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泽天看了一下留下的两人,心道:“这尸体如果交给他们,还不知道会被埋到什么地方呢。”便说道:“这两位也不必管这尸体了,待会我叫人去埋了就是。另外,你们那两匹马,要怎么处置?”
几人互相看了看,还是最初说要跟着徐光启那人答道:“那两匹马不中用了,我们弄回去更不好交待,便交给你们处置吧。”说完又觉得自己似乎没有随意处置这两匹死马的权利,又问其他人:“你们说呢?”
这些人本都是在巡抚衙门混的,一个个像人精一样,哪里有人肯为他担责任,一齐说道:“既然刘二你说了,我们就不便再说什么了,想必孙公子也会同意的。”
章泽天听他们这样说,便吩咐守门的庄丁道:“胡二狗,你带四个人,弄一口棺材将这尸体找地方埋了,不可太过简慢,需要的银子找老管家支取就是。另外,让顾老蔫带人将外面那两匹马抬回庄上剥了皮,给庄子上每家分一些肉……记着给我留一挂大肠。”那顾老蔫是庄子上的屠户,杀猪宰羊都是一把好手。
事情安排好了,章泽天又让章贵回家报信:“你把这里发生的事情禀告大老爷,让他放心,有徐老的面子在,事情都处理妥善了,请他不必担心,另外请他给胡二狗拿银子。”
看着章贵一路小跑着先进了庄子,章泽天才请徐光启带着那些亲兵进庄回家。
回家之后,章泽天与徐光启商量这十几个侍卫晚上该如何安排,徐光启说:“如果方便的话,就随便给他们找个屋子睡,如果实在没有空屋子,就让他们在场院中露宿便是。这些人平时也会侍卫孙元化出行,也不见得每天都有屋子睡。”
章泽天便让长工们把晚上住的场房腾出来了一大间,让这些人住了进去。那领头的刘二还想跟徐光启睡在一个院子里以便保护,章泽天道:“徐老的女公子也在,你们跟着恐怕不方便吧。”这些人才老老实实地睡在了场房里面。
晚上,徐光启问起章泽天近期还有什么新发明,他想一一了解一下。章泽天目前的主要工作是教书,只有在课余时间才会搞一些发明,并没有系统的计划,只是想起什么就去做一下,目前在进行的也就是徐光启看到的那些。
不过章泽天还是把一些他想到了,却还没有开展的项目跟徐光启介绍了一下,这些项目有欧洲美洲新作物的引进、良种培育、印刷术改进和改进度量规范等,引起了徐光启的浓厚兴趣。两人就这些项目讨论了整整一夜,最后给章泽天推荐了他在南方曾经大力推广过的红薯,并请章泽天将来这些研究项目有了结果之后告诉他一声。
章泽天说道:“徐老,这些项目你其实就可以做。以前你因为在朝中事情太多没有时间,现在既然已经退下来了,便可以将更多精力投入到这些项目上面,咱们各自努力,有问题再相互探讨,应该比我一个人在这里摸索更容易取得成果。”
徐光启摇头说道:“我虽然退下来了,但是恐怕也无法做的太多。一方面我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还要帮孙元化搞火器的事情,时间并不富余。另一方面,虽然已经从朝堂上退出来,但是总要顾忌当朝诸公的看法,如果太过大张旗鼓地做事,恐怕会引起别人的猜忌,这朝堂上的事情,总是说不好啊。”
章泽天诧异道:“你老与那些蝇营狗苟之辈不同,在朝中时也多与人为善,也会被人如此忌惮么?”
徐光启苦笑道:“既然当了阁老,这勾心斗角之事怎么能免得了?自从正德年间的首辅杨庭和以后,夏言、徐阶、严嵩、高拱、张居正,接连多位阁老不得善终,或者死后又被加罪,为历朝历代所罕见,到底是为什么?还不是在政治斗争中手段过于狠辣,以致于倒台之后被人翻旧账所致?进了那个圈子的,哪里有什么真正的善人?”
他微微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些在高层博弈的人物,哪里有一个简单的?若真有简单的老好人,早就在进入高层之前,被人剥皮拆骨了。就说这些人吧,无论善恶忠奸,无不是为了自己的政治目标不择手段。天下哪个人想做奸臣?只是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努力罢了,也许有人在后来为了自保而做些天怒人怨的事情,在他们自己心里也是迫不得已,而不是天生奸滑或者脑有反骨。”
他再顿一顿,似乎犹豫着什么,最后还是说道:“今天你对付那些孙府侍卫,手段有些过于直接了。这次有我在,能够帮你把事情压下。明天那孙巡抚估计会过来,我为你们引荐一下,他是我的学生,应该不会再跟你过不去,压住那些侍卫不来找你的麻烦问题也不大。但是以后你若仍不收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招来麻烦,你还是要好自为之啊。”
章泽天能够听出徐光启这话中对自己的殷殷之意,心中感动,说道:“徐老,今后我一定注意,你放心吧。是不是明天就要离开?”
徐光启道:“是啊。我既然已经去职,若在路上耽搁太久,终是不好,尤其是在孙元化这里,更不能多待,否则对这孙巡抚恐怕会不利啊。我还指望他能够组建一支强大的火器部队,来对付辽东的外敌呢,哪能让他被我连累?”
次日上午辰时刚过,庄子外面人喧马嘶,那孙巡抚早早地就来到了庄门外。章泽天与大哥及侍卫中的临时头目刘二一起,将孙元化一行数十人迎进庄子,与徐光启想见。徐光启果然为章泽天做了介绍,与章泽天的态度亲密之极,当着孙元化的面与章泽天约定相互探望,以及互通科研消息的事情,也是向孙元化表明章泽天与他的关系,令孙元化及手下众人对章泽天的态度明显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