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寂静的深夜,教堂那古老的生锈铁钟艰难地扭动着年迈的身体,发出瘆人的12下钟声,宣告着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光临。
我缓缓地睁开双眼,用手撑着地板上毛绒绒的毯子慢慢坐起来。
但我总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不行。我只好一手支撑着虚弱的身体,一手托住滚烫的额头。
“看样子我烧得不轻啊。”
我一边自言自语地嘟哝着,一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远处老教堂的钟声犹如迟暮老者的最后一声叹息,颤颤巍巍地穿过我的耳朵,震得我一阵哆嗦。整个房间黑漆漆的一片,原本微弱的月光趁着房间里昏暗,肆无忌惮地射进我的眼睛,弄得我的双眼一阵阵钻心的痛。我只好低下头,这时,我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正穿着黑白条纹相间的短袖衬衫,衬着蓝色的休闲裤,看上去并不难看。我的脚上套着一双棕色的鞋子,虽然有些旧了,但是穿上仍然很舒服。
我好一会儿才适应这该死的环境。月光也比先前柔和了许多。我借着被树枝弄得稀稀疏疏的月光,发现床头柜上似乎摆放着一盒药和一盆花,它的一旁模模糊糊的好像还有个输液架。我晃了晃头,又睁开眼看时,竟然什么也没有了!“肯定是我眼花了。”我心里想着,不过也确实没那么多精力管这些事了。
由于眼前的景物仍时而有些模糊,我只好摸索着靠住蓝色的墙,向床头的卧室灯开关走去。
“哎呦!”我好像踩着了什么东西,一个趔趄,坐了下去。我下意识地伸出手向前一摸,原来是一个手电筒。我又靠着墙慢慢站起来,打开了手电筒,向床头的开关走去。
“咔吧!”
我试着按动开关,但头顶的吸顶灯却没任何反应,我只好无奈地坐在床上,用手电筒查看整个房间。
这里显然是一个小孩的卧室:房间并不大,总共才只有3个家具。蓝色的地毯铺满了整个屋子,连着蓝色的墙纸,整个房间能让人的心绪轻松地宁静下来。床的正前方是个小小的白色衣柜,柜门半开着,可以轻松地看见里面的衣服,衣柜旁边摆着一个小书桌,桌上的风扇没精打采地转着,看得出它的电池快没电了,桌子底下肆意散乱着几个玩具,但玩具表面却很是整洁,与四周邋遢的环境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房间左右两侧各自有两扇门可以出去,都虚掩着,嗖嗖的阴风不断地从黑漆漆的门缝里钻进来。
我手边的枕头上坐着一个金色的毛绒熊,我伸手将它捏过来,玩具熊发出“啾——”的一声响。我这时才发现它的脖子上套着个绳结,一张朴素的便条被牢牢地系在了那个绳结上。便条上面用工整的笔迹写着“给我最亲爱的儿子吉姆”,但不知怎的,“吉姆”这个名字让我感到一丝莫名的亲近。
忽然,我感到头痛难忍,些许模模糊糊的画面映入了我的脑海,好像有些戴着动物面具孩子俯视着我,朝我露出可怖的笑容,那肆无忌惮的大笑总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
我使劲甩了甩脑袋,努力地保持清醒,想要理清这一切如同乱麻一般混乱的思路。
“咚咚咚咚!嘎吱——”
“谁?!谁在哪儿?!”我大喊着给自己壮胆,急忙转过头,用手电筒向四周照去。
“那个柜门怎么自己关上了......”我一边自言自语道,一边蹑手蹑脚地向柜门挪近。
整个房间寂静极了,我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那虚弱的胸膛里跳得厉害。“肯定是风搞的鬼......”我试着安慰一下自己,好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将耳朵贴在门上,确认了一下没什么动静,这才拉开柜门,用手电筒向里探照。
“吼!”
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夹杂着木门要被撞裂时发出的痛苦**声将我吓得浑身一震,向后飞跳起来。连房子也打起了颤栗的哆嗦,不安地抖动起来。
伴随着“啊!!!”的一声惨叫,我一屁股重重地摔倒在蓝盈盈的地毯上。手电筒也从我的手里被甩了出去,在空中打着旋儿,那道由手电筒发出的亮光也随之翻滚着,犹如一把撕裂黑暗的利剑,将黑漆漆的房间切出了一道深深地裂痕。然而整个房间的黑暗如同流水一般,迅速地愈合着“伤口”,接着穷追不舍地紧跟在光线后面,从天花板,到地毯,再到墙面,整整旋转了接近一周,直至照射到了柜门上。
就在那一秒钟的时间里,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就像《黑客帝国》里的子弹时间【一种使用在电影、电视广告或电脑游戏中,用计算机辅助的摄影技术模拟变速特效,例如强化的慢镜头、时间静止等效果。】一样。
一切,一切,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极其缓慢,如同深陷泥沼,无法动弹。
我敢打赌,那是我一生中过的最为漫长的一秒。
因为我看到了......看到了......一只类似巨型狼狗的怪物,正蠢蠢欲动匍匐在那个小小的白色衣柜里。
然后,一切,一切,所有的一切,随着手电筒落地时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重陷于黑暗之中。
死一般的寂静!!!
我顾不得多想,连滚带爬地跑向手电筒,一把将它抓起来,那把手电筒好似救命稻草一般,被我死死地捏在手里。
我紧张得感到无法呼吸,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我,手电筒,还有柜子里那令人感到全身发麻的怪物。
在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后,我那剧烈抽搐的心脏才稍稍平静了一些。我鼓起勇气,将手电筒对准了白色的木质衣柜。
尽管我做足了心理准备,但仍然不得不倒抽一口凉气。因为这下,我才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柜子里的东西:竟是一只巨大的狐狸!
准确的说,是一副诡异的生锈机械骨架,只不过被套上了狐狸的毛绒皮套,如果缩小点,就像有骨骼的毛绒玩具一般。狐狸的头恰好卡在了柜门中间。那火红的狐狸皮套已经有些破损和腐烂了,狐狸的一只机械耳朵也随之裸露了出来。它的额头上有几条深陷的疤痕,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有几根乱七八糟的电线胡乱地搅在一起,有的甚至挂在了外面。那双发着橘色光芒的眼睛里紧紧地镶嵌着又小又黑的瞳仁,正死死地盯住我刚才起跳的地方。鼻子部位的皮套已经完全破损了,紧紧只有几根生锈的弯曲铁圈将那个又大又黑的橡胶鼻子死死地架在脸上。那副巨大的嘴里有两排雪亮的尖牙分别嵌在鼻子下和下巴上的橡胶圈上,泛着令人畏惧的寒光。一根又细又长的金属舌头从那张血盆大口里伸了出来,像蛇一样在空中缓慢扭动着。而由于柜门的遮挡,它只有一只骇人的尖爪暴露在了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这是什么鬼玩意……”
我没心思多想其他的,只想马上飞出这个令人胆寒的地方,但又生怕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怪物突然再跳起来。我只好鼓起勇气,一边蹑手蹑脚地移动,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柜门里的狐狸。我慢慢地向后退去,逐渐挪向了左边的门。
好不容易退到了门边,我的心情放松了一大半,在再次确定狐狸没动之后,我迅速地推开虚掩着的门,跑到了走廊上。
“呼!呼!”我累的半死,弯下腰,大口喘着粗气,刚才的力气感情全是吓出来的,本来就虚弱的身体哪里经得住这么大一番折腾?我顿时感到头昏眼花,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脏正在那脆弱的胸腔里扑扑乱跳。
“我不能……不能睡过去……”我一边竭力地顶着沉重的眼皮,一边给自己打气加油。慢慢地恢复一些精力。
忽然,一道亮眼的闪电划过窗外,整个长长的,幽暗寂静的走廊在那一刹,全部暴露在我的眼里:密铺着红色菱形的墙纸;一盏棕色的台灯和一幅相框整整齐齐地放在红色的小桌上;一个放在走廊尽头拐角处的老石英钟。当然,还有另一个东西:一个有着紫色眼睛的巨型兔子正站在石英钟旁!躲在墙后的它侧着身子,只将高大的上半身露了出来,那粗壮的脖子下戴着一个破旧的红色领结。
那双神秘的紫色眼睛似乎正在细细的打量着我这个不速之客。那样子,仿佛它就是这个屋子的主人一般,
“轰隆!”一声炸雷,倏地炸响在窗外,一下子将正在出神的我惊醒。我赶紧连滚带爬地逃回卧室,将门“砰!”的一声用力关上。我又立即迅速地转过身来,将身后的门“咔”的一声牢牢锁上。
我用背紧紧地靠着刚锁上的房门,才稍稍喘了两口气,便忽地想起衣柜里的狐狸,我又连忙拿起手电筒照向衣柜。
“糟糕!那只狐狸头转向我这边了!”我心里一惊,迅速跑向衣柜,两手使出吃奶的劲,猛地一用力,才将柜门强行关上。这时,柜子里的狐狸好像受了刺激,开始撞击衣柜门,我一边用背抵着门,一边连忙搜寻着可以锁上柜门的东西。可房间里除了一地的玩具,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
没时间瞻前顾后了!我一个转身,将手电筒卡在了柜门两边的把手上。
“砰!”
“吼!”
我才一离开门,狐狸就将那张恐怖的大嘴从柜门里挤了出来,朝着我的方向一阵乱咬乱叫。
我早已是吓得魂飞魄散,马不停蹄地冲向右边的门,但是迎接我的却是一阵沉重呼吸声。那声音,就像是有人在用嘴吹麦克风一样。
我不敢想又是什么样子的怪物,只好用力将门“砰!”的一声拉上,然后赶紧锁上。
“这下可真是玩完了……”我一想到自己深陷在这四面楚歌的梦魇之中,已是两腿一软,便绝望地瘫坐在地上。
“咦嘿嘿…嘿嘿…嘿嘿…”一阵小男孩的笑声从床的那边幽幽地传来。我循声望去,只看到一双血红的眼睛正死死地从高处俯视着我。
“轰隆!”
又是一阵电闪雷鸣,照亮了房间,我这才发现床上那只小小的毛绒金色泰迪熊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那双血红眼睛的主人——一只正站在我面前的两米多高的巨型泰迪熊。它戴着紫色的帽子,那对向上的耳朵已经有些破损了,露出了里面的金属骨骼,它的脸和下巴已经完全被那张恐怖的大嘴给分开,似乎已经撕裂到了脸颊之后。两排密密麻麻的尖牙整齐地罗列在上下两颚之间,牙根周围竟是瘆人的血色。一个紫色的旧领结装饰在了它宽阔的胸前,而那圆滚滚的肚皮上缝着一棕一白的两颗扣子,扣子下面的肚皮已经裂开,可以看到里面交叉纵横的金属骨架。两张巨大的手掌上镶嵌着又长又锋利的爪子,腿上的皮套也已经破损,微露着银色的金属骨架。
它朝我歪了歪头,然后狂叫一声,猛地扑了过来!
我眼前一黑,已经什么也不知道了。