻,发动陆地攻坚战,打败对手。
三是继续僵持,从后方增调援军,沿岸建立海防、陆防体系。
哪种方法都有其道理,也都有其不足,都有支持者,也都有反对者。但无论如何,快速干净的低成本大决战,已经不可指望,长期消耗战的泥沼已显露端倪。从目前的局势看,落败的可能性更大!
最关键的是,现在必须迅速做出决策,不能再继续拖延了!
军营里囤粮仅够半月之用,海路已经停运,走陆地交通线运输补给,损耗率又高得惊人!
四月末,季风即将转向,等沙漠帝国的本土援军抵达,情况将更加不妙!
丹西似乎三种意见都有所采纳,却又没有完全采纳。
他向本土发出紧急命令,要求增派援军,看样子是准备继续僵持下去。
工程队开始在后方交通线上兴建临时工事,像是要建立堡垒防护网,又似乎在为后撤做准备。
正面强攻的准备工作,也依然在进行。
棋盘型大军营得到进一步的整固加周,攻城器械仍在继续增多。
此外,学习盖亚在巨木堡攻坚战时采用的办法,在地面上喧天的锣鼓声掩护下,有土拨鼠之称的詹鲁士兵们,已经悄悄挖掘了大量的地道。仙子丘陵的十几处豁口下,都有地下通道抵达。
十几位仙子的衣裙下,已经埋伏有十几只长长的利爪,一旦总攻号吹响,就会以最下流、最阴毒的手法,对其最柔嫩的部位实施最严厉的打击。
这一回,两支军队都在肆无忌惮地亵du仙子。沙漠帝国破坏了仙子们美丽的霓裳,甚至还给她们锁上几道又粗又大的贞节枷链,而神圣同盟则更加卑鄙无耻,竟然打起她们裆部的主意……
“该你啦!”密尔顿用小手拍拍愣愣出神的丹西道。
“嗯!唔。”丹西回过神来,随手下了一步棋。
“噗!”一颗麦粒从昆达嘴里吐出,打在棋盘上,推动自己的小狮子向前拱了一步,竟然纹丝不差!
“哎哟!坏了!”凯鲁猛拍大腿:“不能这么走!”
“哎!落子无悔,不能耍赖!”密尔顿赶紧揪住凯鲁的大手,不让他悔棋。
不知道是谁把草原战棋传入猛虎军团的,搞得遗祸无穷,闲来无事的时候,将士们都喜欢玩两把。
在僵持拉锯期间,丹西经常过来陪陪昆达玩棋,而受丹西的鼓舞,昆达苦练吐纳吹功,准头和劲道掌握得越来越出色,竟然能够用这种办法来下棋娱乐。
密尔顿自然少不了要过来凑热闹,凯鲁则也是为了安慰和陪伴昆达。
一般都是昆达和密尔顿搭档,对阵丹西和凯鲁。
凯鲁算计不细,丹西心事重重,故而经常输给小孩与残废人组成的搭档。
“局面还没打开吗?”昆达“吐”一口棋后问道。
“是啊!”丹西漫不经心地应道,随手飞象,把密尔顿的小马踩成肉泥。
密尔顿心疼不已。
每次他都能从凯鲁那占得些便宜,可若想进攻丹西,对方看似心不在焉,但扫一眼棋盘,往往就看穿了诡计,让自己得不偿失。
没办法,密尔顿只能忍痛放弃这边,转头杀向凯鲁。
这是他的老套路了,先与昆达合力干掉凯鲁,然后再以优势子力迫使丹西认输。心思未放在棋盘上的丹西,没发现眼前有什么危险时,往往敷衍了事,随便乱下。
“噢!你这无耻的小混蛋,又来偷袭!”果然,凯鲁受攻,马上大呼小叫起来。
“当局者迷啊!”昆达“吐”口棋道:“复杂的棋局,往往可以用最简单的招数解决。”
“哦?”丹西不由一愣。
香浓城码头上,艾哈迈德亲自为休伦送行。受呼兰帝国皇帝瑟连之邀,圣火教宗休伦将亲自前往什罕布尔宣讲教义,布道解经。
“教尊此去,意义重大,朕在此恭候佳音。”
“如能启迪蒙昧,撒播圣火,自然最好,”休伦笑道:“再不然,也至少要在东线为我们赢得一位强大的盟友。”
“史吞拿有我照顾,教宗尽管放心。”
“我担心的正是这个儿子,”休伦叹口气,摇头道:“志大才疏,思虑不周,搞搞后勤粮草倒也罢了,陛下千万不要给他加以什么重任。”
“嗯!”艾哈迈德点头道:“我会安排的。”
白帆垂落,大船启航,朝著东方疾驰而去。
明天就要出征了,安多里尔与自由军团出征指挥部的各位首领商讨两盟半岛战局。
“没有海军支援,”庞克皱眉道:“咱们八成要输呢!”
“不尽然吧!陆军才是笃定战局的关键因素,沙漠帝国在陆地上并无绝对优势。”卡文说道。
“要我说,半岛东重西轻,根本就不要跟对手在东线干耗,早就应该迂回绕击,批亢捣虚。”金斯利的看法与别亚如出一辙。
“左相大人,”巴维尔难做判断,干脆转向老军师:“您看呢?”
“你们注意听好,一定把我的话带给丹西。两国兵争,胜负多在战场之外。敌人的机会在于切断我方粮道,等咱们断粮后,艾哈迈德就能以最小的代价,尽收全敌之功。”安多里尔的手指在半岛地图上滑动,竟一直划到最底端:“而对于我国而言,彻底取胜的机会,却在这个地方。”
“鲨鱼岛?!”
几个人都不觉一愣。
顺著地图往下看去,在蔚蓝的大海环抱中,烽烟四起的两盟半岛就如一张喋血的尖盾,而鲨鱼岛,恰似盾牌上跌落的一滴鲜血……
“明天,领主夫人将亲自检阅部队,为各位送行!”安多里尔笑著摆手道:“大家都回去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